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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事都管个大概,将许多事务都交给他了。赵苏越干越起劲儿,从所管事务中又学到了不少东西。 听祝缨叫他有事,赵苏手上虽有不少的事务,仍是精神饱满地答应一声,快速赶到了祝缨面前。 刚才晨会已经听取了报告,祝缨就不再问差事的事,而是单刀直入:“梧州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赵苏张了张口:“呃,不太多。离得太远了,消息不太灵便。福禄县的事儿知道得更多一些,家父家母现在仍在福禄县居住。” 祝缨点点头,又问:“经咱们举荐的南方士子,你知道多少?” 赵苏忙说:“凡在义父家里见过的,都能认得。他们外任上,遇到与户部公文往来的,看到名字相熟,又或者所任地方有印象的,都会留意。” 祝缨道:“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们的官声、有无违法之事。” 赵苏道:“知道一点儿,但不多。” 祝缨道:“以后这件事情,你要留意。咱们可不能像冼相公那样,下面的人干什么他不知道,还在维护着。等到揭出来,已是骑虎难下,糊又糊不好,改又改不掉。到时候自己的正事还要被耽误。” 赵苏严肃地道:“是!是我疏忽了。他确是前车之鉴!不过,义父,水至清则无鱼,南士只是籍贯相近,也不全是君子。荐他们的时候,是因为还算听话能干。世上还是普通人居多,这个要求……” 祝缨道:“你斟酌,我就一句话:不能明着犯法。” “是。” “去吧。” 打发走了赵苏,祝缨开始写信。她勉强算是把梧州、南士的情况又捋了一遍,可以一总写信了。于父母、盐场、别业之外,又特别叮嘱祝青君练兵的事情。 写完发出,只等回信。 三千里地,又是自己派人而不是驿站快马,往来须得几个月的等待。 好在朝上渐渐平静下来了,先是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祝缨的哄骗起了作用,皇帝看起来安静了许多。政事堂回报、朝廷奏事他都耐心地听着,也不急着发表意见了。卫王、齐王等都被“优容”,但是一点实事也不让他们管。问就是尊老爱幼。 冼敬奏上的召回一些经过地方历练的官员任职中枢,皇帝同意了,但是没问冼敬哪些“经过地方历练的官员”值得召回。冼敬这一本,像是被准许了,又好像是被忽略了。 皇帝也对官员做了一些调,譬如,他调李彦庆做了礼部的侍郎,李彦庆,正经主动请命在地方磨了十年的人。 礼部尚书现在是姚臻,从吏部调到礼部像是降了,但皇帝又给他的子孙赐官,姚臻也算比较满意。 真正召回的名单是陈萌给皇帝拟定的,陈萌的手里也有一份陈峦留给他的名单,也是当年陈峦比较看好的、派往地方的历练的官员。时至今日,能留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只不过这一批里有一个祝缨太显眼,才显得他们不那么耀眼。 实际上,与祝缨同批的有百多人,淘汰到现在也有几十个,这些人加起来才是朝廷的中坚。 陈萌也不客气与施鲲、祝缨分别见面,整理了三十个人的名单,列给了皇帝。陈萌准备得极充分,将各人的履历、政绩都简要罗列,一人一张纸,留给皇帝慢慢看。 皇帝也不着急,郑、冼两党正在厮杀。他们互相攻讦正好,只要证据确凿,皇帝就把人拿下,以名单上的人代替。 换了三个人之后,冼、郑二人都醒过味儿来,暂时暂停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皇帝居然变聪明了。 互相停战之后,苏喆任礼部郎中的事就很显眼了。所谓显眼,是因为一个女人,她堂而皇之地上朝了!哪天的朝她都能上,跟林风两个像哼哈二将,每天骑着马,一左一右跟在祝缨身后。 这就有点嚣张了。 霍昱因而参了一本,请朝廷讨论一下,这事儿不像话! 霍昱上第一本的时候,落到冼敬的手里,冼敬把这一本给扣下了。霍昱久等不到回复他,便不再经政事堂,而是在朝上直接向皇帝接出了:“臣有本要奏!” 皇帝因问何事,霍昱当朝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苏氏,受国之恩,授以官爵,为国守边,母女相承,遵其旧俗则可。立于朝上,任职礼部,则不可。臣不知丞相为何有此议,实在荒谬。” 第409章 纷争 苏喆的脑袋“嗡”了一声! 自从授官以来,她承受了许多异样的目光,但都没有这一次对她的冲击更大。在这大殿上,她有了一种回到幼年时的错觉。几乎所有人都归罪于她,即使不明说,眼神也都带着犹豫。认为她不祥。 血直往脑门上冲,她能肯定自己的整颗头都已经红掉了!血液撞着她双耳咚咚地响。 她死死地盯着出列的霍昱的背影! 她不介意所谓东宫同僚们戏谑般地说:“小娘子,又来了。”又或者“这事儿有我们就行,你去与太子妃她们玩吧。”之类的。反正在梧州的时候,也没少为这些事与番学的同学打过架。 他们看她带着男人对女人的评估,间或带一点轻佻,但是问题不大。虽然生气,但是记一记仇,第二天伸腿绊他们个狗吃屎也就暂时解气了。 但是霍昱不同!这人太恶毒了!这是要刨断根呐! 霍昱的话进到苏喆的耳朵里,就是一个“女的,不行”,与幼年时“克父,不祥”是一样的,她阿爸不可能复活,她也不可能变成男的,所以世界给她一个否定。这让苏喆的心情越来越糟糕。 阿翁把她送到朝堂上就已经很吃力了,不能让阿翁降了身份与霍昱对峙! 这是她的战场! 苏喆大步跨了出来,周围的人稍有惊讶,旋即恢复了平静。当朝被别人参了,相关人等出列辩解是有例可循的。 就这么站在了中央,她知道,若论讲求礼仪制度之类,她肯定是辩不过霍昱的。礼制就摆在那里呢,怎么辩? 她还知道,只要她站在这里,一言不发,站住了,不要哭、不要后退,就够气死某些人了。 议论声“嗡”了一下又小了下去,丞相、六部九卿等都扭头往下面看,王大夫也迈出了半步,准备维持秩序。 苏喆与祝缨的目光撞上了,她不在乎别人,只在乎祝缨的态度。苏喆视力好,清楚地看到祝缨平静的表情以及比表情还要平静的眼睛。苏喆脑袋里的血又慢慢地流回了身体里,她深吸一口气,牵了牵唇角。 祝缨没说话,陈萌说话了。祝缨表面上看是与这个任命没有关系的人,而陈萌掌吏部,任命被质疑,需要吏部给个解释。陈萌位高权重,但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因此不让吏部的属官出面,而是亲自喝道:“苏氏母女累受国恩、从无辜负之举,有何不可?” 公开支持女人上朝,郑熹与陈萌肯定不能同意。但是拿苏喆借题发挥,二人心中都有点不痛快。苏喆是怎么来的,二人都心知肚明。陈萌更是从陈峦那里听到过关于对西番的一个策略。 现在霍昱在朝上来这一段,真是不知所谓! 霍昱道:“长此以往,是不是许了女子为官?天下秩序,岂不是要乱了?” 苏喆想说话,又努力忍住了,她现在说不出好话来。她可真想说一句:你是要赶我滚蛋吗?我回家之后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陈萌对皇帝解释道:“授苏鸣鸾之职在二十年前,苏鸣鸾以女子之身,见识广远,请受羁縻,南境遂安。从未见乱起。” 霍昱道:“彼时獠人亦力竭,不能为患……” 林风又一大步迈了出来。 “嗡”,又嗡了一阵,这次嗡的时间比苏喆站出来还要长。 皇帝看了看祝缨,只见她一脸平静,皇帝又看窦、郑等人垂下眼,问:“丞相以为如何?” 窦朋对此事是睁一眼、闭一眼,可有可无的,甚至有点嫌霍昱多事,因此一言不发。陈萌已经说过了,李丞相犹豫了一下,道:“霍昱所言也不无道理。” 冼敬道:“胶柱鼓瑟,理从何出?既知其来历,便当知‘从权’二字怎么写!” 霍昱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并非针对苏喆一人一事,谁不知道蛮夷酋长是特例?但是苏喆是个女的,任命她也得把话给说明白了。冼敬先是扣了他的奏本,现在又置伦理纲常于不顾,这是要干什么? 霍昱不干了,他盯紧着冼敬道:“既然是‘从权’,就须得说明……” 说明什么?我还弄了一堆女丞女卒呢!祝缨截住了他的话头:“这是朝堂,你有事便就事论事。清谈误国。” 霍昱更生气了:“礼义之争,分毫不能让!这难道是清谈吗?” 祝缨不动生色地道:“我只知道边境安宁不是清谈。” 郑熹也适时站出来说:“不错,是该就事论事。陛下,臣以为苏喆可以任职。” 皇帝本来也不觉得苏喆当个官有什么不妥,打一开始祝缨就给他讲解了梧州的前因后果,他还是岐阳王的时候就接受了这么个现实。 皇帝道:“可。” 霍昱气结! ………… 朝会散后,皇帝将祝缨、苏喆、林风都留了下来,又将霍昱也留了下来,要为双方开解一二。 祝缨无所谓,她只要不在朝上公开讨论女人是不是能够当官就行了。至于霍昱私下里怎么骂,随他的便好了。苏喆做不做礼部的郎中,其实问题都不大,文职不行还有武职呢,总是能够给安排好的。 她的心态是比较轻松的,苏喆的气也渐渐地平了,斜睨了霍昱一眼,没说话。她也打定了主意,要卖皇帝的面子。林风不吭气,却狠狠地剜了霍昱一眼。 林风很讨厌别人叫他“獠人”!此时他只恨自己的嘴不够利索,不能好好骂霍昱一顿! 转到了后殿,皇帝率先殿:“今天说的都是国事,切不可多想,更不要将怨气带出去。” 祝缨先应道:“是。朝上更热闹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他们年轻,经的见的少,容易一惊一乍。” 苏、林二人老实向皇帝行礼,皇帝又将他们好生安抚一番。 苏喆道:“臣并没有生气,只是伤心。倒不像是个‘獠人’,倒像是个‘外人’了。” 林风马上跟了一句:“就是!我们在梧州的时候,义父从来待我们都是一样的!也没见分什么内人外人。” 霍昱原就不是个笨人,此时也看明白了,这哪是开解啊?这是让他跟这两个毛孩子服软呢?他认为自己没错,看皇帝的样子,不由有些寒心。 “旁的犹可,臣绝不认这‘清谈误国’!”霍昱一个须眉男儿,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天地良心!他可是一片公心!再看看这朝上,就这么“从权”了! 皇帝也有一点点的尴尬,他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对祝缨使了个眼色。 祝缨走到霍昱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他:“苏喆,可不可以做这个官?” 霍昱顶着皇帝的目光,硬着头皮说:“现在说的不是她这件事。” “如果她可以,那你说的那些,就是清谈!”祝缨毫不客气地说,“你官居五品,身着绯衣,日与大臣论国政,若只知胶柱鼓瑟,便也不必与进出你府里的学子高谈阔论什么‘取仕新法’了。三代之时没有科考,圣王之制,举荐而已。那个时候,孔孟都还没出生呢。” 在霍昱愕然的目光中,祝缨从容说:“书生意气,你不会指望他们只在你面前慷慨激昂吧?都已经宣扬到大街上了。改只改对你有利的不给别人喘一口气,你不能把好处都占尽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谁也不是你的傀儡。朝廷会选最适用的,而不是调门最高最会自我标榜教训别人的。” 霍昱背上一寒,心道:难道相公们今天是因为这个?那冼相公? 他无心再争辩下去,皇帝、政事堂都要“从权”了,他又何德何能? 霍昱心中认定自己没有错,他委屈极了!冼敬自己没能耐,自己不过有二三志同道合的好友,这就要被忌惮上了吗?如此内斗,能成什么事?他觉得冼敬已经背离了初衷。 他对皇帝道:“陛下,臣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若非政事堂扣了臣的奏本,臣也不会出此下策!” 皇帝又做了一回和事佬,道:“误会解开了就好。你也是,该先问一问政事堂的。” “是。” 祝缨也顺着说:“政事堂事务繁剧,下头又报灾了,他们先紧着要紧的事儿忙也是有的。既是误会,说开就好。” 霍昱心里根本没说开,但也不能在皇帝面前争吵起来。 皇帝满意地道:“好啦,你们都不要放在心上,中丞也不是因为私怨,尚书更是一片公心。苏喆、林风,你们两个也都不许再恼了,都要用心国事。” 几人一齐答应了,皇帝自觉做了一件好事,满意地让他们离开了。 四个人出了门就分成两拨,林风冲着霍昱的背影直翻白眼,被苏喆给拉住了。祝缨道:“你们俩,跟我来。” 林风蹦了过去:“干嘛呀?” 祝缨道:“送你们去见你们的上官。”她往林风脸上的淤青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林风“啪”一下盖住了脸:“别别别!不用!我自己去!”他的语气十分的惊惶,“并不是我受到排挤的!本来好好的,您再一去,是显得我有靠山了,也显得我没本事了。等我真被欺负了,再求您帮我出气,成不成?” 好说歹说,祝缨才放他自己走了。 苏喆跟在祝缨身后,她需要。 “阿翁,我想做点事。前几天您带我去拜访姚尚书,姚尚书照顾我,给我另拨了一处屋子,什么事也不让我干。” 祝缨知道苏喆的难处,特意带他拜访的姚臻。姚臻与她是老交情了,互相帮了不少的忙。祝缨把苏喆放到礼部,姚臻也只当是苏喆过来蹭个履历,日后好回老家继承家业的。 年轻女孩子,“老友”所托的晚辈,还不要求升官,太好照顾了!姚臻毫不犹豫,当天就给苏喆收拾出个“冷宫”来呆着,还以为自己很体贴。 孰不知,苏喆不是一个贪图安逸的人,她想做事。 祝缨道:“行。” 两人到了礼部,礼部正忙着,新旧交替的时候,要忙的可太多了。许多人,譬如骆姳,身份改变的诏书都下了,典礼还没举行,这些活计礼部都要参与忙活。在这样的忙碌之中,姚臻还能让苏喆安闲,对她确实是很照顾了。 祝缨带着苏喆就去了姚臻的房里,姚臻抽空与她喝茶:“让我赶上最忙的时候了。” 祝缨笑道:“还有更忙的呢!陛下登基,明年改元,到时候四夷来贺,你再瞧瞧。” 姚臻道:“已经想到啦,忙完这个就忙那个。哎,怎么样?是小苏有什么事吗?霍昱就是一张嘴,甭理他。要是嫌烦了,我给你假,回家散散心再来应卯也行。” 祝缨道:“你这儿忙成这个样子,她倒闲了,怎么行?我不养闲人,给她些活计做吧。不然,别人更有说嘴的人,连我也要捎带上了。” 姚臻犯了难,一个女官,她能干嘛?想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那……正好,这里还有些卷宗,你自家记熟了,就去后宫求见娘娘们,向她们解释,她们有什么异议,你也回来讲。” 许多典礼与后宫有关,什么太后、皇后的,此外又有新君的后宫,很多礼仪上的事务都要与礼部协商。以往,礼部的官员与后宫接触不多,且还要通过内侍。如果太后、皇后强势一些,可以偶尔召见官员,但也做不到能够随时协调。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皇后身边有个安仁公主,难缠得禁!巧了,祝缨与骆晟渊源颇深! 姚臻就只说皇后,不提安仁,将此事分派给了苏喆。 祝缨也笑了:“这倒正合适,看来给她放到礼部比放到别处更方便。原本干这个差事的人,你打算怎么弄?” 姚臻道:“我自有安排,不会让咱们孩子落埋怨的。”他看向苏喆的眼神颇为慈祥。 祝缨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她把苏喆给留了下来,苏喆抱回了一堆文书开始研究。 祝缨处理完户部的事务之后,又给杜世恩、蓝德在宫外的住处分别递了消息,约了见面。杜世恩眼看又要出宫,换上一个郝大方,分成得如法炮制。这个也不难,蓝兴死后,他的那一分就被祝缨给收回来,现在就照着原样,把郝大方给添进来就得了。 过了三天,几个人终于凑齐了,杜、蓝二人都是祝缨旧识,到了祝府喝一杯茶,祝缨便让苏喆出来:“来,见见叔伯。” 杜世恩不敢从容受礼,从坐榻上跳了起来,蓝德也跟着站直了:“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祝缨道:“她不是到了礼部么?现领了差使,要常往后宫走动。我估摸着,接下来一年里,她会与你们常见面的,还请多多照看。” 两人都说:“您的孩子,咱们只要看到了就不能叫她受气,不必您再叮嘱。” “你们我就不客气了,可这后宫,还有旁人呢?劳烦引见一下。” 杜世恩问道:“郝大方?” 祝缨点了点头:“您看准了,是他?” 杜世恩道:“已交了些事务到他手上啦。” “放心,以前怎么待走了的蓝大监的,现在我也怎么待你。” 杜世恩舒心一笑:“有大人这话,我后半辈子就有着落啦!好!我与小蓝回去就寻他说话。” 祝缨道:“不让你们白忙,咱们先前什么交情,现在还照旧。” 苏喆也大大方方向二人道了个谢,两个太监都笑眯眯地说:“不敢当、不敢当,到了宫里万莫如此!小娘子是官员,我们两个可不敢的,叫他们看见了,也给小娘子添麻烦。” “受了她的礼,宫里的事就得对她好好讲了。她要吃了亏,我是不依的。” 蓝德道:“大人放心,有咱们呢,纵我不行,杜师傅也不能叫小娘子吃了亏。要说如宫里,咱们娘娘都是极好的,只须防着些公主。” 杜世恩也说:“安仁公主近来总往宫里来,每每催促,就她事多!性情又不好、辈份又高,小娘子遇到她时,面上应付过去便好,她说的话,不必句句当真、事事照做。陛下、娘娘有什么意思,我二人会知会小娘子的。” 祝缨笑道:“看来公主有诸多要求。” 蓝德道:“可不是!我是娘娘身边人,也盼着娘娘风光。只是公主弄得太磨人了,不好。” 祝缨道:“行,慢慢来吧,小妹?” “是!”虽然还是与婆婆妈妈打交道,但是属于朝政,苏喆仍是鼓足了干劲! 她先自己研究了一阵礼仪等事,再求见穆太后和骆皇后。 穆太后见了她先吃一惊,继而笑道:“也好,正愁没个人能细细地说一说呢。” 骆皇后是个小姑娘,说话慢条厮理的,苏喆每拿出一条来,她都要问一问有没有旧例,有没有依据。也不难应付。 这两个之外,还有新君后宫的册封之事。皇后的诏书已经拿到了,皇帝做太子时的妾室们都还没个名份,通常情况下,现在也该给定个位份了。现在忙着移宫的事,没道理皇后搬了,后宫还住东宫里,搬就一起搬,顶多前后脚。 给后宫定了位份,才能给她们确定相应的待遇,包括衣食住行各方面,礼部也要参与其中。册封需要遣使,使者是由朝廷官员担任的,礼仪也有一定的要求。 问题就出在这个上面了。 苏喆先去请示太后,询问是否已经有了定案,如果有,她现在就着手准备,如果没有,请太后同皇帝讲。皇帝如果现在不想给后宫名分,那她省事了,如果要给,也请定下来,她也好有个数。 皇帝现在生了孩子的妾有三个,她们的身份都是“宫人”,如果说生了皇长子的宫人还可以忽视的话,生了次子的赵宫人出身不错,得给人家一个名份。至于严归,选入宫的时候也不是以做杂役为目的的,位份不如赵宫人,但也不能还是照旧。 这很合理。 苏喆没有给帝后建议三人的名份该是什么,她等结果就行了。 头一天向太后讲了,第二天到东宫见皇后的时候,迎头就被安仁送了两个大白眼! 苏喆知道安仁公主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因为祝缨的关系,公主府对祝家人维持了基本的礼貌。苏喆第一次以礼部官员的身份拜见苏喆的时候,两位公主都在,两人啧啧称奇,目光比朝廷上的官员们友善得多。 今天安仁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了。 苏喆看了一眼蓝德,蓝德轻轻地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骆姳。 苏喆心道:我没对皇后做什么吧? 很快,安仁公主就开口了。她见苏喆一脸无辜就气儿不打一处来,质问道:“礼部这么闲么?倒管别人的家事!我家婢妾如何,与你何干?要你为她们讨名份!” 骆姳道:“阿婆!这不干她的事……” “那也不用她说出来!” 第410章 不够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只有安仁还保持着一个生气的样子。 她是真的生气了。 骆皇后没能拦住她,蓝德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小声说:“您老消消气儿,有话好好说。” 安仁公主还是没开脸:“话都让她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是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去啊?还是能干什么?” 宦官、宫女大气也不敢出,安仁公主不好惹,他们又都得在皇后手下讨生活。可是苏喆,她也不好惹啊!看着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架不住有靠山,皇帝乐意听她祖父的话。甭管眼前这场口角最后谁胜出,都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惹得起的。 苏喆只呆了一下,便整理好了情绪,她之前也见过安仁不少次了,知道此人的脾气,更明白眼下的情势。蓝德不停地对她使眼色,她也看到了。 蓝德的想法很简单:顺着安仁公主把眼前的事儿糊过去。 可苏喆与蓝德所处的位置全然不同,让苏喆顺着安仁公主?那是不可能的! 她又管不着皇帝房里的那点子事儿!这个破皇帝真是烦人!说是房里的事儿,又非得跟“国家”扯上关系!拿出来说怪寒碜的,不拿出来说又不行! 外面的民宅里,谁管你家妻妾打架? 苏喆很平静地对安仁公主道:“多谢殿□□谅,殿下既然知道臣做不了什么,臣也就放心了。殿下如果有不满,可以自己上表对陛下陈情,说您瞧不上皇子们的生母,觉得她们不配。朝廷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商有量的。要是您嫌自己写麻烦,可以口述,让长史代笔。若是连长史也不愿意,臣可以在奏本中转述殿下及皇后娘娘之意。” 蓝德的脑袋里顿时炸了个大烟花! 他忙拦住了:“别别别!可不敢这么弄!这于娘娘名声有损啊!赵……赵宫人……” 三个妾里,头一个尾一个的不说,赵宫人出身可不低,怎么也得给个待遇,否则骆姳保不齐就会有一个“善妒”的名声了。 蓝德又瞥了一眼安仁公主,当然啦,也可以把这个黑锅推给安仁公主来背。 苏喆依旧很平静,没理蓝德,甚至没理安仁公主,而是诚恳地对骆姳道:“我是外臣,不是命妇。陛下聘娶何人、册封何人都是陛下自己的事,中书拟旨、门下封驳、尚书执行。” 安仁公主道:“外臣?!” 刚见面的时候看得新鲜,相处一阵子下来,看着苏喆一个年轻女子模样,苏喆一直又是有问必答细致周到颇为客气,提出的要求她都尽量协调满足,安仁公主便当她是寻常。 苏喆心中不快,脸上倒也没怎么带出来,只是说:“臣是礼部郎中。娘娘,看来今天您是没功夫理会臣了,臣先告退,您与公主再商议商议,臣明天再来。” 说完,没忘行个礼,从东宫退了出来。 蓝德急得要死!闹不清楚怎么祝府里出来的人,脾气怎么这么的大?祝府在整个京城的风评除了“奇怪”之外,没有恶评。待人有礼,既不刁钻也不蛮横,更不兴敲诈勒索那一套。 他一面想追苏喆出去,问一问这是怎么了,一面又想留下来看祖孙俩的后续,两只脚来回踮。 他对骆姳道:“娘娘……” 蓝德心里向着骆姳,也希望后宫里骆姳一人独大。但是今天看苏喆这个样子,这种期望好像不太可能实现。祝府的人有千般奇怪,但是祝缨从来不会看错形势站错队。 蓝德就想劝骆姳接受现实。 骆姳看了看祖母,柔声道:“阿婆,且莫生气,先说眼前事。” 安仁公主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看着我干什么?我这是为了你!你要是手里有一个太子,妃嫔只要不是祸国殃民,我随他去!你现在又没有儿子,他们就要大举册封后宫。把她们的心养大了,你可怎么办?” 说得骆姳也低下了头。 蓝德道:“娘娘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再说也没听说要立太子呀!” 安仁公主道:“不行!我要去见太后!她不能不管这个事。” 骆姳道:“阿婆,只恐会让太后为难。” “那就让咱们受气吗?”安仁公主道,“你等着,我去!” 蓝德也发了急,张开双臂拦住了她,说:“殿下且慢!这后宫抬举哪个,只要不是立后,都是看陛下的心意,只有陛下不愿意抬举的,没有愿意册封却册封不了的,拦是拦不住的,硬拦反而结怨于陛下。 今时不同往日,既拦不住,不如显一显娘娘的宽容大度。娘娘开口,可以压一压她们的品级,免得陛下一时高兴,给她们抬举得太高了。” 要说宦官说话就是有谱儿,祖孙二人也只得无奈地同意了。 蓝德看安仁公主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与皇帝继续闹,觉得这位公主也就是这样了。 但他对苏喆也小有不满: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呢? 听安仁公主又小声骂骂咧咧:“哪个要她装好人?真是内怀奸狡!还要博个好名声!往日奉承,如今却在背后坏事,真是个不懂事的獠女。她还能在朝上做官?这朝廷是怎么了,竟不讲礼仪了……” 蓝德听了之后更觉得她不清爽,等安仁公主骂够了、走了,才向骆姳说:“娘娘,您才是皇后,不能万事都听祖母的。” “我知道她的脾气不太好,可她是我的祖母。”骆姳认真地对蓝德说。 蓝德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低头说:“为孝心,也该让她老人家少操些心了。她老人家不能替您走接下来的路,您还是得与这宫中的人相处。再者,苏郎中这些日子行事如何您也是知道的,她也不是有意要与您为难,公主这样将大臣往外推,恐怕也是不妥的。” 骆姳道:“你出宫一趟,去永平府。” “是。” ……—— 蓝德去了永平公主府不提,却说苏喆晚上回到祝府,直等到祝缨见过了今天的访客,才慢慢走到了书房外面。 祝彪笑道:“小妹来了?” 苏喆点点头:“阿翁还忙么?” 祝彪敲了敲门:“大人,是小妹。” 祝缨道:“进来。” 苏喆迈过门槛,见祝缨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些文书。她走到桌前,当地一跪:“阿翁,我今天得罪人了。” 祝缨看着她,问道:“安仁公主?还是穆家哪个谁?” 苏喆道:“安仁公主。为了移宫的事儿,太后那里一切顺利,皇后本人也没有挑剔,与蓝大监商议就得。皇后要搬,陛下的后宫也便不能留在东宫……” 她把怎么先找的太后,请太后与皇帝提这个事儿,怎么到了东宫被安仁公主质问,自己又怎么回答的,都复述了一回。 然后解释说:“我想自己把事做周全,免得皇后移宫之后,后宫的事再要麻烦一回,事到临头再请示陛下。 宫中能做主的,第一是陛下,第二是太后,第三才是皇后。此事说与太后更适宜。既已请示了太后,再同皇后讲,皇后又能如何?她也是不能念我的好的。且还有一个安仁公主混迹其中,上蹿下跳地拿主意。 至尊父子也可离间,但皇后与公主是很难撕开的。父子不是一体,皇后与外戚却是。皇后没有狠心,是不可能舍弃、压制外戚的,皇后不离开安仁公主,则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若皇后自身有能为还罢了,即便不压制外戚,她自己也能立得住,我帮她一她却是无妨。 她既没有显出本领,又没有表明心意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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