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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息,都是说的召集大军。” 他有两个消息源,一个是小冷将军,另一个就是他的表弟,两处验证,应该不会差太多。 陈萌道:“这下好了,窦相公走不了了。” “嗯?” “他有退意了。” “啧!” 朝上,这个消息并没有被扩散出去。退朝后,皇帝召了丞相与几位将军议事,祝缨因为有经验,也被召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陈萌才知道了全部情况—— 郑熹说:“番主暴毙,昆达赤与其兄争位胜出,为了压服众将大臣各部酋长,亲率大军犯边。号称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不过据冷、姚二人所述,实际不过七、八万。” 冷是小冷将军,姚,就是郑熹的表弟姚辰英。昆达赤手上的兵马一共七、八万人,还未必全都听他的,可冷、姚手中的兵马更少!因此小冷将军是吃了点亏的,见势不妙,火速报急! 皇帝怒道:“乱臣贼子!本性若此,怪不得会擅动兵戈!”他平复了一下才问:“诸卿有何话说?” 老将已经没了,几个将军各抒已见,都想请命:“七、八万,分三路,应该也是各个击破。” “命姚辰英坚守,拖住一部,聚力围歼项他两路……” 说得都在理。 皇帝又问祝缨。 祝缨道:“七、八万人,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弄得起来的?” 郑熹道:“哦,先是派了小股游骑,吃了亏,其后结集的大军。这些年,边境上不时有些小冲突,边城也习惯了。” 添油么? 祝缨有些疑惑。 但无论如何,兵得调——这是兵部的事,粮草需要调度——这就是户部的事了。当下决定,先期调集五万兵马备边。 祝缨对于战争是有预算的,以一场北地战争的额度准备的,上一年没用完的就滚到下一年,钱粮倒是有。 然而前线的战事不等人,集结兵马、开拨,尤其是粮草转运,都需要时间。这边增援还在路上,那边就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姚辰英有经验,但情况与上次不同,上次的胡兵不是倾巢而出与他拼杀,这一次是昆达赤亲率大军督战。姚辰英拼尽了全力,以一介文官硬是守住了城池,但是百姓也无法自由出城了。 小冷将军则是苦于兵马不足,只能与敌军一触即回,不敢深入。 朝中着急,连窦朋的病也好了,回来了政事堂,写好的请求休致的奏本也不拿出来了。 皇帝见着军报没有好消息,颇为气愤:“我的江山、我的百姓,就为了给他立威用的吗?诸卿,拿出办法来!” 祝缨想了一下,出列道:“臣愿往。” 皇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户部也须得你主持。” 祝缨道:“昆达赤不会在前线僵持太久,他本来就是因为地位不稳才要急着立威的,应该没有准备得太周全,不能持久。孰轻孰重,他应该有数。现在只要不让他占到什么便宜,消耗他,他自然会退。但如果让他尝到甜头,不吃饱了他就不会轻易撤离。那时就麻烦了。 前线吃紧,需要有人协调,臣在这上头有些心得。户部如今没有大事,臣去去就回,不会耽误事的。” 郑熹不想让她去:“要是这样,下令前线坚守即可,何须你亲自去?” 郑熹不想的,冼敬虽然不懂军事,那就一定要反对郑熹,他说:“尚书曾节度北地,有经验。蓄力一击更合适,不要像当年北地一样拖拖拉拉才好。” 陈萌眼看战事又起,想要做的革新得暂停,又想祝缨的爵位被削了,上前线再捞一笔军功换个爵位合情合理。领兵又能培植势力,祝缨正好缺这个。他也需要一个能填补窦朋缺口的人,因此极力赞同。 窦朋无可不可,只觉得祝缨确实有经验,那她说行就去呗。 三比一,郑熹败下阵来。他仍不死心,问道:“你要怎么做?” 祝缨道:“先礼后兵,请发一道国书,责问昆达赤,为何不遣使向朝廷报丧。” 按照道理,他应该先报丧,国书使节来往,这边承认他的地位。现在他把这一步省了,就可以拿来做一点小文章了。 至于其他的,得等她到了西陲看具体情况再说。还是以防守为主,朝廷反攻的准备并不足。 皇帝拍板:“卿便节度西陲,早去早回!” 祝缨领命,又向皇帝提了条件:“臣要用一些人,以建幕府。” 皇帝道:“准了。” 第423章 动员 皇帝拍板之后,细务便由户部、兵部等处到政事堂去商议,拿出个章程来再报给他。 郑熹压着脾气,直到出了大殿,才说:“既然如此,户部、兵部都先拿出自己的章程来。救兵如救火,要尽快,明天就要有个条陈拿到政事堂。子璋,你要离京,户部的事也要安排好。” “是。” 陈萌听出郑熹的话音不对,姓郑的竟是打心眼儿里反感祝缨出京的。他悄悄对祝缨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祝缨看到没有,竟然一句解释没有地去了户部。 陈萌算了一下今晚是窦朋值宿宫中,打算晚上与祝缨碰个面,好好说一说这件事。出京,还是领兵,是要有准备的。原本看着是自己与郑熹在京中做后盾,现在陈萌有点担心郑熹会撒手不管。 带着担心,陈萌这一天看郑熹怎么看怎么觉得郑熹不对劲,放东西手更重了、话也少了、阴着脸把政事堂的官吏吓得噤若寒蝉。 古怪…… 他哪能体会得到郑熹的焦虑?郑熹是预防着丁忧,要让祝缨留守朝廷看家的,老郡主前两天又是一场病,祝缨这就要走? 郑熹当然知道领兵是好的,但西陲有冷、姚二人,对郑熹而言并不着急!祝缨跑去干嘛? 他在落衙前就离开了,祝缨出了户部就看到他正在通往宫门的路上慢慢地踱步,很识趣地跟了上去。郑熹问道:“一会儿有什么事情不?” 祝缨道:“听您的。” 听听听听,这是心知肚明,这是明知故犯。郑熹道:“跟我来。” 郑熹今天坐车,祝缨跟着上了车,祝彪牵着马跟在车后。车上,郑熹闭目养神,很快又睁开了眼,眼前的祝缨还是一脸的平静。 他们彼此之间太熟悉了,至少郑熹是这样认为的。心思极深处不可言说,但日常相处中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已然可以不用明言。祝缨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并且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因为他自认能够安抚住他! 所以祝缨一点也不慌,只有他一个人在演戏! 更让人生气了! 岂有此理! 晾着他,他必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反而显得自己像是个小丑。 太熟悉了!以致浅显的心机不方便施展,徒令人笑、只让自己觉得难堪。 郑熹道:“你倒坐得住!” 祝缨道:“心里再急,面上也得装得若无其事呀。” “我可看不出来。” “那我装得还行。” “你……”郑熹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自己要跑到西边去?那里不是缺你一个不行,冷、姚两个虽然不算当世名将,小有挫折也不是因为他们本领不强。援军、粮草一到,他们不求主动出击、开疆拓土,只是坚守还是能做得到的。” “但是会艰难一些,损失也会大一些,朝廷能少损耗一点是一点,这几年日子紧巴巴的。” 郑熹冷冷地盯着她,祝缨也知道郑熹在气什么,主动解释道:“昆达赤此来,并不纯是为外,而是为内。他的外,是咱们,内才是他的兄弟、部族。所以对付他,也不能全靠硬碰硬,还得有点别的,得有一个人统筹一下。冷、姚二人,一文一武互不统属,朝廷必得派一人节度之。我比别人更年轻些,跑这一趟更方便。” 郑熹道:“领兵是件好事,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吁——”马车停了,车内的人只轻轻晃了一点点。 年轻的仆人蹑手蹑脚地下了车,搬下踏脚的凳子来接二人下车入府。祝缨回头看了一眼祝彪,郑府自有人接待。 郑熹挥退了迎上来的人,对管事道:“告诉夫人,我与子璋有事要谈,不用等我了。” “是。” 祝缨又到了熟悉的书房,郑熹取下帽子来,甘泽迎上来接了,又伺候他除了外袍。郑熹指着座位说:“还用我请你坐?” 祝缨躬一躬身,坐了下去。 郑熹也随意坐了:“说吧,让我听听你要怎么强词夺理。你明明知道,我会离开……”他抿了抿唇,这事涉及母亲的生死,作为儿子,心里明白,可以暗示,但不好对其他人明言。 祝缨道:“您别多想……” 郑熹用力摆了摆手:“凡事怎么能够心存侥幸?客套话就不要再讲了!” 祝缨道:“不如意事常八、九,不过尽人事、听天命。您筹划的再好,也得看别人接不接不是?陛下和冼敬会等您吗?我……能把得住局面吗?” 还是被他给哄骗到了! 郑熹沉声道:“你要怎么把持局面?” 祝缨叹了口气:“咱们这位陛下,年少气盛,比他父亲强些,看得明白,他也想建功立业、比肩祖宗。冼敬呢?瞅着机会就要动一动手。户部已经把新档递上去,他们怎么能忍得住?” “你就不该先给陛下。” “拖不了。拖下去,他能照着旧档瞎搞,”祝缨说,“我不拿出新档来,朝廷上下不也是比着旧档——顶多老成之人稍稍估算一下。那样是会乱套的,到时候这烂摊子就难收拾了。就算能问冼敬一个罪名,治了他的罪,烂摊子就不烂了?所以不能让它烂,相反,咱们还得想在他们前头做。” “他们这般行事,这个时候你就更不合适离开了。” “您要歇几天,小打小闹的维持秩序我能行。朝廷有大政更改的时候,想要从中获益,我做不到。只有您能让十三郎他们听令。 一旦起了冲突,就如双方交战,以正合、以奇胜,有进、有退,有设伏、有诱敌深入,更要随机应变。我定在那儿,就已经算怯战了,只有冲锋,才能让他们觉得我没有背叛。我要是让他们掉头,他们能先让我头掉。这仗还怎么打? 我没有您那样的威信,我得证明一下自己,证明我除了收税、发钱,还能干点儿别的。只有这样,才能短暂震慑一阵子,撑到您歇息完了回来。 不这样,我就是冼敬如今的处境。能顶什么用?有我不如没我。 太夫人福泽绵长,您还在政事堂呢,我着急什么?趁着现在,我得赶紧准备准备,不然没能耐与冼敬掰腕子。” 郑熹的眉头皱得死紧,他知道,祝缨说的是实情。祝缨对郑熹一系向来和善,不用开口就给想到了,有脸子不甩开郑系,刀刃没冲过郑党。她对别人再凶,对郑党没有威慑力。 她对郑奕等人,如果是“劝”、是“出主意”,他们能听,“令”就说不好了。郑熹也不乐见自己人听祝缨的号令,这一点祝缨一直很有分寸。彼此心照不宣。现在,祝缨挑明了。 竟不是哄骗,而是深思熟虑过了的。祝缨必然是有私心的,但也不能说是不管不顾。 郑熹轻轻地说:“陛下是信任你的……” 祝缨笑了:“陛下?他怎么会为了别人改变主意?” 郑熹道:“你这一去,前路未知。你比开别人是有些阅历,但你只能胜、不能败……” “我一直都是只能胜不能败的。昆达赤更等不及呢。现在只要您放宽心,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郑熹严肃地道:“既然如此,就要好好准备,只许胜、不许败。” “是。额……” “有话就说。” 祝缨道:“现在能管您要人了吧?府中子弟,譬如温家小子,还有金彪,我要带走这两个人,不过份吧?” 郑熹轻松地道:“这个好办。” 祝缨道:“那就说定了?” 郑熹点了点头。 祝缨不再多留,向他辞去。 郑熹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可惜,他没有早早婚配生子,否则他的儿子倒配得我二娘。哪怕生个女儿,族中也有子弟可配。 一时又怀疑,祝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为什么会没有妻妾?祝缨看身边女子的眼神正得不能再正,全不似有苟且的样子。 郑熹的眉头又皱紧了。 ………… 祝缨出了郑府又去陈府。 陈萌正因祝缨被郑熹截胡而扼腕,对妻子抱怨道:“郑七好不晓事!便是丞相,也不能这样的对朝廷大臣。他又不能真心对人,却又将人霸着不放。” 陈夫人道:“他们有渊源,情份与别人不同。” “咱们与三郎的情份才是与旁人不同呢!当年……算了!” 发了一顿牢骚,再听说祝缨来了,陈萌忙说:“快请!”他衣服换了一半就要往外跑,陈夫人道:“你这不像话!请他过来就是了!” 祝缨于是直入后堂,先拜嫂夫人,再听陈萌说:“郑七今天脸儿不对,他想干嘛?不放你走!” 祝缨道:“他担心府里太夫人的病……” 陈夫人还在想这两句话的关系,陈萌一听就明白了:“怎么?他要托孤呐?” 祝缨道:“已经说服了,户部那里我也安排好了。赵苏、小妹、林风各有职司,我都带不走,这回带阿发他们几个。赵苏、小妹我是放心的,唯有林风,你帮忙看一看。” “放心。” “还有,把二郎给我吧!哦,老吴(少卿)家还有个小子还没出仕是不是?也给我。” 陈萌道:“你……” “快着些吧,甭客气了。你要另有安排就算了,没有安排,就都给我。我得赶紧走,还有别的事儿呢。” 陈萌当即拍板:“好!” 陈夫人道:“哎,再着急也得吃饭,吃了饭再走吧!比别处可口些。” 陈萌也说:“不急这一时。” 祝缨道:“也好。” 祝缨与他们一家就在陈夫人正房堂内吃了饭,皆是家乡特色。祝缨饮食从不讲究,无论杜大姐还是李大娘都不怎么会做她家乡的吃食。陈夫人总觉得她过得太苦了,暗中命厨房好好做家乡菜来吃。 祝缨吃饭也不大讲究,平素吃饭就比别人稍快一些,看起来吃得特别的香。陈夫人看了,觉得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一个劲儿地让菜。 她不知道,这样的饭菜,祝缨在家乡时也是没条件吃的,在京城吃了也不会有什么怀念之情。 “味道真不错。”祝缨说,也只会说这个。 吃完了饭,她又叮嘱陈夫人:“给二郎备些好用的面脂口脂,哦,带些喝得惯的茶。有帷帽再多带几顶。西陲那个地方,日晒、风沙,都是磨人的东西。” 陈夫人紧张地记了下来:“哦,好好!” 祝缨这才离去。陈夫人连夜准备,不但给儿子准备了,又问陈萌大军会不会路过盐州,听说可能路过,又给长子一家装了两箱子东西。最后又收拾了一个包袱:“二郎,这一包是给你叔父的,你带过去。他府里又没个主持中馈的,这些东西便想得到,也没有咱们家的好。” 陈枚本来不耐烦的,听了要捎东西,才说:“好!都放我箱子里。” 陈萌道:“在外不比在家,要听你叔父的话……” “爹!我又不是明天一早就走了。” 陈萌道:“敢嫌你老子烦了是吗?”虽然生气,却又不打儿子,只嘴上啰嗦。 啰嗦一阵,想起来还有些公务要办,到书房看了两份公文,又与户部相关,他又想起来祝缨了,把儿子又叫过来叮嘱。 陈枚一张脸皱像像颗话梅,哼哼唧唧地:“叔父都没你话多……” “我是你爹!” 这日子没法过了!陈枚想,叔父,你明天就带我走吧! ………… 祝缨打了个喷嚏,岳桓道:“你这是怎么了?要是身子不好,别逞强,先在京城瞧好了病再走。” 祝缨将手绢收了,道:“没事儿。说正事,杨先生留下的那些个学生,这些日子都是您在看顾吧?” 岳桓道:“你都要去西陲了,就不必再操心这个了!有我!我总不能一点用处也没有吧?霍昱也出京了,冼敬不能将事情做得太过份。” “我要带他们走。” “啊?” “我要设幕府,正用人呢。他们才出仕,还没怎么沾染一些恶习,我宁愿带一些生手年轻人,从头调-教,也好过与老油子扯皮。他们,我要选几个带走,奏本我已经写好了。特来知会您一声。” 岳桓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道:“好。” “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岳桓起身:“多谢。” “害……哎!您!” 岳桓一揖到地,又重复了一遍:“多谢。” 祝缨硬将他扶起,道:“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刘、杨二位也不只有您一个朋友。我真得走了。” 岳桓一直将她送到巷口,看到她转弯不见了,才缓慢回家,到了家门口又站住了,扭头望着空旷的邻宅发呆。 岳桓装雕塑的时候,祝缨已经回家了。 府里已经知道了她要出征的事,苏喆有点急切地问带回消息的赵苏:“舅舅,那咱们是不是也能出京了?那青君呢?她会调回来吗?” 林风也问:“大哥,义父还是节度使?那咱们?哦,阿发他们呢?” 赵振也问:“那个……京里呢?谁留在京城?” 一旁范生和张生也有点紧张,他们没想到会被召过来,掌心里湿漉漉地全是汗。 随着一声:“大人回来了!” 所有人都弹跳了起来,往门外冲! 他们一拥而上,将祝缨团团围住,眼中全是殷切:“大人/义父/阿翁……” 祝缨道:“进来说。” 到了厅上,苏喆等人都坐不住,以赵苏为首,分两列站好了等祝缨说话。 祝缨道:“我要西征,赵苏、苏喆、赵振你们几个留在京城。郎睿、路丹青、金羽、苏晟,你们随行。” 苏晟与郎睿发出欢呼声。 祝缨又看了一眼张、范二人:“你们也随我出京。” 二人腿一软:“是!” “明天我就上表,你们两个手上的公务要移出去,不要留尾巴。” “是!” “散了吧。” “是!” 林风想主动请缨,看看郎睿,又犹豫了。 苏喆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失望与不甘,她轻轻叫了一声:“阿翁。” 赵苏道:“义父,她之前在幕府处事也有条理,义父心疼她,不让她上阵就是,后方补给之类她还是能够胜任的,寻常官吏比不上她。” 祝缨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苏喆对赵苏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两人跟着祝缨去了书房。一进去,苏喆就说:“阿翁,我知道轻重,舅舅说的是事实,不过,我们不会让阿翁再多操心的。您对西陲也不太熟……” “闭嘴。” 两人都闭嘴了。 祝缨道:“我走之后,你们要密切关注京城的局势,咱们不惹事,可也不怕事。” “是!” “有事,找陈相公去。或者岳尚书也可。他们都不在,小事寻温岳、金良帮忙,大事可找郑相公。着实为难,也可去施府。其余府上熟人,你们自己斟酌。” “是。” 祝缨又说:“我下面的话,你们一定要记住!” 两人精神一振! 祝缨道:“我走后,你们要盯紧郑府,尤其是太夫人。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一定要尽快派人传信给我!顺便盯一盯沈瑛。我把晴天留在京城帮你们。” “是。” 祝缨扬起手,示意她的话还没说完:“大郎,我要你在城外设几处隐蔽的藏身之处,要备有干粮、马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要用。梧州如果有消息,都先隐下来,无论好坏,先报我。如果是家里老人也先隐瞒。” 赵苏与苏喆的脸色也变糟糕了一点。 祝缨看着苏喆,道:“留你在京城,你要面对许多困难,这是对你的考验。” “是。” 赵苏问道:“若是梧州有不好的消息,您回来之后是不是……” “不过是未雨绸缪。我离家也太久了,想家了,要趁他们还在世的时候回去看一看,”祝缨说,“你们两个,记住,一旦我在西陲大捷、郑府太夫人去世,只要凑齐了这两条。咱们就不必再顾忌任何人了!” 虽小有疑惑,但是两个人还是应下了。赵苏道:“或者,我亲自去接了阿翁阿婆来京?” 祝缨此时却不能明言,她说:“不用,我自有安排。到时候,你们别惊讶就是。” 第424章 出征 苏喆与赵苏领了训,各自心中转了许多的念头,当面却都恭恭敬敬地应一声:“是。” 看祝缨没有别的吩咐了,一同告辞出去。 苏喆道:“舅,到我那儿坐坐?” 赵苏问道:“你方便么?你住在内宅里,我不宜过去。” 苏喆道:“那咱们去那边的小学堂,这会儿阿发他们必是回房收拾行李了,一准儿不在,那儿安静。” 两人于是去了郎睿等人集体温书学习用的小学堂那里,里面果然一片漆黑,没人用功。他们找了一间屋子,苏喆遣了侍女点了灯,赵苏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必要现在就说?” 苏喆道:“一想到要与阿翁分开,心里有点儿没底。” 赵苏道:“你胆子一向很大的。” “这回不一样,舅,我听阿翁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要与郑相公……”她做了一个手势,将合什的双掌拉开。 赵苏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一直在做这件事的么?郑相公势大,待人傲慢,原也不是什么值得掏心掏肺的人。哼!这朝廷上也没几个值得坦诚以待的人。怎么?怕了?” “才没有!既然舅舅也这么说,那我猜得也就没错了。那这一次咱们留京就与之前不同了,之前郑相公也算能信任的人。现在就不能全然信赖了。 咱们俩合计合计要办好事情还需要做什么,趁阿翁还没走,将要向他请示的、向他索要的等等,都拢出来,这几天当面说了。等阿翁离京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赵苏道:“不错。” 两人因此说开了,苏喆又很奇怪地问了一句:“这个沈瑛,又有什么值得关切的呢?” 赵苏道:“闻说是以前有些渊源,早前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是陈相公的舅舅,陈相公那样一个人,竟与沈瑛如此疏离客套,想必是有原因的。” “哦,那就盯一盯……” 两人商量了好一阵,从小学堂里摸出纸笔,熬夜商议出了一个粗稿来。稿子写出来,之后,夜也深了,赵苏在祝府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与祝缨等人一同早朝。 郎睿几人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前半夜收拾行李,行李没收拾完被仆人催促着早睡早起。躺在床上又瞪大了眼睛瞪过了后半夜。早起吃早饭的时候才开始犯睏,一边吃一边打盹儿。 苏喆等人有经验,看着都发笑。 祝缨出门前说:“你们今天都不要出门了,且在家里收拾行李吧。” 郎睿等人参差不齐地道:“是。” 苏喆猜,他们在家恐怕会补眠。祝缨也明白,却不点破,而是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奏本之类都已带上,这才出门。苏喆也趁机把她与赵苏写的草稿拿给祝缨:“阿翁,这个……” 她想说,您今天有空的时候瞄一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改。话还没说完,祝缨一边往外走,一边就手打开了,扫了一眼之后在原地站着几眼就看完了。 苏喆有点小紧张,祝缨将草稿合上还给了她:“‘会发生的事’与‘我所希望发生’的事情是两回事,人在规划应对的时候容易将这二者混淆。你现在写的,只是你预期会发生的事。如果有你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你有后手吗?有胆量、有决断、有城府吗?知道必须忍耐什么样的事,遇到什么事又必须敢果断出手吗?” 苏喆道:“既然是意料不到会发生的事,又要怎么准备呢?” 祝缨点了点她的脑门儿:“是啊,怎么准备?”她指了指赵苏,又点了点林风,“都好好想一想。眼光、智慧既要有天赋,也是靠磨炼,现在给你们磨炼的机会了。要是还想不出来,你们几个就互相出题目为难一下。再想一想,应付完这些难题,还有没有余力。走吧,时候不早了。” ……—— 早朝的时候,许多人都知道祝缨要出京的事了,竟无人站出来表示异议。 这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皇帝、政事堂已经意见一致,祝缨又有经验,剩下的就是准备了。 祝缨昨天已经与陈、郑、岳等几人勾兑过了,奏本递上,皇帝看了一眼,道:“好像都是年轻人?” 祝缨道:“是,西陲气候比胡地好不到哪里去,年轻人身体好些,经得住长途跋涉,更能熬得住水土不服。” 皇帝点头,将这份奏本交给政事堂去办,将祝缨留下来,要再听一听祝缨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是他主政以来的第一场大仗,皇帝格外的重视,催着给祝缨上了茶果,然后才是询问:“西陲战事,你果然有把握么?” 祝缨道:“没见着之前,不好细说。如果之前所有的军报都是事实的话,确实不难。所以臣才敢带些年轻人,这一路上也让他们见识见识风土人情,历练一番,以后陛下要用的时候,也不致于人才不凑手,现东拼西凑的不合用。” 皇帝道:“怪不得你先前说要把郎睿等人留一留。” 祝缨道:“也要看他们能练成什么样,无论如何,都是陛下之臣。不过,臣还有一个难题,只有陛下能解。” “哦?” 祝缨微笑道:“臣无私兵、无亲军,上次到北地,前有郑侯、后有冷侯,都不用臣操心。如今,陛下是不是把您的禁军拨给臣一点儿?臣能信任的只有陛下,其他的,不熟啊。” 皇帝也笑道:“你节度北地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用得趁手的了?” “臣是文官,也不练兵,”祝缨说,“且禁军久疏战阵也不是好事,禁军守卫宫禁,职责重大,也不宜贸然都换成了募兵。既不能换,时不时地就要练练本领,以免懒散懈怠。您看呢?” “好。” “不要膏梁纨绔,要听管教的。年轻点儿、没经验无所谓,臣从头开始调-教,新朝新气象。经了这一阵回来,您再看,经过的与没经过的,精气神儿就是不一样。” 皇帝想起了温岳所领的北地子弟招募来的兵马,现在这个挑选人,等于是在禁军范围内的挑选招募,这让他很是心动:“准了!” 祝缨又说:“兵不厌诈,臣到西陲,或许会有些迷惑之举,还请陛下用人不疑,毋听庸人挑拨之言。” 皇帝关切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祝缨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又或许要用诈力。要骗得过对方,有时候连自己人都要瞒着、骗着,以免人多口杂走漏风声。这样大的战事,泥沙俱下,说不得要斩几个以正军法。” 皇帝稍作犹豫,也同意了,道:“我都可答允你,你一定要凯旋归来!” “是。” 祝缨的表情极平和,不见丝毫的紧张,一看就令人安心,皇帝的信心也坚定了起来。 祝缨出征,不似寻常将领那般尽力多讨粮草辎重,户部就在她手里,她自己拨、自己用。又把赵苏等人就在户部,随时联络。 接着是往禁军中挑人,她很坦然地向皇帝点菜,如今的禁军也比较像样子货,祝缨就要求皇帝从中选取皇帝想要保留、栽培的,她带走。 皇帝允许她从禁军中带走一万人,作为她的中军。其中最核心的是五百北地子弟,祝缨最可信任的就是这五百人。 温岳儿子被祝缨带在身边,拨人马的时候拨得十分痛快。 此外又有金彪,被金良亲自送到祝府,金良实在不放心,甚至想要也一同前往:“总比这些毛头小子强些。” 祝缨道:“我当然相信你的本事的,不过如今郑相公身边稳重的人少,你又懂兵法,留在京城以备相公咨询为好。” 金良道:“只怕我也没什么能告诉七郎的。” “有备无患嘛。” 金良见状,不再坚持。 禁军的将校倒都是祝缨的熟人,领头的不出意外,姓阮,是昔年阮大将军的儿子。下面的将校也足有一多半是将门之后,祝缨与他们家中的长辈也很熟。 大军甲粮草、辎重准备期间,祝缨又见缝插针地去了施府,施家人还在守孝,因知道施鲲对儿孙有安排,祝缨便不向施季行兄弟要人,只是来辞行。继而又去了鲁尚书家,将顾同再次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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