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而是她的礼貌与疏离。 她普通话说的非常好, 以至于我拿到她的资料,才意识到她….面前的女人是个香港名流, 是个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人。 “两性关系, 是个复杂的亲密体系。” 我想拿出我的学识, 可以让女人信任我。但这并不是一个良好心理沟通的过程,因为我试图炫耀自己, 在有些人面前, 心理医生也会表现的不正常。 薛桐不说话,她只是举起了我为她倒的一次性纸杯。 嘴唇碰在边缘, 喝了一口。 我有些尴尬,将量表放在桌子上,心理测试不过是纸上谈兵,对于一个人的具体病理现象得靠沟通。 “你可以说说自己的困惑。”我开口。 “我认为我自己出现了幻觉。” 薛桐把杯子放到桌面上,表情淡定极了,像是跟我说, 我认为我没什么病,只是有点睡不着觉。 我点头, “是什么样的幻觉?” “我有过濒死体验。” 薛桐又是波澜不惊。 在她走进门之前, 我无法从资料中想象, 一个漂亮的香港女人,学识高、社会名流、警队高职、经历过濒死、做过大量MECT,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或许这是知乎难能一见的狗血回答。 但它真实发生了。 我做心理咨询师多年,高管要职的心理健康确实大多处于崩溃边缘,我很习惯越是高位者越容易面临崩溃的局面。 看过太多山崩地裂。 人是支撑不了太久。 mect,是一种残酷医疗手段。 人们总觉得这很酷,仿佛在头上接入几根电线,大脑被电流击溃,记忆凭借技术手段在某些程度上消散,仿佛一种超出现实的魔法,可以让人失忆。 这并不酷。 这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技术手段。 mect是无抽搐电击休克。 字面意思,不会让病患抽搐,但能让人休克的电击治疗。 但其实这项治疗并不雅观,如果真的见过就会知道,打上麻醉也并不会停止生理自然反应,只是这个名字会让病患觉得不会失去太多尊严。 但她们一旦躺到床上,就是个不在掌控自己身体的白鼠,休克过程中,她或许曾被电击到不断抽搐。 mect并非使指向性,并不是让你想忘掉什么记忆就忘掉什么记忆,也并不会把你从深渊里拉出来,而是模糊掉人在记忆中的情绪。像是美容院里的除皱针,扎进身体里,抚平,看不出悲也看不出喜,记忆是个复杂的体系,感受 ,情感,味道、触觉、讲起来有点太多了,所以这种治疗,只是让大脑激活神经元,但她却能删除你的思维能力,空间想象,让你的感知坠入深渊。 想毁掉记忆。 那就是毁掉肉.身。 它只是为了防止人的自残心理。 除了mect,还得说说濒死体验。 这是一种…怎么说,人类几乎甚少拥有的精神体验。因为濒死时刻,人类的身体处于死亡阶段,只有灵魂可以飘忽体外。 听起来很神神叨叨,毕竟很少有心理医生会为了科学研究而以身犯险,所以只能靠着大量调查,社会统计来验证这种濒死体验。 真的濒死是美好的。 这样听起来确实很荒唐。是,濒死是很荒唐,这本来就是个荒唐事。似乎和人类文学中所灌输的死亡背道相驰。因为能写下文字的人,她们没体验过死亡,死亡和悲伤挂钩,于是濒死也只能和黑暗挂钩。 当灵魂离开肉.体,高于身体部位俯瞰过去时,长达几分钟的濒死会让人体验到天堂的感觉。当然,天堂是什么感觉我没感受过。但科学研究是这样说的,我只能这样相信。 人类濒死时据说不会有痛觉,不会有情绪,不会有感知,只剩美好,一个美好盛大的愿望摆在眼前,你伸手就能摸到了。 我觉得濒死感,是老天给人类的诱惑。 又或许… 是老天给人的恩赐。 “这个幻觉出现在濒死时的体验里,随后它就一直伴随,这让我很痛苦。”薛桐说自己很痛苦时,表情依然是平静如水,似乎那些痛不是痛,而是飞过眼前的蚊子,轻轻一拍就死了。 “所以你去做了mect。”我指着报告,“这很残忍。” “是,它残忍,但确实在一段时间内治愈了我,让我….没有任何感觉。吃饭睡觉喝酒,都像是在看动画片,仿佛不是自己活在世界里,而是有人代替我活在世界里。” 我承认,这句话很哲学。 心理学要学哲学,哲学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低于人身。 “那现在你是为什么出现幻觉?” “因为伴侣..” 薛桐说这句话时很不自信,她出现了片刻的卡顿,比起刚刚的波澜不惊,淡定,平静如水,这是她第一次有了高于正常值的情绪反馈。 这样看来薛桐的家庭至少很不幸福,她不喜欢用伴侣来称呼自己的另一半,她有些抗拒。 “她…在前段时间经过了一次生死,随后生了场大病,耳朵听不见了,她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那个濒死幻觉。” 哦,糟糕。 我竟然在心里响起了翻译腔,仿佛生活在伦敦多年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上,这就是一种…记忆效应,和薛桐的幻觉差不多。 “我发现自己对她控制欲很强,这会让我们的爱情走入极端,我在怀疑有一天会不会杀了她,杀了我自己,这个想法听起来很恐怖,很不道德,但它曾冒出头,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人总会有道德失衡的一天。公德和私德都较高的人,很容易怪罪自己。她没没办法道德绑架别人,只能绑架自己。 薛桐就是绑匪。 硬生生把自己给捆起来了。 所以薛桐现在的问题很大。当然这很正常,在NCS(心理共病研究)中,百分之六十的患有一种障碍的人,实际上有着两种或多种心里障碍。 健康的心理机制已经摧毁,奇怪复杂的大脑会升起多种保护机制,来要求身体自救。人体总是这样伟大。 当然一种障碍的诊断取决于很多标准,需要通过精卫层层研究才能做出判断,请大家不要用小说、文章、一切网上看到的资料来肆意诊断自己家人或者朋友,这很糟糕,你在侮辱对方的精神伤害,甚至做出了往伤口上撒盐的行为。 精神伤害不分三六九等。 它都是伤害。 作为专业的医生,我必须要在这里郑重的提醒各位。 「有病,请去医院」 上面是重点段落,毕竟在我的阐述之中,还是希望给朋友们一些合理的观点,起码…是种救命手段。 “你对伴侣实践过你的幻觉吗?换句话来说你对她是如何进行精神控制的。” 精神控制。 薛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中是绝望,身体像是被水流淹没了,漂泊在残垣断壁之上。 “我试图曾引起她的恐惧,贪恋她的伤病。”薛桐是个强大的人,把自己丑恶说出来的时候,竟然如此平静。 “你很爱她。” 我这句话不像是提问,也不是阐述,而是综合我们以上的对话,分析出的答案。心理医生总要替病患整理。 这不是职业道德。 而是病患回自己建立逃避桥,这是一种符号化的努力,远离童年的伤痛。 “爱很薄弱。” 薛桐又举起了杯子,那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水了。 “我帮你再去倒一杯。”我起身往饮水机走,这次找了个大的纸杯,摆在她面前。 “尽情享用。” “是共同体。”薛桐没等我坐下开了口。 这句话有点震撼。 我扭头去看她。 你知道如今是个下午,我们诊所在上海昂贵又骄矜的地皮上,太阳穿过黄浦江,从落地窗透进来,打在她的脸上。 很美。 难以用语言形容。 她确实是个会令所有男性都动心的生物,是一种欲.望表达,自然健康的美丽和她的心理完全是两个极端。光斑赋予她美丽的羽翼,让作为医生的我有了几秒的意外感叹。 “她死,我死。” 薛桐又说了一句,这句话把我从美丽意外中拉回来,为对一个没有什么情感情绪的人来说,她在把自己和对方做捆绑。 这是说不出来糟糕,对方已经变成了她的身体,和心脏。 “sorry。”我开口打断。 治疗应该从这里开始进行,“你这种心态是处于幻觉,还是现实。” “我不知道。”薛桐摇头。 “你没有性功能障碍吧。”心理医生都很直接,因为患有ptsd、做过mect,以及吃过大量精神药品的人来说,性是个极难唤醒的行为。 “我不知道。”薛桐回答非常简约。 像是没有回答。 “你可以和我说,毕竟我是两性关系情感专家。” “可我们不是两性,是同性。” 薛桐自然地看着我。 “哦,原来如此。”这个信息对我来说不是意外,因为漂亮的女人为了男人而低头,会让身为男人的我有些嫉妒。 有点棘手。 薛桐如今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团被扯乱的线头。 焦虑障碍分很多种类型,ptsd包含在内。女性远比男性患病几率就大,现在看来薛桐童年造成ptsd、事件造成的ptsd、伴侣造成的融为一体了。 这是个烂泥。 得加钱。 我开始理清思路,准备逐一下手,毕竟她要我拯救的是她和伴侣的关系,而不是她的ptsd,我只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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