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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鲁春秋的质疑,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捋。 “咱们干刑侦这么多年,也遇到不少棘手和离奇的案件,假死药事件咱们也破过一起,你还记得吗?” 董凌霄提示鲁春秋。 那是八年前董凌霄和鲁春秋经手的一起恶性案件。 女嫌疑人出于嫉妒报复心理,虐待同事幼女致死,手段极其残忍。 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此人在取保候审期间制造假车祸,然后配合家人演了一场苦情戏,伪造了死亡证明,注销户籍后逍遥法外。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女嫌疑人已死,董凌霄和鲁春秋总觉得没有亲眼看到女嫌疑人的尸体,潦草结案是不负责任。 两人顶着上级领导部门和舆论的压力,坚持明查暗访,最终在一个偏僻的村庄将隐姓埋名的嫌疑人抓捕归案。 鲁春秋略一回想,“不一样。那起是罪犯伪造死亡证明,邱骏是真服毒了。再说了,假死药那种东西是电视里演的,现实中没有,就算有,也是使用者配合装死……” 说到这里,鲁春秋心里一紧,自问自答,“邱骏假死?邱骏当时喝的药是邱杰给的,邱杰精通药理,配置那种造成心跳减慢、血压下降及呼吸困难的药,然后邱骏加以配合,估计连贺翔也看不出真假啊……” “没错。邱杰曾供述,他对邱骏这个哥哥特别亲近,得知邱骏出事,他主动找贺翔说要灭口,然后把配好的毒药交给了贺翔。 这本身就不符合邱杰的性格。 邱杰是个很执拗专注的人,按他正常的思维方式,他最想做的事是救邱骏。 所以他给贺翔的毒药很可能就是帮助邱骏假死脱身的。 但当时贺翔想保住继续利用的人是邱骏,又反过来向邱骏提议,让邱杰当替死鬼。 邱骏动了心,把邱杰绑去了贺翔那栋地下收藏室的小屋里,但在最后,邱骏没忍心自己喝了毒药。 邱杰没有向贺翔言明,他给的毒药是什么,所以贺翔以为会毒死人,压根没想到会是假死药。 这种情况下,如果邱骏并没有死透,而是有意无意地保持一种毒发死亡状态,骗过贺翔和所有人,也不是没可能。” 董凌霄说,“对江舟怀有这么深的敌意,一心想杀贺筝灭口,除了邱骏,我想不出会是别人。” “如果人没死,火化的是谁的尸体?” 鲁春秋又自问自答,“我们并没有亲眼看到邱骏的尸体被推进火化炉里,只看到了送出来的骨灰盒……” “是的,现在回想,当时邱骏如果真死了,一切顺理成章,但如果他只是假死,那我们,包括贺翔在内都被他们兄弟俩儿骗了。” 董凌霄说。 “我们仔细筛查过邱杰近几年的通讯记录,没有可疑对象。如果邱骏真活着,他们兄弟会没有联系?” 鲁春秋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另外,贺筝和张琳的通讯记录我们都查了,每个电话号都能落实到人,其中没有邱骏。” “电话号码又不是DNA,你怎么知道其中没有邱骏?” 董凌霄好笑地看着鲁春秋,“我要是邱骏,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首先就得想办法改名换姓、整容换脸。” 鲁春秋眨巴了两下眼,拍了自己一巴掌,“最简单的问题我怎么给忽略了?” “正常,关心则乱,思维盲点。放松下来,别老是钻牛角尖想案子。” 董凌霄给鲁春秋倒了半杯茶,“当然,我刚才说的也是猜测,不一定准。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这个人是我们的老相识。” “嗯,接下来,我让林宇尘他们复核一遍,看看贺筝、张琳、邱杰通讯录里重叠的联系人里有没有可疑对象。” 鲁春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饮牛还是品茶?极品龙井,喝出啥滋味了?” 董凌霄叹了口气,又给倒上。 鲁春秋又仰头一口闷了,都吞进去了,才呷呷嘴,“糊味……还有苦味。” 董凌霄翻了个白眼,索性把茶壶往他面前一放,“你提着壶灌吧。真是的,干啥事都急,这么多年也没改过来。” 鲁春秋当真提着茶壶倒满杯,咕咚咕咚灌了四五杯,再倒,小茶壶空了。 “你这茶壶太小了,不够喝的。这茶杯也小,跟喂雀儿似的。” 鲁春秋还挺有理,“我还有心情品茶?我这个心火啊噌噌往上冒,我这是灭火,还管它什么滋味儿……我不得在你高升前把这案子破了,让你戴着花儿走?” 董凌霄一愣,感动得泪眼汪汪,“别上火,我戴不戴花都不要紧,你别累坏了,都安安生生的,比什么都强。” 鲁春秋看着董凌霄花白的头发和满脸沧桑,欲言又止。 他想说的是,再不抓紧时间破案,把“孟婆”抓起来,“孟婆”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他们和江舟两口子…… 正在这时,鲁春秋手机响。 夏雨辉来电:“鲁队,我和刘啸带了两个人去档案室找了,没有找到银行卡。所有的柜子抽屉我们都仔细翻过了,没有。” 没有? 是贺筝说谎,还是张琳说谎? 还是,两人都没有说谎,银行卡被谁偷走了? 第160章 生死较量 张琳供述,贺筝受不了她和丛凌风的虐待,说还有十张银行卡放在档案室的抽屉里。 结果夏雨辉来电说什么也没找到。 鲁春秋和董凌霄并肩站在窗边,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投射在地上,形成两道并肩作战的剪影。 他们眉头紧锁,目光交汇,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鲁春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张琳的供述逻辑上没有漏洞,她并不知道贺筝的真实工作背景,更别提市公安局档案室这种高度机密的地方。这说明,她的话,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可信的。” 董凌霄点头附和,眼中闪烁着侦探特有的敏锐光芒:“从人性的角度分析,贺筝在那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撒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求生是刻印在每个人基因中的本能,尤其是在面对直接威胁生命的情境下,她不会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谎言。” “难道说……”鲁春秋的声音低沉下来,与董凌霄几乎同时说出了那个不愿面对的猜测,“银行卡被人偷走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两人之间炸响,他们的眼神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震惊与不安。 上次,邵祥春利用贺筝的门禁卡深夜潜入公安大楼,在赵东晨的帮助下,成功掳走江舟并帮助邱杰潜逃。 案发后,公安局已经加固公安大楼安防设施,门禁卡加密系统升级,管理制度更加严格,监控系统也全天二十四小时处于工作状态。 在这种严密防范的情况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公安大楼进入档案室偷走银行卡的人,他们绝对不能小觑。 这个人步步为营,一下子给警方留下太多疑点和难题。 贺筝佩戴的耳环是谁送的? 谁是杀死丛凌风的凶手? 谁偷走了贺筝藏匿于档案室抽屉里的银行卡? 谁顶替“孟婆”纵凶杀人、暗中作案? 所有的疑团都指向这个隐藏极深的罪犯。 他像对发生的一切和每个涉案人员都了如指掌。 甚至,邱杰和贺筝都是他罪恶盘局的弃子。 鲁春秋和董凌霄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江舟和楚城高效细致的专业水准,在尸检和侦查中不断取得突破,让警方迅速将贺翔、张琳及时抓捕和审讯,这两个人也会被这个幕后黑手灭口。 “我现在觉得你刚才分析得有道理,凶手应该就是邱骏。” 鲁春秋刚才喝光一壶苦茶,混沌的脑子和旺盛的肝火清静了不少。 他若有所思地缓慢开口:“邱骏是那么狡猾、骄傲、狂妄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死掉? 很有可能,当初他自知死罪难逃,故意演了一出苦情戏,感动了邱杰,麻痹了贺翔。 其实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把毒药喝到肚子里,连假死都免了。 他装做中毒,装做发病,装做死亡,反正当时经手的都是贺翔。 贺翔亲眼看到他喝下了毒药,误以为他必死无疑。 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让贺翔疏忽大意,顺理成章地以为邱骏各种痛苦的反应都是正常的,所以他及时向我们汇报邱骏急症发作有生命危险。 我们当时听了贺翔的话赶去拘留所,邱骏已经挺尸,装出猝死的样子。 当时我们手上有别的案子,对贺翔也没有怀疑,就让贺翔送邱骏去医院抢救。 邱骏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自然就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他有的是钱,买通医生伪造死亡证明并非难事。 同样,他买通殡仪馆用别人的骨灰冒充他的,盛放在骨灰盒里交给贺翔,也是小事一桩……” 鲁春秋抽丝剥茧地分析,同样是老刑侦的董凌霄频频点头,顺着鲁春秋的思路往下捋。 “邱骏瞒天过海,糊弄了贺翔后死里逃生,而后他还原事情始末,发现自己被贺翔和邱杰这两个最信任的人利用并侵占了所有财产,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瞒过了所有人,不动声色地潜伏在暗处,与贺筝有染,送贺筝耳环,借此监视和窥探每个他厌恶和仇恨的人,包括江舟。 当然,他没能识破楚城的真实身份,不知道楚城就是当年的楚帆。 正是楚城这个唯一的变数,扭转了整盘棋的结局。” 董凌霄神色凝重,“否则,我们会以为江舟的女儿杜安安死于自杀,后来这些案子,我们可能也会被表象迷惑,认为互相之间并无牵扯。 邱骏会在我们浑然不觉中坐收渔翁之利。 先让邱杰把江舟杀掉,然后,他会让贺翔父女、邱杰等人都合情合理地死掉。 他的目的就是抢回他当初网络诈骗积累的巨额财产,让当初侵犯他利益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兄弟两人分析到这里,都安静了下来。 十五年的光阴从两人眼前呼啸而过。 当年的重特大网络诈骗案因主案犯邱骏猝死,相关侦查工作被迫中断,巨额财产下落不明。 谁也没有想到,此案后患无穷。 先是楚帆等十余名少年遭遇绑架拐卖,多名少年死无全尸。 楚帆危在旦夕时被江舟所救,在警方的保护下,从此销声匿迹…… 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两起案件之间还有关联,道貌岸然的贺翔是幕后黑手之一。 鲁春秋和董凌霄更没想到,那起绑架拐卖案并非结束,而是系列案件的开幕式! 随后的十余年里,邱杰和贺翔暗中勾结,像毒虫一样膨胀欲望为所欲为…… 最终,所有隐藏的罪恶都因江舟执意侦查女儿杜安安的死而暴露。 回想这大半年经历的案件,鲁春秋和董凌霄只觉得玄之又玄,险之又险。 “如果我们今天推测的都是真的,那这个邱骏太可怕了。” 鲁春秋沉重地说。 “邪不压正。无论他多狡猾、多阴狠,真相如何曲折隐晦,我们一定要追查到底,揭开这些错综复杂案件背后的所有秘密。” 董凌霄掷地有声,“春秋,记住,务必要保证江舟和楚城,还有你自己和每个刑侦队员的安全,我会调派警力支援和保护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要知道,我们与凶手较量的结果不是输赢,而是生死。” “明白。看来,查邱杰和贺筝通讯录中的重合号码不会有结果,凶手心思细密,肯定会用不同的号码分别与两人联系。” 鲁春秋说,“眼下的工作一是要侦查贺筝的情史,一是丛凌风被杀案,再是档案室银行卡丢失案,希望能从这三个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锁定嫌疑人。 如果都不行,必要的时候,我们就引蛇出洞!” 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逐渐亮起。 与此同时,一场正邪、善恶的较量正进入决战阶段…… 第161章 双喜临门 “假死药?真有那东西吗?反正我是没见过。上大学期间看了本西方玄幻小说里有,不过我觉得是作家的虚构。” 江舟坐在餐桌前,疑惑地看着对面的楚城。 两人刚才谈论近期这几起案子,楚城也怀疑凶手是当年的网络诈骗重犯邱骏。 他虽然与邱骏素不相识,但两人曾在虚拟网络空间里是生死仇敌,在现实中也是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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