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付雪娥跟他撒着娇。 「我的手坏了,做不了饭,你也不来看我,我都对付好几顿了,今天是得吃点好的。」 她倒是真没客气,拿过菜单就开始点。 「要一份汆白肉,一份炸丸子,红烧肉也来一个,再加一个鸡蛋汤,四个白面馒头。」 服务员又问她,「您有什么忌口?」 「没有。」 「您爱人呢?」 付雪娥看看陆振霆,脸一红,「也没有。」 陆振霆没有去纠正这种说法。 这时,我这边服务员等不及了,催促我道,「这位同志,你看人家干什么?你到底点不点菜啊?」 陆振霆听到,无意瞟了一眼。 正撞上我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起身,告诉服务员,「那是我丈夫,我并到他们那一桌去。」 我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因为付雪娥长得漂亮,进门就成了焦点。 刚才大家都把他们当成夫妻,现在我说陆振霆是我丈夫,大家纷纷好奇地打量起来。 付雪娥的脸红成了一块烧炭,可她只能硬着头皮被大家审视。 因为如果这时候走掉,就印证了大家把她当破鞋的事实。 我大大方方地坐过去,直接将那三十九块钱揣进自己口袋里,问,「不是说拿钱给你爸妈买东西祭拜吗?怎么,你爸妈省下来,给你们吃?」 付雪娥差点哭了。 陆振霆的嘴角压了压,「好了,有话回家再说。」 付雪娥也打乱话题,「嫂子,你爱吃什么,再点几个。」 我笑,「今天是你请客?」 她拘谨地看了看陆振霆。 仅这一眼,我那个好丈夫就心软了。 「婉仪,雪娥哪有钱,你别为难她。」 我点点头,拿过菜单。 「那就来一个火爆大头菜,一个萝卜汤,四个玉米饼子。」 我看向服务员,指了指付雪娥,「刚才她点的那些都不要。」 服务员白了我一眼,走了。 付雪娥咬了咬嘴唇,「嫂子,我好久没吃肉了。」 「没钱!」我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你想吃,就自己结账。」 她吓得一缩头。 没话了。 这时,外头进来一个穿喇叭裤的男青年。 那人见到付雪娥,面色僵了一下,却朝我摆手打了个招呼。 「婉仪姐,来吃饭啊。」 「是啊。」我笑着点点头。 这个男青年叫陈颂,正是曾经跟付雪娥闹得不可开交那个男舞伴。 付雪娥的脸刷地红了。 陆振霆皱眉,「婉仪,他就是个小混混,不是什么好人,你什么时候跟他混那么熟了?」 「我不管他是不是混混,反正他没欺负过我。」 騼蜴傳鋈栞銜吮頪舉扵瀅寴鱰謿攝磸 之前我在巷口做小生意,夏天卖手抓饼,冬天卖烤地瓜。 他时常来买,从未短过我一分钱。 后来,他知道我丈夫是个军官,还唏嘘着,「军官开得工资可不少,婉仪姐你干嘛这么拼命。」 可是不拼命不行啊,不拼的话,我们会没房住,没饭吃。 话说回来,他没欠过我的钱,倒是我还欠着他五块呢。 夏天那会儿他常去河里抓鱼,那段时间陆振霆身体不好,打针吃药花了不少钱,所以我跟陈颂买鱼时,赊了帐。 我没理会陆振霆,等饭菜上来了,就开始吃。 吃过后一抹嘴,扔下三块钱算账,便往外走。 那两个也出来了,跟在身后。 走着走着。 我突然停下脚步,「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我折回身去,等到陈颂出来时,抽出十元钱来给他。 「这是我买鱼的钱,现在还给你。」 我就要走了,不能欠着人家的钱不还。 陈颂挠头,「姐,我没零钱找给你,以后再说吧。」 「不用找,剩下的钱,我想求你帮我办件事……」 还没等我往下说,陆振霆突然喊了我的名字,「赵婉仪,你过来!」 回过头,原来他们还没走。 付雪娥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而我的丈夫,正揽着她的肩哄着。 我慢慢走过去,皱眉,「又怎么了?」 付雪娥抽抽答答的,小声说。 「嫂子,难怪陈颂当初说是我勾引了他!是你指使他那样说的对吧?嫂子,你就这么恨我吗,你知不知道,就这一句话,我的工作没了,家也散了,你真的好狠心啊!」 我一头雾水,「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没做过!」 陆振霆脸色铁青,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还要撒谎!你没做过,为什么给他钱做封口费!」 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我的耳边嗡嗡直响。 这一巴掌,打断了我对他最后一丝留恋。 反手,我将巴掌狠狠地还在了他脸上。 「陆振霆!我给他钱,是因为我欠他的!你不记得自己夏天那场病了吗,那时候我天天给你熬鱼汤,那些鱼都是从陈颂那里买的。你的工资,一大半给了付雪娥,剩下的你看病吃药,我哪有钱买鱼,只好赊账……」 而这时,陈颂看到我们起了冲突,连忙跑了过来。 他将我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陆振霆! 「我说,你这个军官真是白当了,婉仪姐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只知道护着别人!」 「还有你,付雪娥!」他指着她的鼻子,「你到处跟别人说是我污蔑你勾引我,反正我是个混混,我不在意名声,只是,你自己做什么了你不知道吗?」 「是你,一次次约我,让我教你跳舞,跳舞你就好好地跳吗,你老往我身上蹭什么?要不是你这样,你丈夫能来抓你吗?你自己水性扬花也就罢了,还把责任推到婉仪姐身上,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付雪娥弄了个没脸,哭着跑了。 陆振霆不信我,更不会信一个混混的话。 他去追付雪娥的时候,我平心静气地问陈颂,「我想买些古玩字画,实在没有的话,黄金也行。你能去黑市帮我打听打听吗,不过,我要得有点急,四天后的傍晚,我必须拿到。」 回到家时,陆振霆没在家。 当晚,他也没回来。 我自己顶好房门,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床,开始清理这个家。 我将自己的东西全扔了,那本账本,烧掉。 而后打了热水,将屋子擦得干干净净。 正如我想的,从那天起陆振霆便再也没回来过。 不过在我离去的那一天。 付雪娥倒是来找我了。 她劝我跟陆振霆离婚。 「陆大哥是好人,不好意思跟你提离婚,可他爱的明明是我,难道你还看不了来吗?」 我噗嗤笑了,「谁家好人会背着自己老婆去跟别的女人偷鸡摸狗?你可真敢说。 「付雪娥,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跟他离婚的,你记住,我们是军婚,他不敢无缘无故地抛弃我。只要我不吐口,你们就算爱一辈子,那也是搞破鞋!」 付雪娥差点让我气死,哭着跑了出去。 我没心情跟她生气,也没时间。 因为,天已经黑了。 我要去黑市与人交易,到了十二点,我就可以带着这些宝贝,脱离这个世界。 到时候,我将与陆振霆死生不复相见。 我再也不用管他和付雪娥这一摊子糟心的破事了。 我拿着手电筒,跟在陈颂身后。 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约定地点。 要跟我交易的,一共有三个人。 他们手里拎着包,用围巾将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 弄得我心里也非常紧张。 不过还好,一切都很顺利。 我用那三千多块钱,换了五幅字画,两个花瓶,还有五十克黄金。 交易后,我手里还剩下十八块钱,全给了陈颂。 陈颂护着我回了家。 我将一个大围巾展开,把换来的东西,加上麦乳精和小人书糖块,全裹在了里面。 我合衣躺着,抱着我的大包裹。 心跳得厉害。 马上就要见到爸爸妈妈了,真好! 院子里传来了一连串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敲响。 陆振霆带着付雪娥回来了。 付雪娥一见到我,指了指床上的大包裹。 「振霆,她在黑市买的东西,全在那个包里面。」 陆振霆朝我伸出手。 「婉仪,把东西交给我,你一个家庭妇女,竟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走,跟我去部队,做一下情况说明。」 我向后退,看了一下挂钟。 还有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 只要我把这十分钟拖延过去,我就可以回家了。 可还没等我说话,付雪娥先发声了。 「振霆,你现在不能跟部队检举这件事,她还是你老婆呢,你会受到牵连的!」 说着,她挡到陆振霆面前,「赵婉仪,振霆对你不错,你在这关键时候不能拖他的后腿,明天,你去跟他把婚离了吧。我答应你,只要你离婚,我就劝振霆,不把这件事捅出去。」 原来,她跟踪我,拿到我违法乱纪的证据,就是为了要挟我离婚啊。 我笑着点了点头,「好啊,等天亮,我就跟他去部队,提我们要离婚的事。」 付雪娥一脸欣喜,「真的?」 「那还有假,我可不想坐牢。」 陆振霆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婉仪,你要跟我离婚?」 我淡淡回他,「雪娥说得对,我不能拖累你,振霆,我很感谢你当初收留我,并且做了我的丈夫。但是,我们的缘份真的尽了。我们去离婚,你娶了付雪娥,这样,对大家都好。」 陆振霆却突然失控。 「我又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心疼她爱护她而已。」 「你是我的爱人,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 付雪娥当时就懵了。 「振霆,你在说什么?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你让我对你产生错觉,现在又要一巴掌打醒我吗?」 「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们不离婚,她买这些东西的事被发现了,你要受处份的。」 陆振霆却不假思索地说。 「她是我的爱人,我们夫妻同体,她有了错,我会跟她一同承担。」 付雪娥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好,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去举报你们!」 还剩一分钟。 际振霆这回没出去追付雪娥。 他看着我。 「婉仪,你最近很奇怪。我们要下乡了,你把卖房的钱全换了这些,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些天我没回来,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像从前那样,到部队找我去闹呢?」 他摇头,苦笑了两声。 「真是离谱,你知道的,我这人睡眠一向好,从不做梦,可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噩梦,我梦见你要离开我了……」 我的眼睛开始发酸。 「如果我离开你,你会难过吗?」 陆振霆猛地抱住了我。 「会的,婉仪,你别走,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跟付雪娥来往了,明天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去部队说明情况,把东西上交,我不会得到处分,你也不会坐牢,以后我的工资全拿回来给你,总有一天,我们还会攒下钱去买房的。」 可是,陆振霆,一切都晚了啊。 我的泪掉了下来。 时针分针重合在十二点。 屋里没来由地刮进一阵狂风。 陆振霆被吹得迷了眼。 他放开了我,抬手去擦眼眼。 等风停的时候,眼前空无一物。 我带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出现在小区大门前。 当年,我就是一脚踏过这道门,才穿到了八零年代。 我赶紧跳进大门里面。 门卫见到我,奇怪地看了两眼,嘴里嘀咕着,「这是要拍年代戏啊?」 我疯狂地朝家里狂奔。 我的脖子上,还挂着家里的钥匙。 轻轻扭动门锁。 爸爸从书房里走出来,妈妈也从厨房探头,「是谁啊?」 六年过去,可两人却像是老了二十岁。 想必,我的凭空消失,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刚刚在大门口,我还看见了寻人启示。 上面是我六年前的照片,启示却是新的。 可见,我的爸妈一直在更新,在没找到我之前,他们绝不会放弃。 我去公安局办理了相关手续,重新去上了大学。 大学就在本市,我每天都会回家,因为我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四年后,我大学毕业,在一家银行做了普通职员。 又过了一年,我找到了男友,很快,婚事紧锣密鼓地张罗了起来。 一个夏夜,我起床去喝水。 突然,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宿主,我来做售后服务。」 我吓得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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