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借的那个书,是什么?” 林望舒也不藏着掖着:“我借的数学是一元微积分,那个是最基础的,我们先学这个再学别的,还有一本《物理学定律公式题解》以及《普通物理学习题解电磁部分》这两个是搭配着我们现在的课程来的,等我们正式上课,我们老师讲课都挺快,思维也敏捷,我们不能只靠着上课喂的那点,得自己积极做题看书,才能拓展思维,才能跟上老师们的思路。” 大家恍然,恍然之后敬佩不已:“你说得对!我们也得去多借几本开始学,就照着你的来!” 林望舒趁机再次传授:“早上图书馆也不好进,得挤进去,我现在已经有经验了,到时候别人往里面冲,咱们就靠边站,从门边溜着进去!” 她这一说大家全都笑起来:“行,我们跟着你挤!反正我们都是女同志,万一挤到谁,不用被人家说耍流氓!” 林望舒赞同:“对,我们是女同志,我们什么都不用怕!该躲着的是那些男同胞们!” 这么说的时候,她想起两年后,一位北大女竞选者在竞选时说出的名言,她说过去那些年,男人雌化女人雄化,现在一想,仿佛也有点道理了。 当天晚上,林望舒又教着大家,用毛巾和布带子缝成一个可以挎着的饭包,饭包里装着饭盒,到了第二天,大家跑步回来后洗漱,洗漱完立即挎着家伙冲向食堂,在食堂打了饭迅速吃了,也不需要回去放饭包了,挎着就冲向图书馆。 这么一来,自然比其它学生节省了时间。 不过当她们抵达图书馆的时候,发现图书馆前依然有不少学生了。 大家伙对视一眼,采取之前的策略,排成一溜儿,等在图书馆侧面,图书馆开门的那瞬间,当大家全都从正面蜂拥而进的时候,林望舒带领着大家伙,侧着身子往里面溜,果然,一个宿舍五个人全都顺利溜进去了! 进去后,大家简直如获至宝,这下子不用愁了,满图书馆都是书,知识的海洋! 等到了下午建校劳动的时候,大家把书放在那里占位置,之后陆续去食堂吃饭,林望舒因为去厕所,晚了几步,谁知道恰好遇上了系主任,便顺便打了个招呼。 系主任笑呵呵地说:“我们班估计又要有新同学了,争取多招几个女同学。” 林望舒:“新同学?” 系主任对林望舒印象不错,便聊起来:“这些年,诺贝尔奖得主杨振宁李政道先生都陆续回来过,最近杨振宁先生要在中科大创建少年班,我们学校领导开会,特意提起要重视基础学科的发展,培养优秀的物理人才,现在做出指示,我们系要补录二十名学生。” 林望舒:“补录二十名?那补录是什么条件,是不是落选的学生中选?” 系主任笑着说:“这个不拘什么条件,高考分数足够好,人足够优秀就行,别的不讲究。” 林望舒心里一动:“我以前当高中老师时,有个学生,他本身是非常聪明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挺有前途的一孩子,报考了北大的数学系,不过名落孙山了,听说分数也不低,估计是因为家庭原因落选的。这个能考虑下,把他补录了吗?” 系主任笑起来:“你这个情况,问我就是问对了,这次上面说了,不要因为一些家庭问题耽误学生,我们最要紧是挑学生,所以这次挑选,可以更大胆一些。不过具体情况,得找我们系的孙老师和陈老师,这两位老师目前正在调学生的档案做补录工作。这个补录也不好说,万一漏了,或者这两位老师恰好没看到,可能就没法录,他们也在想办法找合适的学生,你说的这位同学如果着急,可以让他过去找这两位老师,把档案给两位老师看看,真有你说的那么优秀,就给补录了。” 林望舒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两位老师现在在哪里?” 系主任道:“当时没录取的,档案也没往我们招生办调,所以这两位老师现在东城那边的旺宾楼住着,每天就近去查档案。” 林望舒顿时明白了:“谢谢老师,那我下午先请半天假,我得去问问我那个学生。” 系主任:“行行行,那你赶紧去吧,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可别耽误了。” 林望舒不敢耽误,她不知道叶均秋住哪儿,但冯秀荷知道,她先跑去北理工找到了冯秀荷,问起来叶均秋家的地址,知道他家住在琉璃厂附近,便赶紧坐公交赶过去。 到了叶均秋家,却是大门紧闭,一问才知道,他外公去世了,他跟着父母为外公奔丧去了。 这下子她可算是急了,彻底急了。 补录工作显然非常紧急,也就那么几天,如果错过了,那怎么办,只能等明年的高考了。 但是高考一年比一年难,一年比一年风险大,第一年不成,人的心理压力也大。 再说第二年未必能考上北大呢,多少人盯着。 她无奈,一咬牙,又跑去了东城的旺宾楼,说是旺宾楼,其实就是很破旧的小旅馆,一个房间住着四五个人那种。 两位老师单独包了一间,每天过去借了档案,回来记录研究做表格,进行录取。 林望舒找到老师,先自我介绍了下,好在老师对她大概有印象。 她松了口气,便和老师提起来,希望老师能调一下叶均秋的档案看看:“他的分数应该很高,希望老师能看看。” 说着,她低声哀求道:“他确实很优秀,这次没考上,年轻人也怕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希望老师能把他档案拿出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给他一个机会。” 旁边孙老师已经七十六高龄了,头发几乎全白,身体仿佛已经伸不直了,他看林望舒这样,和蔼地笑着说:“林同学,你不用担心,我们也正在找合适的学生,等会正好过去提档案,你把他的情况说下,我们调出来看看。” 林望舒哪里知道叶均秋的考生号呢,只好道:“不知道考生号,不过知道名字,也知道报的北大数学,要不这样吧,老师,我陪你们一起过去,我年轻,眼尖,没准就能看到。” 两位老师显然有些犹豫。 林望舒便道:“我就跟着走一趟,不添乱,万一没有,我也说不了什么,就当这是他的命。” 那孙老师叹了口气:“行,那你跟着我们过去看看吧。” 毕竟是年纪很大的老师了,并不忍心看着优秀的学生因为别的原因被埋没,所以才特意破例。 林望舒自然感激万分。 当下跟着孙老师过去了档案处,那边琳琅满目,都是按照学号排的,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一份叶均秋的档案。 林望舒便有些急了,只好悄悄在报考北大数学系的学生里翻,旁边那档案管理员看了:“ 这个你不能乱动!” 林望舒给对方赔笑:“我就看看,找一份档案。” 那管理员:“姓什么?” 林望舒赶紧道:“姓叶,数学系的。” 管理员:“你看这边,叶笔画是五笔。” 林望舒感激不尽,就差给人家点头哈腰了,赶紧过去那边,小心翼翼地翻找。 也是她运气好,很快就找到了,一时惊喜不已,忙捧着那档案,恭敬地递到了孙老师面前。 孙老师接过来,林望舒见此,也就先退出去回避了。 这种档案,是她不能随便碰的,现在孙老师让她来找,已经是开了特例。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她才重新进去,试探着问起情况。 那孙老师长叹了口气:“他的分数确实考得不错,不过第一批录取的时候,他父亲履历不清白,就被刷下去了。” 林望舒看着孙老师这样,小心地道:“不是说这次……不看背景吗?” 孙老师继续叹息:“那份档案里,竟然有一多半都是他父亲的个人情况,看上去情况麻烦,还有海外关系。” 林望舒心里咯噔一声。 她明白,虽然那十年过去了,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要想彻底打破一切,更是不容易,有些历史问题可能还没弄清楚,老师们也不敢轻易录取。 她心里便有些沉重,她一直怂恿着大家努力学习,告诉大家这是公正公平的高考,只要有本事就能考上。 结果最后呢? 她想起来叶均秋懒洋洋笑着的样子,他其实早就知道吧,知道根本不成。 不过他还是信了,学了,也抱着期望报考了。 她又想起那天,叶均秋去找自己说的话,他说小林老师说的,他信,所以他报考了,希望他们能在未名湖畔相见。 最后竟然没成。 孙老师第三次发出叹息:“这学生很优秀,第一批没被录取可惜了。” 林望舒心便像是被针刺着。 孙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回去商量下吧。” 林望舒一听,呼吸微顿,看向孙老师。 孙老师:“这个情况,我需要和陈老师商量,我也不能随便做主。” 林望舒猛点头:“好好好,孙老师,你们好好商量下吧,这学生确实非常优秀,他以前是我高中学生,他天分非常高!他如果能进我们系,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我天天鞭笞他上进学习!” 孙老师呵呵笑了:“林同学,你先别急,我们商量下。” 林望舒便跟着孙老师,亦步亦趋地回去了旺宾楼,在外面等着,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她迫不及待起来,便试探着进去看。 孙老师看到她,道:“我已经记下来了。” 他指了指那边一摞档案的最上面,那是叶均秋的档案:“就这么着吧。” 林望舒屏住呼吸:“孙老师,那他——” 孙老师:“让他等消息吧,估计得三四天功夫,就会寄出去录取通知书,要有耐心,我们的工作得慢慢来。” 林望舒的心狂跳:“孙老师,你意思是,他被录取了?” 孙老师:“当然了,我这就是在做录取工作啊!” 林望舒差点当场给跪下来,她感激涕零,眼泪都想落下了:“谢谢孙老师,谢谢孙老师,太感谢孙老师了!他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孙老师你一定不会后悔招了他!” 作者有话说: 男人雌化女人雄化,这是1980年在北大学生人代选举最先提出来的,估计很多人听过,却并不知出处。 李和杨都是七十年代初回国见过大人物,是排除万难回国访问的顶尖物理学家。 在当时的氛围中,他们这种人物就是明星了,学子们满心想着诺贝尔~ 那个时候杨创建了中科大少年班,李马上就要设立李政道奖学金,帮助不少中国物理专业的学生出国深造。 ? 第 93 章 第93章一吻 林望舒从那小旅馆出来的时候, 只觉得浑身疲惫。 当老师并不容易,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更不容易。 如果叶均秋能够顺利被录取,她也算是彻底放心, 从此可以不再惦记这个人的前途了。 其实回想下过去种种,叶均秋是骄傲的,骄傲到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想试试,骄傲到落榜后, 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同学老师面前。 这样一个清高的少年啊。 林望舒想到这里, 又重新回去,特意给老师叮嘱了, 自己过来找他的事, 请他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当事人,老师虽然有些奇怪, 不过也答应了。 林望舒想着,这件事如果自己不说, 以后叶均秋也就不会知道, 那就让他以为, 这是冥冥之中的幸运,是他原本应该得到的回报吧。 林望舒回到了学校已经傍晚了,当天的建校劳动已经结束了,林望舒又错过了, 她只好过去找了系里领导,再次说明了情况。 系里领导倒是不在意:“今天的活已经不多了, 接下来不要请假了。” 林望舒自然忙答应着, 不过尽管如此, 她两次缺席建校劳动的事还是被大家注意到,难免有些猜测,好在并没人说什么。 接下来她留心关注着,又偷偷跑出去一趟,过去叶家,看到叶家一家人已经回来了,假装不经意找邻居打听,知道他们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全家自然惊喜不已,叶均秋爸爸高兴得都要哭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悄悄地回学校了。 叶均秋的事尘埃落定,现在开始操心自己,想到接下来的学习压力并不小,她晚上时候,还是得尽量抽时间努力学习,这样才能赶上同学的进度。 能在千军万马中考上北大的,同学水平肯定都不差,她不求第一,但也不能落到最后或者跟不上。 一时又想着婆婆这几天就要离开大陆了,她还是得抽工夫回家一趟,毕竟婆婆这些年就回来一次,作为儿媳妇,她就算情有可原,躲得远远的也不合适。 那就只能建校劳动后,趁着放的那半天假回去了。 当然按说婆婆什么时候离开大陆,陆殿卿应该告诉自己,不至于让自己这么失礼。 林望舒这么计划着,谁知道这天建校劳动结束,同学们都蜂拥向食堂吃饭,林望舒也打算赶紧过去,就听到班长大喊:“林望舒,你家里人找你,来看你了。” 林望舒一听,想着难道是陆殿卿抽工夫来了,便过去操场外,结果一看,竟然是公婆来了。 当下微惊,忙恭敬地上前:“父亲,母亲,您二位怎么过来了。” 陆母笑盈盈地道:“我们也是昨晚上到的,想着你开学了,过来看看你。” 一时笑望着这校园:“这就是你们修整的校园吧,看着干了不少活,也挺辛苦的。” 陆崇礼:“小林吃饭了吗?” 林望舒:“还没呢,正打算去食堂。” 陆母笑道:“那好,我和你父亲去了颐和园圆明园,现在过来燕园故地重游,想着和你共用午餐。” 林望舒忙道:“那敢情好。” 一时她便将自己毛巾带子做成的饭包以及书本都交给同学,麻烦她们帮自己拿回宿舍。 这时候,周围同学自然看到了,都好奇地打量过来。 这个年月,大学生一个个都穿着质朴简单,满院子都是军黄和学生蓝的海洋,男生大多是穿着中规中矩的老式中山装。 而陆崇礼这对夫妇,穿戴十分考究,不同于常人,更何况这两人虽然有些年纪,但一个儒雅气度沉稳若定,一个风姿卓绝优雅柔美,岁月沉淀过后的从容气度,比那年少的青涩仿佛更让人侧目。 一时也有人小声讨论,想着这对夫妇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也有人朝林望舒这里看过来。 林望舒也顾不上这些,陪着陆崇礼陆母往外走,口中问道:“父亲,母亲,您二位想吃点什么?” 心里迅速地想着,西门畅春园的西餐厅得过两年才开门呢。 带着这两位去挤食堂?也不像样。 陆崇礼道:“就你们学校南边的长征食堂吧,离你们近,省的走动了。” 林望舒一想,倒是也行,那边饭菜也还可以,至少比学校食堂还是好很多的,当下陪着两人过去南门。 一路上,陆母挽着林望舒胳膊,问起来她这几天开学后的情况,问起建校劳动辛不辛苦,林望舒倒是没觉得辛苦,陆母却怜惜地叹道:“瞧着这工作实在是艰难。” 林望舒:“其实还好。” 陆崇礼笑道:“小林吃过苦头,自然不觉得累,也是这孩子皮实。” 陆母又问起班里同学相处,温声细语地那么问,不知不觉,林望舒竟然把同学间许多事都说了,连代班长的事都讲了。 陆母看了陆崇礼一眼,却是笑着对林望舒道:“老师让你当,为什么不当呢?难道就因为你父亲,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要这么说,没沾他光,倒是吃了他的亏。” 陆崇礼便道:“老师让你当,是看中你的才华,你不用太过避讳。” 林望舒忙解释:“倒也不是避讳,是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个精力,北大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能录取来这里的同学都是很优秀的,学习任务很重,同学也都很刻苦,我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学习,没时间想别的。而且我又不是一直守在校园里,这个位置自然要给更合适的同学担当。” 陆崇礼道:“你性子踏实,考虑这个倒是也有道理。” 旁边陆母笑道:“我这次过来,秘书也是随着一起来的,一直住在招待旅馆里,最近我和你父亲四处走动,也没让他闲着,一直让他找人给你们看房子,最近倒是找到一处,就在北海往东去,房子格局我看着还算满意,位置倒是也还行,虽说大一些,一时半会你们用不上,但是放在那里,终究是个家产。” 之前陆母就提过买房子的事,所以林望舒倒是不意外,她想了想道:“北海那个地儿,别说房子格局,就是位置都是顶尖好。那么好的位置,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好房子。” 北海东边,应该说的是是紧挨着景山公园那片了。 景山公园那是什么地方,就是以前皇宫的后花园,是中轴线,是绝对的好位置了。 在八十年代,大量的单元楼盖起来,那些都是单位产权,不归私人的,但是这种四合院的私产,却是能买卖的。 从八十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如火如荼地进行,经济发展了,四合院也炙手可热起来,价格逐年攀升,自己婆婆这眼光实在是不错,能给小辈置办这么一处,就算没别的什么,以后也能享用一辈子了吧。 不过林望舒还是疑惑:“这边的房子,产权形式是什么?” 陆母笑了下:“这个让你父亲操心就是了,肯定明明白白的私产,能落在你名下的,总之给你们办妥。” 陆崇礼道:“这个我让人特意查过,没问题,也是这两年落实政策的私产房。” 林望舒听着自然是再没得说,只是依然疑惑:“那价格呢?那个位置的,肯定不便宜吧?” 那怕不是一万多就能买下来的。 陆母笑叹:“价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无论多少钱,我给你们添补上就是了。” ********** 第二天中午时候,趁着建校劳动结束,林望舒洗了一把脸,匆忙跑出来,陆母的秘书带着她过去北海东边看了房子,看到后,她也有些意外,站在那里呆了半响。 这房子规格实在是不小,搁以前,不说是王爷住的,那也得是贝勒了。 不得不说,公婆走这一步,有些胆大了,毕竟他们不像自己知道以后的形势,竟然敢对着这么大一个宅子下手。 乍看温文尔雅的一对夫妇,做起事来这么有魄力! 走进去后,看过这房子前院后院,最后一个叹息,想着婆婆要把这房子登记在自己名下,这也是对自己的信任了,又不免有些感慨。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这是信任。 当然也是一种底气。 婆婆是香港云家的大小姐,很是继承了一些身家,只是置办一套四合院而已,对她来说不过尔尔,这就是富家千金的气度了。 她自然没得说,很快陆殿卿也过来看了看,他更是没意见,反而道:“这下子你肯定喜欢了,你不是一直想买一套吗?” 林望舒深吸口气:“说实话,如果不是母亲要置办,我是万万不敢想的,我觉得这个有点太大了……” 她只想小富即安,这个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陆殿卿:“这个你不要担心,其实还好,是父亲把关的,父亲既然点头,那就没问题,不要多想。” 林望舒想想也是,陆崇礼在某些方面的敏感度自然极高,做事也很有分寸,就算平时再纵着婆婆,但关系到这种事,不至于让婆婆漫天乱买,所以这个不需要自己考虑。 ****** 房子要办手续,需要林望舒亲自到场,好在建校劳动已经结束了,开始上课了,没课的时候可以跑出来办理房产手续。 等终于顺利办完了手续,陆母也到了离开大陆的时候了。 大家自然是很有些不舍得,不过又能怎么样呢。 陆母的飞机班次是傍晚时候,那天恰好陆崇礼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安排,是肯定腾不开的,不过他说好了,等他开完会就马上赶过来。 林望舒和陆殿卿一起过去机场送行,陆知义、陆殿卿四婶还有几个晚辈也都过来了。 因陆母身份到底特殊,陆知义早就联系了机场方,经过安检后,一行人是直接抵达登机口送行。 临行前,大家自然都有很多话说,就连陆知义都叹了声:“大嫂,多保重。” 陆母笑望着大家,声音温婉柔和:“你们也都多保重。” 北京的初春还是冷,傍晚时候尤其冷,落日的余晖从旁边玻璃墙投射下来,给候车大厅蒙上了一层浅淡的红纱,大家低声嘱咐着别后种种,离别的愁绪便笼罩着大家伙。 这时候,飞机也很快就要起飞了,陆母回头看,远远看过去,深阔的大厅里,空荡荡的,并没什么人。 陆知义冷笑一声,咬牙道:“我大哥怎么回事,别人夸他一声公而忘私,他还真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要离开他都不来送?” 陆母笑叹:“知义,你大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 说着,也就不再去看了,在秘书的陪同下,准备登机了。 陆殿卿微微蹙眉,抬手看了下时间:“母亲,父亲会赶过来的,他结束了会议,应该就坐车过来,按照预计,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快到了,等几分钟看看。” 林望舒也有些紧张,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婆婆嘴上说没事,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她不住地回头看,可惜那边并没有什么人影。 在场的大多都是晚辈,这个时候也是没办法。 秘书提着行李,陪着陆母,准备登机了。 这个时候,林望舒回头看时,就见在大厅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匆忙往这边跑。 她顿时惊喜不已:“母亲,父亲来了!” 大家都看过去,果然是陆崇礼,机场大厅那么深阔,他身形匆忙,厚呢子大衣挺括的衣角翻飞。 陆母望着远处的身影,轻笑,冲着他挥了挥手。 这时候,登机口的负责人员见状,便催促尽快登机,马上时间就要到了。 大家的心都提起来。 陆崇礼几个大步,矫健上前,一把握住了陆母的手,声音沙哑,带着微喘:“小菂,对不起,我来晚了。” 陆母眼中带着笑,柔声说:“没有晚,你来得正好。” 这时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必须马上登机了。 陆崇礼紧紧攥着陆母的手,额头覆着一层汗,气喘吁吁间,四目相对,竟说不出话。 确实是没时间了,连好好告别都不行了。 陆母唇边浅淡的笑意收敛,她仰脸望着陆崇礼:“崇礼,你自己保重身体,不要工作太辛苦。” 她温柔的眸中逐渐漾出水意来,不过声音却是格外柔软:“你的身体不只是国家的,不只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是儿子的。” 陆崇礼低头注视着她,喉结滚动,唇艰涩地张开,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陆母有些哽咽,不过还是努力笑着说:“崇礼,我走了。” 就在她要转身的那一刻,陆崇礼却握着她的手腕,之后骤然低首,在她脸颊落了一个吻。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就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意外。 周围也有行色匆匆的旅人,全都看过来。 这个情景,哪怕是一对年轻人,在这个年代,也是很惊世骇俗了,更何况他们已经年过半百。 林望舒等晚辈纷纷别过眼睛去,林望舒还恰好和七堂妹的目光对上,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尴尬和羞涩,七堂妹脸都红了。 林望舒视线一挪,恰好看到旁边的陆殿卿。 陆殿卿正垂眼看着侧前方虚无处,微微抿着唇,神情严肃。 他感觉到她的目光,便看过来。 视线相触间,林望舒也有些脸红了,她只好努力忽略一切动静,让自己也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陆母登上了飞机,大家站在那里,看着飞机缓慢地滑行,最后终于远去。 大家一起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努力当做没这回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林望舒偷偷地看向陆崇礼,他一直没说话,连素日总是挂着的温煦笑容都没了,沉默萧索。 她心里便难过起来。 也幸好,按照历史发展,婆婆过两年便会过来大陆投资了,到时候他们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三更。 上一章因为提到了杨振宁老师,评论提到了曾经的养老论。这个必须说一下的是杨振宁老师比我们绝大部分人以为的成就要高很多,对国内的付出也很多(估计大部分读者都知道,少部分没了解的可以去搜一下科学大佬对他的评价,这里不细说) 对于某件事,年幼无知的我曾经当做花边新闻,但是现在我开始觉得,这也许真是一桩灵魂深处的浪漫。杨老师的思维深度是远超于我们普通人的,相信和他交流所获得的震撼,是超越一切世俗的。(以上只是个人的看法,大家可以有不同的想法) ? 第 94 章 第94章 叶均秋 学校正式上课后, 同学们的心一下子收住了,都把精力扑到了学习中。 林望舒开始的时候上课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她觉得自己是走了捷径进的北大, 怕跟不上。 但是等正式上课了,发现问题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艰难。 现在北大校园的形势其实很微妙,就教师力量来说,分为好几种,解放前出国留学和解放后新中国自己培养出来的那一批, 德高望重对后辈寄予厚望, 还有一种是这些年的中年教师梯队,北大十年没评职称了, 教了不知道多少年书论文也写了不少, 结果还是讲师,当然还有这十年毕业留校的工农兵大学生。 后两种也就罢了,前一种在经历了工农兵大学生后, 对他们1977年的新生力量,抱着一种呵护幼苗的心态, 努力庇护提拔, 小心翼翼的, 恨不得倾囊相授。 这让林望舒想起来隔辈亲,大概就是那些老教授的状态了。 而这次入学的一批,虽然已经是最优秀的,但是来源实在是太多样, 知青有,纺织工人有, 煤矿工人有, 大家有的没上过高中, 即使上过高中,也都远离书本好几年了,都是靠着临阵磨枪才进来的。 这种情况下,基础要说多好,真没有。 老师们显然也是知道学生的情况,不过欣喜的是,学生悟性普遍高,至少努力讲讲,学生能听懂。 于是大家敞开来讲,滔滔不绝地讲,憋了十年没好好讲课了,恨不得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教给学生。 但凡哪个学生露出一个迷惘的眼神,老教授揪住你,非要给你讲明白。 在这种情况下,林望舒倒是觉得,学习也不算太难,反正老师们太热心了,有什么问题就问,自己再勤奋一些,仿佛跟上课程并不是什么困难事。 当学习进入正轨,所有的学生略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也就有精力去关注一些别的了。 也许是林望舒平时的衣着还算讲究,哪怕努力简单朴素,依然和大部分学生风格不太一样,也可能是那天公婆的出现实在是太惹眼,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反正林望舒爱人家“背景很大”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班级里也有人传闻,说她开始被指派为代班长都是因为她的背景,她后来建校劳动几次没来是走了后门关系,甚至有人说,她的作文之所以能被人民日报选中,也是因为她的背景。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都有,不过好在总体来说大家素质不错,并没有人当面说什么,她依旧故我,照样上课自习学习就是了。 只是和同宿舍里的人,她到底是大致讲了讲自己的情况:“我就是因为我爱人家的家庭背景,所以才放弃竞选班长的。” 大家恍然,不免感慨:“当时看到你爱人,就觉得不一般,怪不得呢!” 到底是一起吃饭睡觉也一起钻图书馆的,彼此谁什么样都能看得清,所以同宿舍的人倒是没说什么。 只有陈六芽还对此很感兴趣,说是大家现在要进学生会,她已经进了,她想拉林望舒一起进:“依你的条件,肯定没问题,你有助力,只要你好好做,将来大有前途。” 陈六芽的想法倒是很开阔,她觉得大家不一定非要竞争学生会主席那个位置,她希望大家一起努力,把路子做得更好,将来还能互相帮衬,一起往上爬。 林望舒当即拒绝,表示自己怕是不行,而且也无心此事。 陈六芽反倒失望:“可惜了,你这样的条件,就该进学生会,以后早晚能谋一条好路子!” 旁边冒箐箐却道:“望舒婆家那背景,她以后机会更多吧,倒是未必非要在学校争这个。” 林望舒听着,笑叹,开始给她们泼冷水:“看着闹闹哄哄的,其实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做到学生会主席又靠着这个上去的,又能有几个呢?这通道太狭窄了,留给我们的机会也很少。北大才子如云,英雄辈出,更何况,我们是物理系,比起那些文科院系,到底是先天不如。” 文科院校中,法律系,新闻系,还有经济系,那才是位置特殊的,是更有机会的,特别是法律系,录取的时候都是根正苗红,分高学优,人家法律系的教材上都是印着“绝密”两个字,是别人不可能随便碰触到的禁地,绝对聚集了又红又专的各路英才,学伟人思想先进个人一个班就能出好几个,身上都自带资历光环的。 她没有直说的是,凭着陈六芽西北某农场妇女主任的资历,其实和人家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陈六芽疑惑:“望舒,那依你的意思呢?” 她看重林望舒婆家的背景,觉得林望舒可能有些见识,而最近几天,接触多了,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到底小地方来的,见识浅薄,不像北京本地的,随口一说都是风云际会的大事。 有时候眼界这东西真是局限于环境的。 林望舒也就坦诚相告:“学生会这条路,不是给我们留的,而我们要想做出一些成绩,无非两条路——” 大家听了,都忍不住问:“哪两条路?” 林望舒:“一条是走学术,安分研究学问,这几年,国外华人诺贝尔奖得主李政道先生和杨振宁先生都陆续回国,也很受上面重视,我们踏实做学问,不指望得个诺贝尔奖为国争光,但凡能稍微研究出一点成绩,就不辜负我们到北大走一趟了。” 大家伙听着,其实对诺贝尔还是很感兴趣的:“我们好好学物理,得诺贝尔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林望舒叹了声:“话是这么说……” 不过,哪那么容易呢,都是青春学子梦罢了。 旁边冒箐箐好奇地问:“另一条呢?” 林望舒:“另一条当然是科技转化为生产力,我听说现在国家已经开始讨论要经济改革了,改革后,我们这种知识青年的另一条路子就是走经济路子。” 大家有些明白了,恍然道:“那就是挣钱吧?” 林望舒:“对,不过这条路,对我们是走不通的。” 大家纳闷:“为什么?” 林望舒笑了:“基础物理学,就踏实做研究吧,还能怎么着?” 至少国内十年八年内是没指望了,别的不说,就她知道席铭教授的光学,有一句话叫做“沾光必死”,学了这个,这辈子受穷吧。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一番,最后还是道:“那我们就踏实做研究呗!” 林望舒:“这就是了!大家可以看看,那些文科的,比如新闻专业的,一个个把自己搞得好像通讯社大记者,那些法律专业的,一个个仿佛自己就是大法官了,还有那些学文学的,走出来脸朝天,一脸遗世独立的气质,而我们呢——” 她无奈地道:“我们当然是学函数学公式,一头埋进纸堆里做研究了!人家到处散步去,群情激昂指点江山,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我们不能跟着,我们跟着那就傻了。” 在场的众人,除了陈六芽,其它都纷纷表示赞同。 大家也是稀里糊涂报考的这个专业,不懂这些,不过好在脑子聪明,林望舒这一说,都明白了,都觉得确实应该踏实学习,少搞那些没用的。 林望舒看了一眼陈六芽,她知道自己劝不动陈六芽,也就不说了。 毕竟,这是一个时代,这是一种思潮,这是历史无法违背的规律。 ********** 北海的房子买了后,略收拾过,暂时也不想去住,就租出去了,因为够大,一个月大概有七八十的租金,这也算是一项不小的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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