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粒纽扣,再配上两个有袋盖的暗袋,当时看是庄重,以后看就是土。 至于其它的衣服,比如喇叭裤,那真是流行的时候怎么看怎么时尚,过去那个劲儿拿出来穿就觉得寒碜,流行大喇叭你穿小了难看,流行小喇叭你穿大了就土。 还有七十年代几乎风靡一时的尖领衣服,在电视剧里一看那更是充满年代气息。 林望舒这么琢磨了一番后,心里有了底,在这个年代的流行基础上,自己不着痕迹地做一些微调,比如现在流行的这种小翻领西装,她改改领子样式,再把那几个时代标志的暗袋去掉,还有那前襟镶荷叶宽边的白衬衫,她把荷叶边稍微改改,更收敛别致一些。 林望舒这么和伙计商量了半天后,伙计到底是专业的,对衣服款式敏感,领悟了林望舒的意思,竟然也按照这个样式画出来了,之后便开始讨论布料,什么款式要达到什么效果,适合什么款式,自然都是有讲究的。 等终于说完了,也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她这才想起来陆殿卿:“我说好了。” 陆殿卿给她递过来一杯水:“先喝点水。” 林望舒觉得口渴,也就喝了。 喝完后,陆殿卿又和对方商量了工期,之后才带着林望舒出去。 林望舒:“我要求的这些,会不会有些出格了?” 陆殿卿:“不会,我听你这么一说,觉得很好看。” 林望舒:“那就好。” 她反正不要再做两用衫了,感觉很快就被时代淘汰的样子。 陆殿卿看了她一眼,笑了:“你穿上应该比较别致。” 他确实意外,本来他想着帮她一起参谋参谋,谁知道她说起来头头是道,他也就不用发表任何意见了。 林望舒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是破麻片,穿我身上也马上放光,你拥有这么一个美貌的爱人,绝对不会跌份的,钱也不会让你白花。” 陆殿卿看着她那样子,默了下,之后终于忍不住笑:“林望舒,你还能再狂点吗?” 林望舒笑道:“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吗?你为什么看上我,你心里没数吗?” 陆殿卿反问:“那你说我为什么看上你?” 林望舒:“因为多年之后重逢,你发现我肤白貌美端庄优雅嘛!” 陆殿卿笑,直接将她的话还回去:“你刚回城的样子,你心里没数吗?” 林望舒:“什么?” 陆殿卿挑眉,不说了。 林望舒想起自己刚回城,在火车上几天几夜熬着后的狼狈,还有那土掉渣的绿军装以及小碎花薄棉袄,而那个时候,陆殿卿什么样子?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这么一比,两个人当时简直差了二十年…… 她无奈:“敢情你那时候看到我,心里正笑话我呢,肯定是觉得我土死了,是不是?” 陆殿卿:“我可没这么说。” 林望舒有些愤愤:“你没说,但你心里是那个意思。” 陆殿卿忙哄着说:“我没那个意思,我当时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穿破麻片浑身也发光。” 林望舒一脸怀疑:“真的假的?甜言蜜语我可不信……” 陆殿卿:“当然是真的,我突然看到你,想都没想到,我哪里注意你穿什么,只是想着你回来了,心想你长大了这么好看了。” 林望舒打量着他:“我土成那样你都觉得好看?你不是平时眼光很高吗?陆殿卿你的品味呢?” 陆殿卿只好承认:“对,我没品味。” 只是说完这个后,他便觉得不对,此话一出,后面等着他的岂不是大坑? 他当即忙道:“你的病看来是真好了,我们吃点好吃的吧,快说,你想吃什么?” 果然,一提起吃,林望舒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全聚德烤鸭吧,这里不是总店吗?” 陆殿卿:“太油腻了,换一个。” 林望舒:“肉,涮羊肉,羊肉汤。” 陆殿卿:“不行。” 林望舒便有些哀怨:“你是不是不给我吃肉想饿着我啊?” 陆殿卿:“病刚好,你就消停消停吧。” 林望舒:“那我不说了,你看着办吧。” 陆殿卿:“现在饿急了吗?” 林望舒:“没。” 陆殿卿便道:“那我们走一段,前面有一家老店,时令菜,这个时候估计有新鲜货,就是不知道现在开没开着。” 林望舒一听,来精神了:“那敢情好!” 当下陆殿卿带着她往前走,走了没多久,就拐进了一处胡同,那胡同颇为狭窄逼仄,两边都是二层小楼,头顶不过是极窄的一线天。 往前走了一段,又一拐,到了一处跨院,跨院里竟然养了玉簪花,此时开得正好,那花枝俏美,花苞似簪,雪白剔透,隐隐有清香扑鼻而来。 林望舒:“这是哪儿,这里是饭店吗?” 陆殿卿:“是。” 说着,他看了看,撩开旁边一处珠帘进去,进去后才知道,果然是饭店,摆了三五张桌子,有一个直尺型柜台,柜台后眯着一个老爷子。 陆殿卿:“这个时候,时令菜有吗?”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点头:“有。” 陆殿卿:“好,各样来一份。” 老爷子应了,进后厨去。 林望舒纳闷,小声问:“什么时令菜?” 陆殿卿看向窗外:“玉簪花好看吗?” 林望舒:“好看……” 陆殿卿笑道:“那就多看几眼。” 林望舒:“……” 她便不搭理他,看外面的玉簪花,窗户是老式雕花格窗棂,在这里能闻到阵阵清香扑鼻,外面还有一个小孩儿正在采花,她有些纳闷:“这味道倒是别致。” 她见过玉簪花,但不记得味道这么好。 陆殿卿:“慈禧在位时,从菏东移植了几株玉簪花,就是这个品种,是供她闻香的,后来每过两年分一株,慢慢分多了,这家跨院里的就是当初那几株分出来的,以前祖父带我来过一次,难得经历了这么多年,倒是没糟蹋了,还长得好好的。” 林望舒恍然,一时再看那玉簪花,竟然觉得格外风雅,不同一般。 陆殿卿:“玉簪花可以入药,清热解毒。” 林望舒其实没太有兴趣知道这些,她正津津有味地看外面的玉簪花,当下只是随口道:“是吗?” 陆殿卿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上心,便道:“回去的时候买几包点心和其它时令鲜物,给叔叔阿姨带着尝尝。” 林望舒:“嗯,知道。”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话,那老爷子上菜了,只有一盘。 林望舒看过去,一看之下,也有些疑惑:“这是?” 却见那道菜里,黄澄澄酥脆脆的,林林总总各样,有豆腐松,有炸得金黄的火腿屑,却竟然还有炸过的玉簪花,鹅黄裹着玉色,朵朵绽放,美不胜收。 陆殿卿递给她筷子:“尝尝。” 林望舒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却觉有火腿的鲜咸,也有玉簪花的清香隽永,实在是美不胜收! 当下好奇:“这是用玉簪花做的!” 陆殿卿:“嗯,所以让你仔细看,这就是在院子里摘了玉簪花现炸的。” 林望舒想起刚才采花的小童,恍然,顿时觉得好玩:“竟是这样,太有趣了。” 陆殿卿:“还有玉簪花汤,等会你也尝尝,味道比较清淡,适合你这病了才好的。” 林望舒:“好!” 不得不说,这一顿饭实在是风雅别致,即使再过十几年,林望舒吃过不少大餐馆,也没吃过这么别致的,视觉味觉的盛宴。 关键一起吃饭的还是又细致又体贴的陆殿卿,能把她“穿着麻片也发光”的话昧着良心当真话的陆殿卿。 在这个世上,这种男人也是稀缺罕见了。 一时想着,为什么她上辈子没脑子动动陆殿卿的主意呢? 她想着这个,忍不住看了一眼他。 当初她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呢? 林望舒仔细回想了一番,发现她最大的问题就是当时没想什么。 就是没多想。 可能是有两个哥哥的缘故,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儿,每天除了上学就是琢磨着玩了,十五六的少女却一点不开窍,差不多年纪的异性都是兄弟。 以至于陆殿卿明明已经难得温言哄着她了,她却觉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南的几年,吃了多少苦头,见识多了,长大了,周围知青陆续谈朋友了,当时的环境不好,她也险些出了事,便开始觉得,谈个对象才是正经道理。 雷正德一直对她很好,处得也好,两个人自然顺理成章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了。 或许人和人之间,还是需要一点缘分,天南地北,音讯不通,谁知道谁的事,错过了恰好找对象的那个时候,也就错过了一辈子。 这事要说起来,除了怨自己没多想,也怨眼前这个男人,既然你有些心思,明明也答应过了,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多写几封信,兴许还能想起你来,往你这里琢磨琢磨呢。 陆殿卿:“你这是又在琢磨什么?” 林望舒慢吞吞地道:“有个问题……” 陆殿卿:“嗯?” 林望舒:“我怎么记得,当初我离开,你是答应要给我写信的?” 陆殿卿神情顿了下,道:“是。” 林望舒:“那你怎么不给我写?你说话不算话!” 她想了想,又道:“这件事我现在还记得,可见我是真的听到心里去了,以为你会给我写信。” 陆殿卿静默了好一会,才终于说:“当时处境不太好,做什么都要报告,不太方便。” 林望舒:“哦……倒是也能理解。” 说完,她也就不提这个事了。 陆殿卿:“吃饭吧。” 林望舒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想,他既然有自己的难处,那自己为什么要问呢,其实就不该问,明显说完这个后,这气氛不太对了。 恰好看到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她突然想起来,便道:“陆殿卿,我想起一件正经事。” 陆殿卿:“什么?” 林望舒:“前几天,我在报国寺淘换了一件东西,依我二哥的意思,倒像是淘着了。” 陆殿卿一听:“依你二哥的眼力界,他说淘着了,那就是淘着了。” 林听轩的功底是自己摸爬滚打出来的,未必多上台面,但却实用,这个陆殿卿见识过。 林望舒:“我这不是想起来你见识多,想请你掌掌眼嘛!” 陆殿卿:“我小时候跟着我太爷爷确实也学了一些,但到底不是专精这个,未必就能看透。” 毕竟考古鉴宝博大精深,如果不是自己恰好熟悉研究过的,哪里敢随意说什么。 林望舒:“王羲之的字,你懂吗?” 陆殿卿眸光微动,看向林望舒:“王羲之的?你淘换的是王羲之的字?” 林望舒:“我二哥说是,但我这不是信不过他嘛!” 陆殿卿略沉吟了下:“你可以拿出来,我再帮你过一眼,我也见识见识。” 林望舒:“我猜就是,你果然懂这个。” 她是隐约记得,陆殿卿看字画是他太爷爷一手调理出来的,也算得上是童子功了,后来听雷正德说,就连做伪画的行家也求着请他看。 陆殿卿:“其实你二哥眼力比我强,他看得更准,也更全,我只是恰好对王羲之的字熟悉而已,别的未必就懂了。” 林望舒:“那不一样,我二哥是野路子,你是名门正派,赶紧回去看看,要是真的,我可就发财了。” 陆殿卿:“你多钱买的?” 林望舒:“五块。” 陆殿卿微挑眉,之后笑了:“你竟然还能撞这种大运。” 林望舒:“兴许我是眼力好呢。” 陆殿卿耸眉,对此不置可否。 林望舒:“你这是什么眼神?” 陆殿卿:“你说的话我能信吗?” 林望舒:“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帮我看看,说不定我还真捡漏了。” 陆殿卿:“走,我们先买点吃的,回去给你看。” 当下陆殿卿带着林望舒,买了玉簪花做的小饺子,想着带回去给林望舒父母。 两个人上了公交车,往回走,都快走到胡同的时候,林望舒突然想起一件事:“呀,正经事忘记了!” 陆殿卿:“什么?” 林望舒眼巴巴地看着陆殿卿:“我还说今天我们再试试。” 试试…… 陆殿卿扬眉,眸中都是笑,低声说:“你等会拿着你的字帖,过去我家吧,今天胡奶奶不在,我们家那边清净,人少。” 他们院子里,光他们家房子就四间,和其它家隔得就远一些,确实清净,况且老人少,大家伙都上班,这会儿估计都不在家。 林望舒脸顿时红了,这很有些私底下相会的意思了。 不过也没什么躲闪的,反正他们不是领证了嘛…… 于是她低声说:“好。” 当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回家了。 就见宁苹正在那里认字,有几个不认识,见她回来赶紧问她。 林望舒:“宁苹,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宁苹:“什么?” 林望舒:“今天去学校,我问了问,说是我已经被录取了,现在要开始办手续,等办好后,就能去上班了。” 宁苹一听,惊喜不已:“姐,真的?!” 林望舒笑着道:“对,所以我大哥如果能从单位找路子弄出一个位置来,到时候你可以顶上了。” 宁苹兴奋得脸颊发红:“真的可以吗?那,那,我就有工作了?” 林望舒:“对,是临时工,可能工资低,没补助,不过总归够你花的,你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宁苹听着,眼泪都差点落下来:“太好了,我,我就要有工作了!” 林望舒:“你也别高兴太早,还是得看我大哥那里情况,不过反正我的工作应该是稳妥了,大哥那里的位置肯定可以给你了。” 宁苹连连点头:“姐,我明白,我明白!要是能有,我当然高兴死,万一黄了,那也是我的命,阿姨叔叔,大哥,还有姐姐,为了我,都费了大心思!” 宁苹显然有些过于激动了,林望舒听着不免笑叹了一声。 其实宁苹只要别找到那个酒腻子男人,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小姑娘家,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事,为着眼前的那点事愁死了。 有时候真想告诉她,犯不着。 林望舒找出来自己那字帖,字帖已经裱起来了,倒是不怕弄坏,她小心地收着,之后匆忙过去陆殿卿家了。 刚到了他家门前,就见他正等着自己。 她看到他浅淡的眸子沉静如海,却又火烫撩人。 她的心微麻,低着头,随他进去。 院子里确实也没什么人,便进了屋,陆殿卿关上门。 林望舒看着陆殿卿关门的背影,突然心就漏跳了一拍。 她正胡思乱想着,陆殿卿却一个转身,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忍不住低低地“啊”了声,确实有些心慌。 平时在外面,抱一下,亲一下,都是怕人看到,很节制的。 现在却一下子没了节制,仿佛怎么样都可以,心里会凭空生出一些暧昧的延伸,会忍不住想更多。 陆殿卿低头,亲上她的唇,叩开。 林望舒没想到看着还算克制理智的他,竟然这样,一时也有些忐忑,并不敢太多动作。 他却陡然撤开了,之后将她略推开,和她隔开距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唇紧紧抿着,只是眼梢的红晕以及沾染了水泽的唇。 林望舒心砰砰直跳,她隐隐感觉到了。 她咬唇,静默地看着他。 她其实也有些犹豫,想着如果他非要,她也可以啊……反正不是领证了吗? 陆殿卿一抬眼,陡然对上她的眼神,身形微顿了下,之后声音哑得厉害:“林望舒,你不要那样看我。” 林望舒略有些委屈:“我怎么看你?” 陆殿卿倒吸一口气,之后僵硬地转过身去:“你先坐下,我去拿工具。” 之后,他径自进里屋去了。 林望舒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坐在了旁边椅子上。 一时看了看房间布置,他家现在人少,房间多,所以杂物并不需要堆积在这里,相对收拾得就整齐,靠墙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一些小摆件,而西边墙上,却挂着一幅字,看着写得倒是龙飞凤舞,林望舒仔细看了看,下面的落款是陆希霖。 林望舒看着这名字,隐约觉得眼熟,却并不记得哪儿看到过。 她看了几眼后,陆殿卿就出来了,脸色郑重严肃,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帆布袋子。 林望舒歪头打量着他。 陆殿卿没吭声,回望。 林望舒便低头,抿出一个笑来。 陆殿卿眸间泛起狼狈:“你笑什么?” 林望舒故意道:“你刚干嘛把我推开?干嘛跑自己屋里去了?这是你们陆家的待客之道吗?” 她以为陆殿卿会和她斗嘴,不过并没有。 陆殿卿收敛了情绪,正色道:“我先给你看看字。” 林望舒:“给。” 陆殿卿从旁拿起来帆布袋子,打开。 就见他先取出来一个密封纸包装的袋子,上面印着一行红字“医用无菌手套”,他撕开纸袋子,取出来手套,之后套在了手上,那半透明的手套下,修长有力的指骨清晰地透出来。 之后,他拿着那副画,放在了窗前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放大镜模样的东西,俯首仔细地研究。 林望舒好奇地看着,就见他微微抿着唇,眉眼专注而认真。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敢吭声,呼吸都尽量放平,怕打扰他。 陆殿卿之后放下镜子,小心地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半响,最后,终于放下,回首看着她。 林望舒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陆殿卿的注视,还是因为等待的那个结果。 陆殿卿终于缓缓地道:“还可以。” 林望舒:“还可以?这是什么意思?” 陆殿卿:“应该是唐朝临的。” 林望舒惊喜:“你确定?” 自己哥哥说是真的,她还是怕没谱,现在陆殿卿也这么说,她已经基本确定了。 陆殿卿却道:“这个字帖很容易看走眼,一般字画要想做伪,最难的在于用纸,纸处理不好,一眼便可鉴伪。但是这个字帖,用的是绢,而且是双丝绢,这种绢在古代颇为罕见,一般民间极少,多用于皇家,流传到现在的更少了,搁如今的行市里,没见过的,就容易看走眼。” 他望向林望舒:“所以你才捡了这个漏。” 林望舒噗地一声笑了:“我知道了,那个卖给我的,一定以为这是作假的,他没认出来!” 陆殿卿:“大概吧,这一行水深,常年打鹰也有被鹰啄眼的时候,这幅字帖,是王羲之的草书,这是平安帖的前四十三个字,至于年代,应该是唐朝宫廷临摹品,不过具体出自何人之手,也不好下论定了。” 林望舒听这个,心里落了定,激动地道:“那这个——” 陆殿卿仔细地重新将这卷轴收好了,之后才道:“先放起来吧,谁也不要提,仔细收着,不要毛手毛脚拿出来看,就当没有这回事。” 林望舒猛点头:“好好好!” 她心里还是有些激动,自己竟然真的捡着了,要知道,这幅平安帖后来可是卖出来一个很好的价格,那就是雷正德起家的根本。 就算这样,当时陆殿卿还曾经劝雷正德不要卖,说可以留留,事实证明,雷正德后来也后悔了,他越想越觉得亏。 她便想着,如果自己将来不缺钱,还是不要卖了,这个很难得,值得保存一生,可以留给她的孩子当传家宝! 她这里激动着,看陆殿卿依然是四平八稳的,不由好奇:“陆殿卿,你家是不是挺多这种字画的?你是不是看着一点不稀罕了?” 陆殿卿瞥她一眼:“瞎说什么,我还能一屋子王羲之不成?” 林望舒:“我就大概这意思嘛,我感觉你家估计藏了不少好东西!” 有相当一部分,肯定之前主动被抄了,但后来还回来很多,还有一些,他家估计是私底下藏着没被发现的——林望舒这么暗暗地猜。 陆殿卿:“是有一些收藏,不过那是我太爷爷的 ,现在应该是我爷爷收着,也不是我的。” 林望舒:“没区别,就是你家的,怪不得你这么冷静,我就不一样,我想到这个的价值,实在是想跳起来!” 说着,她突然想笑,开怀大笑。 陆殿卿看她那样,也就笑了:“这个确实是捡漏了,撞大运了,当然也可以说你眼力好——” 他笑道:“如果是我,我也应该会跳起来。” 林望舒:“可是我们现在不是领证了吗,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现在也等于你捡漏了一半!” 陆殿卿因为她的某个字眼,眸间顿时泛起暖意,笑着不说话。 林望舒下一句却道:“陆殿卿,你不是说如果是你,你也应该会跳起来吗,你现在给我跳一个看看吧!” 陆殿卿挑眉:“你能少给我挖坑吗?” 林望舒继续怂恿:“你只能拥有一半,可以来一个单腿蹦!” 陆殿卿看她眼睛晶亮,无奈笑道:“你是不是非看我耍猴?” 林望舒笑:“那就不跳好了!我只是高兴嘛!” 她声音软软的,倒是听得陆殿卿心软,会忍不住对她更纵容一些。 明明有时候会被她气到,但还是喜欢得很。 当下又给她泡了茶来喝:“你尝尝这个茶,上个月我爷爷给我的。” 那自然是上等好茶,果然比她之前塞给他的云南茶饼不知道好了多少,林望舒慢悠悠地喝着,看着墙上:“那幅字谁写的啊?” 陆殿卿:“我。” 林望舒有些惊讶:“陆希霖是谁?” 陆殿卿淡声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我太爷爷给我起的。” 林望舒:“嗯?然后?” 他的名字确实充满了旧派文人气息,比她的名字还封建老气。 陆殿卿咳了下:“我既然有名,那当然得有个字……” 林望舒倏地笑出来:“所以这是你的字?” 陆殿卿点头:“对,这是我的字,这个一般用不上,派出所又不登记这个,所以我都是写字画画的时候会落款,家里人自己看看。” 林望舒恍然:“估计我是哪里见过吧,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 陆殿卿微怔了下,却没说什么。 当年,他给她写信,为了避开审查,也为了避免后续麻烦,信封上没写名,用的是他的字。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那个时候他和家人通信也会落款陆希霖这三个字。 她就算不知道他的字,打开后看看也就明白是他了。 可谁知道,就是那么不幸运,恰好赶上那一年暴雨成灾,形成了泥石流,他们知青全都出去抗洪救灾,回来后,那封信也被淹了,收件人是看不清了,只知道是写给女知青宿舍的。 那封信拿去女宿舍问了一遍,没有人认识陆希霖,也就搁置在角落里。 就这么在角落里尘封了四年多,一直到前几个月,一位下乡的老教师写信,需要信封。这年月大家都节俭,信封一般都是用过后拆开,翻过来,重新粘好再用一次。 老教师实在没得用,便翻箱倒柜,竟然从角落里找到了那封被风干后泛着黄的信,看到了他四年多前的文字。 老教师也知道林望舒的情况,看到后唏嘘不已,只是那个时候,那封信中的话,却是不好再给林望舒看了。 叹息之余,便把这封信寄回给他,又给他说明了这些年的种种情况。 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和雷正德在一起,要双双回来北京了。 这些事,他埋在心里,便永远不会给她说。 说了也于事无补,不过徒增她的遗憾罢了。 现在她开开心心和自己在一起,这样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小舒:我爱人好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捡漏了。 小陆:在她面前凹住我的人设好难,差点成为晋江第一个单腿蹦的男主 小轩:突然发现我妹夫对我还有点认可的样子…… 本章发88红包! ? 第 42 章 林望舒将那副绢画小心翼翼地拿回家, 又找了一个盒子来仔细装好,最后把盒子放在箱子里头,箱子上面放了衣服, 这才算稍微放心。 她想着,就好好留着吧,留时候越长了,这个越值钱,乱世黄金, 盛世古董, 以后国家发展了,大家伙日子越来越好, 古董字画什么的就特别值钱了。 这么安放好了后, 她想起陆殿卿,想着他对自己实在是好,是花了大心思来对自己好。 而她自然感觉到了, 心里也是暖暖的,喜欢得很。 本来她的人生理想是走进大学校园, 无拘无束地享受年轻时光, 再找一个各方面条件优越的大学生轰轰烈烈谈对象, 现在还没进大学,就被拴住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想象着凭着自己现在提前复习,一般大学应该大有希望吧?考上的话,可以平时住宿舍, 周末就回家和陆殿卿厮混,享受美好的婚姻生活。 只周末回家会不会太少了……那就不住宿, 晚上回家? 林望舒瞎想一番, 竟然想得脸红耳赤, 只好捏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别做梦了。 她今天先在家沉下心来学习,明天得再跑一趟,看看自己哥哥申诉信的事,催催问问,然后再去一趟学校,办理自己入职的手续。 晚上时候,关彧馨回来,问起林望舒去量尺寸的事,倒是很满意:“福瑞祥的衣服好,去那里订做的衣服可以穿很多年。” 林望舒:“对,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订做的款式都比较简单大方,也没什么特殊花样,这样才能经得起造,以后便是世道变了,也能穿。” 关彧馨深以为然,又提起自己年轻时候订做的旗袍:“可惜了,都不敢拿出来,当时一把火给我烧了!还是胆小,怕出事,如果当时胆子够,偷偷藏起来,现在估计也不少钱呢!” 林大靖听了,道:“你要是喜欢,就再去订做一身就是了。” 关彧馨:“我一把年纪了,订做什么,再说身段不一样了,穿上也不好看,白白糟蹋好东西。” 林大靖便不吭声了,低头继续拿着火筷子捅开了炉子,把里面的煤渣子掏出来。 林望舒:“妈,爸这么说也是疼你,想着让你高兴,不在乎那点钱,就想让你舒坦!” 关彧馨想想,噗嗤笑了,看了一眼林大靖:“屁,就瞎想呢!” 不过脸色终究和缓了许多,也带了笑。 林大靖听到女儿的话,抬头:“你妈是早些年好日子过惯了的,太抠抠搜搜也憋屈。” 林望舒:“我觉得爸说得对,该吃吃,该喝喝,你们辛苦一辈子,现在条件好了,凭什么不享受?” 她又道:“爸,你也别太省着,你看今天,陆殿卿给你们买了这么多精致的点心果子,都是我们平时很少见到的,你们想吃就吃。我以后也挣钱了,现在我们兄妹三个都能有收入,可不是你们享福的时候了?” 一时林望舒又把学校录取的事说了,一家子都惊喜不已,赞叹连连,觉得女儿实在是能耐了,长本事了。 林望舒便提起来:“现在我大哥就使劲把宁苹塞进去吧,能塞进去,她好歹也有一份工作,至于户口,看将来,慢慢混着,总归有机会。” 关彧馨:“这也没什么,以后找个北京人,户口还不好说,总能落下!” 当下一家子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恰好林观海回来了,听着这个,道:“其实要想把宁苹塞进去,那就简单了,不走编制,上面的人点头就行。这样吧,宁苹,明天你跟着我去一趟单位,我带着你问问情况。” 宁苹听着,脸都红了,忙点头:“好,好,那我明天跟着过去。” 商量了半天,关彧馨又提起来陆殿卿:“这两天咱家纱窗也换了,回头看看,得买点好茶叶,再买一套好茶具,人家来了,总得请人家喝口茶,装装门面吧。” 旁边林观海说:“茶叶我想办法吧,茶具的话,有之前听轩淘换的那一套紫砂的,我看着倒也能上台面。” 关彧馨:“行,赶明儿你找出来,洗干净了准备着。” 吃过饭后,林望舒回屋,琢磨着自己爸妈。 她想,爸爸不善言辞,其实对妈妈却是很疼的。这种疼,也许是因为怜惜自己往日的大小姐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也许是因为夫妻的爱,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疼爱的,哪怕家里日子也说不上多好,其实也在竭尽全力想给她最好的。 *********** 第二天,林望舒一早过去了中组部,想着催问下自己的申诉信问题,结果到了那里一问负责人:“你哥哥的案子,我们已经在查了,这个事当时确实儿戏了,我们正在调这方面的资料,也派了人去查当年的档案。你呢,回去也让当事人过来一趟,需要配合我们做调查。” 林望舒一听,喜上心头,她知道自己哥哥这个案子按照正常估计得拖沓到明年了,毕竟不是什么大案子,没想到现在就有眉目了! 如果已经开始调查的话,按照流程,也就两三个月,估计就能彻底把事情给办妥了! 等自己哥哥案子给洗清了,那就赶紧催着,让他找一个安分工作好好干,以后还用愁吗? 一时林望舒自然是千恩万谢,又把一些缺少的信息给人家补充了,说好了赶紧通知自己哥哥回来,配合调查。 因为这一桩,她自然是喜上眉梢,走路也轻快起来。 谁知道一进胡同,就恰好见雷正德正蹲在自家大杂院门口,看上去一脸苦恼。 她莫名,视而不见,打算进家。 雷正德猛地看到她,忙起身:“望舒,望舒。” 林望舒:“你又干嘛?” 雷正德:“我弄到了红塔礼堂的票,你要吗?我费了老大劲儿弄到的!这个特别难,这次是外国音乐家过来开独奏会,我求爷爷告奶奶才弄到两张,我带你去红塔礼堂听音乐!” 红塔礼堂那是好地方,在三里河一代,四部一会的建筑群就在那里,红塔礼堂以前就叫计委礼堂,还是后来改叫红塔礼堂的。不过即使这样,在老百姓眼里,那也是鼎鼎大名的礼堂。 说直白点,在老百姓眼里,那里不是北京,那里是国家。 红塔礼堂放映的电影,就是国内最新最时尚,甚至外面不会公开反映的,那就是头一水儿的,那个说起来就是“内部片”,是身份的象征,一般人搞到一张票都能得意忘形,看一场电影足足可以向亲朋好友显摆半天的。 再退一步说,拿着那票去礼堂外面倒卖,一张票挣块八毛都不是事,别人还得求着你买呢! 所以雷正德看着林望舒,眼中甚至有些得意。 林望舒好笑,目光淡淡扫过他,道:“你留着自个儿看去吧,我们平头老百姓,可没那眼福。” 雷正德有些急:“望舒,你不知道,这次可不一样,可不是一般电影!是国外一位知名的小提琴家过来中国演出,这可是头一次,很少见,这次的票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托关系找路子,我能弄到两张票,我可真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了,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高兴!” 林望舒:“可我不高兴啊!” 雷正德咬牙:“你到底怎么了?” 林望舒:“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弄到票和我有什么关系。” 雷正德有些挫败地道:“我到底做什么,才能满足你?” 林望舒:“其实我也纳闷,我到底做什么,你才能知道,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雷正德苦笑连连:“林望舒,别疯了,咱俩都谈了,四邻八舍都知道,我就算是为你负责,我也肯定向你提亲!” 林望舒听了,一口气没缓过来:“提亲?你是不是梦游呢?” 雷正德望着林望舒,咬牙:“望舒,过去一些事,我可能确实顾虑不周到。那次殿卿说起你们胡同的传闻,我就明白了。以后,我可不能让你那么难堪,望舒,你等等就知道了!” 林望舒此时听到陆殿卿这三个字,只觉得非常嘲讽可笑。 她笑了笑,道:“雷正德,我好像告诉过你,其实我已经领证了。” 雷正德一只脚跨上了单车:“放心,我肯定和你结婚。” 林望舒:“你竟然还和我提陆殿卿,我就是和陆—— 然而,雷正德话听到一半,人一蹬车子,已经跑了。 跑了…… 林望舒沉默地看着他飞速滚动的自行车后轮,心想这人性子这么急,是急着投胎吗? 她正想着,那边关珠清却冒出来了,怯生生地说:“姐,你还和他纠缠着呢,不是说分了吗?” 林望舒:“是分了,但这不是还没分利索嘛?” 神经病的思维,有时候普通人挺难理解的,雷正德本来就是一个牛皮糖,那缠劲儿一般人想都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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