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轩辕晦冷哼一声,“沈大人远离宫禁,只知我那大哥是轩辕皇族,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我这好哥哥,与其说是姓轩辕,恐怕早就姓了邓了,所以这消息,有忧无喜呐。” 一筹莫展,赵诩与沈觅均是无话。 守宁在门外禀,“茶厅里诸位大人都已用完膳了,他们让奴婢过来问问,待会王爷还议事么?” 轩辕晦看向窗外,只见雪虽是小了,可乌云滚滚,直从天山往这边扑过来。 “让他们回罢,明日若是暴雪,也不必来了。若有机要事宜,遣个下人送折子来便是。” 赵诩对沈觅道:“过冬之事,还请沈大人着手去办吧。白苏,将那三十年的老参给沈大人拿来。” 沈觅推辞,“这些年阖府上下蒙王妃照料,收受王妃之物甚多,若是再收了,岂不是显得贪得无厌?” 赵诩笑道:“听闻尊夫人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又遇着这冷冬,恐怕还是虚乏了些,正需补补身子。这是我与王爷孝敬嫂夫人的,你就勿再推辞了。” 沈觅无奈只好受了,又行了礼退出去。 “王爷,”待他走远,赵诩才缓缓道,“枳棘那边已有小成,请王爷得空过去品评。” 轩辕晦点头,“先前猎来的狐裘,贡去京城吧,父皇、独孤母妃还有二皇兄各一条。” 赵诩记下,又给他盛了碗羊羹。 轩辕晦温了酒,给两人都满上。 满怀心事地饮酒用菜,约莫一盏茶功夫,落雪竟又纷纷扬扬地降下来,简直如同搓绵扯絮。 “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赵诩悠悠吟道,“倒是应景。” 轩辕晦瞥他眼,“也不怕犯了忌讳。” 他这些年身量已然长成,也不知是否是一半的胡人血脉作祟,还是托了每日那牛乳的福,竟比赵诩还高上些许,蜂腰窄臀、颜色绮丽,人谁见了,都得赞声翩翩少年郎。 赵诩看着雪眯了眯眼,“不过方才倒是有件大事忘了向王爷禀报。” “嗯。” “王爷心心念念的那位博陵佳公子,今科点了状元。” 轩辕晦蹙眉,“博陵?崔氏?心心念念?我怎么不记得?” “崔静笏崔子宁是也,王爷竟如此薄情,这才三年就忘了?”赵诩打趣。 轩辕晦这才想起那桩旧事,端了自己的酒盅凑到他嘴边,“没影的事,王妃何须如此介怀?这盅敬你,权当赔罪。” 赵诩就着他手喝了,“可惜呀,好端端一桩良缘竟被我搅了。不然他与王爷琴瑟和鸣,我正好捞了个驸马。” “驸马?”轩辕晦一顿,“他们终于对河东士族下手了?” 赵诩缓缓道:“太后懿旨,崔静笏尚中宫嫡女孝恵公主,下月初二完婚。”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长大了 我竟有几分不舍 还是正太可爱啊当然在王妃面前永远是一样的崔静笏就是当年王妃三个候选人之一 第27章 轩辕晦目光一冷,“我对士族之事不甚清楚,你可知这崔静笏在族中地位,比你如何?” “唉,”赵诩哀叹,“我于族中,不过一可有可无的弃子,人家可是侯府世子,日后八成要袭爵的,和我这种嫁出去的赔钱货怎么好比?” 赐婚是轩辕晦最亏欠他之事,至今每每他提起都觉得心虚气短,不由讪笑着亲手为他添了酒,“依十九郎所见,这崔氏已和邓党站到一块去了?” 羊肉被切得薄如蝉翼,赵诩夹起一片在酱料里滚了滚,放到轩辕晦碟中,淡淡道:“如崔氏这般的世家大族,哪里行事会那么轻率,我看啊,崔长宁此刻应是既怒且悲,既惧且忧呐。” 轩辕晦低声笑了笑,“如你当日?” 赵诩点头,“如我当日。” 雪下得大了,左右今日也无事,轩辕晦着人将此处收拾了,便向后院秾李楼而去。 王府修的朴拙,这秾李楼因是二人日常居住之所,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极少有人知晓,有条幽径直通倾盖堂往后院,轩辕晦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黑色大氅在身后晃悠,下摆拖在雪地上,沾染着几点白,很有些刺眼。 “若崔长宁性情当真如我一般,”赵诩慢悠悠开口,“要是那公主不是太蠢,对了他的胃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投了邓党不无可能。” 轩辕晦放缓了脚步与他并肩,“哦?十九郎的意思是我合了你的口味?我是否该沾沾自喜一番?” 赵诩见他神色轻快不少,便道:“在太学时,我曾与崔长宁打过交道。数年前王爷曾对他有过考语,说他不通庶务,这话对,也不对。” “哦?” 寒风刺骨,赵诩将大氅拢了拢,“河东八大士族自德泽迁都西京以来便比邻而居、同声共气,于是世人便以为我八姓本是一体,这便是想当然了。八姓中,我颍川赵氏封爵最高、封邑最丰,家中才俊层出不穷,别说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就是宰辅过些年也必出一个。” 见他打了个哆嗦,轩辕晦便碰了碰他手,果然如同冰块般,便伸手握住,“你的意思是,崔氏对赵氏不服,一直想要取而代之?” 他到底习武,手倒是暖和得紧,赵诩反手包住他手,“崔长宁彼时在太学,虽与我不甚熟稔,可隐隐总有与我争锋之势。此番他成了邓氏的女婿,恐怕与我这个轩辕氏的媳妇,到底终有一战了。” 轩辕晦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呀,若是比这面皮,除去那几个邓党的匹夫,你是天下无敌了。” “承蒙王爷盛赞。”赵诩假模假样地称谢。 “对了,再过数月十九郎就快及冠了吧?父皇惯来看中你,怕是要亲自赐字。” 赵诩无所谓道:“原先家父倒是拟了几个,还未挑出个头绪,如今看来也用不上了。既是陛下所赐,想来也不会差的。” “那可未必,”轩辕晦指了指秾李楼的牌匾,“那不就是。” 说起此事,赵诩又是一阵气短,“平王之孙,齐侯之子。圣意倒是昭然若揭,生怕旁人不知你我勾当似的!” 在他看来,这便是指他二人成亲乃是缔盟的权宜之举了。 轩辕晦迈步进去,虽无寒风,屋内却依然是一片阴冷潮湿。 肃州可无银丝炭那等奢侈物,取暖全靠木材,而西北易旱,树木金贵,最后连木材也不点了。其余跟他们从中原北上的仆从卫士均入乡随俗,燃那牛粪取暖,可赵诩生平喜洁,却是死都不肯,于是便有了如今肃王夫夫一同挨冻的惨状。 “你也是做贼心虚,过于敏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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