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上两个盒子,一个放着轩辕晦的私印,一个放着那回纥的小印。 “守宁,”轩辕晦听见自己如是道,“司徒美意,还不代本王接下?” 说罢,他掀开帘子,带着那和离书,步入无比寒凉的夏夜。 肃王夫夫分道扬镳,为免动摇军心,二人都不曾对旁人提过,可那些近臣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轩辕晦回了帐中,不管不顾地召了几个亲卫,接连两日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时常喝的酩酊大醉。 守宁看的心惊,也想过去寻赵诩,可总被轩辕晦拦下。 轩辕晦冷笑道:“你既无情我便休,他既不要我了,我就是醉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如何。” 经年战事,他原先面上那点少年的稚气早已不见,整个人也瘦削下去,如今面色因酒气潮红,一双蓝眸却冷的吓人,“太妃的信呢?” 守宁将信呈上,轩辕晦只看了眼,便冷笑着烧了,“我要你为我做件事。” “我要你为我找一个家中兄弟众多的女人,出身不必太高,清白便好。”轩辕晦不疾不徐道。 守宁一个激灵,抬眼偷偷瞥轩辕晦,“王爷……这……” 轩辕晦腑脏早就疼的麻木,“去找。” 白苏忿忿不平地来寻赵诩,“世间男子,果然个个薄幸。” 赵诩正在临帖,闻言只笑了笑,“传宗接代,本就是他的本分,何况我与他已毫无干系,从前也只是奉旨成婚,各取所需。如今王爷总算于戎马倥惚中得空,为轩辕氏开枝散叶,应是普天同庆之事,怎么就变成薄幸了?” 白苏欲言又止,整个人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赵诩看着好笑,“想问什么便问罢。” “公子既然真的与王爷断了,那我要不要也去找个美人来?” 赵诩先是一愣,紧接着失笑道:“你却是不懂,我赵氏子嗣众多,如何需要我去传宗接代了?更何况,论起美人来……” 他并未再说下去,白苏却是懂了。 曾经沧海,倾国倾城。 那年六月初七惊鸿一瞥,他的城,他的国,早已是断壁残垣。 轩辕晦正在拨弄佛珠,手指在赵诩当年换上的那颗夜明珠上游移。 “王爷,”守宁在帐外轻声道,“人已经带到了,按您的吩咐,安置在偏帐里。” 顿了顿,轩辕晦将佛珠褪下收好,又将案上一碗药仰头饮尽,几个吐息之后,霎时觉得周身一阵燥热。 掀开帐帘时,轩辕晦回首看了眼,只见从秾李楼带来的桃符仍然在案头摇摇晃晃。 阖了阖眼,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出去。 他再回不了头,漫漫长路,亦再无归途。 凤凰于飞,比翼和鸣。 不得于飞,使我沦亡。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相信小王爷 他们六月初七成的亲 桃符上是比翼于飞 第99章 晚间,赵诩为前几日到的赵诙夫妻接风洗尘。 令赵诙感到讶异的是,赵诩竟让人设了一席屏风,这在往常绝无仅有。 “从前闺中时也曾觐见过堂兄几面,怎地如今是一家人了,反而如此生分起来?”沈小姐性情爽朗,很有几分快人快语。 赵诩笑笑,“从前我也是内命妇,如今情势不同,怕是于理不合。” 赵诙与沈小姐都是一惊,对视一眼,心中纷纷涌起极大的不安——颍川赵氏也好,沈觅也罢,在新朝的生死荣辱必然都系于赵诩一身,倘若他与轩辕晦生出嫌隙,谁都讨不得好去。 “勿慌,”赵诩看着他们的面色,隐隐有些好笑,“多大岁数了,还如此大惊小怪。” 赵诙强笑着敬酒,“二十四贺喜堂兄夙愿得偿,日后早日统领我士族执掌天下。” 赵诩将酒饮尽,“执掌天下?那是邓氏所求,非我所愿。” 正说着,有人进来,低眉顺眼道:“王妃,按照我朝规制,王爷临幸侍妾,需您用印。” 赵诩懒懒扫他一眼,“宝册宝印我已归还王爷,你让王爷自己盖罢。以后肃王府之事,不必再来问我。” 那人走后,赵诩又慵慵一笑,“少年时,我曾在族中藏书阁读过一本游记,仿佛是叫王孙游一类,当时我便想,待我功成名就之后,我也学那些半官半隐的达人,竹杖芒鞋,一匹瘦马,就这么飘飘摇摇地去。当然,还得带足了银钱,不然如何能品味到九州万方的美食?” 赵诙垂首听他念叨,心中懊丧悲凉到了极点——肃王夫夫虽不算琴瑟和鸣,可也并肩风雨十载,其间几经生死,可这缘分说断也就断了,还不知此刻堂兄心中该是如何苦闷,还在此处强颜欢笑…… 突然感到有人拽了拽自己,赵诙看向妻子,就见沈小姐削葱根一般的手指遥遥一点——赵诩手掌平摊,死死按在座上,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赵诙再看不下去,起身拱手道:“多谢堂兄盛情,只是我尚有些账目不曾核清……” 赵诩笑笑,“也罢,去吧,正事要紧。” 看着伉俪二人携手告退,仆从来将酒席撤去,赵诩只觉阵阵反胃,又将吃下去的膳食吐了大半,方才好些。 “公子?”白苏满面忧虑。 赵诩摆摆手,“无妨,你让执戟郎全部退出十米,你也退下吧。” 白苏知他心绪难安,也不多问,和众人一同退下了。 瞬间帐内只剩下赵诩一人,极静极静,只能听闻远方呼啸而去的风。 那些喧嚣浮华离他远去了。 就如轩辕晦一般,再看不见了。 赵诩吹灭烛火,侧躺在榻上,深吸一口气。明明近来身子康健,却觉哪里都痛,尤其是胸口,简直锥心刺骨。 他猛然想起先前裴隽书信中提及的匀命一事,倘若不是国师诳人,而是确有其事,多年后轩辕晦国运昌隆、子孙满堂时,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会不会后悔? 听闻此事,他不是不感怀,然而又能如何呢? 就当是欠他的,日后士族也好,他赵十九也罢,能退则退罢。 横竖天下也再无什么能让他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开始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地从眼角划过,赵诩淡然拭了,心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雨,从情天恨海飘洒过来,打湿他的衣襟。 是汗是血,哪怕是肝脑也罢,总不会是泪,颍川赵氏没有涕泪这等无用的东西。 赵诩自嘲地想去摸先前轩辕晦送他的玉佩,却猛然想到前几日已还了他——结缡十余载,最后可供追忆的东西却少的可怕。 黑灯瞎火中,赵诩愈发木然,不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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