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了梁王府前。 马车刚刚挺稳,梁王府中侍卫就赶紧上前来报,“殿下,柳大人已在府中等候您多时了。” 刚下马车的梁王闻言还有些诧异,转眼间又似是明白了原委,便入了府中去。 梁王遣去前来侍奉的下人,只身一人来到见客的明间处。还未完全走近,就见明间里,柳玉正微垂着首端坐着。 他一身白色华裾,精致的面容,琥珀眼眸,满头青丝只用一支雕花木簪挽起,并无其他装饰。 一丫鬟正端着香茶奉上去,柳玉回过神轻声谢过。丫鬟头埋得有些低,也遮隐不住脸颊那桃粉一般的害羞颜色。 她抬头看了柳玉一眼,又羞涩地离去了。 梁王见状,嘴角隐约扬起一点轻蔑的弧度,在徐徐地走上前去时又换了一副表情,笑道:“原是柳侍郎大驾光临。” 柳玉听闻声响,随即立起身作揖道:“下官不敢当。” 他稍稍抬起眼来,就开始端详着身前的梁王。 梁王一身正气,剑眉星目,俨然一副正面人士的模样。只可惜这副皮囊底下,也埋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肮脏心事。 朝廷重臣,多少都是知道皇宫几十年来的纷争。后宫妃子争宠,兄弟为了皇位反目成仇,前人之鉴难道还少吗? 梁王处事不惊,遇事冷静,心思十分缜密。 若是与当朝皇帝一相比,的确是梁王更加适合皇帝的人选。 若不是因为皇帝是嫡长子,这个位置哪能轮到他来当? 可又有谁人敢在正面上多说一句,只怕是还未有些风吹草动,便会被人察觉,到时只怕人头落地的惩罚都是轻的。 “侍郎此次来寻本王有何事?”梁王的话语将柳玉从他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再次回神,梁王就已经坐到了主位上,指腹捏起茶杯盖,饮着杯中的清茶。 柳玉似是带着目的来了,面色严峻了一些,开门见山道:“下官此次前来,只为证实一事。” “哦?”梁王挑着眼看着他,随意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桌中,“侍郎但说无妨。” 柳玉正色道:“听闻昨日,诏狱里失了大火,许多罪人也在火中丧失了性命……梁王殿下可知此事?” 梁王回道:“是有所耳闻。” 柳玉微微停顿了一瞬,又压低着声音补了一句,“这场大火可是殿下安排的?” 梁王面上波澜不惊,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正是如此,可那又如何呢?” “秦肆这阉党办事狠厉,不留情面。本王此次只是动了些恻隐之心,想将那无辜女子救出来罢了,又怎知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柳玉闻言,眉间微蹙,似是并不信任梁王的言语。 梁王既已打算自己动手救人,又何必特地在此前就告知他关于青黛入诏狱之事。又正好是在他进入诏狱的同一天,梁王才派人放了火。 凭梁王的力量,又怎么会调查不到他的行踪? 只怕是用意匪浅罢。 柳玉面色有些凝重,轻轻地合了合眸子,掩去眼底蕴藏着的点滴心事,轻声道:“那殿下可知……那无辜女子也已经在大火中丧命?” 梁王顿了一下,面上的笑意逐渐地转成了悲痛,颇为无奈地长叹一声道:“若是没有这场大火,她也会死在诏狱的酷刑之下……如此,倒是长痛不如短痛了。” 柳玉抬眼,眸光微微颤动着。 他紧紧地盯着梁王,似乎要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最终仍是一咬牙道:“下官已经知道答案,便不叨扰殿下了。” “告辞。” 他并未施礼便已转身离去。 梁王看着柳玉离去,仍旧稳稳地坐在明间的主位上。 眸光十分沉稳,未有一丝动摇,只是蹙起的眉宇透出几分嫌恶之色。 一颗棋子既已无用,便能丢弃。 他抬眼看着外头颇为明朗的浅蓝天空,上头有稀稀疏疏飞过的鸟群,这时竟已是初春时节。 算下来,便是这段时间了。 他手中有着可以调动天下三军的虎符,虎符在手,便是掌握着很大一部分的主动权。 且不说懦弱皇帝,那处心积虑想夺权的秦肆,底下的那群阉党,又怎么敌得过他的数十万精兵? 他有了地利人和。 如今,只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102 热锅蚂蚁 东厂督府。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深邃的星空,暗淡的光影,挟着几滴青翠欲滴的露珠摇曳于亢沉的夜空。 已有绿芽初展的树枝下,正有一身影走过。 是东厂督府的主人秦肆。 他的身旁并未有任何人跟随,手上也未执着一盏风灯照明。他只是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走着,独自一人、静悄悄地走近不远处的暗间。 以往的暗间总是会留着一盏昏黄的烛光,以便晚归的他能够看清屋中事物。 现在的暗间却仍是一片漆黑,秦肆并不习惯,脑中还有些疑惑着今日怎么不点灯了? 头脑被冷风一吹,他那疲惫的脑子就清醒了许多。 他想起来,原是屋里已经没了给他点灯的人了。 秦肆微微垂下了眸子,安静地推门而入。 眼眸里果然未瞧见些希望见到的东西,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片孤寂的黑暗,和一个个如坟墓一般的深色黑影。 他未喊人来,只自己取了一支新的烛火,点燃起来,微黄的烛光顿时照亮了一小片天地。屋中的摆设照旧,未有一丝改动。 他微微地盯着烛火的光芒,瞳孔里映着一片浸着金色边缘的光。 不知是不是烛火有些灼眼了,还是这亮光能轻易地显出他眼里隐藏的情绪。 总之,他移开了目光。 秦肆自己静静地拿下了头上戴着的乌帽,褪下了身上的玄金色的蟒袍,好似卸去了一身沉重的盔甲,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生活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他有些变了,又好像和以前一样。他依旧是一个人做着所有的事,不愿有人靠近他。 秦肆大抵知道自己这般是因为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地吐了出来。 他……总该习惯的。 秦肆转身,慢慢地走向置着衣物的红木牡丹腾云纹衣橱。他欲从中取出换的衣裳,刚将衣裳移了些位置,他的动作就停了。 只因他瞥见了衣橱中,静静躺着的一条黛蓝色的宫绦。 上头的结子环环相扣,垂着的玉佩更是晶莹夺目,处处都显得编织着宫绦的人儿是何等的心灵手巧。 秦肆恍惚一怔,眼眸都跟着颤动了一下。他将那条宫绦拿起,手指也禁不住细细地抚摸着长绦的纹路。 似乎是有些睹物思人了。 他微微地转着眼眸,看向另一侧的衣橱,那正是青黛的。 打开了衣橱,青黛的所有衣裳都在橱中,浅粉的、淡黄的,她总是喜爱穿浅色的衣裳,深色的极少。 正如其人,清淡娟丽。 他抚摸着衣裳,上头好似还残留着青黛的温度,触感好生真实。 梳妆台上,首饰椟子都还在原地,里头满满地置着琳琅满目的手镯花簪。她却很少戴的,平日最喜戴些简单的玉簪木簪,再装点些细细的、不亮眼的小物儿上去。 木椟中最显眼的正是一根花簪子,正是此簪将她送到了身败名裂的地步。 秦肆捏着这把簪子,脑中不断地回忆起青黛的点点滴滴,更是止不住地想起在牢中时,青黛曾与他言的此生恩断义绝、再也不想见的话语。 他不禁黯然伤神,脸上僵硬的伪装似乎被撕开了一条冰冷的裂缝,生出了些本不该存在的哀痛情绪来。 此时,门外却忽地传来一阵压低却很焦急的跑步声,秦肆才刚刚发觉,门处就紧接着传来一道突兀的响声。 来人的声音高昂又急促,“督主,皇上派属下请您速速入宫去!” 似乎是宫里的侍卫。 秦肆隐约发觉异样,立即收起心头的悲伤情绪,微微皱眉道:“何事。” 外头立即回应道:“回督主,太上皇已经……已经驾鹤西去!” 这道声音恍若平地一声雷,霎时间炸得人脑子和耳处都轰隆一片,根本就未能让人反应。 秦肆动作一滞,微微垂下首去。 整张脸都陷入了黑暗里,根本就不能让人看清他的神色。 屋外的侍卫未听见什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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