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胡彦、钱唐等老陈有定见的骨干都提出了不解,因为事到如今,他们心中其实早就有了隐约的解题思路,尤其是昨晚上的抓到的两人分明是个突破口,居然也消失不见。 除此之外,搜山是个技术活,而且伏牛山本身也是崤山山脉一部分,面积广大,搜山本身就很困难。 但白有思打了包票一意如此,上下也都无奈。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大家此行,看起来是公务,但本质上还是在给白氏做门户私计,正主都下了决心,他们又如何呢? 桃林驿这里物资充足,又有一些之前押运韩世雄的金吾卫军士、刑部吏员啥的,正好一并拿来使用于是当日便定下计略,乃是请胡彦坐镇桃林驿,居中调派,兼应付往来官差函;随即,白有思自领一队精锐,不多,六七人,包括张行、秦宝、李清臣几人在内分散向前;钱唐再领大队后援,自后趋近尾随三队人各自备好物资,便往山中而去。 表面上,自然是要借白有思本人的高机动性,往来传递情报、联络众人;实际上,不过是要借机让张行催动罗盘,速速引领直达目标。 果然,入山两日,罗盘用过三次,便大大缩小了范围,上下也渐渐意识到,这不是想象中的搜山,而是有目的性的追索,因为大家很明显就是奔着伏牛山脉主峰周边的特定核心区域去了。 此地处于弘农郡与东都所属河南郡的边界。 而随着第三日到来,张行又一次使用罗盘,搜山队在白有思的带领下了进入了伏牛山主峰西北面的一条山路,然后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大量踪迹和疑点,根本就不需要张行再来催动他手中什么劳什子神器了。 甚至连此行的可能危险,也显露无疑。 “山里有个贼窝。” 白有思明显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来给张行做通报与解释。“秦宝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村庄,里面还有多人最近过夜的痕迹,然后我反过来顺着村庄里的痕迹找到了一条通往一处山谷的路,远远就看到了一个贼窝,挂着义字大旗的那种贼窝的位置也跟你的罗盘指向一模一样,就在伏牛山主峰西北面。” “韩引弓养的人?”辛苦了一下午,满身都是菟丝子汁水和绿色苍耳的张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方便他在潼关做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正好也把他侄子藏在此处?否则潼关路上,东都西都之间的要害处,哪来的山贼?” 然而,张行自己刚说完,便又摇头:“还是不对,这个位置有点远” “不是怎样的,距离虽然远,但地方很对路,这里处在弘农和河南郡中间,一旦哪里有变,既可以出东都,也可以出潼关,还可以转向弘农,甚至可以向南走南阳。”白有思倒是另有看法。“而且如果是这样,也呼应了你那罗盘,匪巢里面可能藏有真正的军方高手,对你而言也足够危险但不要紧,山谷中乱战,他们肯定不是我对手,我先进去弄清楚情况,你去荒村那里和秦宝他们一起,然后等到钱唐大队抵达,再和其他人一起跟入。” 被罗盘坑了那么多次,张行并不觉得事情会这般顺利,但这不耽误他忙不迭的点头,因为就眼下这个信息而言,白有思的分派无疑是最合理的。 根据已知的信息做最正确的判断与选择,用已有的条件尽最大力量,最后临门一脚不拉胯,要是还不行,那爱谁谁,爱咋咋地吧。 就这样,白有思离开后,张行并没有迟疑,乃是按照直接循着哨声与白有思走前指点,运起真气往荒村方向而去,而且迅速与等候在此处的秦宝以及其他两人汇合。 然后便开始坐在地上去身上的苍耳与其他各种类型的植物针刺,并安心等待钱唐所领的大部队。 “张三哥。” 凑上来的秦宝默契的没有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情,而是开启了一个新话题。“这村子有古怪。” “什么?” 张行四下相顾,只见荒村露于山麓,门户坍塌,寂静无声,也是好奇。“难道有什么陈年老尸泡在井里?” 秦宝当然不懂对方的笑话,只是认真摇头:“怎么会呢?尸首泡在井里,周围野兽蝇蛆都不缺,要不了多久就该化了我是说,这个荒村看起来被弃了,但实际上没有被全弃。” 张行将摘下来的苍耳团成一团后随手扔了出去,站起身来四下一看,也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再去看秦宝他在另一个世界时,小时候的确短暂帮过农活,但要说到正经的这个世界的乡村生活,肯定还是秦宝经验更丰富。 “有些房子虽然已经破旧,但里面其实还蛮干净。”秦宝认真以对。“更明显的一条是,我刚刚爬上那边山梁上看了,后面山坳子里藏着庄稼,照顾的还挺好。” “我懂你的意思了。”张行颔首不及,然后忽然醒悟。“你是说,这村子里的人这村子里的人去了匪窝?或者那些子盗匪本就是周边村子里的人自己演变的,否则哪有那个心思往近处来种庄稼?” “对。” “这样的话也不好说。”张行若有所思。“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这样的话,最起码匪巢那里的战力就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力,最多只是少许精锐,配合着更多的本地村民。”秦宝认真以对。 “是这个道理。”张行点点头,却又忽然反问。“所以,你觉得村民是主动弃村还是被迫的?” 秦宝怔了一下,立即做答:“都有可能有可能是匪徒胁迫,也有可能就是自家上了山,而且有时候,很难说清楚是主动还是被迫,老百姓什么时候都是最难的。” “不错,这个道理我懂。”张行点点头。“可我还是有点晕乎,具体为什么呢?这里可是桃林驿,是潼关,是东都、西都的经行要害,朝廷腹地居然也要弃村?赋税很重吗?” “在东境那边,赋税不好说重,但也不能说轻。”秦宝恳切以对。“总体上还是很紧巴的,但我们那里毕竟是东齐故地,朝廷故意严苛也是可能的可这里,就好像张三哥你说的一样,是朝廷腹心之地,根本之地,先帝在时甚至经常减税,所以我倒觉得是徭役三哥你想想,征东夷是河北跟我们东境最疲敝,那东都城里的徭役呢?当年修东都城,每月发役夫数百万,都从哪儿来的?如今紫微宫和西苑,还有那么多署衙,都是每月要大量徭役的。” 张行怔了一下,心中似乎抹开了一点东西,但此时也只能点头。 因为,说话间,钱唐已经带着大部队出现在了视野内,依着这位对白巡检的关心,怕是很快就要组织进攻了。 PS:感谢雪月之下嗯老爷的白银盟,┭┮?n┭┮感激不尽然后大家新年继续快乐啊。 第五十一章 关山行(9) 攻山果然爆发了,而且殊无悬念。 傍晚时分,身为朝廷鹰犬的锦衣狗们发动了突袭,轻易便趁着山谷不备冲入山门。与此同时,潜伏在山谷寨中的女巡检更是大发神威,她一刀削了那个义字大旗,踹翻了四五个明显是首领或小头目的好汉,然后便是整个山寨一泄千里。 但这足够让人疑虑了,因为没有想象中的军中高手,也没有苦战,甚至没有乱战,连好点的兵器都没几个,就是一决而下,很快就整个投降了。 非要打个不恰当比方,就是蓄力一击,直接打空,然后便本能疑神疑鬼。 不过,这种疑虑只出现在张行与白有思身上,而且没有表露出来。 “人不在这里,但的确来过。” 仅仅是片刻后,纷乱的山寨聚义堂上,李清臣便带着某种振奋神情前来回报。“问了几个还算口齿伶俐的,说是三四日前忽然有一个穿着锦衣,白白胖胖,却狼狈不堪的中年人从西北面过来,跟他们姓徐的寨主认识,而他们徐寨主对此人也极为客气,歇息了一日,昨天中午的时候俩人便一起换了衣服,交代几句就直接就走了,说是要去南阳郡寻什么人……而也就是昨日傍晚,又一个黑眼圈的高大中年男子风尘仆仆过来,急急忙忙找到了寨里,报了寨主姓名,说是与之前来的朋友是一路的,知道后不顾天黑,直接赶路去追了……时间、特征,全都对的上,第一个来的必然是韩世雄,后面的必然是李定!” 话至此处,李清臣连连摇头,啧啧称叹:“巡检,你跟张三郎使得好一手放虎归山,咱们居然真就追着李定过来了……怪不得那晚张三郎陪李定扯了一整晚的什么天下大势,说的两个人头都撞一起了。” 此言一出,钱唐微微叹气,却是望着张行露出几分复杂面色来,便是秦宝也有些疑惑的来看张行,而张行却只是面无表情――日了狗的放虎归山啊?! 他真不知道李定往这里来了,更不知道李定晓得韩世雄的落脚处!他真的是觉得李定这人挺诚恳,又有点本事,能处!再加上心里那一点矫情的、来自于穿越者的道德洁癖加自尊,这才选择了‘义释李定’的戏码! 但问题在于,这个时候你能说什么? 强压着心里的翻腾,张行看向了同样面无表情的白有思。 白有思的反应明显比他还大,这位素来以善于决断而闻名的白大巡检沉默了好久好久,但终于还是持着手中长剑厉声做了决断: “不管如何,韩世雄就在前面路上,只差一日行程……我现在就去追,保证他踏入南阳之前将他活捉回来!活捉不回来就将他脑袋带回来!” 说着,这位很可能是靖安台修为前三的女巡检直接一跃而起,根本不给任何人说话与反应的余地,便卷着一道流光消失在刚刚涨起的暮色之中。 很显然,这老娘们脾气上来了。 “山寨和盗匪怎么处置?!” 白有思既然凌空而走,聚义堂上安静了好一会才有声音,这跟外面的喧嚷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至于首先开口的,理所当然是职务更高一点的钱唐。“我看内中有不少妇孺。”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李清臣倒是有些不耐。“安置好,饿一顿,省的反抗,再叫地方官来,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哪这么简单?”钱唐当即反驳。“随行戴罪立功的西都金吾卫要不要约束?约束后要不要赏赐补偿?饿一顿简单,但真有妇孺撑不住怎么办?伤员如何处置?要是有人意识到巡检离开,我们剩下的人并非强悍无匹,私下串联反抗又如何?” 一番追问下来,李清臣倒也讪讪。 “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一个白绶能担起来的。”钱唐有些气闷道。“咱们得一起决断,而且要快一点,其他人也不必都叫了,聚义堂这里的七八个人就行……” 周围人听得都有些皱眉,不管如何,白有思在时,他们无论如何是不需要担责任,但委实也明白,这个时候怕是真逃不掉什么。 不过,大家毕竟是在同一个巡组里,跟惯了那位青天大老娘们的,也都能揣测出一二倾向来,便是心里不赞同,也不会当面逆着众人。 所以,大家很快便依次议定,乃是要约束金吾卫劫掠、强暴,但要拿山寨寄存做赏赐;山寨里的青壮与妇孺分开关押,青壮要收缴和捆缚,而且要饿着,但妇孺可以给一餐;伤员一律救治;组织人手执勤巡夜。 “还有一个,谁去通知本地官府?”话到这里,钱唐本能皱眉。“这里算是弘农郡还是河南郡?” “说不定属于南阳郡或淅阳郡呢,就是看中了两边都不管,才能在这天子脚下立寨的。”李清臣一时吐槽道。“还是去弘农吧,去河南郡,怕是朝廷脸上不好看,也给咱们自己惹麻烦。” 众人纷纷颔首。 唯独秦宝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好说。 “为什么要报官呢?”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张行叹了口气。 堂上许多人,纷纷莫名来看,只有秦宝稍作释然。 “不是……”李清臣明显有点窝火了。“张三郎,报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本就是官,遇到了贼。” “官遇到贼,砍了杀了,自然无话可说。”张行指着聚义堂外认真来问。“可咱们已经砍了杀了啊,为何还要再报他官呢?” “张三郎,你什么意思?”钱唐似乎也在压制火气。 “我的意思很简单。”张行继续指着堂外来说。“报官有什么好处?无外乎是给我们的功劳簿上加一笔……而实际上,咱们靖安台升职是要看修行与资历的,这么一笔功劳当然是有比无好,却称不上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甚至,此行巡检家中已经给了五十两的赏格,这么一比,更是可有可无。” 秦宝赶紧点头:“但坏处却是极大的。” “有什么坏处?”李清臣立即去看秦宝。 “这些人表面上是做了贼,其实不过是为了躲避徭役求生罢了,委实已经很艰难了,咱们一报官,他们就没活路了。”秦宝诚恳辩解。 “自家做了贼,旗子都扯了。”李清臣无语至极。“你看看巡检砍倒的大旗,看看这聚义堂,他们平日里难道没有劫掠附近行人商户?既做了贼,便当有刑罚……我们做官的处置他们,如何算坏处?秦宝,你须是个官差!” 此言一出,秦宝自己脸色便先发白,其余人也多欲附和。 而这时候,张行却又再度缓缓开口:“我说的坏处是,咱们若报官,巡检事后会不高兴。” 堂上陡然一静。 “怎么说?”钱唐迫不及待催促。 “因为此事根本,本就是为白氏做门户私计,而巡检素来是志气高尚,冰清玉洁之人,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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