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的威势,破一破这浅薄时论好了,从此一飞冲天。”曹林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来,大袖飞舞,铜铃作响,惊得满塔悚然。 也惊得张行心中一震,猛地抬头。 便是白有思也不好再擅自开口。 这倒不是白有思怕了这位大宗师,而是她已然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只能是张行自己做主……而且,一念至此,女巡检便已经下定决心,若张行自有打算,她固然无话可说,但若是张三郎愿意继续履约,随自己再度前行一程,哪怕只是今日一回决定,将来也不过是区区一程路,那也要豁出命来,力保此人安危。 司马正以下,朱绶、黑绶、白绶、巡骑,虽说只是一人之私情前途,有些事不关己,但既然到此,便是信不过张行才能的,也愿意信一个中丞的眼光,又如何能不在意? 故此,众人早早将目光汇集起来,却和曹皇叔一般,只落在张三郎一人身上。 “中丞,刚刚我震动一时,复又百思回转。”又等了片刻,张行果然缓缓开口。 “这是当然的。”曹林失笑以对。“以你的聪明,必然要有考量,所以考量妥当了吗?” “我有三个问题,颇显冒昧。”张行言语俨然诚恳至极。“还请中丞原谅属下突兀,务必答一答……如此才能下定决心。” “无妨。”曹林笑道。“我查阅文案,还发现了你一个优点……那就是谋则谋,但真要做决断的时候,从来不拖泥带水,从来都是干脆利索……今日咱们就在这塔中,莫说三个问题,便是三十个,我也当场回答妥当……让你下定决心。” “第一问,请问中丞,按照规矩,中丞有召,与陛下有召,是否有类似之处……我是说,陛下有召,奉者忠,不奉者不忠,中丞这里召我为子,若奉自然不提,可若不奉,按照规矩,可有不德之处?”张行认真询问。“我之前拒绝过白公的邀请,当时自觉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却还是不知道中丞这里如何,毕竟中丞是我正经上官。” “没有。”曹林沉默片刻,同样认真以对。“天上有至尊四位,可这天下,唯圣人一人而已,也只有圣人可作威作福,我虽是皇亲、执政,也是你现管的上官,却当不得这个忠字……实际上,这是先帝在位时,常常强调的所在,州郡别驾、黑绶,出自中枢,分权刺史、郡守,使州郡主官不得为威福,便是这个意思了……我有心将你从白氏夹带里掏出来,也是这个意思。” “那好,第二问,属下请问中丞,皇室近亲承天景命,贵重一方;大宗师威凌四海,自成天地;南衙相公、靖安中丞,更足以宰执天下,称量社稷……而中丞既是皇亲,又是重臣,还是大宗师,那敢问中丞,到底哪一个才是中丞立身根本?”张行继续顶着压力来问。“或者说,中丞平素讲规矩,却不知道从最根本上讲的是哪一类规矩?” “问的好!”曹林这一次想了许久,方才缓缓以对,“家国一体,皇亲重臣,并不矛盾,都是要辅佐陛下,使大魏安泰……这才是我最根本的规矩。至于说大宗师这个身份,以前确实有些念头,可随着年岁日长,我却只想让大魏安泰,传递万世,不再苛求个人进益了。当然,也不是全然不管,而是顺水推舟,以家国为重。” 张行依旧神色凝重,再来拱手:“最后一问,若要大魏长治久安,必要清理祸患,敢问中丞,中丞本人以为大魏之患哪一处最重?是门阀层出不穷,自相迭代,把持军政?还是地方豪强林立,使大魏为政止于县邑?是东夷两次得胜,人心厌战,渐失统一之机?又或是北荒与南岭地方偏远,荡魔七卫与真火教各自倚仗至尊威势,使南北两处郡县难名?亦或者说是说巫族为天险所隔,终究有些难以把控?” 曹林沉思片刻,身形依旧纹丝不动,却表情严肃起来,居然反问回来:“第一问,我晓得,你是害怕,是为自己安全来问的;第二问我也懂,你是怕明珠暗投,是为前途来问的;这第三问算什么呢?为什么来问的?” “为一点私心志向。”张行脱口来对。 “好,好,好。”曹林已经摊着那只手,然后重重颔首。“我知道这一问关系你能否接过我这只手下跪称父,但不管这一问咱们能否对的上,你能问到大魏局势,我都是无话可说的……这不是私心,是公心。” 张行只是赶紧微微俯首。 “门阀问题确实严重,先帝就曾说过此事,而我以为,一则,现如今大部分人才都还在门阀里,二则,门阀因为一些事情,本就与皇室亲近,且有功勋……所以,这件事情,最好是光明正大,用贤用能,去芜去杂,顺其自然。”言至此处,曹林不由失笑。“他们身份高,给他们一个位置便是,然后能者上,庸者走,顺着昌,逆者亡,如是而已……不清楚的时候,有位子不给他们,难道给无名之辈就更好了?” 张行并未作态。 “豪强是个大问题,尤其是东齐、南陈故地,豪强林立是事实,朝廷之所以用靖安台巡组制度,很大一番力气就是在打压豪强上。”曹林依旧言之凿凿。“这点要严抓不放,丝毫片刻都不能懈怠。” 张行重重颔首。 “至于说东夷人,巫族人,还有北荒南岭的事情……其实都很重要。”曹林喟然一叹。“东夷人是统一天下最后一个大阻碍,北荒南岭不光是大魏能否统治妥当的事情,还牵扯到两位至尊对大魏朝的姿态……哪个不重要?要我说,都是必要之事。但事有缓急,患有内外……攘外必先安内,铺陈也要由内而外。所以,这五件事,非让我排列个顺序,却是镇压豪强之事居先;门阀与东夷事随后;北荒南岭事再后……至于巫族那里,非将北荒收拾妥当,沟通天险,否则大事难成,倒是摆在了最后。” 张行连连颔首不及,明显有了一丝释然之态。 “所以,我答完了,你又如何做答?”曹林见到对方如此表态,却是立即含笑追问。 “恕属下狂悖,不敢受此大恩。”张行恭敬俯首,长揖不起,果然是没有拖泥带水。 塔内再度鸦雀无声,白有思昂然抬头,盯住了前方,张行却只能更加低头相对,然后只能看到身前紫袍微微平地生风鼓动。 而片刻后,随着一阵铜铃响起,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打破,却只有简单两个字: “为何?” “因为中丞前两答甚宽下属心境,第三答,却委实不敢苟同。”张行俯首不起。 听得此言,非止曹林,白有思、司马正、秦宝三人也都明显微微色变。 “那你想的第三答又是什么为先?”片刻后,曹林收起双手,负在身后来问。 “属下不敢说。”张行给出了一个奇怪的回复。 曹林便要冷笑,但不知为何,却又忽然怔住,继而久久肃立不语。 与此同时,铜铃声反而响起。 也就是在铜铃声中,白有思忽然醒悟过来,却毫不犹豫咬牙上前:“中丞,张三郎非是为私心拒你,而是出于公心,有些事情,若中丞都不能为,又为何要逼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秦宝和周行范赶紧跟上拱手行礼,钱唐愣了一下,随即跟上。 此时,曹林缓缓扭头,冷冷看向了白有思,只是沉声不语。 白有思丝毫不管,反而继续张口以对:“他不敢说,我却舍了前途性命来说……中丞的顺序自然是极对的,但圣人才是定略之人,而偏偏圣人好全喜功……南衙诸公,明明心意一致,却连修大金柱这事情都劝不得,而若是连这种事情都劝不动,谁能劝圣人先内后外?张三郎心怀大志,志在安天下,若不能为这些,他便是当了中丞义子又如何?只是平白被中丞赚走罢了,还要担上背离我的坏名头。” 曹林一声不吭,但大宗师天人合一,反而不忌喜怒形色,众人看的清楚,他从张行拒绝之后,便明显有了怒意。 反而是忽然醒悟到什么,稍微一滞。 至于白有思出面后,怒意其实又稍微削减,但后面那番话说出来,明显是有所激怒,以至于怒意更甚。 “中丞。” 司马正见状,毫不犹豫上前拱手。“我只有一言要说……无论如何,张白绶都是个为国效力,论心论迹皆无可厚非之人,难道要有功不赏,反而因为这种事情大加处罚吗?若如此,上下如何看中丞用人之道?” 带着面具的张长恭犹豫了一下,居然也上前拱手。 气氛,再度凝固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从下巴一直在滴汗的张行视角来看,曹林的紫袍停止了无风鼓动,而时不时响起一声的铜铃也轻轻一响,然后骤然停了下来。 接着,便是曹林的紫袍转出了视野。 这时候,张行终于听到了对方冷冷的声音,却居然不是在喊自己:“张长恭!” “属下在!”张长恭平静回复。 “你为何也要求情?”曹林声音凛冽。“你认识他?见过他本事?还是要卖谁人情?” “都不是。”张长恭小心以对。“是祖父大人那里曾有过一个小嘱咐,要我们留心河东张氏西眷房的一个子弟……就是当年牵连叛乱,被迫卖掉的张行俨,听说他不愿认祖归宗,反而直接在太原参军,以上五军的身份参与二征东夷……我来靖安台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位如锥处囊中的张白绶,不敢不有所怀疑。” 曹林微微一怔,继而面色缓和下来。 而周围人等,从白有思到寻常巡骑,莫不诧异。 唯独张行自己莫名其妙……他读过靖安台里的相关文书,知道自己这个身体叫张行义才对,跟都蒙也能对的上的……什么张行俨是什么鬼? “张行。”曹林忽然一声大喝。“你是张行俨,故意伪作失忆吗?” “没有。”张行立即扬声做答。“我是真的失忆,后来自己查看文书,也应该是原名叫张行义的北地浪荡儿,但只当是改名字了……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 曹林听完这话,微微呼气,然后终于下达了最终判决: “这次就算了,但以后不要来黑塔了。” “多谢中丞大度。”张行又一次显得如释重负。 “不要谢我。”曹林嗤笑一声,开始翻看自己案上文书。 “是,全是巡检与司马常检的恩义。”张行即刻改正。 “也不光是他们。”曹林微微摇头。“我刚刚说了,门阀子弟,犹然要顺者昌逆者亡,何况是你这种出身不明之人?之所以愿意放你一马,一个固然是这几个与你共事的人都愿意保你;另一个,却是你从头到尾,虽有狂悖之论,却总能显出一个对大魏的忠心耿耿来,而且一直实诚……抛开张氏这个误会不说,几个问题,固然是你问我答,又何尝不是你自问自答呢?你这番自陈心迹,到底让我无话可说。你以后不管是跟着谁,到了什么地方,也都不要忘了今日心中的自问自答。” “这正是属下的本意。”张行猛地抬起头,以至于汗水甩动,深入了上衣领口内。 “给你一条黑绶,走吧!”曹林直接一挥手,将一条黑绶与一面文书扔出来,却又不偏不倚落在对方手上。“日后不要再来这塔里了!” 张行捧着印绶文书,即刻应声:“多谢中丞厚恩!张行必然牢记中丞今日的宽宏!” 这是大大的实诚话,但曹林根本不再作答。 另一边,一言既出,张三郎也是勉力趋步后退,走了几步,几乎要两千,却又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回头一看,才发现正是白有思伸手扶住了自家臂膀,于是彻底松懈下来,却几乎是被女巡检整个拎住一般。 而女巡检既然接到人,也毫不犹豫,单手低头行礼,便在薛亮等人复杂目光中转身而去,其余巡骑也早已经支撑不住,纷纷转身随之逃离。 唯独司马正,却是从容上前行礼,又与曹林说起了什么事情,让气氛没有太尴尬。 一行人出了黑塔,根本没有理会路上的同僚们,反而径直过桥往靖安台外走去,来到已经没了人流的天街上,张行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却又醒悟,自己这些人居然紧张到没有将马匹带回。 “你们几个都散了。”白有思冷冷四顾。“明日我自遣人找你们……” 几名巡骑如蒙大赦,立即散开,钱唐犹豫了一下,沉默拱手而去,一时只有秦宝和周行范在旁不动。 而张行歇了一气,也知道天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复又与秦宝、小周一气翻墙进入承福坊……说起来可笑,杀了左游仙以后,张行修为已经到了十条正脉接近圆满的地步,却居然翻墙失败了一次,第二次方才翻了过去。 但也没人笑话他,摊谁谁不腿软呢?那可是大宗师? “花豹子和黄骠马呢?” 来到家中,月娘探出头来,目光扫过白有思,状若未闻,只是去看身后。“怎么出去一趟差事马都丢了。” “关门!”张行懒得多言。“不要再让其他人进来。” 月娘登时闭嘴,立即让开道路,然后等人进来后,立即将大门插上,复又钻入了厨房,端出了茶水和糕点。 但也没人吃喝。 “张三哥……你好大的胆子。”周行范率先开口,连连抹汗。 张行没有理会。 “三哥。”片刻后,秦宝开口。“你只是因为中丞劝不动圣人,所以冒这么大险吗?” “不是。”张行喘匀了气,看着白有思平静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那些想法,你们二人应该一清二楚,我素来以为大魏之患,从不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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