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翌日一早便来到龚丘,封闭四门,睡了到中午,便继续闷头前行,下午时分便来到距离城外三十里的渡河地点,然后偃旗息鼓,养精蓄锐,等待傍晚到来当然,这两日程大郎也发了狠,亲自引骑兵继续极速推进,不管不顾的将部众抵到了樊虎所在的梁父城外数里的距离,努力给单大郎腾出更多的运作空间。 但也到此为止了。 面对着程大郎的扫荡逼进作战,算是乡里乡亲,同为当地大豪出身的樊虎毫不犹豫,率领一千五百步卒出城相对,乃是隔着城西一条结冰的汶水支流,与对方对峙。 双方耀武扬威,互不相让,而因为情知身后几十里的地方有大军在休整并准备晚间渡河,有心要拖住对方的程大郎甚至主动挑战,发起了一场典型的团队单挑战。 这是以往东境乡下豪强们在争夺田地、财产、生意、人口时的常见手段,不是当家人亲自上阵,而是选择豢养的庄客、豪客出战,进行连续的单挑比试没办法,整个东境从上到下都是反朝廷的,最少也是对朝廷有抵触的,而可以找豪强们来摊派,那豪强们自家出现对立,又能怎么办? 不能找官府自投罗网,不能搞出大动静吸引朝廷目光,但这个时代的利益争端又不能不付诸武力,还有真气修为这个东西,那自然就需要这种古典而又血腥的斗争方式了。 不过,和以往三五人、七八人的规模不同,这一次,程、樊两家,进行了一场持续了一整日都没有结束,十五对十五,合计三十骑的血腥单挑战。 双方骑士互报名号,籍贯,然后擂鼓助威,马上交锋,刀枪剑戟,弓弩锤网,什么武器都可以用,什么战术都可以使,但必须要一人死,一人胜。 如此而已。 “我其实素来都挺讨厌这种单挑的。” 程大郎望了望身后夕阳,感受了一下空气中微微的凉意,然后转过身来,对身侧立着的贾闰士感慨了一句。 “为什么?”贾闰士诧异至极。“他们都说程老大你当年曾在本地连胜过二十八场,便是樊虎都曾是你手下败将,被迫把小时河的生意让给了你家。” “因为要死人。”程大郎看着前面的激烈战况,喟然以对。“都是东境的好汉,本可以说理的,说理不行去打官司也好,给官府一点钱就是,结果非要死人,死好汉,但不死又不行,去打官司只会羊入虎口,说不得会淘散更多人命而且,你想过没,当爹的得多为难,才要自家儿子去玩刀子?做个修不好吗?这跟你爹将你送到我这里的心思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被逼的。”贾闰士稍作醒悟。“今日也是,这种法子是死最少人的法子。” “是。”程大郎点点头。“都是被逼的你爹对你应该有点啥交代吧?” “有一心一意做反贼,就跟他一心一意当官军一样。”贾闰士愈发焦躁。“总得死一个是吗?而且生死还不是我们自家能定的那种?” “老安撑不住了。”程大郎没有理会反应敏捷的晚辈,而是拿手往前一指。“七胜三负,马上变成七胜四负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日最后一场,你上,拿下这一仗,就能少死三个好汉;拿不下,我也不给你收尸,让樊虎去收,给你爹送去,我估计你爹就在博城呢。” 贾闰士怔了征,扭头去看河畔战场,果然,数个呼吸后,那名己方骑士被抓住了左臂受伤、盾牌提举乏力的弱点,连续遭遇猛击,被对面的骑士硬生生用裹着土黄色真气的锤子给从马上砸下。而那名敌方骑士胜券在握,犹不放松,居然没有下马,而是就势提起马蹄,重重落下。 这血腥的一幕引发了怪异的鼓噪那名得胜骑士纵马在河畔场地中耀武扬威,而樊虎部属则大呼小叫,欢呼雀跃。 与程大郎这边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片刻后,骑士跃马走上石桥,归往对岸,受了一杯胜者才能享用的美酒,而此人刚刚饮下这杯酒,贾闰士便毫不犹豫,翻身上马,手持长枪,疾驰越过石桥,来到对面场地上,然后放声呼战。 夕阳下,稳坐在马扎上的程大郎眯着眼睛,探身细细来看。而果然,贾闰士的出场引发了对面的微微骚动片刻后,一名敌方骑士出场,却没理会贾闰士,而是打着白旗过桥来了。 “什么?” 程大郎冷冷相询。 “我家都尉说,天色太晚,明日再送贾家公子上路。”那骑士睥睨了尚在河对岸场地中耀武扬威的贾闰士一眼,从容以告。“我章丘郭三亲自来送。” “好。” 程大郎点点头,居然当即起身,收起马扎,然后翻身上马,率部属,外加四条尸首,向西面退却。 贾闰士看到这一幕,惊疑一时,但很快醒悟到是怎么回事,也是面色潮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匆匆追上。 而行不过数里,就在西面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不见的时候,程大郎忽然降下马速,朝紧跟在身后的贾闰士开了口:“小贾,你不必疑惑,我刚刚确实是拿你做试探就好像之前说的那般,这种事情我不喜欢,但实际上却是如今死人最少最能拖时间的手段,我有理由做,樊虎没理由附和,我们是在打仗,是要死成千上万人的,除非他” “也在拖时间。”年轻的齐郡豪强子弟立即将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程老大,你和单老大是什么主意,对面呢?” “我们跟对面说不定是一样的主意,至于是什么主意,你待会就亲眼看到了。”程知理严肃相告。“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败下去了,再败,或者说张须果再胜,就要养出军阵上的气运来了!你立即过去,告知单大郎这边的事情,让他知晓对面官军可能跟我们一般无二的计策,我随后便到。” “是!”贾闰士厉声应喝,直接拍马先走。 而程大郎也即刻在后一面维持骑兵军阵,一面继续向西而去。 但是,贾闰士快马加鞭,却依然来的有些晚,或者说,来的不够早,因为当他找到单通海的时候,两万义军主力,已经趁着暮色迫不及待借着一些木板的辅助,越过了汶水近半。 今晚的温度似乎稍低一点,冰加厚的特别快。 对应的,单大头领在听完贾闰士的汇报后,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让副将夏侯宁远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程大郎,然后再让人点起火堆,打起旗帜,静待后者的到来与汇合。 这似乎暗示了他的想法。 “单大头领!” 程知理提前派出贾闰士的行为起到了效果,暮色中,他几乎是顺利率众驰到了单通海跟前,并第一时间进行了宝贵的交流决策。 “程大哥。”单通海半睁着眼睛来看对方。“我听了你属下转述的言语,觉得你想的挺有道理至少六成以上,那张须果是要行类似计策的没理由我能想到的事情,人家一个老革想不到。” “那你欲何为?” 程知理瞥了眼继续“渡”河不停的大部队。 “我要按照原计划,继续过河奔袭。”火光旁,单通海平静以对,并做出了简短的解释。“无论对方行何计策,大军都已经渡过一半,晚间唤回,反而会使部队离散,倒不如继续按计划夜间沿河奔袭若对方没有这个意图,我们依旧是奔袭成功,若对方有类似计划,我们便迎头而战!” 程大郎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若是单大头领决心已下,我也一起渡河,咱们不能分散兵力。” “你部白日已经很疲惫,只跟在后军,交战后期看战况再投入战斗。”单通海也点点头,然后做了吩咐,便要下马往冰面上来行。“我也只让前军先着甲。” “可是两位大头领。”就在这时,年轻的贾闰士忍不住插嘴。“他们会不会也猜到我们的行动因为程大头领之前的进逼?” 单通海回头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没有吭声,而是继续下马往河中而去。 程大郎同样是继续从容下马,紧随其后,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你这年轻人,脑子糊涂了吗?”倒是单大郎的副将夏侯宁远在旁伸出马鞭敲了一下对方的后背。“便是对方察觉,那又如何?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来得及更改计划,深夜设伏吗?也不过是迎头而战罢了。而且,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胡乱问?若不是看程大郎的面子,先斩了你祭旗!” 贾闰士瞬间醒悟,却是毫不犹豫,翻身下马,紧随其后。 事实证明,樊虎远不如程大郎精细,他几乎是大约一个时辰后,方才因为程大郎的退后过快、过猛咂摸出了一点味道,而且他并没有直接作出正确判断,而是亲自渡河向北,来到了汶水北面的官道上,并且只是等在此处。 然后,在大约二更天的时候,见到了开启夜间奔袭的上司张须果。 “我小瞧单通海了。” 坐在河边小马扎上的张须果听完樊虎的汇报,又仔细询问了一遍细节,稍作思考,便得出了结论。“此人不光是行事果决,也得了谋略三味所谓兵法,无外乎就是虚实和奇正而已如今如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是用了跟我们一样的策略,所谓以兵法奇谋来求六分胜,便显得有些自欺欺人了。” 张须果此时积威已深,周围将官虽然汇集,却无一人开口,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老革绝不会耽误战事的。 “不过,我多年从军,却晓得,胜负这个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张须果停顿了片刻,忽然又冷笑。“天时地利人运后勤军心,哪个不是定胜负的东西?而这一战,既然我们明面上的棋几乎算是下的一样,能决胜负的,便只有一件事了” 言至此处,张须果环顾四面,冷冷喊出一个字来:“勇!” 无人呼应。 “狭路相逢,勇者胜也!”张须果霍然起身,以手指向了一人。“张朱绶。” 面具朱绶,也就是张长恭了,立即拱手俯身。 “我知道你是客将,但既然军中便要听军令。”张须果言辞锋利。“今夜不许你随意飞腾,不许下马,且要即刻着一副全甲,持长兵,压速缓行,为我全军先头锋刃!待会,我与你分派两千部众!” 张长恭犹豫了以下,拱手以对:“是。” “鱼白枚。”张须果复又指一人。“你率本部两千众,为第二锋!” “喏!” “樊豹,你为第三锋。” “贾务根,你为第四锋。” “樊虎,你即刻带部众出城,我们也与你斜着靠拢,趁着天冷反渡回来后,就压在全军后面,为我军第五锋。” “是。” 最后,张须果四下来看,看了一圈,停在了张长恭面前,方才以手指向自己:“今夜,诸将皆为锋也,老革我自当为第一锋,且领中军两千,率先着甲,为张朱绶马后卒!” PS:大群爆了 第四十三章 雪中行(12) 事情总是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如果没有计划,面对变化,也似乎很难应对妥当。 张行集思广益,制定了对中宫南下队伍的军事计划,却临时抓住战机,用轻巧而坚决的一次突袭轻易成大功,但细细算来,如果没有之前的军事计划,莫说后续收尾,就连突袭都不敢突的。M.. 对于后续各方各面的应对安排也是如此。 尽管努力调整再调整,试图以一种帮内普遍认可的方式快刀斩乱麻,可当王公公代表着一群走投无路的紫微宫?仁堂抢醋隹仪蟮氖焙颍?张行还是被触动,选择了一个从理性上来说并不是那么好的最终方案以作落实。 毕竟,给?仁堂堑木?械、粮食,意味着黜龙帮自家要少东西,也意味着要招来内部的不满;而下邑城的让出,则意味着黜龙帮和张大龙头面对梁郡官吏以及孟山公这俩家时注定要有外交上的失分。 当然了,有道是给脸不要脸,张三爷的脸在今年年关上还是挺值钱的,目前还真没人敢不卖他面子。 孟山公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可表面上对张行的敷衍之词还是表示了充分理解,并言明愿意等待李龙头回来再做入帮的商讨,只留给他一个虞城也不是不行,却希望黜龙帮回军时务必选择从楚丘县回归,方便他趁机震慑楚丘本地其他中小豪强以及地方官吏。 张行当然无话可说。 种种而言,这确实是一个有些能耐,有些想法,有些实力,也有些视野的人物,只是可惜,地盘跨在梁郡与济阴,又失了一点时机,最后能怎么样,只怕要看时运了。 至于梁郡的官吏们,张行只能说长见识了……哪怕牛达在谈判中忽然不再提下邑,可这些人商议了一下,在确定张行答应在退出梁郡前就将太守曹汪交还后,干脆直接应许了一切,。 这就叫崽卖爷田心不疼。 腊月二十六上午,孟山公折返回了虞城,同时,兔园的屯军们以补给后勤的名义装着糊涂按照地方官们的示意开始向西北面撤退,甚至有直达陈留不停歇的感觉。 中午,从梁郡东部几个县城开始,梁郡官吏正式打开府库放粮,黜龙帮的骑士踩着雪水四下昭告,堂而皇之的穿城入镇,进乡入村,宣告自己的胜利与恩惠。 与此同时,郡治宋城开始打着给兔园做补给的名义,堂而皇之往被反贼们占据的谷熟运送府库物资。 这个时候,梁郡的东北面地区估计都还不知道兔园发生了什么。但实际上,兔园那里,随着屯军的离去,已经发生骚动和物资抢夺事件了,包括离散与逃亡,也开始半公开化。 不过,也是这日晚间,来自于谷熟的第一批粮食、燃料、粗布与军械物资顺着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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