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师工作日记_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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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向神职人员告罪，表达自己的悔恨和改变的决心，最终被神职人员赦免罪行。也就是痛悔、告明、赦罪三点。前几人之所以失败，可能是因为最后没有被赦免。如果让温简言自己来设计这一关的话，他会让罪人在忏悔室内重新经历自己的罪孽，并且受到考验，以检测是否隐瞒了罪行，是否真诚地进行了忏悔，或者……让对方对自己的罪行进行赎补？ “……” 温简言沉默地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挡住眸底的神色。整个地下墓穴被笼罩在死一样的寂静之中。其余几人屏息注视着他，等待着对方结束思考。许久之后，温简言抬起眼，似乎终于做好了决定。 “接下来我会进去。”他缓缓说道。虽然已经猜到了温简言的答案，但苏成还是不由得呼吸一窒，他不安地建议道：“那，需不需要我使用什么道具……” “不了。”温简言摇摇头，说，“你们什么也不需要做。” 卢斯做的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了，但却依旧没有改变结果。这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提示——所利用道具走捷径和留后路是行不通的，想要活着离开忏悔室，必须要回归任务本身，也就是说，重点在于必须完成仪式，而非“成功逃离”。 “根据芍药所提供的信息，十分钟大概会见分晓。” 温简言冷静地说道，“如果我没有出来，你们也没有必要进去了。” “你们接下来以完成任务积攒积分为目标，尽量在下一次钟声前攒够完成任务的积分，离开副本。” “……” 苏成哑然地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沉默几秒之后，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在交代完一切之后，温简言迈开步伐，向着面前漆黑一片的木质忏悔室内走去，漆黑的木料在暗淡的灯光之下仿佛发着红，散发着一种浓烈的，鲜血般的气息，墨绿色的帘子垂下，遮挡住两边的窗户，完全无法看到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他抬起手，拉开木门。木门发出嘎吱一声，轻而易举地在他面前敞开，露出里面狭窄而封闭的小小空间。简陋的木椅子，虽然能够将双方面孔完全遮住，但却让声音穿透的木质小窗。和现实世界几乎没什么两样。温简言深吸一口气。他走了进去，来到椅子上坐下。忏悔室的门在背后自动合拢，将所有的光线都挡在其后，最终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死死地锁住了，不留一丝缝隙。在暗淡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情况下，温简言缓缓将额头抵在交叉的手指上，以一个标准的，信徒的姿势，在黑暗中俯在挡板之前。 “神父，我有罪。” 青年的嗓音平和清澈。隔板之内一片死寂。 “神说，魔鬼是谎言之父，我想必早已背弃神灵，” 甚至就连灵魂品质衍生出的天赋，都是代表着谎言的恶毒之果。他闭着眼，银白色的眼睫在黑暗中低垂，薄薄的眼皮之下是颤动的眼球，他平和地说着近乎傲慢的结论： “然而，我并无任何悔改的准备。” ① 傲慢，谎言，杀戮。温简言罪无可赦。 “我向您悔过的，并非谎言之罪，而是杀孽之罪。” 青年俯于黑暗之中，用平静的，几乎弃绝全部情感的理性嗓音说。 “这是我唯一的，自认的罪行。” “……” 耳边一片死寂。温简言维持着这个近乎虔诚的姿势，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会被判定失败，和其余两人一样被丢到那个血色的空间之中呢？还是会对他进行考验，让他重新经历自己的罪孽，或者是剖出深埋许久的记忆，让他一一地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还是说…… 神明会发话，赦免他的罪行？最后那个可能性，让温简言本人都不自觉地感到有些荒谬可笑。他向来不信有神。即使有，也会是对人类漠不关心，甚至以苦难为乐的恶神，他甚至更愿意和巫烛这样邪恶的伪神相处，也不愿信仰那每个宗教中都在反复称颂的，救苦救难的救世主。现实世界都不会有，更别说是这充满着杀戮与疯狂的副本世界之中了。忽然毫无预兆地，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音。 “……？”温简言一怔。关键道具？还没有等他细想，只听系统音继续说了下去：下一秒，他看到头顶出现了两个血条，生命值和理智值。等等……扮演游戏？这是个什么模式？他以前也就经历过追逐战和捉迷藏之类的，这次触发的场景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而且，‘特殊’场景，也就是说，其他两人大概率是没有经历过的咯？温简言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他仍旧坐在窄小的忏悔室内，四周都被紧紧封闭，透不进一丝光亮，但奇怪的是……似乎总感觉有什么发生了变化。温简言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向自己的身上看去。 “！”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惊了一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神父的服装，漆黑的布料将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牢牢包裹，不露出一丝一毫，脖子上戴着是白色的神父硬领，看上去挺括而禁欲，充满了圣洁的意味。胸口坠着明晃晃的十字架，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着。这是……？！温简言似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指尖碰到了硬而厚的小书。正是那本圣经。难道，，指的就是这两个道具吗？一本圣经和一个十字架，也就是说，只有当主播身上同时有这两个道具的时候，才会被拉进这个特殊场景之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怪不得其余两人都没有触发，毕竟，这两个道具在院长室内被两个队伍分开保管了，如果不是卢斯现在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导致这个道具从他的身上掉落从而被温简言捡到，他也无法将两个道具集齐。这个条件如此苛刻，怪不得会被称为“特殊场景”。温简言清楚，按照现在的形式看的话，自己恐怕已经进入了和其余两人完全不同的路径，接下来等待他的考验也将彻底改变，甚至会完全超出他之前的预想。正在温简言沉思之际，忽然，忏悔室的门被敲响了。 “咄咄咄。” “……！” 温简言被狠狠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身躯微微紧绷着，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警惕地等待着。一个闷闷的，干巴巴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神父，您在吗？院长那里需要您。” “下一场驱魔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温简言定了定神，试探性地开口道，“我明白了，这就来。”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的的进度条跳了一下，来到了上。温简言眯了下双眼。原来是这么玩…… 懂了。第180章平安疗养院温简言深吸一口气,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探出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了忏悔室的木门之上, 稍稍用力, 门轴转动, 先前那仿佛被焊死一般的门扉发出发出“嘎吱”一声轻响，轻而易举地在他的面前敞开了。一个身穿平安疗养院的护工服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对方面孔的瞬间, 温简言还是不由得呼吸微窒。来人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脸皮苍白平滑，光秃秃一片。他的嗓音清晰地传来： “您准备好了吗, 神父？” “嗯, ”温简言习惯性地点点头, 但是，话音未落，头顶的5%进度条却突然开始下跌, 重新变回了0%, 甚至还有继续向下落的趋势—— 温简言心中顿时一紧。他可不想知道进度条掉到负数以下会出现什么事！脑海中飞快地划过对方刚刚的话语，温简言似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扭过头, 下意识的向着旁边一扫, 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视线之中。 “啊，我差点忘了这个。” 他镇定地说道。下跌的趋势暂停了。温简言深吸一口气, 转过身, 迈步走到一旁的小桌旁, 缓缓探手, 从上方拿起了一瓶端放于其上的漆黑瓶子。进度条涨回到了百分之五，而且还在一格一格地持续上涨。虽说温简言不是什么神父，甚至连信徒都不算，更没有目睹过什么驱魔仪式，但毕竟有不少影视作品以此为题材，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脑子里还是稍微有点概念的。温简言不着痕迹地晃了下，里面传来微微的，几不可查的水声，他心中大致有了些模糊的猜测。 ——这里面装着的，大概就是驱魔仪式所需要的圣水了。十字架，圣经，圣水…… 应该没有什么别的了吧？温简言环视一圈——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阴森的地下墓穴了，而是变成了他曾经在钟声响起过后看到的那个礼拜堂。高高的穹顶，神圣的布道台，一排排黑木制的座椅。温简言的视线在第三排停留了一瞬。那里空空荡荡，并没有看到卢斯两人的身影。在确认附近没什么说不定可以携带的东西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好了，我们走吧。” 没有脸的人点点头：“请。” 说着，他转过身，为温简言带路。进度条稳在了10%。直播间已经沸腾了： “哦哦哦哦哦！我的天！！这个隐藏线路我第一次看到啊啊！” “我也我也！我看平安疗养院这么久了，这个线真的没见主播开过！” “这个线路的难度确实好苛刻，不仅得摸到小教堂的地下墓穴，开启史诗道具获取任务，还得拿到之前院长室内的两个普通级隐藏道具……” “对，我是从卢斯直播间里过来的，他手里虽然有圣经，但进忏悔室之后没开这个支线，应该得两个一起才能开。” “天，我也激动起来了，这波距离主线任务真的非常非常静了啊！” “……只有我在默默截图吗？” “救救……我真的被主播的神父装扮迷的死去活来！” “！！前面的加我一个！” “呜呜呜呜呜呜真是真的，白毛禁欲神父救命呃啊啊啊，真的有被戳到！” 温简言跟在来人身后，一步步向前走去。漆黑的神父服紧扣到温简言颈下，只露出一线细白的皮肤，琥珀色眼珠半藏于同色的眼睫之下，本就颜色不深的虹膜更是浅淡，明亮到近乎虚假的光线从头顶落下，为青年银白色的发顶镀上了一层浅淡而圣洁的光晕，垂在胸口的十字架伴随着走动微微晃动着，闪着银晃晃的光，看上去简直比圣职人员还像圣职人员。很快，两人离开了教堂。教堂的大门在背后闭合，但出现在门外的，却不是熟悉的空旷中庭，而是一扇熟悉的金属大门。这里是……平安疗养院中的隐藏实验室？ “……” 温简言微微怔了怔。他下意识地扭头向着背后看去。原本是教堂大门的位置，此刻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虚无的混沌，犹如深渊般的黑暗。看来在这个特殊支线里，空间的概念已经没有意义了，一切只是为了支线任务而服务。他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向着门内走去。进度条到了15%。和上次来时不同，这里的平安疗养院完全没有丝毫被污染的痕迹，头顶的猩红肉膜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平滑白亮的天花板，所有肮脏废弃的迹象一扫而空，就像是时间倒流一般，呈现出一副严谨而整洁的迹象。身穿白大褂的无脸人在实验室内走来走去，步履匆匆，彼此低声交谈着。整个实验室都被笼罩在一种紧张到令人喘不上气来的氛围之中。一个没有脸孔的男人走上前来，他用那张五官空白的脸正对着温简言，说：“神父，您到了，我们就等您了。” 温简言秉承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沉默着点点头。 “在计划启动之前，我们需要您来最后为这些恶灵附体的可怜人举行驱魔仪式，”无脸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胸口画了一个标准的十字：“愿主保佑他们。” 计划启动之前？温简言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 “您所需要的一切都带好了吗？” 无脸人问。温简言再次谨慎地点点头。进度条没有涨没有跌，仍然维持在15%的数字之上。 “很好，请您跟我来。”无脸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向着实验室深处走去。温简言跟在他的身后，目光不着痕迹地向旁边一扫——失去了那些厚重粘腻肉瘤的阻挡，整个实验室的格局尽收眼底。由于危险将至，手中又有伤员，所有上次他离开的时候十分仓促，只能在没有收集过多信息的情况下就匆匆离开了，本以为在副本异化程度加深，几乎大半个平安疗养院都被吞噬的情况下，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这里来收集线索了。但温简言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回来。他一边向前走，心思一边活络了起来。要不要……试试套个话？忽然，走在前方的无脸人停下了脚步，他扭过头，看向温简言，说：“神父，不如我们先从01号开始吧。” 01号？！这个熟悉的名字令温简言不由自主地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抬眼向前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小小隔间，几乎和病房大小类似，在门口的铁质铭牌上，烙着小小的数字。 “……” 温简言有种十分不祥的预感。只见眼前的无脸人为他侧身让开道路，前方沉重的铁门无声而缓慢地开启：“请您为他进行驱魔。” 似乎意识到了温简言的僵硬，无脸人补充道： “放心，他已经被我们牢牢地绑好了，您不会有危险的。” 由于温简言的裹足不前，头顶的进度条蠢蠢欲动，似乎再次有了下跌的趋势。 “……”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露出微笑：“多谢。” 说完，温简言硬着头皮，迈步向着第一个隔间内走去。隔间不大，正中央是一张束缚床，身材高大的男人手脚都被死死地捆缚于其上，有着一头蓬乱的金发，脸上虽然和这个支线里的其他人一样同样没有五官，但却并不妨碍温简言认出对方的身份。 “……” 老熟人了属于是。在听到有人进入之后，被死死绑在床上的01骤然开始挣扎起来，他似乎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的束缚带，带着一种强烈的，近乎野蛮的敌意，猛烈地挣动起来。铁床被带着发出“吱吱”的摩擦声，温简言心下一惊，几乎有种对方会挣脱束缚的错觉，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正在这时，一旁空空荡荡的任务栏更新了。上面浮现出了驱魔仪式的步骤。温简言深吸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那本道具圣经，根据指示找到了其中一页。紧接着，他拧开小瓶子，用指尖蘸取了一点圣水，小心翼翼地走到铁床边缘，用指腹在对方冰冷苍白的额头上划着十字。 01号挣扎的响动更大了。即使没有任何言语，温简言也能感受到那种从内而外逸散出来的浓烈杀意——很显然，现在的01并不认识他。这对温简言来说倒算是好事。他深吸一口气，一手拿起十字架，冰冷的金属抵在柔软温热的唇面之上，开始用低低的嗓音念诵着上面的段落。伴随着话音响起，头顶的进度条开始缓慢地上涨。青年的声音很低，清澈平和，即使他并不信神，却并不妨碍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虔诚神圣。 01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小，一点点地安静了下来。不过，温简言并不觉得这个特殊支线中的任务会如此轻易地完成，他一边按照指示念着圣经上的内容，一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所有危险情况。忽然，他意识到，在眼前的空气之中，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缓缓的被勾勒了出来。伴随着经文一句句地被念出，那个人形也慢慢凝实。高大的，野兽般的体型，轮廓深刻的五官，疯狂的碧色眼珠。以及那和人类相比，显得过于恐怖的巨大斧子。 “！！！” 温简言心下一惊。糟了，他大概知道这个特殊支线任务之中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是什么了！下一秒，01号的虚影露出偏执而狂热的微笑，缓缓地抬起那沉重的斧子，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巨斧重重落下！温简言堪堪躲开。半透明的斧刃轻而易举地砍碎了一旁的桌子，木屑崩裂，四散溅开！糟糕糟糕糟糕！温简言一边低低地咒骂着，一边艰难地在窄小的室内躲闪着，试图避开那一次一次向着自己袭来的锋利斧刃，他甚至试图躲到床下，诱导对方攻击自己的本体，但是，斧子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床板，重重地砍在了他身边的地面之上。而在斧子被重新举起之后，床板和躺在上面的人却毫发无损。妈的，居然还是锁定伤害！温简言气得眼前一黑。 01的虚影像是不知疲惫的机器，身体中仅存着攻击的本能，无法沟通，无法阻止，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攻击着整个房间内唯一的敌人：为自己举行驱魔仪式的神父。温简言躲避的越发艰难了。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向着前方就地一滚，然后猛地探手捉住了那本落在地上，沾满灰尘的圣经，飞快地找到先前那一页。既然这个虚影是由于驱魔仪式而诞生的，那么，只要驱魔仪式结束，应该也就会消失了！温简言语速加快，继续咏念。头顶暂停的进度条再次开始上涨。但是，伴随着驱魔的经文在空气中回荡，虚影的动作也变得迅速了起来，温简言几次都差点被砍中。他心脏狂跳，眼珠一边要死死盯着虚影的动作，一边还要时刻扫一眼手中的书页，嘴唇磕磕绊绊地念着那意味不明，艰涩难懂文字。一心三用，即使对于温简言来说也十分艰难。快了，快了，还剩最后一段！温简言呼吸急促，喃喃的念诵着祷词，视线下落，在书页上搜寻着最后一句—— 他只不过分神了短短一秒。呼呼的风声猛烈袭来，暗影以一种无法捕捉的速度从头顶狠狠落下，在那瞬间，温简言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完了，躲不开了。神父狼狈地紧贴墙角，身上包裹着的漆黑神袍在刚刚的躲避中变得凌乱而脏污，落满灰尘，银白色的发丝黏在皮肤之上，颧骨上带着运动过度的红晕，琥珀色的双眼中，倒映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斧刃。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直播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救命我不敢看了我真的不敢看了！” “不！我的小神父你不能出事啊啊！” 除了一片觉得主播必死无疑的哀嚎，还夹杂着为数不少的兴奋言论： “砍下去！砍下去！” “神父掉头，好耶！” 冰冷的系统音在耳边响起： “激活！” 几乎想都不需要想，温简言死死闭着眼，用最快速度大喊道。 ——下一秒，冰冷的斧刃在距离他额头只有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发生…… 什么了？温简言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的睁了开来，他汗湿的脊背紧靠墙壁，惊魂未定地急促喘着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偷偷向着眼前看去—— 只见在01虚影的面前，一个类似于狗玩具的骨头虚影悬浮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浮动着。而对方那躁乱而疯狂的状态瞬间平静了下来。那双碧蓝色的眼珠似乎短暂地恢复了理性和神智。 01歪着头，打量着面前的神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被安抚了？温简言一怔，视线落在眼前浮动着的狗骨头上——这不就是他之前在01精神世界的病房内，所找到的隐藏道具吗！看样子，这个副本中的所有隐藏道具，都不仅仅只是收集物那么简单。无论是从院长室内找到的十字架和圣经，还是高危病患精神世界内得到的困难级隐藏道具，在本副本内都各有其作用。既然这样的话…… 那他之前搜集的其他道具，岂不是也能派上用场？正在温简言思索之际，眼前虚影忽然再次行动了起来。男人高大的身影猛地逼近，俯下身，张开那半透明的双臂，将眼前身材纤细的神父牢牢地裹进了怀里，鼻尖在对方的颈间嗅闻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熟悉的气息一样。 “……？” 01的喉咙中溢出迷惑的咕哝。温简言被对方的动作狠狠吓了一跳，他抓紧时间不再走神，低头看向掌中被抓皱的圣经，用最快速度将最后一句话念完。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虚影忽地消散了，与此同时，温简言头顶的进度条也升到了30%。 “……呼。” 温简言长长地出了口气，顿时有种浑身力气都被抽光的感觉，他靠着墙支撑着自己的体重，用力地深呼吸着。至少这个是结束了。他用汗湿的，无力的手指，将那本圣经合上，然后似乎想要确定什么似的，用另外一只手向着自己的口袋内摸去——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对于这个场景的规则，温简言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框架。很明显，在进入特殊线路之后，他不仅仅改变了装束，就连之前所有获得的道具都被留在了这个场景之外。也就是说，接下来他需要为高危病人进行驱魔，而在驱魔过程中，对方也会攻击自己，如果耗费理智值，就能短暂地使用自己在高危病人房间内获得的道具。根据刚刚01的表现来看，道具有着很明显的安抚作用，能够为他争取出念完驱魔祷词的时间。温简言抬起眼，视线落在半空中悬浮着的理智值血条上。刚刚使用道具，导致血条被啃了一口，根据一次使用道具用掉的数量，大致还能再使用三次左右，大致够用，但是温简言不愿意面对那么极限的情况，以防后期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他会在其中一个高危的驱魔过程硬顶一下，将使用道具的次数尽量压缩在2次左右。 02号的能力难缠，03号有两个人，04号会相对比较合适。思绪在脑海中转过一圈，温简言深吸一口气，感到自己刚刚流失的力气渐渐回来了，他站直起身，仔细地拍掉身上的尘土，拉平衣服上的皱褶，整了整自己有些歪的白色领口，在确定一切如常之后，才迈开步伐，向着门外走去。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自己的背后，自从驱魔仪式结束之后，被牢牢绑在床上的01号本体就再也没有挣扎过，由于五官空白，所以很难看清他到底是苏醒着还是沉睡着，唯一发生的改变，就是在温简言转身向外走去之时，那张脸孔也在跟着转动，就像是视线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一样。温简言离开了01号的隔间。那个将他带来这里的无面人等候在外，在看到温简言之后，他出声道：“神父，仪式还顺利吗？” 温简言点点头，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胸口上划了个十字： “愿主保佑他。” “我们继续吧。” 在01号的房间内，温简言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个特殊场景内的大致通关模式，再加上他本就对这几个高危十分熟悉，并且拥有能够克制对方的道具，所以除了在第一个隔间内，他由于陌生而显得格外手忙脚乱之外，接下来的驱魔就格外得心应手了起来。很快，02号、03号和04号的驱魔仪式全都顺利结束。温简言的进度条也成功涨到了90%。在从04号的房间内离开之后，他注视着头顶的进度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除去一开始承认身份，准备道具，以及进入实验室所得到的15%进度之外，之后每次为一个高危举行驱魔仪式，进度条都会涨15%——洛尔奈尔两人加起来一共给了30%，但即使印象里所有的高危病人都已经出现过了一遍，他的进度条距离百分之百却还差一小截。奇怪…… 最后一步究竟要怎样才能完成呢？难道和那位瑞斯医生有关系？温简言抿抿唇，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所有的这些NPC之中，只有瑞斯医生的精神世界是他没有进入过的，就连对方的真名他都不清楚，如果最后百分之十真的和瑞斯医生有关的话，那他就真的需要慎重行事了。他深吸一口气，迈步从04号的病房中走出。刚一出来，那个一直为他引路的无脸人就迎了上来： “神父，辛苦您了。” “不辛苦，”温简言摇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主的事业。” 听此，对方大为感动： “您真的是慈悲又虔诚，简直就是圣人在世。” 在将他比作圣约翰好好赞美了一通之后，无脸人话锋一转：“您知道，我们的计划即将开始了，在开始之前，或许还有最后一项驱魔工作需要您的参与……只不过，这可能会有些特殊……” 温简言精神一振，瞬间意识到对方应该要切入正题了。 “接下来会有专门的……带您前去。” 无脸人说着，扭头向着身后看去。一个身材修长，头发一丝不苟的，同样没有脸的男人从几步之遥外走上前来，向着温简言点了点头： “神父。”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使不需要任何提示，温简言也能够轻易而举地将对方从这没有五官的空白状态下认出。没有脸孔的瑞斯医生说：“请您跟我来。” 说着，他转过身，率先向前走去。温简言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迈步跟了上去。距离并不算长，但是，就这短短数步路程，温简言意识到，周围的工作人员大大减少了，视线范围内瞬间变得空旷了起来。瑞斯医生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最靠内的，隐藏最深的隔间，从刚刚的角度几乎很难看到这里的模样。温简言的视线落在面前铁门铭牌之上，呼吸微微一窒。第181章平安疗养院在看到铭牌之上的数字时, 温简言的心脏骤然紧缩了一瞬。 05？！之前在负二层的经历在脑海中闪过。负二层一共五个房间，从01到04，所有对病房内病人的标序, 都与现在这个实验室内一一对应, 按照这个逻辑，05号隔间内的，应该就是最后一个病房内的病人。但问题是……在平安疗养院内，温简言从未见过这位编号为05的病人。在此之间, 他一直将此解释为“运气”，毕竟, 平安疗养院这个副本的地图真的很大，高危病人也有很多机会前往不同的区域，但是, 在突然看到05号隔间的瞬间, 一个被忽视许久, 但却清晰可见的事实呼啸而来。温简言在突然猛地意识到…… 这是一个他此前从未见过面，自始至终没有半点了解的存在。他下意识的抬起眼，看向身前那位没有脸的瑞斯医生。对方此刻正在从胸前口袋掏出门卡, 不紧不慢地向着门口走去。温简言眯起双眼, 回想起刚刚那位为他领路的无脸人所说的话——根据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来看, 05号的存在似乎十分特殊, 或许有可能和那个所谓的“计划”有关, 甚至可能和整个副本的基础框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窄窄的卡片在金属门前轻轻一刷，发出“滴”的一声响。医生扭头“看向”温简言, 温文尔雅的侧过身, 说道： “神父, 请。” 温简言深吸一口气, 指尖下意识的摩挲了两下手中圣经皮革质地的封皮，然后迈开步伐，向着敞开的门内走去。第一反应是……黑。浓重的黑暗笼罩着眼前的道路，几乎可以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温简言眨了下眼，只感觉自己无论闭眼还是睁眼，看到的都没有任何区别。背后传来清晰的金属声响，像是大门在自己的背后合拢，将实验室外部的光亮彻底掩于其后，只留下一片粘稠的，无法被穿透的黑暗。砰砰，砰砰。心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乎显得有些嘈杂。忽然，瑞斯医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神父，您还好吗？” 温简言一怔。他没想到的是，瑞斯医生居然会跟进来，而不是像其他几人那样留在室外。 “这一位病患对光线十分敏感，为了您的安全，接下来的驱魔仪式将全程在灯光关闭的前提下进行。”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似乎是瑞斯医生正在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温简言微微侧过头颅，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听对方说： “请扶着我的手臂，接下来将由我为您带路。” ……带路。温简言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也就是说，这里和其他四个隔间并不相同，恰恰相反，面积可能还很大…… “那就麻烦您了。” 温简言向着前方漫无目的地伸出手。对方像是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似的，轻而易举地捉住神父在空中摸索的手，柔和地引导着对方捉住自己的小臂。温简言扶着瑞斯医生的胳膊，在黑暗中谨慎地向前行走着。一步，两步，三步…… 温简言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数自己的步伐。他控制着每一步迈动的距离，试图以此来估算这段路程的长度。直播间内： “开始紧张了……” “说起来之前平安疗养院内出现过05号吗？” “这么说来，仔细回想一下，好像真的没有印象05号出现过诶……” “真的诶！我一直以为只是运气不好没见过，原来大家也都没见过吗？” “完了，这下我真的开始好奇起来了。” 伴随着直播间内关于05号身份如火如荼的讨论，相关的观众悬赏任务也开始层出不穷地在任务栏上浮现。有“看清05真面目”的，也有“找到05真名”，或者“找到05真实身份”的。温简言扫了一眼任务栏就不再去看了。毕竟，现在对他而言，还是存活下来更重要。黑暗漫长，仿佛永无止境。明明都身处黑暗之中，但是瑞斯医生的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疑，稳稳地领着温简言向着某个方向走去，手掌下是对方修长的小臂，隔着薄薄的布料，能够感受到下方的体温和起伏的肌理。空洞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着，给人一种仿佛走也走不完的错觉。终于，在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瑞斯医生忽然停下了步伐。 “就是这里了。”他说。在瑞斯医生停下脚步的瞬间，侧边的任务栏更新了。很显然，这次的流程省去了圣水的步骤，而驱魔的祷词也被贴心地附在了任务列表之中，显然是希望主播在黑暗之中完成驱魔——或许这正是为什么这里的进度只占10%。不过，温简言还是试图挣扎一下。他在黑暗中扭过头，向着瑞斯医生的方向看去，故作为难地问道：“这样的话，我该如何使用圣水呢？” 能不能看到05号，得知对方的身份倒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根据之前几次的驱魔经验，仪式开始也就代表着危险来临。 05号是一个他完全没有接触过，也没有任何印象和概念的病人，温简言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躲避对方的攻击。 “这个您交给我就好。” 瑞斯医生道。 “即使是一点光亮都不能制造吗？这样的话，我恐怕很难阅读祷词……” 温简言一边维持着自己的神父人设，一边娴熟地用试图找到一些松动的缺口。 “阅读？”瑞斯医生带着笑意的平静声音响起，“我以为您早已记下了圣经上的所有内容。” 虽然对方态度如常，但头顶悬浮的进度条却突然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有了下跌的趋势。温简言心下一紧，态度自然地接话道： “只是为了更严谨一点而已。” 说着，他将装着圣水的瓶子递给瑞斯医生。黑暗中，掌心中的瓶子被接走了。温简言再次扫了一眼头顶的进度条——它重新稳定了下来，不再闪动。他听到医生的脚步声向着前方走去，不远，只有短短数步。黑暗中，温简言听到瓶塞被拔开的声音，濡湿的流水声，然后就是一片静默，他只能在脑海中想象着对方为这个神秘的05号赐福的画面。 ……好吧，看样子得到光源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 “……” 温简言深吸一口气，收敛了自己多余的心神，扭头注视着任务栏上的文字，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准备等一下有多快念多快，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驱魔，这样才能将危险控制到最小。很快，脚步声再次响起，短短几秒钟之后，温简言听到瑞斯医生的嗓音在自己的身边响起：“神父，您可以开始了。” 电光石火间，似乎有什么短暂而模糊的念头从脑海中飞速划过，像是闪电掠过漆黑的夜空，带来一丝微弱的亮光，又在下一瞬消失不见，几乎无法捕捉。几乎是下意识地，温简言开口： “您倒是很熟悉这个流程。” 这句话自然极了，就像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感慨似的，轻飘飘地流泻而出。黑暗中，对方轻笑了一声：“当然。” 温简言没有来得及想写什么，就只听对方的嗓音再次响起，以同样自然，甚至显得熟稔的语气回答道： “毕竟亲身经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 温简言的呼吸一窒，脑海短暂地陷入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意思？在那瞬间，许多杂乱的信息从脑海中掠过：瑞斯医生明明身为医生，但在梦魇的积分任务系统之中，却有着和高危病患十分相似的地位，有着类似的“解锁真名获得积分”的机制，再加上对方也同样能够进入里世界中，而其余的护工护士等等却不可以…… 从很久之前温简言就意识到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比起那些护工，瑞斯医生在副本中的定位和那些高危反而更接近些。等等，先不要继续发散。这句话的解释空间很大，毕竟不一定只有病患才能“亲身经历”，对方也有可能只是旁观过很多次…… 正在温简言整理着脑海中纷乱的念头之时，瑞斯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神父？” 尾音上扬，似乎对温简言突然的沉默感到疑惑似的。对方的声音将温简言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对，没错，现在还有更紧要的事情。温简言定了定神，将自己纷乱的脑海清空，视线落在一旁的任务栏上，用平稳而镇定的声音念诵着。一片死寂中，青年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复杂深奥的字词中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的力量一般，在偌大的空间内回荡着。温简言一边念着祷词，一边下意识地紧绷起身体。在视觉被限制的情况之下，其他的一切感官都被激活，变得比平常更加敏锐，他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细微的响动，还是气流的变化，都会被他捕捉，判断是不是危险将至。但是，什么都没有。黑暗像是没顶的深湖，密密匝匝的将他笼罩，包裹，四面八方都被死一样的寂静所笼罩，几乎令人疑心自己究竟是否还在醒着。随着时间的推移，祷词很快念到了最后。头顶的进度条已经推到了97%，只剩最后几段就要全部结束了。直播间内： “不是吧不是吧？这就要结束了？” “啊……实在是有点失望了，原来最后百分之十这么好推的吗？” “虽然我也有点失望，但逻辑上确实不该发生什么事情了，毕竟根据之前大家说的，05号完全没有在平安疗养院内出现过，其他的主播也没有见过他，现在又是乌漆墨黑的一片，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事，那开了这个支线的主播不就毫无意外的死定了？” “那倒确实是，梦魇一般只会提高难度，不会搞什么必死支线的。” “唉，可惜了，我是真的很好奇这个05啊！” 温简言扫了眼进度条。根据这个进度，在他念完最后的祷词之后，这个支线的进度条应该就会毫无意外地推到100%，也就是说，这个场景将会结束，自己将会被传送回最开始的忏悔室内——温简言倒是不担心其他几人会觉得自己失败从而四散离开，毕竟身处场景内时，外部的时间是不会流逝的。离开忏悔室，他就等于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史诗级道具自然也就会顺理成章的落入自己的手中…… 稳的很。但是…… 温简言不着痕迹地放慢了咬字的速度，一边念着，一边在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这个开启难度极大，要求极苛刻的场景之中，只获取到了极少的信息量——无论是“计划的真相”，瑞斯的真实身份，还是迄今为止没有露面的“05”，全都会随着场景结束被封存。根据现在的地图，平安疗养院的主体建筑已经无法再回去了，小教堂内的地上主体结构又危险重重，几乎没有探索的可能，而身处其中的卢斯两人大概率也会随着任务的结束消失不见。副本的进度也在加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 ……留给他获取信息的时间和空间都已经不多了。 “……” 温简言心不在焉地念诵着圣经中的字词，微微垂下眼睫，琥珀色的眼瞳隐于暗影，眸底神色深暗莫测。还剩最后五句话。即使是温简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摸进这个支线，实在是罕见的幸运。不仅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两个院长室内的普通道具，即使有别的主播侥幸进入这个场景之内，面临的将是来自于数个高危病人的车轮战，而他则恰好分别搜集了和各个高危相对应的困难道具，也就大大降低了这个地图的通关难度。本该是地狱级难度的图，被他打成了普通级。这种情况可不多见。身体中的某种直觉在嗡嗡作响，像是在用一种只有他能听的懂的语言说…… 你已经很近了。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真的要为了求稳而放弃眼下的机会吗？还剩最后两句话。与此同时，头顶的进度条推进到了99%。在那瞬间，温简言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在地下负二层时所见到的一幕。走廊的尽头是空空荡荡的05号病房，病房内内灯火通明。如果……05号病人真的像瑞斯医生所说“对光线敏感”，他的囚牢就该做成隔绝光源的形式才对。他嗅到了熟悉的谎言气味。 “……” 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着伸出手，捉到了帷幕的一角，被掩藏于其下的东西释放出无言的诱惑。温简言一咬牙。管他的。拼了！风险越高，收益越大！温简言抬起手，用最快速度点开直播界面，选择道具并激活。下一秒，照明弹在眼前爆开，那瞬间激发的强烈的光亮穿透了浓墨般的黑暗，将偌大的空间内照的犹如白昼！虽然只是临时起意，但温简言已经勾画好了大致的计划，虽然不算多周密精确，但绝对可行。在驱魔仪式之中，离开房间前往其他领域的选项被轻而易举地否掉，先不说能否顺利的逃出黑暗，擅自中断很有可能会导致前功尽弃——停止念诵，转而试图从瑞斯医生口中套话的选项也因为相同的理由而被放弃。所以，这个未知的05号，就成为了温简言现在手中仅剩的选项。短暂光亮所带来的信息，即使不多，在眼前这种情况之中，很有可能也会成为关键的突破点，成为将凌乱散落的珠子彼此串起的重要细线，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距离完成任务只剩下临门一脚，即使出现了什么危险或者岔子，也能用快速念诵完最后两句祷词来解决，虽然得到的可能不多，但是风险却被压缩到了最小。再加上，那些发布相关任务的观众实在太多了。即使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也能靠这个来赚取积分来填补平衡。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明亮的光线像是温热的水一样被灌注进眼前偌大的空间之内，虽然不算刺眼，但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珠却仍然难以适应。温简言硬生生忍住想要眨眼的生理性冲动，用最快速度，迫切地，向着瑞斯医生刚刚走去的方向看了过去！下一秒，他愣住了。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而是一个巨大的，高高的，犹如水缸般的透明罐子。和他之前在实验室内见过的，放置在架子上的罐子一模一样，只是被等比例地放大了数百倍罢了。无数细细的，不同颜色的导线被接在水缸之上，里面的液体在光线中呈现出一种清澈的，熟悉的浅黄色流质。液体之中，飘浮着一颗巨大的脑子。直径超过一米，上面的皱褶沟壑弯曲复杂，呈现出猩红的颜色。它静静地悬浮在液体之中，无数条细细的，神经元般的细线将它和四周连接着，看上去十分眼熟…… 而在罐子之上，隐约可见一个不大的，半透明的标志。那是一条细细的，口尾相连的蛇。温简言的脑海中毫无预兆地浮现出一个概念。短暂的几秒钟像是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温简言死死地盯着眼前超乎寻常的一切，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在他惊骇的注视之下，猩红的丝线忽然在半空中开始浮现。细细的，像是蛛网，被某种无形的存在编织着，构造着，缓缓的呈现出一个人类的形状，神经元编织出骨骼，血管，神经，乃至于皮肤，头发…… 这是真正的，噩梦般的场景。正在这时，耳边传来男人平静而冷酷的嗓音： “我说过，病人对光线十分敏感，神父。” 瑞斯医生的声音似乎突然将温简言拉扯回了现实世界，他猛地呼吸一窒，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高声念诵着： “离去！邪灵！”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 “以主之名，以殉道者之血命令你！” “离去！”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的进度条达到了耳边随即响起熟悉的系统播报声：机械的系统声以平稳的声音播报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情况的紧急，伴随着一字一顿的播报声，那血肉构建却并没有任何变慢的趋势。腿，胳膊，胸膛，头颅。肌肉，皮肤。一个高大而残缺的男性身体缓缓的出现在了不远处。半成品般破碎的胸膛中，是猩红的血管和神经，还在始终不断地编织着，构建着。他缓缓的扭过头，向着温简言的方向看去。眼珠是纯然的金色。容颜一半俊美如神祇，一半皲裂虚无如恶鬼。那熟悉的，几乎能够烙印在脑海深处的形象，是他即使闭着双眼也能勾画出来的面孔。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突兀，令温简言惊愕的几乎忘记了呼吸，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从头冷到了脚，掌心中汗水粘腻，身体中有着某种冲动在激烈的尖叫，驱动着他向着远处遁逃。但他不能。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注视着那些猩红的，细密的神经元，像是有生命般缠绕着，生长着，在自己眼前的不远处，缓缓的织出了那伪神的模样。 ……巫烛。第182章平安疗养院 “叮！恭喜主播完成悬赏！奖励积分已入账！” □□的光亮在达到顶峰之后便开始迅速消弭。四周的黑暗像是活物般再次蠕动而来, 飞快地壮大着，男人的身体被猩红的丝线构筑着，泛着浅金的眼珠看向不远处的青年, 像是用视线锁定猎物的蛇。 “！” 温简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短暂的震惊过后，陷入空白的大脑重新开始飞速转动。怎么可能？！除了“衔尾蛇”这一标志之外, 整个副本都没有半点能够和对方搭上关系的线索……更重要的是，温简言自觉在中和对方自始至终都维持了某种可以算得上“良好”的关系，除了阳奉阴违搞了点小动作之外, 表面上至少也算是兢兢业业，完美地完成了找碎片的任务。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之后, 对方不仅从未联系过自己这位主教, 也没有像上个副本那样向他提出要求…… 现在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忽的，光亮骤然灭了下去, 被无边无垠的黑暗所取代。温简言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被突然改变的光影狠狠吓了一跳, 他整个人下意识的向后一仰，后脑勺“咚”地撞到了木板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唔！” 他闷哼一声。狭窄的空间内充逸着自己急促的喘息, 耳边是心脏砰砰狂跳发出的声响。温简言惊魂未定, 借着木板缝隙内透进来的光线抬起眼, 隐约能够看到模糊的狭窄空间, 感受到身体下方坚硬的木质椅子。鼻端是沉郁的，凝着鲜血般的木料气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离开了之前的特殊场景, 回到了一开始的忏悔室内。 “……” 温简言长长地, 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感到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忽然松懈下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的脊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单薄的布料紧紧黏在皮肤上，带来一种怪异的不适感。耳边响起熟悉的播报声。 “叮！主播特殊场景任务完成，特殊线路解锁：奖励积分：10000” “副本探索度：89% 奖励积分：10000” “现阶段剧情修改度：94% 奖励积分：80000” “叮！恭喜主播获得副本中的隐藏道具（史诗）！” 虽然温简言十分好奇这个副本中的史诗级道具究竟什么，但现在的当务之急仍然是离开忏悔室，和自己的队友会和之后再看也不迟。他站起身来，向着忏悔室外走去。温简言抬起手，按在了门把手之上，将门板向外推去——微弱的光线透过缝隙挤入黑暗，照亮了青年握在门把手之上的手背，以及挂在腕间的漆黑袖口。 ……等等。温简言猛地一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改变，还是先前漆黑的神父服，而没有换回他进来之前的衣服。不对劲。按理来说不该是这样…… 不祥的预感在心底里升腾，带起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惊慌感。下一秒，一股强大的，近乎诡异的力道猛地攫住了面前的木门，向外一扯！巨大的力道带着温简言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勉强才止住了一头栽向前方的惯性。明亮的光从头顶落下，照亮了眼前的教堂。不是地下墓穴，而是…… 礼拜堂。被染红的光亮充斥在偌大的空间内，从头顶的窗户间，隐约能够看到猩红的血色天空，阴影切割着整个教堂，黑木制成的一排排椅子并列延伸，在靠边倒数第三排的位置，温简言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一动不动，低着头，把额头抵在交叉的手上，似乎正在虔诚地祈祷。在看到那两个生死不明的人的瞬间，温简言的心脏猛地提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之处，正是小教堂内的异空间……也就是卢斯他们消失的地方。怎么会？！任务已经完成了，场景也结束了，为什么他没有回到地下墓穴，而是进入了极大概率位于异次元的礼拜堂内？青年的面孔显得越发苍白，琥珀色的眼半藏在睫毛之下，双唇紧抿着，绷出一条失去血色的单薄细线。发色银白，漆黑的神父服裹在修长的身体之上，在教堂中显得格外贴合，仿佛本就该属于这里一样。滴答，滴答。什么液体滴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 温简言浑身一震，像是惊弓之鸟，倏地扭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撞到视线里的，是“巫烛”。他仍旧维持着那副半破碎的模样，半边的脸孔，胸膛，臂膀，腿，几乎都是虚空的，隐约浮现出细细的，猩红的丝线，像是一具被摔碎的，不完整的瓷像，透过那片虚无，能够直接看到悬于他背后的十字架。他的脸只有一半是完整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在血色的天空之下，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温简言呼吸一窒。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扭头向着背后看去。在那乌色的，不大的忏悔室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猩红色肉膜。细细的神经元彼此连结，像是拥有生命般跳动着，覆盖在木质的板料上，像是一层将无形威胁阻隔在外的薄膜，顺着边缘的缝隙渗入，仿佛从地底生长起来的树根，死死地将忏悔室固定在原地。在那一刻，温简言似乎清楚了，为什么明明任务完成了，但自己却无法离开。 * 地下墓穴，忏悔室外。这恐怕是所有人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十分钟了。在这段时间时间里，等候在外面的主播们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干，他们分散开来，试图在这短暂的十分钟内，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个地下墓穴中找到什么线索，这样，即使温简言十分钟之后没有离开忏悔室，他们也能有更多的存活几率。不过，时不时的，几人总会向着忏悔室投去一眼，似乎既期待，又恐惧。这十分钟时间是如此煎熬，一分一秒滴答流逝，像是随着时间收紧的绳子，逐渐勒的人喘不上气来。无论几人心中的情绪多么复杂，又是多么忐忑紧张，这一关键的时间点终于还是来到了。距离十分钟还差20秒，所有的主播都自发地聚拢到了忏悔室前。他们屏息等待着。虽然他们和温简言约定的时间是十五分钟，但是根据芍药之前的讲述，“十分钟”才是真正决定生死的时刻，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多出来的五分钟只不过是为了保险罢了，如果在这一刻，忏悔室的门滑开，露出空空荡荡的内里，那么，结局就已经无法改变了。几人的心脏揪紧，无声地默数着，双眼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木门，即使眼珠干涩都不敢眨眼，似乎生怕错过哪怕任何一秒。 ……5、4、3、2、1。十分钟到。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温简言没有推开忏悔室的门走出，忏悔室的门也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自动滑开，而是始终维持着那一动不动，仿佛被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