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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祖宗和晏行……真正的关系!” 第74章 胡氏 一夜无话。 翌日,晏三合醒来的时候,李不言依旧不在。 等坐到饭桌前,她才浑身汗渍渍的走进来。 “你先吃,我洗漱一下就来。” “姑娘这么早干什么去了?”汤圆好奇多了一句嘴。 “练功!” 李不言看了汤圆一眼,笑道:“你家三爷起得也挺早,练功的架势很不错。” 晏三合破天荒的勾勾唇,“你是练功去了,还是偷看去了?” “没办法,跑步的时候听到他一声吼。” 李不言半点羞愧都没有,“我就顺势爬了个墙,汤圆,谢家不是文官吗,怎么出了个武将啊?” “三爷打小身子就不好,后来就找师傅在家学了点强身健体的本事。” “我还听说你家三爷是个短命的?” 汤圆吓得脸一变,“姑娘可别乱说话,这话叫老太太、太太听见了,又是一通伤心。” “是几个丫鬟嚼舌根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的。” 李不言搂住汤圆的肩,笑眯眯问道:“短命短到什么程度?能活多少岁啊?” 汤圆吓得腿都在发软。 李不言仿佛没看见汤圆的脸色,自顾自道: “对了,我还听说谢总管是个老光棍,这人胖归胖,脸长得还行啊,又是一府总管,怎么就打上光棍了呢?” 汤圆脸一红,腿一屈,人直直跪下去。 李不言冷笑,“咦,你这是做什么?” “不言!” “好好好,当我没问!”李不言袖子一甩,进了里屋。 晏三合扶汤圆起来,“你不好回答,就说不知道,没必要动不动就跪。” “是,姑娘。” 汤圆转身低头盛粥,掩住了眼里的一抹心虚。 晏三合想想不对,走到房里压着声问,“刚刚练功,发生了什么事?” 李不言掩了房门,低声道:“我看到这个汤圆和谢胖子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就想着试探一下她。” 晏三合当下明白过来。 说到谢纨绔的时候,她没跪; 但说到谢胖子的时候,她跪了。 “她心虚了!” “聪明!” “看来,有人对咱们很感兴趣。” “不是对咱们,是对你!” 李不言玩笑似道:“让我猜猜谢胖子的背后会是谁?不会是谢老太太和谢道之;谢三十已婚已育,不太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谢四十和一个谢五十。” 晏三合:“分析的很对,继续。” 李不言:“谢四十是庶,谢五十是嫡;汤圆说庶出不受宠,恐怕差使不动大总管,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晏三合一点头,和她想一处去了。 李不言做了个鬼脸,“就不知道这人是贪图你的美色而好奇,还是好奇更多的。” 美色? 这种东西我有吗? 晏三合深深看了李不言一眼后,走到外间。 “不言想去街上吃早饭,说是想尝尝京城的东西,我陪她一道去,粥菜点心你用吧!” 汤圆忙道:“那奴婢去让人备车。” “不用,我和她走着去!” 晏三合扭头,“不言,好了没有!” “好了!” 李不言跑出来,笑眯眯道:“汤圆妹妹想吃什么,回头跟我说,赶明儿我也给你带一份。” 说罢,揽着晏三合的肩,飘然而去。 汤圆看着这一桌早饭,哪有什么食欲,呆立了半晌后,一咬牙,急匆匆走出了静思居。 她刚离开,晏三合和李不言从拐角处走出来。 晏三合看着汤圆背影,冷冷道:“你去跟一跟。” “放心,马上就来!” 一刻钟后,李不言去而复返,冲晏三合莞尔一笑。 “她去找了谢胖子,谢胖子随即去了三爷的院里,被咱们料准了。” 晏三合磨了磨后槽牙。 谢纨绔想干什么? …… 在街上吃过早饭,赶到季府时,裴笑和昨日一样等在角门,只是身后没了一胖一瘦两个和尚。 打过照面,谁也没有多说话,径直往花厅去。 季陵川早就等在院子里,见他们来,忙把人请进厅里坐。 婢女上茶果点心的时候,季陵川问:“明亭,承宇呢?” 裴笑咳了一声,“他今日衙门里有点事,便不过来了。” 季陵川没说什么,但原本绷直的肩背,无声松弛下去。 晏三合瞧得一清二楚。 看来,谢三爷有事是假,不想让季陵川难做是真,毕竟今天的问题,多少会涉及到一些季府私密。 再说,有裴笑这个耳报神在,他什么不知道? 该好奇的不好奇,不该好奇的瞎好奇…… 有意思! 婢女掩门退出,花厅里一下子暗淡下来。 晏三合敛了收神,看向季陵川的眼神冷了下来,“季老爷,不浪费时间,我们开始吧!” 季陵川早就等不及了,“姑娘想问什么只管问。” 晏三合把笔墨纸砚摆好,开门见山,“老太太祖籍是广西,几岁到的季家?” “我母亲十六岁进的季家。” “谁牵的线,谁搭的桥?” “就知道姑娘会问这个,昨儿晚上还想了半宿。” 季陵川一脸遗憾道:“可惜二老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 晏三合:“妾扶正为妻,当世并不多见,这里头有什么缘故吗?” “一来是我母亲能生养,我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子,也就是明亭他娘。” “二来?” “二来是她替我祖母侍过疾,送过终。” 季家的祖籍也是广西,后来做了京官才举家迁往京城定居。 季陵川的父亲叫季春山,娶妻张氏。 张氏身子本来就弱,成婚后怀了两胎,结果两胎都没有保住,反倒身子落下了病根。 为了有后,公公婆婆便张罗着给儿子纳妾。 二老想着广西老家的姑娘身子骨结实,个个能生养,不如托人从那边挑一个。 挑来挑去,就挑中了十六岁的胡氏。 胡氏在江边长大,是个渔家女,从小跟着大人风里来雨里去,身子骨比男人还结实。 几个月后,胡氏坐船到通州码头,接着一顶小轿被抬进季府,当天晚上便圆了房。 胡氏果然能生养,不久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产下一子,正是如今的季陵川。 季家大喜,满月酒的流水席办了整整三天; 百天时,季家开祠堂,将他过到了正妻张氏名下,算作嫡子。 第75章 扶正 “我从小是在嫡母身边长大,嫡母待我如同亲子,过两年,我母亲又生下一子,是我二弟。” 季陵川回忆道:“生下我二弟后,我祖母身子骨便不大好,嫡母又是个病歪歪的,侍不了疾,我母亲便挑起了重任。 她将二弟交给我嫡母照顾,整整大半年的时间,睡在我祖母床前的榻上,直到把老人家送走。” “你二弟送到你嫡母身边,是几个月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三个月大。” 那么也就是说,胡氏在生产后的第三个月,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的情况下,便扔下儿子,一心一意侍奉婆婆。 晏三合问道:“你二弟后来回到你母亲身边了吗?” 季陵川摇头,“没有,也一直养在嫡母名下。” “为什么?” “祖母出殡后,母亲就累病了。二弟还小,怕过了病气,就又在我嫡母身边呆了好几个月。” 季陵川喝了口茶,继续道:“再抱回母亲那边时,我二弟已经不习惯了,夜里常常哭闹,只能再送回嫡母院里。” 晏三合心头微微一颤,“你嫡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祖母去世后的第五年,嫡母就走了,当时我十岁。” “你母亲扶正之路,有没有波折?” “有!” 季陵川垂下眼。 “族里和我祖父都不赞成,嫌我母亲家世低,拿不上台面。若不是我父亲坚持,恰好母亲肚子里又有了三弟,只怕事情也难成。” 晏三合问道:“你父亲和你母亲感情很好?” 季陵川:“我父亲说母亲年轻的时候天真可爱,性子单纯,和京里的姑娘不大一样。” 晏三合又问:“你嫡母临终前,可有对继室的人选留下什么话?” 季陵川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地看着晏三合。 良久。 他道:“我嫡母给我父亲留了话,让他看在往日夫妻一场的份上,多为两个儿子想一想。” 晏三合听以这里,由衷感叹:“你母亲是个深谋远虑的。” “这话什么意思?”裴笑脱口而出。 话脱口而出后,裴笑才觉得自己是问了句傻话。 可不是深谋远虑吗? 一个妾室生下儿子,将儿子过续到正妻名下,不仅儿子有了名分,有了继承权,张氏这个正妻的腰杆子也硬了,双赢。 双赢的结果是张氏一定会把她的儿子当成是自己的亲骨肉。 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婆婆生病,她拖着刚生产的身子,替张氏尽孝,感动的是谁? 是长辈,是男人,是张氏。 这一招,叫笼络人心。 张氏替她养着两个儿子,日子久了,哪怕隔着一重肚皮,也会养出感情来。 她病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自然就会替两个儿子思虑起将来。 将来,如果男人再继娶个外头的女人,外头的女人再生下一儿半女,自己的儿子那就得靠边站。 如果把胡氏扶正,这两个孩子本来就是胡氏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胡氏怎么可能亏待他们? 有了张氏的临终交待,再加上肚子里怀着的那一个,还有谁能挡得住她扶正的路? 外祖母,你真神啊! 裴笑一边感叹,一边眼睛睨向晏三合。 这丫头也神,年纪轻轻把内宅里的这些弯弯绕,码得一清二楚,谁将来娶了她,准倒霉! “我母亲虽然不识字,但人是极聪明的。” 季陵川虚虚一句话,替老太太遮掩过去,说完,又瞪了裴笑一眼:“你小子别乱插话。” “舅舅瞪我干什么,老祖宗宠我,我更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 “你……” 季陵川有点想让这小子滚蛋了。 “咚咚!” 晏三合用手指敲两下桌子,“季老爷,我接着问下去,你父亲只你母亲一个?” 季陵川:“后来父亲又纳了两房妾室。” 晏三合:“为什么?他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季陵川脸色有些僵硬,“母亲年岁大了,又管着一府的事,难免会对父亲疏于照顾。” 晏三合:“可有生养?” 季陵川:“有的,我有两个庶妹,各自嫁到外地去了,离得远,这些年走动得也少。” 晏三合眉一压,“这么说来,季家的福气都被老太太一人占了。” “瞧你这话说的……” 裴笑想骂人,又不太敢:“什么叫都被老太太一人占了,我外祖母那叫命好。” “有区别吗?” “有啊,一个听得顺耳,一个听得不顺耳。” “旁人就生不出儿子吗?” “你什么意思?” 裴笑瞬间炸毛,“把话说清楚。” “裴明亭!” 季陵川呵斥一声,坦承道:“晏姑娘说得对,其中一个姨娘也曾怀了男胎,被我母亲……用计打掉了。” 我外祖母还干过这事? 裴笑愣住了。 晏三合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继续问道:“这事你父亲知道不知道?” “知道!” 季陵川点点头,道:“他们俩也因为这件事,慢慢生了嫌隙,父亲后来就极少往母亲房里去了。” “也是因为你母亲生下五个孩子,年岁又渐渐大了。” 晏三合冷笑,“比不得那些年轻的姨娘们,脸儿俏,身段紧,在床上会侍候人。” “……” 舅甥两个面面相觑。 裴笑心里咆哮阵阵。 他娘的! “床上会侍候人”这种话应该是一个姑娘家说出来的吗? 这,这,这…… 大不成体统! 她不臊,我都臊了! 不行,不行,这一笔我得替谢五十先记下来。 裴笑嘴角扯出不屑的表情,“晏姑娘还请尊重些死者,我外祖父早就……” “你外祖父是和他发妻合葬在一起?”晏三合突然问道。 问这做什么? 裴笑脸懵懵地去看季陵川,季陵川咬咬牙道:“没错。” 晏三合:“谁的主意?” 季陵川搓了搓手,“是父亲临终前交待的。” 晏三合:“为什么?” 季陵川叹了口气,“父亲说,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先来后到是没错。” 晏三合冷冷道:“但真论起来,你母亲为季家生育了五个孩子,这一点,又如何说?” 季陵川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很是难堪,“姑娘问这个,对解魔有用处吗?” 第76章 不配 “当然!” 晏三合伸手揉了揉眉心。 “季老爷不会不知道,夫妻生前同衾,死后同穴的重要性吧?”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这一辈子是被宗族,被男人,被儿孙后代认可的;也意味着来世还能和这个男人再继前缘。 哪怕墓碑上这个女人连个全名都没有,也是对她最高的荣誉。 季春山最后选择和发妻同穴,这无异是告诉季家后代一件事: 我季春山这辈子只认张氏,下辈子也只愿意和张氏再继前缘;你胡氏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 “如果是我,这口气便咽不下。” 晏三合:“同样是妻,同样在季家族谱上有名有姓,我还给季家留了子嗣后代,凭什么我就不能与男人同墓?” 裴笑也好奇:“是啊,凭什么?” “还是因为……” 晏三合直视着季陵川的眼睛,突然话锋一变,“你们做儿子的,也认为她不配?” 轰! 季陵川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两条眉毛死死绞在一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季老爷,不是我非要打探你们季家的私密事,有些在别人看来无足轻重的事情,有可能对你母亲来说,就是心念成魔。” 晏三合异常的冷静。 “事情想要解决,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只能跟我说实话,否则……” “舅舅,你倒是说啊!”裴笑在边上听得急死了。 外祖母过世到现在,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今日要不是晏三合提出来,他还觉得理所当然。 季陵川眼神定定地看着某一处,沉默良久才开了口。 “其实,这是我和二弟的意思。” “等等!” 裴笑声音都呲了,“那外祖父临终前到底有没有交待过?” 季陵川双眼失神地看着这个外甥,“你外祖父没有留下任何话。” “为什么!” 裴笑听得窝火,拍着桌子想骂娘,“舅舅,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放肆!” 季陵川恼羞成怒,很不客气地吼了回去。 “我难道说错了?” 裴笑自家爹娘都不认账,何况一个季陵川,当下就指着他的鼻子骂。 “外祖母哪里一点对不起你,你要谎称是外祖父的意思把她单独落葬?怪不得她棺材合不上,就是你害的。” “你……” 季陵川又气又急,也回骂,“你姥姥的,少他妈管闲事。” “不管就不管!” 裴笑冲到晏三合面前,“你也别管,谁爱倒霉倒霉去,干我们屁事,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裴明亭,你,你,你……”季陵川捂着胸口,气都倒不过来。 “啪!” 一只茶盅应声而碎。 两人都呆住了。 “你,坐回去,闭上嘴。” 晏三合目光一斜,再看向季陵川:“你,给我说实话。” 裴笑白眼珠子套着黑眼珠子,狠狠地瞪了季陵川一眼,乖乖坐了回去。 小畜生! 季陵川在心里骂了一句,咬牙道:“晏姑娘,我从小是在嫡母跟前长大的,我……” 嫡母是个温柔似水的妇人,教他读书,教他做人,一腔母爱统统留给了他,半点没有私藏。 “晏姑娘,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 季陵川长长叹了口气,“我十岁前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她亲生的,直到她去世,我才知道真相。” 晏三合:“所以,在你心里,她才是你真正的母亲?” “是!” 季陵川眼里慢慢渗出泪。 “她一口饭,一口汤的把我喂大;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养大,我要报恩,也必须报恩。” 晏三合没说话,目光一斜,去看角落里的李不言。 李不言冲她轻轻一摇头。 别信。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爬树。 更何况又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夫妻三人同穴,这事也说得过去。 晏三合沉默片刻,淡淡道:“季老爷,你嫡母张氏的娘家是什么来路?” 季陵川大吃一惊,“你问这个做什么?” 晏三合:“你只需要回答我,而不是反问我。” 季陵川手心渗出一层的冷汗,如实道:“当今太子妃姓张。”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晏三合原本脑子里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会统统有了解释。 “所以报恩什么,都是糊弄人的。” 晏三合话说得极为不客气。 “真正的原因是张氏一族势大,你不想得罪,或者有求于他们,再或者他们能给你好处,所以,你才让你父亲和张氏合葬?” “我……” 季陵川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下面我来分析一下整桩事情,季老爷听听我说得对不对。” 晏三合站起来,走到门槛前,院子里春意融融,这花厅里却让人冰凉如骨。 一个门槛,两重天地,这世间的人和事又何尝不是。 有人高高在上,有人命如蝼蚁;有人福泽深厚终圆满,有人机关算尽一场空。 “我虽然不知道张氏一族在四九城的底细,但族中能出一个太子妃,可见势力非同一般。 张氏嫁到季家本就是下嫁,所以才会在落下两胎,没办法再生育的情况之下,还能不被休弃,坐稳正室之位。 胡氏进了季家,生下你,季家迫于张氏一族的压力,也为了让张氏安心,所以把你过继到张氏名下。 你的过继,并非是你母亲的算计,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把儿子拱手让人,她是迫于无奈。” “快,快说下去!” 裴笑生平第一次觉得,内宅里妇人们的这些弯弯绕,真是勾着他的心啊! “你父亲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天真可爱,和京里高门里的姑娘不大一样,一来你母亲是渔家女,你父亲图新鲜; 二来,她见的世面少,心思单纯,这种单纯的女子,最惹男人怜爱。” 晏三合顿了顿,继续分析。 “但儿子被抢这事,让她渐渐明白,在季家她这个妾是无足轻重的,别说是儿子,哪怕张氏要她的命,她也只能给。 但她很快又发现,这桩事情对于她来说,除了那一点失子之痛外,别的都是好处。 儿子的前程有着落;男人觉得亏欠,对她更疼爱;张氏看在儿子的份上,对她更容忍。可是……” “可是什么?”裴笑等不及。 第77章 成精 晏三合深吸一口气。 “可是当她每天看到自己的儿子,一声声叫着别人母亲的时候,很多滋味都会涌上心头。” 不甘,委屈,难过,心酸,嫉妒…… 各种滋味日日夜夜折磨着那个天真单纯的渔家女,她的单纯渐渐褪去。 “我想那个时候,她已经在盘算着未来的很多事情。所以在老二生下来后,她才会主动把儿子送到张氏身边,自己去侍疾。” 晏三合转过身,看着季陵川。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母亲对你嫡母应该是言听计从,说不定你嫡母病重时,她也像照顾你祖母一样,寸步不离的照顾她。” 季陵川嘴唇抖动,慢慢点头。 “所以,能让你母亲扶正的,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张氏临终的话,那话在你父亲那边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季氏一族和你祖父也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强硬而妥协,而是因为张氏身后的家族。” 晏三合眼神一变,面上表情多了几分冷意。 “你嫡母临终前,除了给你父亲留话,多半也给她娘家人留了话,让他们多关照你。 你很清楚张氏家族对季家,对你的重要性,所以才会那样做。” 前因、后果,一个字都没有错。 季陵川眼睛慢慢充血,原本放在桌边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 “我母亲也算计了她,我从小是她养大,为什么就不能替她说话,替她办事?”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晏三合身边,嗓音染了愤怒。 “张家他们不同意三人合葬,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娘的。 裴笑使劲吞一口唾沫。 张家看着和季家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原来连外祖母的后事都要插手过问! 这一笔,我也得记下,回头告诉谢五十听。 “真正不同意的不是张家,是你嫡母吧?” 随着晏三合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季陵川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可怕。 “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如果我是她,我不会甘心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男人也好,儿子也好,还有将来几十年荣光也好……” 晏三合黑沉眼睛直视着季陵川,“最终落到一个只是渔家女的贱妾头上。” 季陵川感觉自己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裴笑腾的站起来,“所以,她一直知道我外祖母的想法?” “不仅知道,也乐于成全。” 晏三合看了裴笑一眼,“命运给了她好的家世,却没给她一个好身体,可这不等于她没有脾气,可以任人算计。” 裴笑整个脸上都是震惊,“所以,不让外祖母和外祖父同穴,是她最后的报复?” “也是最狠的报复,她让你外祖母这一辈子汲汲所图的,最后都成了一个笑话,一场空。” 晏三合说完,自己都狠狠颤栗了一下。 可真狠啊! 没有人说话,四周如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 晏三合目光很凉也很淡。 “季老爷,你大可不必摆出这副委屈的样子,在我这里没有谁对谁错,是非公道在你们各自的心里,我这里只求一个真相。” 这话完完全全出乎季陵川的意料,更让他意外的是晏三合接下来说的。 “真相往往和残忍这个词搭配,你最好要有个心里准备,越往下挖,越往深挖,你或许越受不了。” 我已经受不了了。 季陵川扶着桌角,慢慢走回到自己的椅子,跌坐下去,一口一口倒抽着凉气。 裴笑此刻的内心已经不能用咆哮两个字形容。 谢五十,你快来啊! 姓晏的神婆,她,她,她快成精了! …… 晏三合成精了吗? 没有! 若是成精,她的心就不会为张氏,为胡氏两人感觉这么痛。 贵女下嫁到季家,哪怕身子不好,还不是要拼死生了儿子才能站稳脚跟。 这边刚落了胎,坏了身子,那边婆家就张罗给儿子纳妾,谁在乎过张氏内心的痛苦和心酸? 又有谁心疼,张氏看到胡氏一个接一个生儿子,有多恨? 渔女抬进高门,肚子虽然争气,但命在别人手里捏着,半点由不得自己。 几十年经营算计,外面看着风风光光,逆天改命,死后才知道,她连和男人同穴的资格都没有。 谁是赢家? 都是输家! 真正的赢家是和你们同床共枕的那个男人,他才是什么都得到了。 晏三合深吸口气,把所有情绪压下去。 “问话还得继续。季老爷,你母亲四子一女,女儿嫁人不算,余下三位老爷现在都是什么身份?” 季陵川用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道:“我二弟是太常寺任典薄。” 晏三合向裴笑看过去,“这是个什么官?” “问我?” 裴笑忙道:“正七品,管祭典祭祀的。” 晏三合:“这官比你的还小?” 一听就是外行话! 官看大小吗? 裴笑哼哼道:“人家是肥差,我这是清水衙门,能比吗?” 晏三合:“还有两位老爷呢?” 季陵川摇头,“他们没有官职在身。” “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和二老爷因为记在嫡母名下,所以张氏一族为你们在官场都铺了路; 而三老爷、四老爷因为记在你母亲名下,所以碌碌无为?” 晏三合这话说得太直白,简直没有给季陵川留半点脸面。 季陵川咬着道:“姑娘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晏三合:“季老爷的婚事是谁作的主,张家吗?” 季陵川硬着头皮道:“我和二弟婚事,是由我父亲和张家那边作主。” 晏三合:“你母亲没有参与任何意见?” 季陵川:“父亲说轮不到她!” 晏三合冷冷开口:“你也这么认为吗?” 季陵川感觉头很痛,快裂开一样的疼。 “晏姑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头没有我说话的份。” 晏三合:“季府没有分家?” 季陵川:“没有。” 晏三合:“为什么?” 季陵川:“母亲临终前托付,让我和二弟多帮衬一下两个弟弟。” 晏三合:“所以你母亲在四个儿子中,最疼的是两个小的?” “恰恰错了。” 裴笑脸色阴阴,“我外祖母最宝贝的是我大舅舅,其次是我二舅舅,三舅舅、四舅舅什么事情都得靠边站。” 晏三合暗暗吃惊的同时,又问道:“所以,你三舅妈和老太太不合,也有老太太偏心这一层原因在?” 裴笑愕然:“……” 咦? 我好像被她将了一军? 第78章 善良 “季老爷!” 晏三合不去看裴笑,继续问道: “老太太偏心你和老二的原因,是出于没有养大你们的愧疚,还是因为害怕张氏一族势大的缘故,她不得不偏心。” 这话让季陵川后背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他有气无力道:“晏姑娘,能让我缓一缓,喘口气再说吗?” “这有什么可缓缓的,很简单,二选一啊。” 裴笑冷笑:“不过,我从小在老太太跟儿前长大,外祖父死后也没听说过季家和张家还有走动的?外祖母怕什么?” “你个混小子给我闭嘴!” 季陵川一拍桌子,脸都涨青了。 混小子不仅不闭嘴,还指着晏三合为自己解释。 “她不是说了吗?没有对错,只有真相,舅舅,咱们得把真相找出来,才能让外祖母的棺材合上,没时间了啊!” 这话一落,晏三合和李不言目光无声碰到一起:这个裴大人当真是六亲不认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季陵川还有什么可再遮再掩的。 “张家从头到尾没把我母亲放在眼里过,每年给张家的年礼,都是我父亲亲手准备的。 那府里有什么喜事丧事,父亲也只带我们两兄弟去,母亲这辈子没踏进过张家的门,也从不过问那边的事。” 季陵川眼中又渗出些泪光。 “我母亲生前常说对不住我和二弟,心怀愧疚,所以偏宠了些。” 晏三合冷笑:“也是怕影响你们兄弟二人的前程,不敢过问吧。” “晏姑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季陵川压抑了多日的情绪,突然一下子决堤。 “没有我嫡母,季家没有今天;没有张家扶持,我和我二弟没有今天;没有我和二弟,这一府的人也享不了这么好的福气。” 他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声色厉疾。 “事情再往前说,嫡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母亲别说进京做妾,连他们家乡的大山都走不出去,一辈子就是个打渔女。” 晏三合听出了这话里浓浓的不满情绪。 “季老爷好像和老太太的关系,没有那么的母慈子孝?” “确实没有!” 季陵川声音冷的像数九寒天里的冰霜。 “内宅妇人,看到的只是方寸之间,外头的天地她懂什么? 我和二弟辛辛苦苦创下这份家业,她为了一条狗就要把儿孙祸害至死,愚蠢至极!” “舅舅!” “你小子别得寸进尺。” 季陵川一拍桌子,愤而起身。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外祖母如何?孝顺不孝顺?除了不能让她和你外祖父合葬外,哪一点对不起她?” “……”裴笑哑口无言。 沉寂中。 晏三合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上前,目光上挑,与他平视。 “季陵川,你是不是看不起你的生母?” “她除了生我下来,给过我什么?在我祖父祖母面前唯唯诺诺;在我父亲母亲面前唯唯诺诺;在我面前唯唯诺诺。” 季陵川冷笑连连。 “我不是看不起她,我是恨我没有真正托生在嫡母的肚子里,如果我是张家嫡嫡亲的外甥,张家那头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出事,而置之不管吗?” 晏三合眼神一厉。 “这么说来,你在张家也是唯唯诺诺?” “……” 季陵川大惊失色。 “因为你弱小,所以在面对强者的时候,不得不唯唯诺诺。当你碰到比你弱小的人,你的腰杆子比谁都挺得理直气壮。” 晏三合沉沉目色如刀刃一样锋利。 “季陵川,就像你生母没办法选择投胎一样,你也没办法选择托不托生在正室肚子里,但有一点你可以选择。” 季陵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晏三合:“做人善良一点,宽容一点。” 季陵川:“……” “死人心念成魔的确是因,儿孙倒霉的确是果,但有一点,我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 晏三合冷冷一笑。 “就冲着你后花园那片心湖,即使没有老太太棺材盖不上这个因,你被罢官也是早晚的果。” 最后一个字落下,季陵川面如死灰。 …… 茶肆里,热闹喧嚣。 台上,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开始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故事。 台下,谢三爷大腿翘二腿,慢悠悠地品着一壶茶,心里早就像开水一样,沸腾的不像样。 没去季家,除了想给季陵川留点面子里子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在等一个消息。 就在这时,朱青走进茶肆,在谢知非身边坐下。 谢知非眼睛一亮,喊道:“小二,添个茶盅,再来两盘点心。” “好嘞三爷,马上就来。” 茶盅倒满,朱青不仅没喝,反而用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绯。 果然,御史台今天就动手了。 谢三爷脸色一沉,忙用手沾了些茶水,急急地写了一个字:东? 朱青摇摇头。 他这一摇头,谢三爷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御史台只有在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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