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弄一堆枯柴火,把兔子架起来,烤上了。 这一烤,没想到引来个漂漂亮亮的小公子。小公子长得真好,皮肤真白,眼睛真大,文文静静的。 裴笑心说长得再好,也不能让你坏裴小爷的好事。 于是他手在兔子身上蹭点油,再往那漂亮小公子脸上一抹。 “哈哈哈,你也算是闻着兔子肉的香味了,回头有人问,我就说你是我同伙。” 哪知那漂漂亮亮的小公子一点也不怕他吓唬,还厚颜无耻地谈起了条件。 “成啊。四条腿肉归我,别的归你,否则……” “真真是个外行,兔腿有什么好吃的,好吃的是兔头。” 这就算是达成了协议。 肉烤好,一个啃头,一个啃腿,吃得满嘴流油。 吃完,那漂亮小公子掏出块帕子,擦擦嘴,擦擦手,一脸幽雅道:“你走吧,这里交给我。” 妈啊,不仅人长得好看,还挺够意气哈,知道帮忙收拾残局。 “你叫啥?”他问。 “赵亦时。”他答。 “我叫裴笑,笑脸的笑。” “你爹是裴寓?” “你怎么知道?” “下回告诉你。” “还是想想下回吃什么,才是正经。” “可以尝尝烤鸡。” “就这么说定了。” 他刚走几步的,又扭回头:“赵亦时,帕子借我用用。” 赵亦时看看他的油嘴,脸上露出一抹嫌弃,但还是掏出了帕子。 “擦完扔了。” 他诺了一声,一边擦嘴,一边风风火火的跑开。 回到席上,酒席还没结束,戏台子已经唱上了,他和舅舅听了会戏,便离开了张府。 他心里惦记着谢府那个病歪歪的小五十,便让舅舅送他去谢府。 在小五十房里厮混一夜,第二天回家,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自家老爹。 老爹昨儿夜里突然被叫出诊,忙活整整一夜才回来。 “爹,谁病了?” “太子府的嫡长子。” “怎么病的?” “在张府吃了喜酒,回来便上吐下泄,连皇上都惊动了,命锦衣卫彻查张府的酒席呢。” “查到了什么?” “说是在后花园查到一堆兔骨。” 他如遭雷劈,心脏都不跳了。 “也没什么大事,太孙说是馋兔子肉了,便趁没人的时候生火烤了点吃,哪知没烤熟,这才坏了肚子。” “他,他,他,有没有同伙啊?” “还同伙呢,真有同伙皇上能饶过,早抓起来大刑侍候了。” 他长长松出口气,心脏又开始蹦跶。 “爹,太孙叫啥名儿?” “名亦时。” 嚯嚯嚯! 哈哈哈! 年仅六岁的裴笑两个眼皮同时跳起来。 赵亦时,你可真他娘的够兄弟,够义气啊! 这兄弟,小裴爷我交定了! 小裴爷认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就像当初他结交谢五十一样,只需要四个字:死打烂缠; 如果非要再加上四个字的话,那就是:厚颜无耻。 说来也是巧了,皇帝给太孙找陪读,他立刻怂恿老爹去争取。 老爹一看这不成器的长子总算想上进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赶紧带着厚礼,拉上季陵川去了张家。 这就么着,小裴爷做太孙的陪读。 后来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再后来,三人行变成了铁三角。 人生啊,苦短啊! 他裴小爷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这辈子只想助赵亦时登上大位,然后和谢五十厮混在一起。 混吃等死! 还是混吃等死! 一直混吃等死! …… 晏三合是被活活饿醒的。 “不言,我要吃饭,没力气了。” 李不言过来伸胳膊一捞,把人提溜起来,又冲外头喊道:“汤圆,你家姑娘快饿死了,赶紧的。” 饭菜一直在红泥小炉上温着,汤圆三下两下就摆好。 李不言把人提溜到椅子上,又将筷子塞到晏三合手里,“吃吧,我已经用过了。” 晏三合接过筷子:“我睡了几个时辰?” “三个!” “现在是……” “子时已过。” “我累狠了!” 晏三合说完这一句,便开始用饭。 嘴里喊着快饿死了,吃得却是慢条斯理,每一口都细细嚼,慢慢咽,半点不急。 汤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故意问道:“姑娘,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李不言见晏三合嘴里含着饭菜,笑眯眯道:“她吃饭就这样子。” “我去给姑娘沏壶热茶来。” “不必。” 晏三合把饭嚼干净咽下,道:“你去传个话,我要见三爷。” “这个时候?” “不用怕,你只管去。” “是!” 她一走,李不言两手托着腮,看着晏三合笑道:“这丫头刚刚一直盯着你看。” 晏三合皱眉,“吃个饭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想知道。” 李不言头一歪,“我更想知道这么晚了,你叫三爷来做什么?” 第94章 难测 晏三合一点不瞒她。 “我想见一见宁氏那个嫁得好的女儿,老太太为了她和张家对上,这事非常蹊跷。 李不言点头:“的确很蹊跷,但不至于成为心魔。” “是不至于,但我必须知道为什么。” 晏三合凝神想了想,“我有个预感,老太太的心魔怕是还得往前推。” “往前推,要推到什么时候?” “进季家之前。” “这么久?” 老太太进季家之前,算算得整整五十个年头,五十年前的心结成魔,这…… 李不言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晏三合也不再开口,很认真的吃着面前的饭菜。 碗里还剩下最一口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她抬头看了李不言一眼,咬咬牙将那一口饭菜咽下去。 李不言眼底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笑。 这人就是这样,外人面前又冷又傲,最后一口明明吃不下,也会硬着头皮吃下去,哪怕吃下去这一晚上胃里不舒服。 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把最柔软的一面露出来。 那只刺猬,其实又何尝不是三合她自己。 进来的并非谢三爷,而是谢胖子。 谢胖子顶着一个鸡窝头,显然是刚刚从周公的怀里挣脱。 “晏姑娘,三爷还没有回府。” “去把他找回来,我有重要的事,耽误不得。” “三爷今日怕是不会回来了。” 谢总管面露难色,“姑娘放心,老奴明儿一早就等在府门口,三爷只要回来,老奴立马请他过来。” 季家刚抄,他就一宿不归,是风流去了,还是…… 晏三合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胖子一眼,转身走进里屋。 谢胖子暗下松了口气,无意间一偏头,与李不言看了个正着。 李不言唇了勾,“谢总管,京城的勾栏给不给女人去啊?” 谢总管:“……” 李不言:“有没有清秀的相公作陪?” 谢总管:“……” 李不言:“对了,像三爷这样玩一宿得花多少银子?” 谢总管:“……”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嗯! 是被生生吓死的! …… 清晨,天刚微微亮。 谢三爷从马车上跳下来,脸煞白,眼煞黑,脸上两个红唇印,一副被妖精吸干了精血的样子。 “三爷啊!” 望眼欲穿的谢总管赶紧迎上去,“你可总算回来了,晏姑娘昨儿晚上命老奴找你哪。” 本来昏昏欲睡的谢三爷被这一嗓子惊醒。 他抹了把脸,懒懒道:“知道了,我先回房里洗漱一下。” 谢总管一闻他身上这身浓浓的脂粉味,心说三爷什么都好,就是爱往永定河跑这一样,忒不好。 男人两样东西沾不得:一个赌,一个色。 三爷倒好,赌也沾,色也沾。 哎! 老爷、大爷也不管管,再这么下去当真是要掏空身子,成短命鬼了。 “老三!”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而立一身官袍站在廊下,他身旁是怒目圆瞪的谢道之。 谢知非打了个哈欠,甩着两条胳膊上前行礼,“父亲,大哥,这么早就去衙门了?” 谢道之恨铁不成钢,偏又舍不得骂,袖子一甩扬长而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老子不管,做大哥的总要说两句。 谢而立看着老三脸上的红唇印,忍不住呵斥道:“衣冠不整的像什么样子?” “大哥!” 谢三爷把手往前一伸,皮臊肉厚地嘿嘿一笑,“昨儿输了两千两,穷死了,你江湖救急一下?” 谢而立一听这话,怒气便忍不住往头顶冲,猛的抬起手。 谢三爷主动把半边脸凑过去,“你打归打,银子可一两都不能少,你是我亲哥,我只有你这一个亲哥!” 还能打下去吗? 谢而立手指冲他狠狠点几下,“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大哥慢走,大哥早些回来!” 谢三爷眼一斜,笑得像个二赖子,“谢胖子,我大哥同意了,一会让帐房送两千两过来。” 谢胖子:“……” “还不赶紧去!” 谢三爷见他愣着不动,一脚踹过去,谢胖子闪得快,撇撇嘴心说:连声骂都没有,这真是宠得没边了! 宠得没边了吗? 轿帘一落,父子二人目光对视,两人都看出对方脑子里想的事。 良久,谢道之沉声道:“晚点拿我的帖子,请裴太医来一趟,给你三弟搭个脉。” “气色瞧着是不大好,只怕是一宿没睡。”谢而立勉强笑了下。 老三昨晚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他和父亲知道的一清二楚,戏是演给别人看的,为的是谢家。 父亲身为内阁大臣,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些年能得帝心,靠的是说话、行事不偏不倚。 皇帝对汉王的偏爱,世人皆知; 但太子的知礼贤德,也世人皆知。 这其中的微妙之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老三和皇太孙之间的一切交往、走动,他和父亲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反对,不赞同,不说话。 好在老三自个心里也明白,凡事不露在明面,只在暗处帮衬着。 想到这里,谢而立问:“父亲,我有一事不明。” “说!” “皇上这次任由汉王动季家,难不成又起了废立的心?还是说,太子最近又做了什么惹皇上不开心的事情?” 这话胆大之极,若被旁人听去,便是一个死字,但这也是谢道之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他摸着汗湿的手心,良久叹了一句。 “老大,君心难测啊!” …… 就在谢道之感叹君心难测时,他家老三也同时感叹了一句——女人心,海底针。 不过是一夜没见,那张原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脸,这会冷若冰霜。 “那个……” 谢三爷搓搓手,陪着小心,煞有其事开始解释。 “明亭心情不大好,我陪他到外头消遣消遣,也没干什么,游游船,听听曲,赌赌牌……” “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些。” 晏三合声音更冷:“我要见一见宁氏的女儿,老太太反对做妾的那位。” “这事简单,我来安排。” 谢三爷还想再说几句,晏三合已经不耐烦了:“汤圆,送客。” 这就送客了? 那谢三爷还就想赖着不走了。 第95章 不合 三爷的脸皮,压根就不知道“薄”字是怎么写的。 他冲门外的朱青递个眼色,自己衣袍一撩,往圆桌上一坐。 “汤圆,今儿早饭我也在静思居用,你叫人多送些吃的来。” 汤圆看看晏三合,没敢动。 三爷怒了,“怎么着,差使不动你。” 汤圆:“是!” 晏三合面无表情地看着主仆二人演戏。 汤圆这丫头的演技到底还稚嫩了些,有些生涩。 至于姓谢的…… 用李不言的话怎么说来着,那个什么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谢三爷并不知道自己的底裤都被别人看穿了,很是一本正经道:“今儿那个陈妈怕有消息来。” 这么快? 晏三合微微一怔。 “晏姑娘叮嘱的事,不敢不快!” 谢三爷双手抱臂,皮笑肉不笑道:“这两日我不往衙门去,和明亭一道,专门陪着你把季老太太的事情了结了。” 晏三合摸了摸耳朵,以为自己听力出问题。 “你说什么?” “我和明亭陪着你,把季老太太的事情了结。” 晏三合的目光从谢三爷脸上扫过,这人虽然脸色像隔夜饭,但眼神明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季家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 听听听听,这话又是在试探。 谢知非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故意一耸肩道:“我们小老百姓,哪管得了抄家这种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 装吧,你就! 晏三合心中冷笑一声,看向谢知非的眼神很有几分微妙。 谢知非大大方方,任由她打量。 一个人涵养好的好处就在于,就算心里清楚是那么一回事,也不会多问一句,大家就在闷葫芦里面摇啊摇! 边上,李不言看完这幕,不由生出了疑问:一只公狐狸和一只母狐狸斗法,谁胜? 就在这时,汤圆拎着食盒进来。 她身后还有刚刚去而复返的朱青。 谢知非见朱青回来,脸色一变。 “是不是那个陈妈有消息了?” “爷猜准了,人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怕要后天才能到。” “后天?” “我们迎上去。”晏三合当机立断,“这样节约时间。” “这次坐马车,天塌下来都不准骑马。” 谢知非手指着她还没掉痂的额头,“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没的商量。” 还没的商量? 晏三合眼皮腾的跳了一下,脸便沉了下来,他以为他是谁? “晏三合!” 谢知非一脸的情真意切。 “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你不心疼自个,我家老祖宗还心疼呢。你说你要出点事儿,我家老祖宗怎么活!” 嘴上说着老祖宗怎么活,脸上的表情却是“三爷我也活不下去,三爷我也十分心疼”。 “……” 晏三合手指用力抠着桌角。 抠一次,不够; 再抠! 李不言看着晏三合吃憋的样子,心里乐了:这一回合,公狐狸胜,胜在皮厚。 “小姐,就坐马车吧。” 李不言赶紧把“梯子”递过去,好让吃憋的晏三合能顺着下来。 “吃饭,半个时辰后出发。” 晏三合瞪谢知非一眼,算是应承下来。 谢三爷难得占一次上风,心里也乐。 “朱青,你速去准备,顺便通知裴大人,让他赶紧的,别他娘的总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是!” 朱青转身就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 院门外的人随之也一愣。 “二爷。” 谢不惑皱皱眉头,“三爷在?” 朱青:“在和晏姑娘一道用早饭。” 谢不惑脸色微微一变,冲朱青一点头,走进院子。 汤圆早就听到院外的动静,急步迎出来,“二爷来了。” 谢不惑把手里的瓷瓶递过去。 “晏姑娘的伤口快掉痂了,等痂掉了,让她擦这个去疤膏,早晚净面后各一次,连擦一个月就好。” “多谢二爷。” “我先走!” “二爷喝盏茶再走吧。” “不必了。” 谢不惑目光向堂屋投去淡淡一瞥,转身离开。 “二爷留步。” 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谢不惑身形一顿,转过身,眸里含着一抹柔色。 “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嗯。”晏三合点点头。 “那疤痕膏是宫里的配方,姑娘试试看。” “多谢。” “姑娘脸色不大好,多休息。” “好!” “那……告辞!” “不送!” 谢不惑微微一笑,沐着朝阳离开。 晏三合等他走远,方才转身。 倏地,她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中,黑眸的主人倚着门,抱着胸,笑得贱兮兮的模样。 晏三合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坐回原位,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谢知非从汤圆手里拿过瓷瓶,左看看,右看看。 “晏三合,最好的去疤痕膏不是宫里的。” 晏三合头也没抬。 倒是李不言好奇的问了一句:“那是哪里的?” 谢知非不知为何,觉得李不言插这一句嘴,插得让人心烦意乱。 你脑袋又没磕着,多什么话! 他咳嗽一声才道:“百药堂的去疤痕膏最有效果,回头我让裴笑……” “留不留疤,都无所谓。” 晏三合开口,“不必费那个事。” 谢知非把瓷瓶往汤圆怀里一扔,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晏三合,举手之劳而已,费什么事?” 晏三合:“……”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说话! “三爷?” 李不言盯着谢三爷看了半晌,忽然莞尔一笑。 “前头也不见你送我家小姐疤痕膏,怎么二爷一送,你也要送了呢?” 谢三爷:“……” 李不言:“你们兄弟俩是在别苗头吗?” “咳咳咳……” 谢知非猛的咳嗽起来,咳的脸都红了,食欲都没了,一扔筷子道:“这粥没味道,哪个厨娘烧的,扣月银。” 李不言嘿嘿乐,“白粥啊,要什么味道?” 谢知非一听就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姑娘这就不懂了吧,白粥也是有味儿的,比如说啊……” 李不言哪有心思听他胡扯啊,桌下的脚碰碰晏三合的。 晏三合抬头看她。 李不言眨了下眼睛:瞧见没有,谢府的二爷和三爷不合呢! 晏三合:瞧见了。 李不言:应该是嫡庶矛盾。 晏三合:和我们无关。 的确和我们无关。 李不言笑眯眯地挪开视线,喝了一口碗里的稀饭。 但我确认过的眼神—— 和你有关! 第96章 偏心 离静思居越远,谢不惑的脚步越慢,最后在游廊尽头停下。 心腹乌行悄无声息地走上前。 谢不惑见是他,眉头才终于皱了起来。 乌行很清楚主子心里在烦什么—— 那位神秘的晏姑娘从哪里来? 为什么谢家要千方百计要留她下来? 为什么她能像男人一样往外跑…… 很多事情都打听不到,老太太、老爷他们将事情瞒了个水泄不通。若都瞒着也就罢了,但大爷和三爷显然是知情的。 独独瞒着二爷。 “爷,昨儿晏姑娘由裴爷带着去了季家,在季家呆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回来。” 乌行:“三爷一夜未归,和裴爷去了永定河,一回府就被谢总管拉来了静思居。” 谢不惑:“季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乌行:“抄出了不少金银珠宝,现在人都关进了北司,听说由陆大人亲自审。” 谢不惑皱眉不语。 乌行又道:“爷,咱们还盯着吗?” 盯? 谢不惑只觉得这个字分外刺耳。 “你以为我愿意盯着吗?这偌大的府邸,有谁把我当成谢府真正的二爷?他们都把我当成乱臣贼子来防了。” 乌行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爷这委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远的不说,只说近的。 府里三个爷,大爷走科举走仕途;三爷文不文武不武,老爷却帮他谋了个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二爷呢? 二爷从小读书就好,好到连先生都夸他有出息。 偏偏老爷怕他抢了大爷的风头,不允许他走科举这条路,只将谢府外头的铺子、田庄、买卖一股脑儿扔给他。 仕农工商,商为末等。 二爷心里的委屈,大了去了。 “真要是乱臣贼子便好了。” 谢不惑心里的不甘尽数化作怒意,“一狠心,一咬牙,什么都能放下,什么都能做出来。” “二爷?” 乌行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绿了,忙低声呵住。 “你说……” 谢不惑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成拳头,“人的心脏为什么只长在左边?” “这……” “因为天生就是偏的。” 谢不惑唇边浮上一抹冷笑,“既然天生就是偏的,我还能指望什么呢? “二爷?” “我没事,说几句牢骚话罢了。” 谢不惑惨然一笑,“除了你,这话我还能说给谁听!” “二爷啊!” 乌行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 晏三合说半个时辰,那就真是半个时辰,天皇老子迟了都不等。 她掀了车帘,冷冷吩咐道:“出发!” 朱青双手勒着缰绳,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家三爷。 怎么办? 裴爷还没有赶来! 谢知非一咬牙,“出发。” 马车在小巷子里驶不快,晏三合一看这速度,心里后悔答应了谢纨绔坐马车。 驶出小巷子,车速上来,很快就到了北城门。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裴笑那家伙带着心腹追来了。 “对不住,半路拿了药,还买了些吃的。” 许是要出城了,裴笑一脸兴奋。 “晏三合,隆兴记的烤鸭我还买了两只,回头你尝一口,香不死你!” 他这是赶路呢,还是游山玩水去了? 晏三合朝李不言看一眼,李不言忙掀帘道:“朱大侠,鞭子抽起来,马儿跑起来,你要是不行,换我来。” “……” 我不行?? 朱青一抽缰绳,马车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 “还有你裴大人……” 李不言的声音随着扬起的灰尘飘过来,“出门在外干粮是首选,你带两只烤鸭……嘿嘿嘿!” 马背上,裴笑喉结滑动,“谢五十,她嘿嘿嘿什么?” “不知道!” 谢知非双腿用力一夹,马鞭一抽,“赶紧的,别让人家姑娘看笑话。” 笑话我? 裴笑气得翻白眼,一会裴爷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马合一。 “驾——” 人马合一是不存在的; 人仰马翻倒是真的。 四个时辰后,僧录道堂堂六品官员裴大人,像只死狗一样趴在草地上。 杀千刀的谢五十,就不能提醒一句,快马奔驰千里,是会把人屁股磨破的! 磨破还是小事,关键是还扯着他的蛋…… 真他娘的疼啊! 黄芪颠颠地跑过来,“爷,吃饭了,我扶你起来。” “滚开!” “让谢五十过来,爷有话和他说。” 黄芪又颠颠地跑过去,叫来了三爷。 谢三爷往他面前一蹲,看着那张痛苦不堪的脸,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笑?你怎么有脸笑得出来的?” 谢三爷看了小溪边围着的几人,压着声道:“我扶你起来,一会你坐马车,我让李不言骑马。”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脸和屁股保一个,你就说吧,保哪一个?” 裴笑嘴角抽抽半天,“我保屁股。” 谢三爷笑笑没说话,弯腰把人扶起来。 溪边这会已经生起两堆火,一堆烧水,一堆烤干粮。 黄芪手里烤的是烤鸭,烤鸭遇火滋滋往外冒油,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裴笑没法坐,就倚树干站着,目光掠过晏三合主仆手里的干馒头,心说:这是人吃的吗? 一只烤鸭烤好,黄芪抬头看看自家主子,主子目光朝晏三合飘了飘,黄芪忙把烤鸭递过去。 “两位姑娘先用。” 晏三合的回答不留情面,“不必。” 嫌弃我的烤鸭? 裴笑怒了,“拿来,我吃。” 黄芪掰了一只鸭腿递过去,裴笑咬一口,满嘴流油,“真香,谢五十,你来一个腿。” 谢知非看了晏三合一眼,“你吃吧。” “嘿,敢情我这烤鸭有毒还是怎么的?” “裴大人。” 李不言笑道:“出门在外,还是当心些好,你刚刚喝了半壶冷水,这会又吃这么油腻的,当心拉肚子。” “裴大人的胃是铁胃!” 裴笑冷笑一声,用膝盖碰碰谢知非,故意提醒道:“谢五十,我们还有几个时辰能碰到陈妈他们?” “最少还得再跑四个时辰。” 谢知非咳嗽一声,冲李不言笑道:“李姑娘,一会劳烦你骑马,让明亭坐车吧。” 李不言很痛快,“我没意见,就看我家小姐乐意不乐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晏三合身上。 第97章 丢脸 未婚男女同坐一车,说出去怎么都不合适。 晏三合神色淡淡地看了裴笑一眼,“你定亲了没有?” 裴笑不知道她什么用意,诚实地摇了摇头。 “行!” 什么意思?? 难不成我定亲了,她就不乐意和我同乘一车? 未婚男子岂不比已婚男子,让人觉得瓜田李下? 裴笑默默的拿一只鸭腿,转身往远处走。 神婆啊! 不懂啊! 我还是离她们远一些好! 这时,谢知非走到晏三合身边,咳嗽一声。 干什么? 晏三合乜斜着眼睛看他。 谢知非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塞到晏三合手上,“用这个。” “什么东西?” “疤痕膏,百药堂的。” “我用不着。” 晏三合递还给他。 被拒的谢三爷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双桃花眼笑得坏兮兮,“晏三合,不带你这样的。” 哪样的? “做人不能厚此薄彼啊!” 谢知非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很淡定的把瓷瓶又塞到她手里,“得一碗水端平。” 晏三合:“……” “小姐,三爷的意思是让你雨露均沾。”李不言插话。 谢知非脸色一变,歪着头冲李不言冷笑。 李不言很无辜的一耸肩:我没说错啊! 谢知非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晏三合,态度十分真诚。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额头不留疤痕,你好歹试试,觉着没啥用再扔也不迟。” 这话说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再配着三爷唇边的两个酒窝…… 晏三合觉得自己要再把那瓷瓶扔回去,她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恶人。 “多谢!”她生冷的回了一句。 “和我客气什么!” 谢知非冲李不言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走了。 李不言看着这人得意洋洋的背影,也笑了。 得! 这一回,又是谢狐狸胜出,还是胜在那张脸上。 这脸长得太俊了,容易让人心软。 …… 休整完,所有人活动活动筋骨,继续赶路,还有四个时辰的路程,得一鼓作气。 晏三合站在马车前,冲裴笑一点头:“你先上。” 裴笑纳闷:“为什么我先上?” 晏三合:“关爱老弱病残。” “……” 裴笑咬牙。 算了,我好男不跟恶女斗。 他扶着黄芪的手刚要往上爬,突然肚子咕噜咕噜两声,所有动作都停住了,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裴大人,铁胃呢!” 晏三合冷冷一笑,转身走到朱青跟前,从他手里抽走缰绳,身子轻轻一翻,人已经骑在马上。 “谢三爷,我和不言先走!” 言外之意,我没功夫和你们这帮人磨蹭,一会屁股疼,一会拉肚子。 玩儿呢! 两匹马飞驰而去,谢知非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裴明亭,你他娘的有点数没有?” “别骂,别骂。” 裴笑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走进草丛里,“很快,很快!” “也不知道我们这是在替谁办事!” “老子错了还不行吗……哎哟……疼……你还骂,还不赶紧帮忙把药拿来。” “朱青,给他拿药去。” 谢知非愤怒的脸上又透着几分一言难尽。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日夜不停直奔云南府的那一趟,那次拉垮的是他,吃吃喝喝的也是他。 原来还闹不明白,为什么晏三合从不与他们同桌,宁肯缩在角落里一个人啃着冷馒头。 现在…… 谢知非的心跳,没由来的“砰砰”跳了两下。 真的没由来吗? 谢知非很想沉下心来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奈何一旁的草丛里又传来裴大人“哎啊哎啊”的惨叫声。 “这王八蛋的!” 他怒吼道:“黄芪,给你家爷多喂两颗药。朱青,把剩下的烤鸭扔了,统统扔!” “谢五十,你个败家子……” “扔吧,扔吧……” “菩萨啊,爷在晏神婆面前丢的脸,还找得回来吗……” …… 四个时辰不带喘息的疾驰,再下马时,晏三合腿软了一下。 李不言正要去扶,一只大手抢在她前面。 谢知非动作很轻,手指尖带着颤,“是不是腿麻了?” “有一点!” 晏三合察觉到手臂上男人掌心的热度,脸色有些不自然。 谢知非笑了一下,“你动动脚,能站稳了我就放开。” “可以了。” 谢知非放开手,顺势一指前面的小客栈,“陈妈就等在里面。” 此刻已近子时三刻,小客栈里还点着灯,门口一左一右两个侍卫,瞧打扮像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纨绔归纨绔,办事相当稳妥。 晏三合心里做了句总结,“你们先进去,我活动活动手脚再来,不言?” “来了!” 李不言把缰绳扔给朱青,三跳两跳就跳到晏三合身边。 两人慢腾腾的在小客栈附近踱着步。 “谢五十。” 裴笑从马车上爬下来,看着远处两道身影,眉头皱皱。 “人不是已经等在客栈了吗,怎么她们俩个不进去啊,这不是……唔!” 裴笑嘴巴被捂住了,眼睛表示强烈抗议。 “祖宗啊!” 谢知非压着声道:“她在想事情,别去打扰。” 裴笑挤挤眼睛:你怎么知道? 谢知非:猜的。 裴笑:好了谢神棍,麻烦把你的脏手拿开。 谢知非警告的看他一眼,拿开手,正色道:“你和陈妈熟,先去交待几句。” 裴笑挺胸:“这事简单,我来办。” 谢知非呵呵两声,“这一趟,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裴笑:“……” …… 晏三合并没有想事情。 身体颠簸的同时,脑子也在颠簸,里面是乱的,她必须慢慢冷静下来。 五圈走下来,晏三合走进小客栈。 客栈里灯火通明,没有一张脸是陌生的,显然已经清了场。 四方桌上摆着几杯热茶,陈妈一脸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很是茫然。 谢知非和裴笑,一个坐在方桌上,一个屁股朝天趴在躺椅上,两人的眼睛都盯着刚进来的晏三合。 晏三合咳嗽一声,“我先洗把脸,哪里有冷水。” “晏姑娘,水已经备好了。” 朱青接着又补了一句:“三爷让准备的。” 晏三合看谢知非一眼,走到脸盆前,往自己脸上泼了几下水,没擦干,就往四方桌上一坐。 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脸往下滴,谢知非喉结滑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撇开眼,“需要纸笔吗?” “不用!” 晏三合没急着开口,一边喝口热茶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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