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周也把手里的茶盅放下,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吸气呼气的同时,手握成拳头,松开,再握成拳头,再松开。 最后周也一咬牙,抓住了那个人的手。 很用力。 “一日是暗卫,一辈子都是暗卫,暗卫不需要娶妻生子,他这辈子只做一件事。” 周也看着他,很执着。 “护好他的主子,陪着他生,陪着他死。” ——————周也番外结束 第159章 火气 回京的路,归心似箭,两辆马车几乎是日夜不停。 朱青驾车累了,换三爷; 黄芪驾车累了,换李不言; 马跑累了,到了驿站直接换马。 感天动地的是,和尚们亲手做的车身,简陋是简陋了些,但结实不是一般二般的结实,跑了大半程,竟然还没有散架。 但人却已经散架了。 裴大人整天缩在马车里,用他自己的话说,被颠得离死只差一口气了。 晏三合也是整天缩在马车里,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她似乎要把这两个月欠下的觉都补足了。 这一路最反常的是谢三爷。 话少了,吃的也不多,脸都沧桑了。 朱青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心说两个多月前的三爷那多水灵啊。 人堆里一站,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多看两眼。 这会…… 都快成野人了! 不仅成野人,小甜嘴也没了,变成个锯嘴的葫芦,裴笑怎么逗他,他就回一个字:滚! 李不言见了,趁着休息的时候,偷偷扯住朱青的衣袖问:你家三爷平常怎么泄火的,要不要路上帮忙找一个泄泄火啊? 朱青羞得脚底心都红了。 心说这什么人啊,哪有大姑娘问这些的? 二十五天后的一个傍晚,两辆马车像约好了似的,四个车轱辘同时吧嗒一声,断裂了。 六人只能弃车骑马。 没骑一会,远远就看到了那个曾经歇过脚的官驿,也正是在这里,他们的银子被周也顺走了。 想到周也,所有人翻身下马的时候,齐唰唰地向南宁府的方向看了几眼,心中戚然。 “三爷” 一个声音从背后骤然响起。 谢知非转身,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一看到自家主子,先是一怔,随即两只眼眶水汪汪。 “我的爷啊,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奇装异服不说,满面风尘不说,胡子邋遢不说,怎么瘦得下巴都尖了呢! 能有这副样子不错了! 谢知非摸摸胡子,“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一抹了一把泪,“小的左等爷不来,右等爷不来,心里着急,这就迎出来了。” 应该是父亲和大哥他们着急了。 谢知非扭头问晏三合:“住一晚上,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如何?我这个样子回去……” 谢家人得吓死! 晏三合一点头,“吃完饭,到我房里来。” 丁一眼睛瞪得多大似的。 他听到了啥? 晏姑娘邀三爷去她房里,孤男寡女…… “还不赶紧去让掌柜备水备饭?” 谢知非看不得丁一这副蠢样,一记毛栗子敲过去,“爷的衣裳有没有带几套过来?” 丁一忙不迭的点头,“带了,带了,爷的,裴爷的衣裳都带了。” 谢知非:“晏姑娘的呢?” 丁一一怔,晏姑娘的关他屁事? 谢知非怒上心来,又一记毛栗子敲过去,“摸不清主子心事的下人,要他做什么,阉了送宫里。” 丁一吓得快哭出来了。 他做错了什么? 盼星星盼月亮的,竟然盼来了爷要把他小兄弟割了? 朱青无奈摇摇头,把人扯到一边低声交待道:“以后做事,爷有什么,晏姑娘也要有什么。” 丁一:“啊?” “别啊!” 朱青:“一会你也去晏姑娘房里,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赶紧先打打腹稿,别惹爷生气,爷最近心气不太顺。” …… 沐浴,吃饭。 谢三爷顶着一张后娘脸,走进晏三合房里。 他身后跟着裴笑,裴笑的身后跟着丁一。 晏三合已经让李不言沏好了茶。 她把茶盅往谢三爷面前推一推,谢三爷拿过来,喝一口,差点没喷出来。 “晏三合,这什么鬼茶?” “苦丁茶,给你去去火气。” 谢知非看看裴笑:爷有火气? 裴笑哼一声:都快冲上天了! 谢知非:这么明显? 裴笑:你说呢? 晏三合:“丁一,现在季家什么情况?” 经过朱青的提示,丁一十分恭敬道:“晏姑娘,季家的情况不是太好。” 裴笑瞬间变脸:“怎么个不好法?” 丁一看他一眼,“季老爷被上了刑;十二爷病危;九姑娘她…… 裴笑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了?” 丁一:“两个月前,九姑娘在牢里撞墙自尽了。” 平地炸响一道雷,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裴笑更是整个人被雷成了两半,一半是惊恐,一半是不敢置信。 谢知非脸色苍白,“她为什么撞墙?” “小的仔细打听过,说是有两重原因,一重是前面被退了婚,她本来就郁结于心。 另一重是因为抄家那日被人……她又在牢里听了几句闲话,于是就……” “几句闲话就上吊?” 李不言冷笑连连,“真枉费我和小姐为着她,还拼死闹出那么大动静。” 裴笑一拳砸在桌上,“李不言,你他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人话!” 李不言胸口起伏,“怎么,我说错了吗?” 裴笑怒道:“谁像你似的,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李不言冷笑:“正因为我没脸没皮,没羞没臊,所以我还活着,九姑娘但凡能跟我学上一成,哪怕是半成,她都死不了。” “你……” “你们吵得再凶,她能活过来吗?” 晏三合眼神冷得像块冰,“后事怎么处理的?” 丁一咬咬唇:“尸体是裴夫人领出来的,草草落了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季家女眷现在被挪到了花神庙。” 晏三合看了眼已然没了魂魄的裴笑,“花神庙是个什么说法?” “原来是个尼姑庵,后来用来关犯事官员的女眷,使点银子就能见着人。” 丁一:“裴爷,现在裴夫人隔三差五去送点吃的穿的,日子比在北司好过。” 裴笑眼神怔怔的,像是没听见。 晏三合又道:“十二爷是哪一房的?” 丁一:“是季老爷最小的儿子。” 晏三合:“他人在哪里?” 丁一:“男眷都在北司牢狱里,裴太医十天进去帮他施针一次。” 晏三合神色平静的又问道:“朝廷给季家定罪了没有?” 第160章 放弃 丁一看看自家爷,犹豫了片刻:“还没有。” 晏三合起身,“不言,陪我去外头走走。” 李不言:“好!” 晏三合经过裴笑身边的时候略微站了片刻,冷冷开口。 “裴明亭,脸皮这种东西,在闺中有用,在狱里没用; 在顺境中有用,在逆境中没用; 在千金小姐身上有用,在一个犯人身上没用。” 裴笑抬头看着晏三合,眼中的血色一点一点涌上来。等门一关,血色终于变成了泪,滚滚而落。 谢知非伸手按在裴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 裴笑别过脸,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我只防着她们在里面会不会受欺负,却没料到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熬一熬?” 谢知非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们这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马都跑死了好几匹,就是为了能让季家人早/日/出/来。 结果倒好,他们没放弃,她却放弃了! 李不言和晏三合说得半个字都没有错,还枉费他们这两个多月吃的苦,受的罪。 “把眼泪收收,这会还不到哭的时候,给那两个神婆瞧见了,又得笑话。” 谢知非又拍几下裴笑的肩,目光一转,看向丁一。 丁一扑通跪地道:“爷,小的撒了谎,是大爷担心爷的身体,命小的这里等着爷。” “我料到了,你起来回话。” 谢知非:“季伯被上了什么刑?人受不受得住?” 丁一爬起来,“前前后后挨了五十记板子,裴太医花了些银子,进去瞧了他一次,伤得不算重。” 谢知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陆御史和北司那头,还是看在皇太孙的面儿上,手下留了情啊!” 陆时审案虽然不喜欢用刑,但用起刑来绝对不会手软,五十记板子对他来说,那根本不叫用刑。 北司那头,如果蔡四不肯睁只眼,闭只眼,别说是裴太医,就是苍蝇都难飞进去一只。 “他……松口了吗?” “季大人死活没有松口,把事情都承担了下来。” 谢知非看了裴笑一眼。 季陵川这么做既明智,又不明智。 明智的是:事情到他为止,不牵扯出更多的人,以太孙的为人, 只要留得命在,日后总不会亏待了季家。 不明智的是:这样一来,罪名都在他的头上,贪腐这么多的银子,真要定案的话,下场会很惨。 谢知非又问:“京里情况如何?” 丁一下意识把声音往下一压,“据说太子被皇上呵斥了一顿,跪了半个时辰,第二天腿疾便犯了。” 谢知非瞳孔急剧的收缩一下。 太子的腿是瘸的,阴天下雨就要犯腿疾,皇上因为这个原因,上朝时候免他的跪,偶尔还会赐座。 半个时辰的罚跪,对太子来说已经是极重的处罚。 丁一:“太子在宫里跪了半个时辰后,回到东宫,就将太子妃禁足了。” “这事不足为奇,太子素来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个性,这个足是禁给张家人看的,也是禁给皇上看的。” 谢知非,“对了,汉王那头可有动静?” “回爷,案子交到陆大人和锦衣卫手中后,汉王那头毫无动静,刑部那头也没有任何私下的动作,一切都行得光明正大。” “可见这事儿背后有高人。”久未出声的裴笑突然开口,脸上泪渍已擦得干干净净。 谢知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怀仁曾经说过,汉王这人从小练武,不是能沉得住的性子。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看似一切交给陆御史秉公执法,实则…… 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一件事,小的不知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讲。” 谢知非知道丁一想说,又不敢说的是哪一件事。 “明亭不是外人,你只管说,查到了什么?” 丁一:“回爷,咱们的人把安徽府整个水东县都走访了一遍,没有打听出晏姑娘的真正身份。” 谢知非又一惊,“丁点都打听不到吗?” 丁一摇头:“丁点都打听不到。” 谢知非:“他从前的旧友呢,可有走访?” 丁一:“回爷,无论是能找得到的旧友,还是活着的晏族族人,一个一个都走访了,都打听不到。” 谢知非偏过脸去看裴笑:“那晏三合从哪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裴笑:“这会没心思管这个,先把季家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丁一,去把晏姑娘叫来,老太太心魔的事情……” “明亭。” 谢知非拦住他:“晏三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路你还看不明白吗?她心里比我们急,别给她压力了。” 裴笑颓然。 谢知非:“走,回房休息,还有三天路程,一气呵成赶回去。” 裴笑撑着桌面站起来,手指了指心口,“想到九妹,我这儿疼,疼得厉害。” 谢知非揉揉他的脑袋,声音温柔的哄着,“祖宗,我知道,都知道的。” 我这里曾经比你疼上无数倍。 …… 已入五月,天气虽然比不上南宁府的炎热,但空气中已有几分暑气。 晏三合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 “谢道之书房有棵歪/脖子树,几茬主子都换过了,它还挺立不倒。人啊,到头来还不如一棵树。” 李不言知道晏三合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不知道多替九姑娘惋惜。 她故意没接这话,而是另起了话头,“回程这一路,你可有想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晏三合这一路是在补觉,只有李不言知道,她脑子里一定把所有关于季老太太的消息,来来回回拼接了无数次。 “有一点。” 晏三合的思绪果然被拉回来,“但我还不是很确定,我还要见一个人。” “谁?” “季陵川。” “为什么是他?” 李不言惊得变了脸色,“他那头不都已经问过了吗?” 晏三合面色冷峻,“我猜,他还有一些话瞒着我们没有说。” 瞒着? 为什么瞒着? 李不言心惊得怦怦直跳。 …… 主仆二人走了一刻钟,便回了驿站。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谢知非一个人坐在圆桌前,手里捏着一只茶盅。 “晏三合,过来坐。” 李不言颇有眼色,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 晏三合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谢知非拎起茶壶替她倒茶。 晏三合低头见是白水,微微皱眉。 “别皱眉,这会子喝茶夜里准走眠。” 谢知非放下茶壶,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第161章 人精 晏三合等不及,先开了口。 “回去三爷想法子安排一下,我要见季陵川。” “见他?” 谢知非的表情和刚刚的李不言一模一样。 “见他做什么?” “有话要问。” 谢知非知道晏三合不会平白无故跑去牢里见人,立刻痛快道:“回去我就安排。” “等不了回去,你让丁一现在动身赶回京城,回京后,我立刻要见到他。” “晏三合……” “不用劝,时间比什么都重要,死一个九姑娘足够了。” 谢知非突然笑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晏三合一怔,“那你要说什么?” “那苦丁茶后来细品品,苦里面还带着一点回甘。” 谢知非深目看着她,“你不觉得这茶和你很像吗?” 初见是苦的,品一品却能品出甜味来,回味十足,后劲十足。 晏三合咬牙:“三爷这是在夸我吗?” “嗯,夸!” “三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小甜嘴,胡辣心。” “不能够!” 谢知非一本正经地反驳:“对你,我心口如一。” 这人的小甜嘴怎么又回来了? 晏三合耳朵微微有些泛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神色极不自然。 “三爷有这个夸的时间,不如这就去安排,毕竟我的身份要见一个朝廷要犯,不是件容易的事。” 谢知非眯一眯眼睛,“对我来说不容易,但对某人来说,是容易的。” 晏三合心中大骇。 同行一路,整整两个半月的时间,除了玩笑、打趣,这人正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谨慎。 她心思一顿,故意一脸好奇的问。 “某人是谁?” “你不是心里早有答案了吗?” 谢知非眼睛一眯,“否则也不会借口和李不言去散步,故意把房间让给我们。” 晏三合看着这张瘦了一圈的俊脸,暗暗磨磨后槽牙。 什么谢纨绔,根本就是个谢人精! 没错。 她心里的确有答案。 能把季府女眷挪到花神庙;能让裴太医进牢狱给季家十二爷施针…… 这绝对是那位皇太孙的手笔。 她拉着李不言离开,就是不想听到什么太子,什么太孙,还有这个王、那个王的破事儿。 你们谁和谁是一伙的,谁和谁斗得死去活来,关她什么事? 晏三合直逼谢知非的眼睛。 “我是来化念解魔的,不是来管闲事的,三爷。” 谢知非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答应过吴书年和周也,会查清郑老将军灭门的案子,而查这个案子,是一定要管闲事的。” 晏三合一听这话,心里大为警惕。 “我是替苦主答应的,而且真正点头的人是裴笑,三爷可别指望我。” “晏三合,你想说话不算话?” 激将? 晏三合冲谢知非一挑眉,“看来那杯苦丁茶,功效还是不够,一会三爷再多喝两杯,去去火,醒醒脑。” “好,一会就去喝,我听晏三合你的话。” 晏三合; 晏三合; 他怎么叫得这么顺口的? 晏三合感觉有些招架不住,赶紧低头喝白水。 谢知非嘴角的笑慢慢收敛,“晏三合,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必须商量一下。” “周也的事?” 真聪明! 谢知非桃花眼微微的下垂。 亲眼目睹了大明山脚下的那场大火,震惊之余,这一路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周也他们。 眼看还有三天入京,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商量一下的。 裴笑这会被季家的事情打击的半死不活,能拿主意的只有他们俩。 “周也是知府,他最后葬身火海,这事一定会以奏章的形式,送到吏部,再由吏部送到皇帝手中。” 谢知非顿了顿,又道:“吏部出于谨慎会派人去查一查,但周也自焚就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查出的可能性不大。” 晏三合:“这是好事。” 谢知非:“但你别忘了,给胡三妹化念解魔的时候,不得不提起两个人。” 晏三合:“吴关月父子?” 谢知非点头,“还有我父亲、大哥问起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提起这两个人。” 晏三合拖长了调子,“那三爷的意思是……” 谢知非身子往晏三合那边挪挪,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和周也不熟;郑家案子的凶手还是吴关月父子,我们只是查到老太太和吴关月是青梅竹马。” 晏三合眼神死死盯着谢知非。 他两条剑眉紧紧蹙在一起,晏三合从没见过这张素来吊儿郎当的俊脸,有这么凝重的时候。 “你是怕这个案子一旦露出来,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轩然大波,是地动山摇,是山崩海裂。这里头涉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锦衣卫……” 谢知非深吸一口气,“牵扯之广、牵扯之多,根本难以想象,弄不好会死很多人。” “真有这么严重?” “有过之,无不及。” 晏三合被他这么一说,心跳瞬间加快,良久才开口。 “谢知非,和周也不熟可以,青梅竹马也可以,但凶手是吴关月父子这一点,只怕有点难。” 谢知非脸色大变:“为什么?” 晏三合:“等我见到季陵川以后,确认了某些事情,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季老太太另一半的心魔你是不是解开了?” 谢知非瞳孔一张,突然伸手用力握在晏三合的肩头,“快和我说,是什么?” 晏三合看看肩上的手,再看看谢知非。 磨牙。 谢知非毫无察觉,眼睛死死的看着晏三合。 晏三合叹了口气,“谢知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胡三妹听说了郑家灭门惨案是吴关月父子做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谢知非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问。 “她深居内宅,能有什么反应?” “看,这就是你们男人的自以为是!” 晏三合冷笑一声,掀开肩上的手。 “不要以为内宅女人是傻的,是笨的,是没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 她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她们的身份不只是季老太太,季夫人,她还有个名字,叫胡三妹!” 三爷的小甜嘴立刻派上用场。 “对不住,晏三合,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她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谢知非一个激灵,手闪电般伸出去。 这一握,握在了晏三合细伶伶的胳膊上。 “晏三合,你的意思是……” 第162章 说辞 晏三合见他眼神中了然,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胡三妹,我心里藏着一个远在天边,却又终身难忘的青梅竹马。 我对他十分的了解,因为少年的吴关月什么都会对我说,他会说起自己的远大抱负,说起自己来老街住的原因,还有父母的不和。 我们因黑蛋结缘,共同养育它,他对黑蛋常常惦记。于是,我在某一天问起他,你怎么会对狗这么好?” 谢知非十分迅速地接了话。 “我告诉胡三妹,我们吴家的祖上曾被狗救过命,于是留下一条祖训,后代不许杀狗,吃狗,狗是我们吴家最忠诚的朋友。” 晏三合点点头。 “很多年以后,我成了锦衣玉食的季老太太。有一天,我无意间听说郑家灭门的惨案是吴关月父子做的,我的世界都坍塌了。” 谢知非眼前一亮,又接着晏三合的话往下说。 “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吴关月的手笔,在她记忆中,吴关月是清风明月,是神仙一样的人。 她震惊,怀疑,痛苦,揪心,种种情绪压抑在心里,无人可说,无人可诉,直到老死的那一天,都无法释怀。” 晏三合:“前面一句话是对的,后面一句话不对。” 谢知非:“哪里不对?” “我根本不相信郑家的案子是吴关月的手笔,震惊,怀疑,痛苦,揪心过后,我冷静下来,于是暗中派人偷偷打听。” 晏三合目光悠远,“我到处打听,到处打听,当我打听到郑家养的狗每一条都被杀了……” 谢知非瞳孔紧缩,脱口而出道:“她便知道这案子一定不是吴关月父子做的,他们是被冤枉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屋里沉寂下来。 谢知非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想要解开老太太的心魔,吴关月父子的那桩案子根本没有办法绕过去。 “三爷能放我的胳膊一马吗?” “啊……噢……” 谢知非骤然松手,“对不住,我抓裴明亭抓习惯了。” 他的胳膊和我的胳膊能一样吗? 晏三合心里咆哮,脸上淡淡,“所以这事我不能答应你,一切都要等解完那半个心魔后再说。” 谢知非恍若未闻。 晏三合见他一动不动,“三爷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谢知非抬眼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如果,胡三妹的心魔是知道郑家的案子,不是吴关月父子做的,那么说到底,还是和吴关月父子有关,那吴书年的香就不应该点一半灭了。” “你说得很对,这也是我想了一路,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晏三合沮丧道:“一定还有什么是我遗漏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托着下巴,头微微仰起,修长的颈脖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谢知非手又下意识伸出去,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心里扑通扑通两下,莫名其妙心虚。 我在心虚什么? 他问自己。 “谢知非,你干嘛?” “啊?” 谢知非惊的站起来,飞快道:“没,没干嘛,你早些休息,我……” “谢知非!” 晏三合跟着站起来,“鉴于你说的地动山摇,郑家的案子我更不能掺和,我不嫌自己命长。” 谢知非一怔。 “你和裴明亭,一个北城指挥使,一个右善世,身后还站着一个‘某人’,足矣!” 谢知非不怒反笑,两条剑眉慢慢舒展开来,唇一勾,露出他招牌式的、风流纨绔的笑。 然后摆摆手,扬长而去。 晏三合呆在原地。 这世间有个词叫红颜祸水,有没有个词叫蓝颜妖孽呢? 门一关。 妖孽脸上的笑沉了下来,轻轻在心里说: “晏三合,郑家的案子你必须掺和,因为只有你才能解开这里面的谜团,想逃?门都没有!” 妖孽走下楼梯,朱青、丁一等在下面。 “爷?” 谢知非看了两人一眼,背手走到客栈外间。 两人赶紧跟过去。 主仆三人走到无人的地方,谢知非转过身。 “丁一,你立刻回京去见太孙,让他想办法安排一下,晏三合要见季陵川。” 丁一:“是!” 谢知非:“除此之外,你让我大哥帮忙安排,三天之后我要病愈出场,裴大人也要从广西办完差回来。” 丁一:“明白!” 谢知非:“去吧!” 丁一看着爷绷得紧紧的脸,心中一动,讨好道:“有一桩喜事忘了告诉爷。” “说!” “那个徐晟两个月前去西山打猎的时候,突然从马上摔下来,把一条腿给摔断了。” 丁一兴奋道:“沈冲做得天衣无缝。” 谢知非淡淡道:“嗯!” 呃? 丁一转身的同时,狐疑的冲朱青看一眼:爷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朱青摸摸鼻子: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爷回来这一路,心气儿都不太顺! “朱青,你陪我回房。” “是!” 主仆二人转身走进官驿,回到房里。 房里,裴笑一个人坐在孤灯下,手里把玩着一只茶盅,神色幽暗不明。 他身后,黄芪人站得笔直。 谢知非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走到裴笑身边坐下。 “朱青、黄芪,你们也坐。” 朱青与黄芪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三爷行事也跟晏姑娘学了。 两人坐定,谢知非开口。 “关于吴关月父子、周也的一切,你们都给我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 裴笑还沉浸在九妹撞墙自尽的悲伤中,随口道:“五十你放心,这事我知道轻重。” “你知道轻重,却不知道这轻有多轻,这重有多重。” 谢知非深目看着他。 “凭他是谁,我父亲,你父亲,我大哥,甚至太孙那头也不能露一个字。” 连怀仁都要瞒着? 裴笑刚要问一句“为什么”,只听谢知非又道: “想想郑老将军是什么人?想想吴关月父子是什么人?再想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锦衣卫……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明亭!” 裴明亭被他这么一说,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冷汗都冒了出来。 去他娘的! 这案子要是闹出来,四九城的天都得翻过来! “所以,你这一路话也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就是为这事?” “否则呢!” 裴明亭一拍额头,懊恼道:“我竟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这一茬,真是疏忽了。” “你不是疏忽了,你是因为心里想着老太太另一半心魔。” 谢知非一字一句。 “下面的话,你们都给我听仔细了,我们对外的说辞是……” 第163章 恶狗 京城。 北司诏狱,油灯昏暗。 咣当一声后,徐来一步一步顺着楼梯往下。 牢狱里一丝风都没有,又闷又潮又热,还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徐来赶紧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徐大人,小心脚下。” 狱卒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叮嘱几句,不多时便走到了最里间的一间牢房。 徐来从怀中掏出银票,狱卒接过来,笑眯眯的塞进怀里,顺势掏出怀里的钥匙,把牢房门打开。 “大人只管说话,小的在门口替大人守着。” “去吧!” 徐来弯腰钻进牢房里,用力咳嗽了几声。 季陵川侧躺在一张破草席上,掀开眼皮,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来人是谁。 徐来皱着眉头走过去,在季陵川面前蹲下来,忍了好几下,才把帕子放下。 “季陵川,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小儿子……” 季陵川一听到最疼的小儿子,猛的睁大眼睛。 徐来心中得意一笑。 看吧,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心疼自个孩子的。 “你小儿子一个时辰前咳出一大口血,这会昏迷不醒。” 季陵川只觉得心如刀割,挣扎着坐起来,脚链、手链碰出刺耳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 “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能吃得了牢狱里的苦,更别说他身上还有着病。” 徐来“啧”了一声,摇摇头。 “老季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一辈子拼来拼去,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儿孙吗,白发人没走,黑发人先走了,痛啊。” 季陵川一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咬着牙关不说话。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得干聪明事,别一条死路走到底,凡事多为儿孙着想着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替人传个话。” 徐来用帕子捂着鼻子,声音却十分清楚的透出来。 “只要你把张家人咬出来,那人保你儿子不死,保你季陵川也不死!” “呸!” 一口含血的唾沫吐到徐来身上。 季陵川身子微颤,额头青筋一根根爆出来,道:“要我背主,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徐来半点不在意,反而森森地笑了笑。 “老季,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之内,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都能来找我。但是三天一过……那就别怪我徐来心狠手辣。” “你想怎样?” “对你,我当然不敢怎样。” 徐来眼中露出狠光。 “但对一个本来就病得快去见阎王的人,我想做些什么手脚,没人查得出吧!” “你,你,你……” “我还是那句话,多为儿孙想一想,别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来把身子凑过来,压着声音。 “老季啊,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喜欢折腾,从来不会让人好好死的。” “你这条恶狗!” 季陵川气血翻涌,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来,正正好喷了徐来一脸。 徐来拿帕子慢悠悠的擦干了血渍,然后直起身。 “老季,大戏开场了。” …… 东宫,太子府。 西院里,沈冲敲了敲书房门。 “进来!” 沈冲推门进去,走到书案前。 “爷,刚刚北司传来消息,一刻钟前徐来私下见了季陵川。” “噢,他说了些什么?” “打听不出来,季陵川被他气得吐了一口血。” 赵亦时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里站起来,踱步到窗前。 他从小在太子和皇帝身边长大,天生有股帝王之气,不说话的时候气势压下来,别说沈冲,就连最得宠的近身内侍严喜都大气不敢出。 赵亦时回过头,瞧了沈冲片刻,“五十和明亭走了多久?” “足足两个半月了。” “成不成,也该回来了吧!” 赵亦时停了下,“交待下去,把季陵川护好了,万万不可出事。” “是!” 沈冲退出去。 严喜见太孙右手虎口上沾了一点墨渍,忙绞了帕子去擦。 赵亦时挥开他的手,自己拿过帕子一点一点擦拭。 忽然,他手一顿。 “案子拖了两个半月,汉王这个时候让徐来去见季陵川,目的何在?” 严喜垂下头,心知太孙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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