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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哥,这里的桂花酝很有名,妹妹陪你饮点。” 谢不惑轻轻笑了两声。 家里的那位,还在为这个人酸,那个人酸;这一位已经有胆量和男人坐在一起,谈天论地了。 他端起酒盅,与杜依云的碰了碰,然后一口饮尽。 杜依云放下酒盅,柔声唤道:“二哥,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恨谢知非。” 谢不惑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盅,慢悠悠道:“恨他没娶你?” 杜依云微弱的声音:“恨他心变得太快。” “男人的心,本来就易变的。” 谢不惑看着手里的酒盅,笑:“今儿个朝东,明儿个朝西,依云妹妹难道不知道吗?” “二哥不恨吗?” 杜依云不答反问。 “明明是三个兄弟中书读得最好的,却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成天跟一群乌烟瘴气的商人打交道,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谢不惑冷冷看着她。 “我相信以二哥的本事,但凡只要做了官,必有一番光明前程。” 杜依云神色一悲:“可这世间就是如此不公平,一个庶字压得二哥一辈子抬不起头,二哥甘心吗?” 谢不惑依旧是淡漠冷清的样子,叫人看不出丁点喜怒。 “就算二哥甘心,柳姨娘呢?婉姝呢?” 谢不惑突然眉头一蹙。 而他这一蹙,杜依云瞧得清清楚楚。 “论长相,论气度,论聪明,论本事,柳姨娘哪一点比不过太太,却还要事事受太太的冷脸,不敢逾越半步。” 杜依云摇头浅笑:“婉姝就更可惜了,娇娇柔柔的姑娘家,就因为一个庶字,将来的婚嫁……” 到这里,她突然话锋一转,“我真真是替她打抱不平啊,连那个来路不明的晏三合,都能压她一头。” 谢不惑神色有些惊讶。 “不瞒二哥,小裴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杜依云直叹气:“这事儿让我怎么说呢,能配得上小裴爷的,根本不是晏三合,而是婉姝妹妹。” “所以。” 谢不惑终于开了口,“依云妹妹的意思是……” “二哥是聪明人,聪明人做聪明事。” 杜依云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唤你一声二哥,是真心把二哥当成自己人。今天这顿饭,我的底都给二哥看到了,二哥不妨回去想一想,自己想要什么。” “怎么?” 谢不惑的声音淡淡的:“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吗?” “得不得到不好说。” 杜依云:“二哥只需要记着一点,我和我身后的杜家,总是会帮二哥的。” 第258章 唱戏 “来路不明”的晏三合,这会正看着衣架上静尘那件衣裳,出神。 贵妇与尼姑之间,隔着一片深海。 这片深海里一定发生过惊涛骇浪的事情,才能将两者之间连在一起。 而那桩惊涛骇浪的事,也许就是静尘的心魔。 屋里有动静,晏三合倏地回神。 李不言几乎是扑过去的,“三合,想不到二爷竟然还是那种人。” “哪种人?” 李不言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晏三合听完,半晌才道:“恩怨是他们的事,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不必冷着,更不必热着。对了,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来?” 李不言好奇,“你这人只知道赚银子,银子有多少,怎么花可从来不问的。” “去外头典个房子吧。” 这是要搬出去了? 李不言笑吟吟道:“就不怕老太太、老爷跑来对着你一通哭?” “先预备下。” 晏三合:“等静尘的心魔一解,我们就搬过去。” 最主要的是,她答应查郑府的案子,这案子一旦查起来,弄不好会牵连到谢府。 她这人,别人欠她情可以;她欠别人情,不安! “银子管够。” 李不言压着声道:“也不用典,咱们就买一个小点的,二进二出,布置的舒舒服服,买几个丫鬟小厮侍候着。” 晏三合对这些俗物一窍不通,“你说了算!” “对了,我刚刚经过世安院,原本想和三爷说几句话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咱们的好三爷又去勾栏听曲了。” 李不言手托下巴,“我倒是弄不明白了,他这是憋了几天忍不住了,还是唱戏给别人看的?” “唱戏给别人看是其一,其二是……” 晏三合浅浅一笑:“也需安慰安慰裴大人那颗受伤的心。” …… 裴大人那颗受伤的心啊,不仅需要谢三爷的安慰,还需要美酒来灌醉,当然,还少不了几位小娘子作陪。 生平第一次对姑娘动心,偏偏被门第绊住了脚,什么长戟高门,什么显赫医族,如今对小裴爷来说,就是个累赘。 一连三天,裴大人和谢三爷都宿醉在丽春院。 两人白天呼呼大睡,晚上便寻欢作乐,乐得兴起时,小裴爷和谢三爷还在丽春院开赌。 赌啥? 赌丽春院下一个恩客是左脚进门,还是右脚进门; 赌刘大人在小娘子身上能坚持多长时间; 赌正则侯世子今天晚上找的是小娘子,还是小倌人。 像话吗? 忒不像话! 尤其是谢府三爷,眼角的淤青还留着一点呢,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和那没了根的徐晟都是一丘之貉。 到了第四天晚上,裴、谢两位老爷亲自上丽春院拎人。 听说裴老爷看着小裴爷那放浪形骸的样子,没忍住,直接一个巴掌扇过去; 谢老爷斯文一些,把谢三爷绑了走,带回家教训。 谁说一定就是龙生龙,凤生凤,瞧瞧这两位爷,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将来啊,早早晚晚要败光祖宗的家业。 回到家的谢三爷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直奔静思居。 晏三合闭门养了三天,已经把天上飞的鸟、地上爬的老鼠,河里游的鱼,都统统羡慕了一个遍。 见谢知非缓缓而来,她头一回觉得这人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怎么瞧,怎么顺眼。 不等谢知非坐定,便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谢知非连喝三天的酒,闻什么鼻子里都是酒味,这会闻到晏三合身上的膏药味,没由来的觉得好闻。 他把竹椅往前挪了挪,深吸了一口气道:“四九城里,王侯将相,高官商贾,内宅里削发为尼的女子这十八年来一共八十六人。” 晏三合:“快说下去。” 谢知非看着她一脸紧张,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神色,“这八十六人中,四十七人还活着。” 晏三合算的十分的快:“还剩下三十九人。” 谢知非:“这三十九人中,有九人已经还了俗。” 晏三合:“还剩下三十人。” 谢知非:“这三十人中,五十岁以上的有十人,四十岁以下的有十一人。” 晏三合:“还剩下九人。” 谢知非:“这九人中,七人都不是今年过世的。” 晏三合心头一惊,“那就还剩下两人。” 谢知非:“剩下的两人,一个在龙泉庵出的家,一个在云塔院避的世。” 晏三合愣愣地看着谢知非,心里彻底凉透。 片刻后,她垂死挣扎了一下,“三爷,你有没有查漏的?” 三爷不说话,只淡淡地看了眼身后的朱青。 朱青开口:“回晏姑娘,这几天除了我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外,三爷还求了锦衣卫的几个兄弟,断没有漏的。” 晏三合目光落在三爷身上,露出歉意。 那就是她判断错了? 可是怎么会呢? 识字,白皙无骨的手,出尘的气质,分明只有高门大户的人,才会有。 “那有没有可能,她被休了,然后出家?” 谢知非:“这八十六人中,包括五个被休的。” 晏三合:“还有没有一种可能,静尘家里是被罢官,或者被抄家的?” 这话,让谢知非醍醐灌顶,“有。” “真有?”晏三合眼睛倏的一亮。 “真有!” 谢知非:“罢官的可能性小一点,抄家的可能性大一点。” 晏三合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谢知非:“男人罢官就意味着落魄,一落魄,谁还敢抛弃糟糠之妻,除非静尘是妾。” 晏三合“嗯”一声。 “抄家后女眷有几种可能,要么一起被处死,要么也被流放,年轻的、长得漂亮的会入教坊司。” 谢知非:“年纪大的则为奴为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熟人买下来。” 晏三合顿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熟人买下来,走投无路,便出家为尼?” 谢知非没有半分犹豫:“朱青?” “爷请吩咐?” “十八年前罢官、抄家的事儿不难查,吏部都有详细记录在案。” 谢知非:“我记得大哥有个同窗在吏部任职,你去翰林院跑一趟,请大哥帮帮忙。” “是!” “等下,朱青。” 晏三合叫住了人,“劳烦和谢大爷说,十八年前的也查一查。” “晏姑娘,需往前查几年?” “五年。” “再等下。”这回把人叫住的是谢三爷。 三爷目光扫了眼晏三合的脚,“出去的时候,顺道去把谢小花叫来。” 第259章 图面 谢小花颠颠的来了,拿出手里的拐杖,献宝似的给晏三合看。 “晏姑娘,你看看,这雕工,这颜色,真真没话说的。” “谢总管,你这是在诅咒我瘸一辈子吗?” 我要有这个胆呢! 谢总管幽怨地看了三爷一眼:三爷你说吧,这锅小花背不背? 用不着你背! 三爷接话道:“东西是我送的,你这脚过了半月以后,就得慢慢下来走走,这样才能好得快。” 晏三合一愣。 三爷不等她开口,又说:“若真是觉得感动,那就想想该送我点什么好?我最近花销大,实在想不到的话,银子也是成的。” “不言。” 晏三合:“拿八百两银子给三爷。” “你还真送?” 这回,轮到谢知非傻眼。 “三爷都开口了,哪有不送的道理。” 晏三合拿过拐杖,放在手里看了看,“不为这东西,也为三爷替静尘动的那些人脉。” 谢知非听她这么一说,来劲了,伸出手,“那八百两可不够,得再添点,凑个整数吧!” 晏三合想也没想,“啪”一巴掌打上他的掌心,“美的你。” 谢知非:“……” 谢小花:“……” 晏三合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一跳。 我为什么要打他的掌心? 我有病吗? “那个……” 她眼神闪烁着:“不好意思,不言每次伸手问我要银子,我都打她,习惯了。” 李不言跨出门槛的脚一顿。 小姐,你管过银子吗?你当三爷这么聪明的人,听不出你在撒谎吗? “原来晏姑娘是舍不得啊!” 谢知非一双眉眼里尽是飞扬的神采,“舍不得就别给了,三爷偶尔做次亏本买卖,心里乐意的。” 我不乐意。 晏三合朝李不言递了个神色,李不言把八百两银的银票递过去:“小姐很少主动给钱的,三爷拿着吧!” 谢知非只当看不见,伸手出,搭在晏三合的竹榻上,“要我拿着也行,你的手心给我打一下。” 晏三合一张粉脸涨得通红:“……” 这还有仇必报了? 谢小花:“……” 妈哎,打过来,打过去,这是我谢小花能看的吗? 就在这时,有个小厮匆匆走进院里,“三爷,外头有个叫梅娘的,说要见您 。” 谢知非收了玩笑之色,“她可有说什么事?” “她说那双绣花鞋,她在别处见过。” “快,快请进来!” 晏三合脸上的红晕一下子消失了,急道:“不言,你亲自去请。” …… 梅娘是被李不言拽着进静思居的。 “姑娘呀,就不能走慢点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边说,她一边抚着自己硕大无比的胸,“老胳膊老腿的人了,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晏三合指着面前的椅子,“梅娘,快坐;汤圆,倒茶;不言,把绣花鞋拿出来;谢总管,你去忙你的。” “是!” 谢总管一步三回头,眼睛都落在了梅娘那胸上:啧,可真大啊!就不知道摸上去手感怎么样? 门吱呀一声关上。 梅娘两盅茶喝完,指着绣花鞋,“晏姑娘,这绣花鞋能再让我看看吗?” “只管看。” 梅娘拿起来,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几眼后,道:“我回去越想越觉得这鞋子眼熟,就是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 晏三合见她说得没头没尾,“梅娘,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这鞋子我从前也有一双。” 梅娘:“姑娘不在意穿衣打扮,所以不知道这绣花鞋的图案是有讲究的。” “怎么讲究法?” “一般来说,鞋面上绣的都是莲生贵子、榴开百子、双蝶恋花、龙飞凤舞这些吉利的图案。” 梅娘把绣花鞋递到晏三合手上:“姑娘细看这鞋面上的图案,可看出是什么来?” “一株池塘里盛开的并蒂莲。” 梅娘点点头,“咱们挪步到厢房里,姑娘把帘子拉起来,然后点灯,多点几盏。” “不言。” “马上!”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三下两下就挪进厢房,拉上帘子,点了灯。 梅娘把绣花鞋放在灯下,“姑娘看这里,看到了什么?” 晏三合大吃一惊,“这池塘里竟有一轮倒映在水中的圆月。” “我看看。” 谢知非拿过绣花鞋,“哟,还真是。梅娘,这是怎么做到的?” “绣线不一样。” 梅娘:“这种绣线一定要在灯下看,才能看到,那天我大意了,虽然也是在灯下,但没看得那么仔细。” 晏三合:“梅娘,你说你也有这样一双鞋子?” “是。” 梅娘叹了口气,“那时候只想着怎么招人怎么来,看到这么个稀罕物,自己就想办法也弄了一双。” 这话又没头没尾,晏三合听得云里雾里。 谢知非见她皱眉,忙咳嗽了一声,“梅娘从前是丽春院的头牌。” 丽春院? 勾栏? 男人的春宵窟? 空气突然凝滞。 晏三合和李不言对视一眼,竟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梅娘低低笑了一声,“对不住三爷,我让晏姑娘受惊了。” “别这么说!” 晏三合抢在了谢知非前开了口。 “这世上没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去那种地方,都有苦衷。是我该说对不住,让你又想到了从前。” 梅娘一怔,静静地看了晏三合一会,又笑道:“嗨,什么从前不从前的,我早忘得一干二净,否则怎么过了这几天,才想到那绣花鞋的事儿。” 晏三合伸出手,在梅娘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那我们就说回绣花鞋的事。” 一股凉气浸入皮肤之下。 梅娘心底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没觉得凉,只觉得暖。 “姑娘也知道,丽春院这种地方,最不缺的便是年轻的,容色好的,身段俏的小娘子。 我虽是个头牌,但花无百日红,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人一老,皮也松,肉也松,就不招男人待见了。” 梅娘嘴上说忘得一干二净,但神色仍慢慢黯淡了下来。 “可在高处呆久了,就不想落下来,我就动起了别的小心思。嗨,无非就是在穿衣打扮上更别致些,更新奇些。 有一天,我听有位客人说,教坊司有小娘子夜里穿着这种绣花鞋,搏男人欢心,我便让婢女去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等下!” “等下!” 晏三合和谢知非竟同时喊出了这两个字。 两人一对视,晏三合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穿这鞋子的人,是教坊司的小娘子?” 第260章 好话 梅娘“嗯”一声,“听说是从那边时兴起来的。” 晏三合立刻一扭头,“谢知非,教坊司是个什么地方?它和丽春院有什么区别?” “一说到这个就问我……” 谢知非笑得痞坏痞坏的,“晏三合,我这形象在你那里,还翻不了身啦?” 晏三合无语了,“三爷,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别扯话题,你就说能不能翻吧?” “翻,翻,翻。” 晏三合苍白的脸上,激出一层气急败坏。 谢知非见她恼成这样,心里得意一笑,“真正说起来,教坊司还不光是寻欢作乐的地方。” “那是什么?” “教坊司掌殿廷朝会舞乐应承,以及管理乐户。但乐户呢,分两种人,一种是倡伎,另一种才是官妓。” 他这么一说,晏三合更糊涂了。 “懂音律,擅长歌舞,会杂耍……这些人被称为倡伎,别小看他们啊,他们吃的可是朝廷俸禄,算是官家人,只卖艺不卖身的。” 谢知非娓娓道来。 “而那些年轻貌美的罪官家属,战争中被掳来的女俘虏,还有从外头买来的漂亮小娘子,则统统为官妓,官妓的命就没那么好了,说白了就是陪人寻欢作乐。” 晏三合:“那静尘……” 谢知非想了想,“我猜……多半是后者。” 前身是官妓,后身是尼姑,晏三合的精气神一下子扬起来,“梅娘,你继续往下说。” “晏姑娘,其实也没啥可说的了。” 梅娘:“婢女打听回来后,我就立刻找人做了一双,还整整花了我五两的银子。” 一双鞋子花五两? 晏三合:“为什么这么贵?” 梅娘:“主要是绣线贵,这种绣线只供皇亲贵族用,寻常百姓别说买了,就是见一见都难。” 晏三合:“你是怎么买到那线的?” 梅娘笑了:“姑娘,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这四九城里只要有银子,舍得下本钱,总有人的手能够得着。” “是那些宫里的小太监。” 谢知非也不遮着掩着,索性敞开了说。 “这些小太监一年到头存不下几个银子,又要孝敬老太监,他们就会想些贴补的办法,拿宫里的线出来卖,只是最微乎其微的一种。” 这里头门道还真多! 晏三合深深看了谢知非一眼,又问:“梅娘,这鞋子让你红了多久?” “快别提了,也就红了不到一个月,” 梅娘自嘲一笑。 “那些狗男人说我是东施效颦,还不如不穿,那双鞋子没多久就被我扔进箱笼。” 晏三合明白了。 官妓作陪的人,要么是王侯将相,要么是各色官员。 这些人大部分是读书人,读书人玩的是个雅字。 年轻的小娘子穿着轻薄的衣裳,一步一步从屏风里走出来,灯火中,脚上的那轮明月若隐若现。 文人骚客常常用冷清,孤寂,高雅来形容月亮。 最美、最媚的人,将冷清、高雅踩在脚下,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何等的视觉冲击? “梅娘,那双鞋子你还在吗?” “三爷赎我出丽春院的时候,我就走了一个人,别的什么都没要。” 梅娘轻轻叹了一声,“泥坑里的东西,就留在泥坑里吧。” 泥坑里的东西,就留在泥坑里? 晏三合被这话说的心头一紧,刚刚涌上的喜悦,一下子冲淡了不少。 如果静尘是教坊司的人,如果这一身行头是教坊司的行头,为什么她还要带到水月庵?临死前还要穿上?这很矛盾啊? 晏三合摇摇头,多想无益,先查了再说。 “梅娘,谢谢你。” “姑娘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那还用说吗? 不就是边上那个身子随意歪着,手杵着脑袋,眼里尽是风流的男子。 晏三合:“不言,替我送送梅娘。” “好嘞。” 李不言走过去,伸手一勾,“梅娘,接你的时候对不住,走得快了些;送你的时候咱们慢慢走,争取路上多踩死几只蚂蚁。” “……” 梅娘看着肩上的手,不知为何喉咙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何止梅娘如此,晏三合这会喉咙里也堵住了。 且不说她这个伤脚,现在是寸步难行,就是脚利索了,教坊司这种地方没有人带着,估计也难进去。 开口? 又欠这人一桩人情。 不开口? 难不成让李不言硬闯? 她余光向边上看一眼,心里打的小九九是这人能不能像送拐杖一样,主动一点? 偏这人悠哉游哉地喝着茶,半点都没有想要主动的意思。 晏三合静默片刻,决定还是要开口。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一旁的谢知非嘴角一勾,露出半笑不笑的表情。 “嗓子这是怎么了?来,我帮你换蛊新茶润润喉咙。” “不必忙,我……” “咦,你怎么脸红了?” 谢知非一脸惊奇,“热的?” 晏三合:“……”我是急的。 “我竟忘了,我们家晏姑娘是最怕热的。” 谢知非抬头:“汤圆,去跟谢总管再要几盆冰来。” “是,三爷。” 汤圆一走,整个静思居就剩下两个人,晏三合决定豁出去,不要脸了。 “谢知非,教坊司你能不能……” “晏三合。” 谢知非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树要皮,人要脸,三爷我在外人眼里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根子上还是很正的,你觉得呢?” 晏三合:“……”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人还在介意刚刚梅娘一提教坊司,自己就想到他。 “嗯,我也觉得很正!”她咬牙。 “正在哪里啊?” 谢知非笑得很不正经:“正在坐怀不乱吗?” “嗯,坐怀不乱。”她再咬牙。 “不对!” 谢知非挑衅似的,“是男人怎么能坐怀不乱呢?” “……三爷有定力。”她依旧咬牙。 “有吗?这话连三爷听着都不相信,你信?” “……我信。”她又一次咬牙。 “晏三合,你耳朵这么红,说谎了吧?” “谢知非,你有完没完?” 晏三合被这人逼得彻底溃不成军,“行就行,不行我找别人去。” “瞧你,发什么火啊,我说不行了吗?” 谢知非看着她的眼睛,自己还一脸的委屈。 “到那种地方打听女人穿的绣花鞋,人家还以为三爷有什么特殊癖好呢?不得让你先哄我几声,我才有勇气去?” 晏三合:“……” “再说了。” 谢知非哼哼唧唧,“我这是为了谁牺牲色相,又是为了谁逢场作戏?” 我的牙磨这么久,怎么还这么痒的? 晏三合深吸几口气:“谢知非,你还记得在客栈里,你欠我一个人情的事儿?” “别,别,那么大的人情,哪能用在这里,太浪费了,我还是继续欠着好了。” 谢知非逼视着她的眼睛,“但这好话,该说还得说啊,晏三合。” 晏三合眼底的火烧起来。 “……不是。” 谢知非低哑着声音,“要你说一声‘承宇,谢谢’有这么难吗?” 轰! 这一下,晏三合心底的火都烧了起来。 第261章 窥视 夜幕,降临。 李不言盘起头发,换上男装,把软剑往腰间一收,准备出门,一低头,见晏三合眼巴巴的瞅着,不由笑了。 “汤圆,你哪都不准去,好好看着小姐。” “姑娘,放心。” 李不言走过去,蹲下,“哟,瞧瞧这小眼神委屈的。” “知道我委屈就好好听着,一个字都不能少的给我听回来。” “放心吧,他三爷就是偷偷摸摸放了个屁,我也得竖着耳朵听个响。” “正经点!” “很正经。” 李不言收了笑,“你呢,也别闲着,再临临静尘的字,看看能不能再琢磨出些别的来。” 晏三合知道她是担心自己闲出病来,“你安心去。” “还有,谁来窜门子你都说身体不舒服,不见。” “我有那么好欺负吗?” “有!” 李不言一起身,又蹲回去,“对了,那一声好话,你说了吗?” “说了!” 晏三合:“你娘说的,做人要能屈能伸,龙门可以跳,狗洞也能钻。” “你啊——” 李不言纤指一戳她额头,“没开窍呢!” 四个字,让晏三合半点没回神,连汤圆替她把头发散开,也浑然不觉。 我这么聪明,哪里没开窍? “小姐,沐浴吧,热水都已经备下了。” “嗯!” 因为脚伤,沐浴都成了一件难事,晏三合想着这些天遭的罪,心里又后悔起那天不该因为谢纨绔,连自己的脚都顾不上。 一想到这个,晏三合的脸又红了。 自己说完那一句好话,他笑了笑,很是满意地看着她,“我们家晏姑娘长进了,知道会说好话了。” 你们家,你们家,谁是你们家? 脸都不要了! 晏三合一个激灵,回过神。 我这会不是怼得挺顺口的吗,怎么那一会嘴巴就跟缝起来似的? …… 谢府的马车里。 谢知非看着李不言,脸板得端端正正。 “李大侠,教坊司不比别处,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回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让你干什么,你千万不能干什么。” “三爷,你还不放心我?” “对!” 李不言:“……” 谢知非手指冲她点点,口气又厉了些。 “能进教坊司的,都不是普通人,酒一喝,性子一起,难免放肆,你可别动不动就把剑拔出来,给我惹事。” 李不言哼一声:“那就劳烦三爷麻利地查案,别酒一喝,性子一起,光顾着招蜂引蝶,别的什么事儿都忘了。” 谢知非一怔,“李不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招蜂引蝶了?” “三爷,明人不说暗话。” 李不言微笑起来:“小姐没开窍,不等于丫鬟也没开窍。” 谢知非定定地看着李不言。 这他娘的哪里是根搅屎棍,根本就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跳出来的孙猴子,长一双火眼金睛啊! 真想一板砖敲过去。 良久。 又良久。 他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李大侠脑子不好使,眼睛却亮得很啊。” “说对了。” 李不言又笑:“所以某些人不要欺负我家小姐脸皮薄,嘴笨,真要有那份心思,就跟小裴爷一样,敞开了说。” 你懂个屁! 我真要像小裴爷那样敞开了说,一样没戏! 凡事要谋定而后动,听说过吗? 不打无准备的仗,听说过吗? 谢知非揉了揉嗡嗡疼的脑仁儿,一脸嫌弃,“得了,李大侠,你闭嘴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 马车驶到巷口,忽然停下来。 朱青:“爷,前面堵住了。” 谢知非掀帘:“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我去!” 李不言跳下车,很快又回来,“说是今日教坊司选花魁,四九城一半的官儿都来了。” 谢知非:“今儿初几?” 李不言:“七月初一。” 谢知非一拍额头。 三爷我这是什么运气? 七月初一,教坊司选花魁。 花魁三年一选。 往年这个日子,他都会带着兵马司的兄弟们巡街,防着国子监那帮喝多了酒的学子们闹事。 教坊司这地儿,除了官儿能来,国子监的贡生,身上有功名的书生也能来。 这帮书生一个个年轻气盛,喝了点骚酒,见着个漂亮娘子,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今年他在家养伤,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真真该死。 “朱青,马车停边上,等明亭来了,我们走进去。” “是,三爷。” 朱青刚把马车停好,远远就见黄芪驾着马车向他们驶来。 裴笑下车。 谢知非和他打了个照面,不厚道的笑了,“哟,裴大人这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怎么,不行啊!” 裴大人不仅胡子邋遢,眼底黑青,连下巴都尖了,指着李不言口气不善,“她怎么来了?” “奉我家三合之命而来。” 裴大人一听“三合”两个字,就觉得心头一阵绞痛。 “小裴爷!” 李不言走到他面前,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接着又把谢三爷没接过的那八百两银票拿出来,塞到他手上。 “小姐说,不能让你们出人出力又出钱,小裴爷拿着!” 瞧瞧! 我的冤家多体谅我啊! 可惜啊,老天没长眼,棒打鸳鸯啊! 裴笑把银票往怀里一塞,冲谢知非一点头,浩然正气直冲云天。 “一会好生打探消息,眼睛少往小娘子身上瞄,咱们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定要为她打探出些东西来。” 谢知非:“……”瞧你能的? 朱青走上来,“两位爷,赶紧走吧,去晚了怕没位置。” “走!” 谢知非一挥手,一行五人向教坊司出发。 到门口,连一向淡定的朱青都有些惊住了,教坊司两扇朱门前竟排起了长队,乌泱泱的全是人。 看得李不言直感叹:“没见过花钱逛勾栏也要排队的,我娘说得半点没错,男人啊,只要是外面的屎,他都觉得新鲜!” 小裴爷:“……” 谢知非:“……” 谢知非取下腰牌,递到朱青手上,“明亭,你的也解下来。” 朱青接过两位爷的腰牌,走到队伍后面老老实实排队。 李不言憋半天,问,“三爷,您内阁大臣宠子的身份,都不能插个队吗?” “不言姑娘。” 谢知非冷笑:“你大侠的身份,能乱杀人吗?” 李不言:“……”这人今儿个脾气怎么这么大? 废话! 你把三爷的心思都窥探清楚了,还借着你娘的话骂三爷,能给你好脸色吗? 第262章 热闹 排了约一蛊茶的时间,才轮到朱青。 朱青把腰牌递过去。 侍卫看了眼腰牌,又往谢知非他们这边瞄一眼,才问道:“两位大人可有订位?” 朱青摇摇头。 侍卫一脸歉意:“今日选花魁,楼里的包房都坐满了,只有戏台前的散桌还有空位,不知道两位大人……” 谢知非耳朵尖,赶紧冲侍卫大喊一声,“没问题。” 人越多,他们几个越能趁乱行事。 天助我和三合也! 一行人由婢女领着往里走,李不言一路看,一路惊。 从外头看,教坊司的两扇朱门并不起眼,无非是门口多挂了几只红灯笼,门里有阵阵幽香飘出来。 但走到里面,且不说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别有洞天,只说这地上铺了一路的青白玉砖,红毯两边一只又一只的精致宫灯…… 豪啊! 转眼间,就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小楼前。 楼有三层,里面尽是欢声笑语,偶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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