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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眸像一口古井,除了深不见底外,还泛着冷。 裴笑最怕晏三合用这种眼神看他。 “玉笙楼发现了鞑靼的细作和步家军的人扯在一起,我估摸着他还要再去查一查吧。” 朱三爷一听这话,“哟,那可是大事。” “可不是大事。” 裴笑看着朱三爷,“派个人在城门口守着,天黑前他总要回城的,放心吧,朱家的事情他上心着呢。” 朱三爷转身朝老总管看一眼,老总管点点头,立刻去安排人。 晏三合走到丁一面前,“丁一,他身边只有朱青一个人吗?” 这不明摆着吗? “三爷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晏姑娘。” 就在丁一以为晏三合被他的话深深感动,要把他赶回去跟着三爷,晏三合勾起唇,说了一句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话。 “那你以后,要更卖力的替我干活。” 丁一:“……” 李不言在边上摇了摇头。 那丫头其实还有半句话没有出口—— 干完了,好早点回去保护你家三爷! 第535章 未瑾 “二小姐来了。” 随着下人的一声喊,先走进院子的是朱老大,朱老二,两人身后跟着一个盛妆丽人。 只见那丽人身形丰腴,长得和毛氏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十分的珠圆玉润。 朱老大走到晏三合面前,“晏姑娘,这位是我二妹朱未瑾。未瑾,这位是晏姑娘。晏姑娘是为着爹的事情来的。” 朱未瑾看了晏三合一眼,“你想问什么?” 话不刺耳,口气却十分的冷淡。 晏三合不说话,再次仔细打量起这个朱未瑾来。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人的五官比毛氏还要出众许多,脸上薄薄的一层水色,莹润有光。 只是一双眼睛有些凶,压住了整张脸的福相。 “朱未瑾。” 晏三合直呼其名,“你父亲的事情,知道多少?” 朱未瑾:“知道一个大概。” 晏三合:“我是做什么的,知道吗?” 朱未瑾:“刚刚来的路上,大哥和我说了个大概。” 太好。 不用她再费一番口舌。 晏三合:“我有些话要问你,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 “等下。” 朱未瑾唤住晏三合,“你要问我什么?” “二妹,你给我……” 晏三合刀刃似的目光向朱老三看过来,朱老三讪讪闭嘴。 “我想问的很多,为什么和娘家走动少?离朱家这么近,为什么朱老爷咽气那日没回来?” 晏三合看着她的眼睛,一丝一毫都不瞒着。 “为什么和朱未希水火不容? 是不是因为庚宋升的原因?” 朱未瑾脸上的一层水色瞬间不见了,眉一挑,眼一睁,戾气涌出来。 “哪个不要脸的瞎嚼舌根?” “给你一个机会澄清。” 晏三合垂眸笑了笑,声音柔下来,“要吗,朱未瑾。” 晏三合的每一次笑,都不作假,真诚笑意直达她那双黑眸。 朱未瑾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女会冲她笑,而且还说了那样一句话——给你一个机会澄清。 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她一咬牙,“要!但我有个条件。” 朱家三位爷听得嘴角直抽。 妹子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朱府是个什么情况? 还敢跟晏三合提条件? 疯也不能疯成这样! 朱三爷赶紧赔不是:“晏姑娘,我家二妹……” “什么条件?” 晏三合对上朱未瑾的眼睛:“你只管说。” “让朱未希来,就在边上给我听着。” 朱未瑾冷笑一声:“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因为庚宋升。” 什么叫出乎意料? 这就是! 晏三合目光一偏,看向朱未瑾身后的朱远墨,“派人去接吧,就说我请她来。” …… 谢府一去一来,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晏三合什么事也没做,在贵妃榻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李不言闲着无聊,就在庭院练剑,她好久没和人打架了,身手有些退步。 小裴爷让人搬了张太师椅到院子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有意思。 这样一个手拿刀剑的人,竟然还会下面? 她的面是粗的,还是细的?偏咸,还是偏淡?上面撒不撒葱花?滴不滴香油? 一阵风刮过来,小裴爷一个激灵回神。 我这是中午没吃饱吗? 怎么惦记起一碗面来? 想点正经的。 比如,谢五十去步家军做什么? 比如,赵亦时有没有想出对付汉王的点子? 再比如,朱朱希和朱未瑾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小裴爷看着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脑子里又浮上一个问题: 那天谢五十很快就回来了,李不言下的面,赵亦时吃进嘴了没有? 应该没有那么快吧! “看剑!” “啊?” 裴笑茫然抬起头。 差点吓尿。 剑峰离他鼻尖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 李不言把剑往上挑一挑:“老实交待,你刚刚嘴里不停的喊‘棉棉棉’是个什么意思?” “我喊出来了?”裴笑一张老脸涨红。 李不言一抬下巴,“否则呢?” 小裴爷:“……” “棉棉?” 李不言嘴角甩出一丝轻蔑,“是哪个小妖精的名字啊,小裴爷?” “关你屁事!” 小裴爷从太师椅里跳出来,头也不回的冲出院子。 你才是小妖精呢! 不对。 小裴爷脚步一顿。 李不言怎么会是小妖精? 她顶多是根搅屎棍啊! 那我…… 为什么要惦记搅屎棍下的面条? 我是疯了吗? 小裴爷差点没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姥姥的。 我一定是疯了! …… 朱未希走进客院,仿佛生了一双千里眼,一眼就看到端坐在堂屋里的朱未瑾。 “大哥,二妹回来了?” 朱远墨一脸为难:“其实是她要你来,你来了,她才肯回答晏姑娘的话。” 朱未希一时语塞。 “哥也不知道你们姐妹之间闹成这样。” 朱远墨拍拍朱未希的肩,“但哥知道你是个好的,一会她说话难听,你别和她计较。” 朱远墨的话,一点都不虚。 三个妹子,最小的那个娇蛮小性,老二性子沉默古怪,只有大妹善解人意不说,还事事能干。 爹的心魔要不是因为她,晏姑娘、三爷、小裴爷他们怎么能这么尽心? 朱未希拨了下手上的玉镯,冷笑,“真要计较,这么多年我还计较不过来呢!” “你能这样想就好,走吧。” 朱未希走进堂屋,目不斜视的坐下来,接过丫鬟递上的茶碗,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才挑起眼皮看了看对面的朱未瑾。 长幼有序。 朱未瑾欠了欠身,冷冷的叫了一声:“大姐。” 朱未希只是微微一颔首,就冲边上的小裴爷道:“去把晏姑娘叫来吧。” 小裴爷指指里间,表示李不言已经去叫了,随即身子贴着墙壁走到角落里,找了个最不起眼的椅子坐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不仅气场不合,多半八字也不合,别一会聊着聊着就厮打起来。 晏三合其实已经洗漱好了,只是没有急着从里屋走出来。 她临睡前丢给李不言一个眼神,让她抽空去府里打听一下二小姐的为人。 “下人怎么说?” “没去打听。” 李不言替她绾头发,“你一个人睡着,我不放心。” 晏三合眸光微微低垂,一时没有说话。 等头发绾好,冷水洗了脸,接过李不言递来的帕子时,她才轻声说: “怪不得我睡得这么香,原是有你守着。” 第536章 计较 晏三合走出去的时候,堂屋里坐满了人。 朱府兄妹五人坐得耐人寻味。 面对面两排太师椅,每排三张,左侧三张依次坐着朱老大,朱老二,还有朱未希。 右侧三张,坐着朱老三和朱未瑾,两人之间还空着一个座位。 可见,朱家三位爷都不喜欢这位二小姐。 晏三合在主位上坐下,虚咳了咳,“三位爷就先避……” “不用避!” 朱未瑾表情冷得像块冰,“让大哥,二哥,三哥也都听听,最好把小妹也叫来。” 朱未瑾这样兴师动众,到底要做什么? 晏三合疑惑地看着她,再看看一旁的朱未希,“朱未希你的意思呢?” 朱未希:“一家兄弟姊妹,没有什么话要遮着瞒着的。” 晏三合:“不言。” 李不言走到外头和老总管说了几句,老总管立刻派人去叫。 不多时,一个粉黛未施的少女走进来,四下看看后,冲晏三合道了个万福,惴惴不安地在朱未希身边坐下。 李不言顺势把大门关上,身子就往门背上一倚,冲晏三合抬了抬下巴。 晏三合喝了口茶,“朱未瑾,人都到齐了,你可以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朱未瑾昂首:“你问。” 晏三合见她这般气势,突然话锋一转:“你的夫君是谁?什么出身?” 朱未瑾表情凝固住了。 她没有料到晏三合会突然问这个。 “夫君姓项,名延瑞。项家祖上做木工,如今还是做木工。” 朱老三在心里骂了声“死丫头”,忙向晏三合解释。 “项家并非普通木工,在工部挂职,正六品,宫城就是项家人主持建造的。” 小裴爷忍不住插话,“我们家、三爷家的宅子也都是项家人造的,没点门路,请都请不来呢。” 这么看来,朱未瑾嫁得相当的好。 荒年饿不死手艺人,项家虽不是高官厚禄,却是凭真本事在四九城立足。 项家能工巧匠,朱家算卦风水,很是门当户对。 但听朱未瑾的语气,她瞧不上。 于是晏三合问,“这门亲事是谁看中的?” 朱未瑾:“爹娘。” 晏三合:“你满意吗?” 朱未瑾语气很淡,“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我说满意不满意。” 那就是不满意。 “朱未瑾,给你机会澄清,不是给你机会和我抬杠,在我这里你什么都可以说,满意可以说,不满意也可以说。” 晏三合看着她,“退一万步,如果这个心魔解不开,朱家人都会死,你也不会例外。死人,是没有机会再开口的。 死人只会穿上寿衣,躺进棺材,埋到土里。土掩上,墓碑竖起来,子孙后代只看到“项朱氏”三个字。 这人活着是什么样的,经历了什么苦难,她爱的人是谁,恨的人是谁,为什么和娘家人不走动……没有人知道。” 朱未瑾攥着帕子的手狠狠颤抖了一下,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怔住了。 晏三合目光一挪,“朱远墨,这门亲事是怎么说上的?” 朱远墨虽然觉得问这些问题,都是在浪费时间,但晏三合问,他就答。 “娘挑了几个世家公子,爹排了所有人的八字,项妹夫的八字和未瑾是最般配的。” 晏三合:“项妹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远墨犹豫了一下,“人是不错的人,就是木讷了一些,只会钻研手艺,不太懂人情世故。” “再不懂人情世故,岳丈快死了,离得又是这么近……” 晏三合:“总应该过来看看吧?” “是我不让他过来的。” 朱未瑾说这话的时候,晏三合正盯着她看,午后的冬阳淡淡铺在她的身上,原本好看的眉眼一瞬间充满了戾气。 晏三合心里浮出一个念头:“你恨你爹?” 朱未瑾迟疑着没说话。 晏三合:“你恨你爹偏宠朱未希,把她宠上天,忽视了你?” “忽视?” 朱未瑾目光中有了几分悲凉,“晏姑娘,如果只是忽视就好了,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朱未瑾。” 到这里,朱远墨再也听不下去了。 “做人不要没良心,爹对你也是好的,没有哪一样亏待了你。你结婚一百二十八台嫁妆,满满当当,没有比朱未希少一台。” 这话,像是点着的炮仗,一下子炸开朱未瑾藏在心里二十一年愤怒,不甘,痛苦、埋怨。 “大哥?” 她因为激动,双唇不住的颤抖,“我计较的是这些吗?” 朱远墨眼里有怒意,“那你计较什么?” 朱未瑾蹭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朱未希,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道: “我计较的是她,只要有她在,爹就看不见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她比朱未希小三岁。 自她记事起,就明白一件事情,三哥是娘的心头肉,大姐是爹的心头肉。 而她这个二女儿,什么都不是。 她打小是跟着奶娘一起长大的,婴儿时候奶娘抱着她睡,长大了,她抱着奶娘睡。 她从来没有在爹娘怀里睡过一个觉,而朱未希却是在爹的怀里抱到大的。 每次她要娘抱的时候,娘会抱抱她,亲亲她的额头,然后说: “二妹啊,你要乖,要听话,娘忙着呢,跟姐姐去玩吧。” 姐姐在哪里? 姐姐只会在爹那里。 爹只要一回府,就喜欢把姐姐喊过去,搂在怀里,问她这一天都干了什么?识了几个字?绣了什么花? 三岁的朱未瑾羡慕极了。 有一次,她挣脱开奶娘的手,兴冲冲地跑到爹面前,张开了手,仰着头一脸的渴望。 “爹,抱抱,抱抱。” 爹温柔地拍拍她的头,抬起眼,神色冷下来:“奶娘,把二小姐抱走。” “我不要奶娘抱,我要爹抱,爹抱,我要爹抱……” 奶娘冲上来,一把抱住她,捂住她的嘴,跟逃命似的跑开了。 三岁的朱未瑾哭得眼泪汪汪,她不明白为什么爹不抱她。 抱起她多简单啊。 她一点都不重,很轻的。 回到房里,她问奶娘,奶娘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怜悯,“二小姐啊,老爷忙着呢。” “爹不忙,陪姐姐玩呢,爹为什么不陪我玩?” “你要记住,你和大小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委屈的眼泪直掉,“她是大小姐,我是二小姐,我们都是小姐。” “傻孩子。” 奶娘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三岁的朱未瑾根本听不懂的话。 “一样的小姐,不一样的命,什么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 第537章 忽视 很快,娘又生了小妹。 一语成谶。 她成了整个朱家最不值钱的二小姐。 二小姐其实不可怜。 早早有了自个的院子,丫鬟婆子一大堆,吃的是好的,穿的是好的,没有谁敢委屈她半分; 二小姐很可怜。 正月十五看花灯,爹左手牵着二哥,右手牵着大姐;娘左手牵着大哥,右手牵着三哥。 小妹抱在奶娘的怀里。 她呢? 她一会巴巴地跟在爹的身后,一会又颠颠地走到娘的身后,没有人牵她。 突然姐姐挣脱开爹的手,自个往前走了。 她心头一喜,赶紧把小手伸过去,刚握住爹的一个指尖,爹轻轻一抽,人已经追过去。 “未希,不要乱跑,人太多,你拽着爹。” 那我拽着谁呢? 朱未瑾的小脑袋耷拉下来,眼泪含着一泡泪,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奶娘从后面一把把她抱起,压着声说:“二小姐听话啊,要乖乖的,老爷太太就会喜欢你了。” 要听话,要乖巧,要懂事,是不是这些都做到了,爹和娘就会喜欢我? 从那以后,朱未瑾变了。 朱家的晚饭都在娘房里吃,八个人,正好一桌。 爹给大姐、二哥夹菜,娘给大哥、三哥夹菜,小妹还在吃奶。 她呢? 坐得离爹娘最远,没有人给她夹菜。 她不哭,也不闹。 娘要回洛阳府的娘家过年,顺便给外祖母拜寿,娘说路太远,东西太多,就带三个儿子。 爹说大姐儿才多大,能占多少地方,一起带着。 娘问:“那二丫头、三丫头呢?” 爹说:“送二哥、二嫂那边去过年,等大一点再把她们带上,孩子小在路上也遭罪。” 她不哭,也不闹。 手扒着门,从角门里探出半个身子,看着马车一点一点驶离自己的视线。 洛阳府是往东走,还是往西走? 外祖家是不是有很多人? 会不会很热闹? 大哥大姐他们是不是能拿到好多压岁钱? 想着想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她其实比姐姐还要小,更不占地方,她不怕遭罪,一点都不怕。 爹,娘,你们为什么不把我也带上? 两行泪,从朱未瑾的眼里流下来。 正堂里,满座愕然。 朱家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他们不明白朱未瑾怎么会把这些丁点大的小事,记得这么清楚。 爹也没怎么抱过他们。 京城往洛阳府的路太远,马车太颠,累都累死了。 至于吃饭夹菜,多么稀疏平常的事,她至于吗? 晏三合心情有些复杂。 朱家三儿三女,儿子将来要传承家业,大女儿小女儿也都有人疼,只有这个老二,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到大都是被忽视的。 或许,这世上的老二,都是容易被人忽视的。 比如,谢不惑。 “这事,根子在你的爹娘,和朱未希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朱未瑾抹了把泪,冷笑一声道: “如果没有她,我就是爹娘的大女儿,朱家的大小姐,我就能被爹娘带在身边,我就能想要什么要什么。” 晏三合微微皱眉:“你有什么东西要不到?” “她的东西,我从来要不到。” 朱未瑾手一抬,指向对面的朱未希:“家里但凡有好的,都是她先挑,她挑剩了,才轮到我和三妹。” 衣裳也好,首饰也好,吃食也好……所有东西的头一份,都是朱未希。 嫉妒吗? 嫉妒啊! 这世上的小女孩,哪个不爱最好看的东西,哪个喜欢捡别人挑剩下的。 朱未瑾嫉妒的恨不得朱朱希去死。 “大姐,你记不记得我们两个曾经打了一架。” “记得。” 朱未希:“我生辰,你来抢我东西。” 朱未瑾含泪一笑。 没错,是抢。 朱家大小姐十岁生辰,下人们提前半个月就预备起来了,爹说的,要请所有的亲戚来家里吃大姐儿的寿酒。 那一天,朱家热闹极了。 朱家十几房的姐妹都来了,她们把朱未希拥在中间,变着法儿的夸她漂亮,好看,得体,大方。 她冷眼看着,嫉妒的快疯了。 这时,一只大手落在她肩上,她抬头,看到的是爹。 爹拍拍她,“赶明儿等你十岁,爹也给你大办一场。” 朱未瑾听呆了。 “爹,真的吗?你没骗我?” 爹笑笑,“大人怎么会骗小儿呢,你也是我女儿,爹哪一个都疼的。” 我是他女儿; 他疼我。 所以我和姐姐在他心里,是一样的地位。 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悦,从朱未瑾的心里涌上来,她笑得嘴都合不拢,再看被众人围着的姐姐,心里一点嫉妒都没有。 有什么了不起呢,再过三年,我也会收到好多好多的礼物,被所有人围起来夸的。 那一天,她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姐姐的身后。 她要学着姐姐一举一动,三年后自己的生辰宴上,可不能表现的丢人。 夜里,宾客散去。 她赖在姐姐房里不走,看着姐姐一样一样整理白天收到的生辰礼。 忽然,她的眼睛定住了。 众多金簪玉钗里,一只木雕的蝴蝶栩栩如生,别提有多灵动可爱了。 “姐,这个能给我吗?” “除了这个,别的随便你挑,这东西怪讨喜的,我想自个留着。” “可我也喜欢,我想要。” “不行。” 凭什么不行?我又没要你那些珠啊玉的,一个木蝴蝶而已,根本不值钱。 朱未瑾越想越不是滋味。 如果放在昨天,她只会垂头丧气的离开,但今天不一样了。 今天爹说了,他也疼她呢! 七岁的小未瑾脑子一热,伸手就去抢木蝴蝶。 朱未希一把抢回来,顺手推了她一下。 “你干什么,土匪吗?” 这一推,把朱未瑾心里对朱未希的羡慕、嫉妒、恨都推了出来。 她心里蹦出一头小野兽,冲上去就拽住了朱未希的头发。 朱未希“啊”的叫了一声,和她厮打在一起。 一桌金银玉器掀翻在地上,把外头的丫鬟妈妈们都吓了一大跳。 下人们冲进来拉的拉,劝的劝,哄的哄,也有灵机的赶紧去回老爷太太。 人是拉开了,可眼神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过了片刻,帘子一掀,爹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二话不说,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朱未瑾被打懵了,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只打我一个呢? 爹。 你不是说疼我的吗? 第538章 秘密 一巴掌以后的事,朱未瑾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奶娘给她脸敷上冷毛巾的时候,她问: “姐姐挨打了吗?” 奶娘摇头。 为什么没挨打? “我的胳膊也被她掐紫了呢,你看你看……”她迫不及待的卷起衣袖。 奶娘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小姐啊,你得记着一件事,在老爷心里,你这辈子都甭想越过大小姐去。” “朱未希。” 朱未瑾咬划,“一样是娘肚子里生出来的,我不过是比你晚生了三年,凭什么爹娘的眼里只有你?凭什么?” 二十几年来压在心口的恨,像洪水开闸一样奔涌出来,以至于最后一个字吼完,她两腿发软,再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朱未希不知道怎么回答。 爹娘是宠她的,这她一直知道。 小时候不懂事,多少有些恃宠而骄,随着年岁渐长,她明白兄弟姐妹是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以外,和她最亲的人。 他们身上流一样的血,血浓于水。 于是她收敛性子,行事低调,尽量照顾到两个妹妹的心情,从不摆长姐的派头,怎么还这么招恨呢? “你十岁生辰,家里摆了十几桌,请了戏班子唱了整整一天的戏,我呢?” 朱未瑾梗着脖子吼,“我有什么?” 小小的一个家宴,吃到一半,宫里有事请爹去,爹吃到一半就离了席。 兄弟姐妹各自送了生辰礼,娘精心为她准备了一副头面,说这也是爹的一点心意。 狗屁。 根本不是。 三年前大姐的生日,爹送了大姐一个铺子,说是将来做她的陪嫁。 她不仅没有铺子,连承诺的“大办一场 ”也没有,爹好像忘记了那天说的话。 或者,他只是随口一说。 十岁的朱未瑾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人心都是偏的,自己在这个家里很多余。 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朱未瑾又变了。 她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性格越来越孤僻,再后来她连话都懒得说,反正也没有人愿意听。 她在爹娘面前越来越不讨喜,兄弟姐妹也不喜欢她。 渐渐的,她活成了朱家的透明人。 透明人可以不用说话,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做一个旁观者。 那一巴掌让朱未瑾明白,耳朵听见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那都是人嘴说出来的,不过是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的事儿。 掩上了嘴巴,捂住了耳朵,眼睛就变得特别明锐。 于是,她发现了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秘密。 晏三合听到这里,蓦然打断了朱未瑾的话。 “你都发现了什么?” 朱未瑾目光从朱远墨到朱远钊……一个个看过去,所有人都被她看得,莫名后脑勺就升起了凉意。 最后的视线,又落在朱未希身上。 朱未瑾慢悠悠的拭泪,忽然莞尔一笑道:“朱未希,不如你猜猜,我都发现了什么?” 听到这话,朱未希的脸冷下来,“我不猜,你说。” “你们看!” 朱未瑾两条眉毛挑起来:“她这说话的口气,多么像爹。” 朱家几个兄妹被这话说得一怔,再仔细品一品,的确有几分像。 爹平常说话温温和和,一点脾气都没有,但只要脸一板,一家之主的气势隐隐显出,娘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硬碰上去。 “她不仅说话的口气像,长得也像,性子也像。” 朱未瑾神色里全是哀寂,有些话藏在她心里太久了, “你是我们六个兄妹中,长得最像爹的人,大哥只是外头像而已,你却是里里外外都像。” 晏三合听她这么一说,目光在朱未希和朱远墨之间来回打量。 “我是爹的女儿,又是他带大的,像他有什么不对?” 朱未希沉默片刻,慢慢道:“莫非,你连这个都要嫉妒?” “没错,我就是嫉妒。” 朱未瑾眼露蛮横道:“凭什么你们长得像爹,又高又瘦,而我就长得像娘,又矮又胖?” 朱未希冷笑一声,“这事你得问老天爷,怨谁都没有用。” 是啊,怨谁都没有用,只能怨老天。 朱未瑾:“朱未希,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长得像爹,爹才会这么宠你。如果你长得像娘,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朱未希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晏三合眼神却陡然一亮。 事情不对。 朱旋久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毛氏。 而朱未瑾长得很像毛氏,一看到她,就能想象出来毛氏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 朱旋久怎么可能因为二女儿长得像毛氏,而厌恶呢? “朱未希,你观察过爹看你的眼神吗?” 朱未瑾咯咯笑了两声,笑得人头皮发麻。 “你到哪里,爹的眼神就跟到哪里;你开心笑,爹跟着你笑;你愁眉苦脸,爹两条眉毛也耷拉下来;你若不在饭桌上,爹连饭都要少吃几口。” “朱未瑾。” 朱未希又羞又气,气得眼眶发红,“这么丧心病狂的话,你怎么能说出口?” “因为我在边上瞧得清清楚楚。” 大姐十三岁那年,跟着娘去了五台山祈福,同去的还有几个和娘要好的太太。 饭桌上少了两个人,爹明显吃的不多,脸色也淡淡的,吃完就带着三个儿子去书房。 一个月后,只有娘回来了,大姐因为招人喜欢,被另一个太太接回府小住几日。 娘回来,爹很开心,脸上也有了笑。 但朱未瑾却发现,爹的笑只浮在了表面,而且比前几日吃得更少了,仅仅用了几口饭。 三天后,大姐回来,爹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还喝了满满一碗汤。 当时她只是觉得很奇怪。 后来随着大姐和世家千金们的交际越来越多,常常不在饭桌上,她才发现真正让爹吃不下饭的人,竟然是朱未希。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都难看起来。 尤其是朱远墨,指着朱未瑾的鼻子破口大骂。 “朱未瑾,你是疯魔了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要传出去,朱家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立足?” 朱老二更是被气得心口发疼。 一个是他最疼的妹子,一个是最疼他的老爹,这,这,这…… “小时候不知轻重也就算了,这一把年纪了,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朱未瑾!” 朱老三一拍桌子:“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二姐,你真的过分了。” 朱未君一脸愤恨。 第539章 棋子 这世道,女人能走的路本来就少,无非是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 朱未希活了二十多年,一个庚宋升已经是她这辈子都洗不去的污点。 如今凭白又多一个,而且还是和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何止是过分? 这分明就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朱未希怒到极致,整个人像秋风中的落叶,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她本来就生得好看,又是纤细单薄的身形,即便做了妇人,生了孩子,脸上身上还都是清瘦的。 一个清瘦的,有傲气的女子,被几句话逼成这样,落在所有人眼底,都是说不出的心疼。 晏三合突然起身,走到朱未希面前,伸出手点在了她的眉心。 一股冰凉从眉心散开,到四经八脉,再到三魂七魄。 朱未希看着晏三合从容平静的脸,忽然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在污泥里挣扎。 她的身后有她。 奇迹般的,朱未希不抖了。 晏三合把手落在她肩上,轻轻拍两下。 朱未希却突然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朱未瑾面前,眼中迸出如刀一般的锐利气势。 “朱未瑾,别活得像地洞里的老鼠,自己心思龌龊也看不得别人干净,没事多出来晒晒太阳,补补阳气,阳气多了才像个人。” 朱未瑾缓缓起身,目光和朱未希平视后,挑起一边的嘴角,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笑大姐你……傻啊!” 朱未瑾眼中露出一丝怜悯。 “老鼠有什么龌龊心思,不就是偷吃点东西吗;人的龌龊心思,那可多了去了。” 朱未希右边的眼皮没由来地跳了两下。 “朱未瑾,你把话说清楚,谁有龌龊心思?” “大姐曾经的相好庚宋升,还记得吗?” 朱未希捏着帕子的手一颤,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只是这预感还没有成形,朱未瑾开了口。 “大姐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庚宋升为什么要作弊吗?” “你说什么?” 朱朱希声音陡然尖厉起来:“你在说什么?” 朱未瑾笑笑,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朱未希的心口,“我说你傻呢,大姐!” 朱未希猛的往后退半步,一只冰冷的手抵在她背上。 “大嫂,你先坐下。” 朱未希扭头,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晏三合轻轻眨了下眼睛,“别慌。” 对。 我不能慌,我要听她把话说下去。 朱未希低头抹了一把泪,踉跄着坐回太师椅里。 晏三合则上前一步,看着朱未瑾,“说说吧,庚宋升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话……” 朱未瑾不屑的嗤笑了下,“有的人可不相信呢。” 晏三合:“你说的,我都信。” “哪怕不可思议?” “哪怕不可思议!” 朱未瑾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睛已经柔了下来。 “我说!” 对于庚宋升,她是从娘的嘴里,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字。 娘把这人夸得天上地上都少见,妥妥的文曲星下凡。 文曲星长什么样她不知道,读书人的样子她是见过的,庚宋升这人长得压根和读书人搭不上边。 但朱未瑾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人绝不是普通人。 这人长得高高大大,乍一看像个粗鄙的武夫,但细看,就看出些名堂来。 朱家算卦风水的本事虽然传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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