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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多了去了,文殊寺,五爷庙,菩萨顶,南山寺,万佛阁,碧山寺……” 晏三合越听,眉头越紧。 庚宋升会在哪一个寺庙出家? 李不言用胳膊碰一下裴笑,“裴大人,拿个主意吧!” “简单。” 裴笑一脸自信。 “随便找一个寺庙,把我的腰牌往住持面前一放,保管他卖力的帮我们找,我们只管吃饭,洗漱,热热乎乎的睡个好觉。” …… 一个时辰后。 文殊寺的住持释然一脸遗憾的看着小裴爷。 “裴大人,老纳在寺里住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听过庚宋升这个名字,大人可有他的佛号?” 小裴爷摇摇头。 释然:“可有他的画像?” 小裴爷还要继续摇头,晏三合拔高音量:“有,拿纸笔来。” 对啊! 小裴爷一拍掌,神婆能画,还画得活灵活现。 纸笔很快备好,晏三合朝朱家两兄妹看一眼:“你们两个见过他,过来详细描述一下。” 不消片刻,一副庚宋升的画像便跃然纸上。 晏三合放下笔,问朱远钊:“几分像?” 朱远钊一脸吃惊地看着晏三合,忙道:“七八分。” 昔日恋人的容貌出现在眼前,朱未希努力稳住情绪,“有八分。” 裴笑把宣纸拿起来,往释然面前一递。 释然拿着画像看了又看,半晌,一脸为难:“这样吧,我把寺里所有的和尚都叫来,让他们过来认一认。” 裴笑:“快去。” 文殊寺一共就十八个和尚,认一圈,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晏三合看向裴笑了,裴笑立刻会意:“我让人再画几张,你马上派人去山下附近的寺庙都问问。” 释然上前一步:“裴大人,冒昧问一下,这位庚宋升……” “京中的贵人在找他,否则我们也不用这么冷的天赶过来。” 裴大人昂首挺胸,官谱摆得极大:“余下的,你不必知道。” 释然陪着笑脸:“是,是!” 晏三合一共画了十七副画,除了住持外,余下的和尚都派出去了。 六人一边围着火炉烤火,用些热菜热饭,一边等待消息。 丁一和黄芪走了一路,实在太累,把几个蒲团放在火炉边,倒头就睡。 他们一睡,所有人都觉得困。 李不言和朱远钊把余下的蒲团都拿过来,又让释然再抱了些被褥过来,倒地休息。 小裴爷睡不着。 好巧不巧,他边上躺了个李不言,眼睛一睁就能看到这人的脸。 眼睛,不够大; 鼻子,不够挺; 嘴巴,不够丰满; 可奇怪了,这几样东西组合在一起,还怪好看的哩。 看着看着发现不对,一抬头,发现驴蛋缩在角落里,睁着两只大对眼死死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 小裴爷心一虚,赶紧闭上眼睛。 怎么他也睡了? 驴蛋欲言又止,心说这帮贵人们是忘了还是怎么的,说好的银子呢? 快把银子给我啊! 浅浅一觉醒来,天色黑沉,外头的风雪更大了。 这时,最后一个和尚浑身湿透了回来,冲住持摇摇头。 晏三合心里咯噔一下,一抬头发现裴笑两条眉毛打成了结,正苦哈哈地看着她。 山下没有,就得往山上去。 裴笑走到释然跟儿前,伸手勾住他的肩:“这个上山的路……” 释然身子狠狠一颤,“裴大人,万万不可啊,别说这会下着大雪,就是没下雪,这冬天的山路也是封的。” 裴笑问:“为什么?” 释然叹了口气,“裴大人随我来。” 他这么一说,火炉前的李不言几个也都纷纷起身,跟着住持走出寺门。 一开寺门,风雪扑面而来。 释然走到空旷处,指着远处的隐隐绰绰的群山。 “所谓五台,就是五个山,五个台顶,东台望海峰,南台锦绣峰,中台翠岩峰,西台挂月锋,北台叶斗峰。 山上长年积雪,便是最热的夏天,还有积雪化不掉,温度比着山下要低好多,一般人上去根本吃不消。” 晏三合:“这么低的温度,山上可有僧人?” 释然:“有!” 晏三合:“他们怎么上山?” “冬天来临,大雪封山之前,他们就不会走动,就在寺庙里呆着,吃的用的都是夏季准备好的。” 释然:“姑娘啊,不瞒你说,我们这里的僧人也分三六九,像我这样的……” 他看了眼自己凸起的肚子,脸上露出一点惭愧。 “说白了也是个花和尚。半山腰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六根清净。” 晏三合:“山顶的呢?” 释然:“能在山顶静心禅修的,那都是得道高僧,将来是能坐化升天的。” 庚宋升是哪一种? 是散落在远处寺庙里的花和尚? 是半山腰的六根清净? 还是山顶的得道高僧? 为什么锦衣卫的人偶尔路过都能见到他,这里常年住着的和尚却一无所知? 第559章 驴蛋 一片雪花落在晏三合的眉心,她心中一动,又问:“山上的和尚他们一年四季都在山上?” “不是。” 释然:“冬天上山,余下三个季节都会下山来转转,或者云游四方。” 晏三合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你告诉我,整个五台山一百多座寺庙里,最喜欢云游四方的和尚是谁?学问最好的和尚是谁?最聪明的和尚是谁?” “这……”释然卡住了。 “我知道哩。” 所有人都转过身。 驴蛋吓得赶紧躲进门槛里,声音跟做贼似的。 “……是,是虚云!” “去,去,去,别捣乱。” 释然身边的小和尚一拂袖子,“让我师傅好好想想。” 谁捣乱啊! 驴蛋一脸的耿直,“就是虚云,不会错。” 晏三合走到他面前,“告诉我,为什么是他?” 驴蛋这时才真正看清晏三合的长相,白白的,真好看啊。 “他帮我们家写过一封信,噢,是写给我大哥的,我大哥在太原府铁匠铺打铁,他的字写得可好哩。” 晏三合:“还有吗?” 驴蛋:“他那次路过我们家,正是要去滇西云游。” 晏三合:“还有吗?” 驴蛋:“他说的话我有好多听不懂,但我爹说他是聪明人。” “噗嗤!” 小和尚掩唇一笑,冲驴蛋摆摆手,行了,你个傻小子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晏三合死马当成活马医,“走,跟我进去看看画像。” 小和尚诧异:“女施主,你还真……” “万一呢?” 晏三合扯住驴蛋的袖子,把人拉到桌前,“就是这人,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虚云。” “这个……”驴蛋挠挠脑袋。 “那个……”他又挠挠脑袋。 小和尚高贵冷艳地哼一声,“我就说嘛……” “要是画上满脸的络腮胡子,就像了。” 驴蛋手一伸:“喏,这里,这里,这里,统统都画上。” 屋里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这话对小和尚来说是震惊,但对晏三合他们则是惊喜。 晏三合立刻拿起笔,在驴蛋指过的地方画上络腮胡,“像吗?” 驴蛋一会皱眉,一会撅嘴,一副很深沉的模样。 “要是再画得老气一点,就更像了。” 纸上的庚宋升是书生时的模样,驴蛋看到的是出家后的模样,中间相差了好些年。 寥寥几笔,画上的男子便苍老了十岁。 晏三合一抬下巴:“现在像吗?” “像了,像了。” 驴蛋拼命点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晏三合把画像递到释然面前,他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是虚云,他是禅月大师的弟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惊喜,尤其是朱家兄妹俩,几乎是喜极而泣。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人找到,晏三合就要多打听几句,“住持,禅月大师是什么人?” 释然神色变得恭敬起来。 “三百年才出一位的当世高僧,香客们来五台山除了烧香拜佛,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来见一见禅月大师。” 晏三合:“见他做什么?” 释然:“算命啊!” 算命? 小裴爷暗戳戳扫了朱远钊一眼,心说这个心魔怎么碰来碰去,都是些神棍? 晏三合也看了朱远钊一眼,不动声色道:“禅月大师算得很准吗?” 释然:“何止准啊,简直就是神算子。” 晏三合:“他跟谁学的算命。” “据说是娘胎里就会了。” 释然摸着一点胡须感叹:“他母亲家里就是做这一行的,他爹是个喇嘛。” 喇嘛? 藏人? 所有人都听傻了。 晏三合:“喇嘛能结婚生子?” 释然:“能!” 所有人又听傻了。 “禅月大师只有冬天最冷的三个月,会在山上修行,余下时间都瞧不见人影,虚云是他在云游时收的徒弟。” 释然:“聪明不聪明我不知道,据说大师收了他以后,再也没收过别的弟子,而且每次云游也只带他一人。” 小裴爷朝李不言挤挤眼睛:咱们这个时候来,还真来对了,否则上哪儿去找噢! 李不言瞪他一眼:少打岔,往下听。 晏三合走到桌前,把名册拿起来,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 “这名册上没有虚云的名字,他是野和尚?” “自然不可能有。” 释然苦笑:“老和尚宝贝他那徒弟呢,宁肯让他当野和尚,宁肯拿自己的俸禄养着他,也不肯上报官府,说是怕他被别寺庙抢走。” 一直静静在边上听的朱未希突然开口:“师傅,你见过他?” “谁?” “庚……虚云师傅。” “仅仅一面之缘,也仅仅一盏茶的时间,据说他比他师傅还要神出鬼没,整个五台山就没几个人见过她。” 朱未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他现在什么样?” 释然有些好奇地看了朱未希一眼。 “个子很高,站在老和尚身后一声不吭,一股子凶相……” “瞎说。” 驴蛋不服气:“他在我们家的时候一点都不凶,还掏出一把花生给我吃哩!” 晏三合目光一转,落在驴蛋身上。 驴蛋委屈的撇撇嘴,“我没说瞎话。” 晏三合走上前,把手搭在驴蛋肩上,轻轻一拍:“如果是你,你是现在上山,还是明天再上?” “你,你为什么问我啊?” 驴蛋黝黑的脸涨成茄子,“我,我,我还没成亲呢,快,快把手拿开。” 晏三合故意把脸凑近了,“你不说,我就不拿。” 娘,娘,有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姑娘调戏我? 驴蛋脸上烧得慌,手暗戳戳地护住裆。 “要,要是我,我就现在上山。一夜风雪以后,山,山路更难走哩,根本上不去。” 小和尚听得眼冒金星,呵斥道:“你胡扯什么,摸黑爬山万一摔下悬崖怎么办,这些可都是京里来的贵人。” 驴蛋怕小娘子,但不怕小和尚,头冲小和尚一梗。 “腰里绑根绳子,像蚂蚱一样一个接一个不就得了。” 晏三合拨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怎么会知道?” 娘,娘,她开始摸我脸? 驴蛋腰一抬,屁股往后撅起:“我,我……天天爬山哩,啥不知道哩!” 天天? 晏三合目光逼近。 “三十两银子带我们现在就上山,干不干?” 第560章 上山 三十两? 驴蛋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是骗他的吧,前面带路的银子都还没给呢! “你,你们先把银子给了,我就干!” “朱二爷,给银子。” 朱远钊转身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元宝,“小兄弟,收着。” 还真有? 驴蛋两只眼睛放光,刚要伸手去拿,晏三合一把抢了过去。 “丑话说前头,如果你没把我们带上山,或者半路自个跑了,怎么办?” “放屁!” 驴蛋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才不是这种人哩!” 晏三合:“那你先说说,我们上山要准备什么?” “要一根最粗最结实的麻绳,能系七个人;你们的衣裳也不行,要换我这种短的,厚实的,方便走路。” 驴蛋冲元宝咽了口口水,“外头要罩一件大氅,头上都要戴帽子,脖子要包好,除了眼睛,哪里都不能露出来。” 晏三合:“还有吗?” “我要一把铁锹,你们最好手里一人拿一根木棍,还有……” 驴蛋摸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我刚刚没吃饱哩。对了,我还要喝几口烧酒,烧酒暖身子。” 晏三合扭头去看丁一,丁一点点头;再看黄芪,黄芪也点点头。 她把银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看着释然:“再准备七个人,三天的干粮。” 释然一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他算是瞧出来了,这一行中,当家作主的根本不是裴大人,而是眼前这一位小姑娘。 走了几步,想想不对,释然调头冲裴大人道:“大人,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这小庙小寺的……” 裴笑被他说得心里一抖,再想起朱二爷算的那一卦,赶紧走到晏三合面前,压着声道:“你看……” “不用我看,你只要想想咱们出来几天了,路上又耽搁了几天,还剩下几天?” 还想什么啊! 裴笑:“出了事,我们自个负责。” 释然得他这一句,利落痛快的走人。 裴笑看着这人背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娘的,小爷我真要有个什么万一,你个老秃驴怎么着也跑不掉。 “丁一,黄芪,不言。你们三人和驴蛋好好商量这山路谁打头,谁垫后,怎么样才最安全?” “是!” 晏三合走到裴笑面前:“这趟上山会很难,你行不行?不行就在寺里等着。” 嘿,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裴笑哼一声,“放心,小爷行的很!” 晏三合走到朱家兄妹面前,“你们呢,能不能上?” 朱远钊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朱未希:“我没问题,就是大妹她……” “我也没问题。” 朱未希目光坚定地看着晏三合:“死都要爬上去。” 晏三合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忽然说不出话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 风雪中,一行人坐马车来到山脚下。 驴蛋把绳子往自己腰上一系,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 接下来是丁一,他和驴蛋一样,手里拿一把铁锨。 铁锨能有抓力,关键时候一铲子能夯进泥土,防止往下滑。 丁一后面分别是朱远钊和朱未希,一旦朱未希走不动了,朱远钊还能拉她一把。 晏三合跟在朱未希身后,李不言在后面护着她;李不言还有一个重任,拉一把身后的小裴爷。 小裴爷嘴里喊着说行,心里在打退堂鼓。 台顶在哪里?根本一眼望不到头。 黄芪负责收尾,同样的,他的手上也是铁锨。 除了晏三合外,所有人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但就是这样,还是冷,冷得浑身打摆子。 山里有野兽,不能有亮光,每一步只能凭着驴蛋的直觉摸黑往上爬。 李不言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儿,嘴里发出一声长啸。 “驴蛋,出发——” 身后的小裴爷被她啸得脑子嗡嗡作响,心说祖宗啊,你这是要把狼招来啊! 前面几十丈,所有人都爬得很稳,就是最柔弱的朱未希,也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 再往上,风雪大得能把人都给刮走,速度一下子就慢下来。 最前面驴蛋一铁锨下去,铲到泥里,才敢往上迈步; 丁一随时注意着他,怕他一脚踩空。 朱远钊嘴里很快就走出血腥味,却还要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妹子,体力渐渐不行,气喘得像牛一样。 朱未希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两排牙齿冻得瑟瑟发抖,硬是没有哼一声。 晏三合身上衣服单薄,爬起来不费事,但体力却比从前差了一些。 小裴爷因为有一个李不言在前面,怕丢男人的脸,哪怕已经累得呼嗤带喘,还咬牙挺着。 偏李不言还笑他。 “小裴爷,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别跟狗一样伸着舌头喘。” “小裴爷,这个小身板不行啊,将来媳妇没什么幸福可言。” “小时候吃奶了吗,使劲啊!” “小裴爷,要我推你一把吗,要的话就吱一声。” 你根搅屎棍给老子闭嘴! 心里正骂着,脚下一个打滑,还没有来得及踉跄,前面的人伸手就把他拽住了。 那手一拽,一按,小裴爷稳稳站住。 心惊胆战地扭头。 李不言来句:“不必谢,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小裴爷脸都羞红了,好在漫天飞雪,黑灯瞎火,红到屁股也没有人瞧见。 朱远钊喘着粗气,忍不住问:“驴蛋,距离山顶还有多远?” 驴蛋把脖子上的围巾拉下一点,“早着呢,这才刚刚开始。” 果然才刚刚开始。 再往上爬,风雪大得能把人都吹走,眼睛根本睁不开,而且空气也越来越稀薄,连李不言都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这里为什么冬天要封山,释然住持为什么要逼着小裴爷说那样一句话。 因为—— 危险! 朱未希整个身体都已经冻麻了,一股一股的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来,心跳很快,快得几乎要迸出胸腔。 脚上根本没有知觉,完全是腰上的绳索牵引着她往上爬。 这时她才知道,自己那句“死都要爬上去”是多么的不自量力和可笑。 “放弃啊——” “你根本爬不上去的,朱未希,你是一个弱女子,你有什么本事?” “朱未希,庚宋升在台顶等着你呢!” “你不把真相弄清楚,有什么脸面去死?” 朱未希用力一咬舌尖,痛意传来的同时,人也清醒过来。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往前方看,漫天的风雪中,似乎有一个高高浅浅的身影在向她招手。 “没错,朱未希,我就是在等你!” 第561章 虚云 晏三合很快发现了朱未希的不对劲。 她的身子往前俯着,两条腿在雪地里拖行,显然是没了知觉。 “驴蛋,停下。” 队伍停下来。 晏三合指着朱未希,“她晕过去了,怎么办?” 朱远钊吓得魂飞魄散,往下走几步,把人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 还有呼吸。 朱远钊抬头,满脸焦急,“晏姑娘,怎么办?” 丁一想着三爷的叮嘱,忙道:“我来背大奶奶。”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晏三合:“丁一,你和不言换个位置;黄芪,你在后面扶丁一一把。” “好!” “女贵人。” 驴蛋胸膛起伏,“背着也没有用,这么冷的天一旦晕过去,很快就会冻僵,人冻僵一会就没命了。” 晏三合暗道不好:“你有什么好办法?” 驴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加快速度,在她冻僵之前赶到台顶。” 人命关天! 晏三合顾不上了:“那就加快速度,快!” 换好位置,立刻出发,队伍明显快起来。 所有人都在心里想,不能让朱未希有事,得赶紧爬到山顶。 但是。 真的走不动了。 真的喘不过气来。 真的好冷啊! 就在这时,朱二爷突然双腿一屈,跪倒在地。 驴蛋被绳索带着一勒,也跟着摔倒在地,好在他年轻,反应快,铁锨用力一铲下去,才将将不让自己往下滑。 “哎啊啊,这位贵人怎么也晕过去了呢,好歹是个男人呢!” 话音刚落,李不言和黄芪突然同时拔剑。 小裴爷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什,什么情况?” 黄芪:“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李不言:“很沉,很大。” 驴蛋哀嚎一声,“应该是野猪,它要来拱咱们,快,快,绳索解开,拱一个,就等于拱一串啊。” 众人忙不迭的去解绳索,这时才发现,蚂蚱一个接一个,绳索也要一个接着一个解。 可偏偏朱二爷又晕了。 驴蛋解完自己的,又去解他的,急得手忙脚乱。 耳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面的黄芪果断一剑把绳索割断了。 谁知就在他割断的同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小裴爷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前一栽,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一栽不要紧,身体竟然往下滑,而驴蛋正在弯腰解线索,手上的铁锨扔在了一旁。 只听见呼啦一声,所有人都跟着往下滑。 驴蛋往前一扑,死命抓住绳子,可他一个人的力道,哪敌过这么多人的,瞬间就被拖了下去。 李不言想也没想,把剑往下一戳。 可她的是软剑,根本吃不了那么重的力,“砰”的一声,剑顷刻间就断了。 心急之下,她大喊一声:“黄芪——” 黄芪听到这声喊,哪里还顾得上野猪,纵身一跃抓着绳索的另一头,被拖出了好长一段。 完了,必死无疑。 驴蛋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喊,“我还没娶上媳妇呢,你们快用脚踩住啊。” 李不言在往下滑的时候,就想用这一招,奈何雪太厚,速度太快,根本踩不住。 忽然,身下一痛,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这应该是个枯树根,立刻用手往雪里一探,然后死死的抱住。 整个下滑的队伍咯噔一下。 这瞬间的一咯噔,给了黄芪和驴蛋发力的机会,两人的脚都深深踩进雪里,速度一下子就慢下来。 可就在这时,野猪也已经冲到了眼前,直奔着黄芪而去。 黄芪心里狂跳了几下,第一个反应是松手逃命;第二个反应是死都不能松手。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他颤栗着闭上眼睛,等待厄运的到来。 “扑哧——” 寒霜一样的箭矢刺穿皮肉,野猪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又挣扎了几下爬起来,调头就跑。 漫天的风雪中,男子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右手拿着一把大弓,左手拄着一根木棍,风吹起他的大氅,露出里面灰色的僧袍。 黄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男子,心说这不会是神仙吧。 晏三合的目光却一寸一寸的紧缩。 这时,男子已经走到近前,把大氅的帽子摘下,满脸的络腮胡子。 胡子已经长到颈下,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带着刀刃,仿佛能看到人的最深处。 晏三合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边上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喊出来。 驴蛋:“虚云,他就是虚云师傅。” 李不言:“庚宋升,你就是庚宋升!” 庚宋升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帮狼狈的人,“老和尚说今日有贵客,贵客就是你们?” “不是我们。” 晏三合艰难的从雪地里爬起来,目光四下找了找,指着不远处雪地里趴着的一道人影: “贵客是她。” 庚宋升大步走过去,低头一看,脸色微变。 …… 热。 好热。 小裴爷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火光。 什么地方有火? 地狱啊! 他怒火中烧,猛的坐起来,“老子什么坏事都没做,凭什么下地狱?” “阎王说你太没用。” “李大侠,你怎么也下来了?” “是啊,下来看看你怎么在油锅里扑腾。” 李不言把碗端过去,“喝下去。” 小裴爷低头一看,黑乎乎的一碗,“这什么?” 李不言:“砒霜。” 小裴爷:“……”我还要再死一遍? 黄芪再忍不住:“爷没死,这是去寒的药。” 哈哈,我没死。 裴笑一口气把药喝下去,苦得眼睛、眉毛、鼻子都挤在了一处。 缓过那股劲儿,他这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一打量,裴笑差点没晕过去。 这竟然是个石屋,屋子非常的小,只有一张炕床,别的什么都没有。 床上除了他以外,还并排躺着朱家兄妹俩。 屋子中间生着炉子,炉子里烧着柴火,火上架着水壶,黄芪、丁一、驴蛋围在炉子旁烤湿了的衣、鞋。 “这是哪里?” “东台顶,金阁寺。” “晏三合呢?” 李不言指指门外,“在对面。” 裴笑二话不说就下炕,见地上有双僧鞋,也不管那僧鞋是谁的,穿上就走了出去。 门外中间小小的正堂,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像,裴笑来不及细看,大步走到对面亮灯的门口。 门里,三个人,六双眼齐唰唰扭头看着他。 一个干瘪老和尚,一个络腮胡子大汉,还有晏三合。 晏三合站起来:“这一位就是僧录司的裴明亭。明亭,这一位禅月大师,这一位就是庚宋升。” 小裴爷神情呆呆的。 好神奇啊,摔一个跟斗,想找的人就在我面前了! 忽然,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小裴爷扭头一看,赶紧知趣的往边上躲了躲。 朱未希踉跄着走到门口。 一抬头,看到那个人,那双眼,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第562章 重逢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刻骨铭心。 比如。 此时,此地。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头微微抬起,眼睛犀利又明亮,以前的白面书生被生生磨去,换成了满目沧桑。 从丝丝毛发,到寸寸骨节,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朱未希说不出话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过往伤疤被重新揭开,原来根本就没有痊愈。 依旧血流不止。 庚宋升也在看她。 记忆中明艳的少女站在雪白梨花下,冲他莞尔一笑,如今青丝仍在,朱颜仍在,很多东西却不在了。 “娃儿,这就是你从前的相好?” 庚宋升回神。 “嗯。” “长得不错,瞧着是个有福气的,就是……眼神不大好。” “哪里不好?” “能瞧上你,啧啧,眼瞎!” “师傅,别这么说自己,折寿。” “没办法,我是矮子里面拔将军,茅坑里面捡石头,这不没辙了吗?”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高僧吗,都很有胸襟的。” “……” 这就是释然嘴里三百年才出一个的得道高僧? 还能坐化成佛? 小裴爷好奇地探进半个脑袋,看着炕床上的干瘪老和尚,发自内心真诚地问一句: “您老人家果真是禅月大师?” “如假包换。” 大师正襟端坐,“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 裴笑:“……” 一场旧情人之间的久别重逢被这几句话一打岔,什么伤心难过,什么恍如隔世,都统统烟消云散了。 晏三合:“庚宋升,我们的来意我都已经说了,能不能……” “先睡觉。” 庚宋升口气颇为不耐烦,“明儿一早再说。” “对的,夜里不要谈事情,孤男寡女的容易谈出问题。” 大师十分大度道:“对面那屋子,就让给你们了。” 那么一个小石屋挤七个人? 小裴爷摆出官老爷的谱:“金阁寺就没有别的禅房了吗?” “就这两间。” 大师指着庚宋升:“他一间,我一间。” 小裴爷不信,趿着鞋推开门走出去,一看,差点没再晕过去。 举目四望,白茫茫一片的台顶上,只有三间连在一起的破石房。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东、西两个石屋都没有门,是敞着的。 穷成这样? 谁他娘的起名金阁寺,分明就是个土庙啊! 小裴爷刚要进屋,目光扫过门口的对联,惊得大喊道:“晏三合,晏三合……” 晏三合走出来。 小裴爷指指那对联。 风雪中看不大清,晏三合不得不凑到近前去看,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对联上写: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裴爷缩着脖子压着声:“佛法有一条根本规则,以不坏世间法为前提,这对联……蹊跷!” 不是蹊跷,而是意有所指。 晏三合想了想,道:“先睡觉,明天一早说。” 两人刚进屋,却见朱未希撑着墙壁,瘦得摇摇欲坠:“庚宋升,可以现在就给我一个痛快吗?” “……” 无人应答。 小裴爷不忍心,想上前把大嫂搀扶回去,不想被晏三合一把拉住。 晏三合摇摇头,示意他等一等。 许久。 屋里终于传来一声:“等远钊醒。” …… 朱远钊是被人掐醒的,醒来听说庚宋升找到了,也像朱未希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来。 “庚宋升?” 庚宋升走过去,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拳,“朱远钊!” 朱远钊踉跄着后退几步,眼底发红,“你小子……让我好找。” “谁让你们找来着?耽误我家娃儿修行。” 炕床上的禅月大师一脸的不耐烦,“都滚进来吧,话早点说开,你们也好早点滚蛋。” 庚宋升一个眼风扫过去,大师倏地闭上了嘴巴。 晏三合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几个转,道:“丁一、黄芪先睡,余下都进来。” 进来也没有地方坐。 好在这石屋里还有几个蒲团,把蒲团往地上一铺,所有人都学着和尚打坐的姿势把腿盘起来。 庚宋升等壶里的水开,给他们冲茶。 茶没有用茶盅盛,而是用碗,六碗茶冲好,整个石屋里弥漫着沁人的香气。 小裴爷是什么身份,一闻到这茶香,就知道这茶叶比怀仁别院里的茶,还要好上三分。 他用膝盖碰碰晏三合的,晏三合没有留心这些,目光都在庚宋升身上。 他肩膀宽阔,胸膛厚实,眼风带刃,但做事却极为细致,六个茶碗,没有一滴水滴在外面。 显然,这人是粗中带细。 她还留心到,给朱未希的那碗茶,茶叶少放了几根,应该是怕她喝多了茶走眠。 庚宋升忙完,盘腿往老和尚身边一坐,自顾自拿起茶碗喝一口,目光没有看向朱未希,而是落在晏三合身上。 “说吧,想听什么?” “为什么舞弊?” 晏三合没有半点客气,话都问得很直接。 “为什么被抓了还自个冲自个笑笑?为什么烧书?是不是被人陷害了?毛氏给你从五台山求来的那张符,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庚宋升明显一怔:“看来姑娘对我的从前,了如指掌。” 晏三合:“否则又如何会跑这一趟。” 庚宋升突然哈哈一笑,“我还以为第一个会问,我为什么出家?” 晏三合:“这问题不该我问。” 这话一落,原本阖着眼睛的老和尚掀了掀眼皮,淡淡地看了晏三合一眼。 晏三合察觉,抬眼向他看过去,这老和尚十分淡定地把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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