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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推荐一个小说下载必备网址:www.227txt.com 每天更新,喜欢的去看看。 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作者:怡然 简介: 传说,死人的棺材板合不上,是生前有念,时间一久念就成了魔,不化解儿孙要倒霉。晏三合干的活,是替死人解心魔。有天她被谢三爷缠住,说他有心魔。晏三合:活人的事她不管。谢三爷:他们都说我短命,你就当我提前预定。然后,满京城的人都傻眼了,谢三爷今儿胭脂铺,明儿首饰铺。首饰铺掌:三爷,您这是唱哪一出?谢三爷:讨媳妇欢心。等等,他不是说不祸害姑娘家守活寡吗?谁这么倒霉?晏三合:我。 第1章 棺裂 边陲。 云南府。 晏三合一身孝服跪在棺材边,棺材里躺着她的祖父。 祖父是在睡梦里走的,走得无病无灾。 晏三合不觉得悲伤。 他这一生荒腔走板到末路,临了能这么痛快,也算是苦尽甘来。 最后一晚,晏三合支开旁人独自守在灵堂里。 明早棺材入土,他们祖孙俩今生的情分就算到头了,她还是舍不得, 晏三合往火盆里扔了几张白纸。 火光跳动中,她听到一声细小的“咔哒”。 这什么声音? 还没回过神,又一声“咔哒”。 这一回她听清楚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 晏三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拿过油灯走到棺材边凑近一照,瞬间五内俱焚。 刚刚还盖得严严实实的棺木,这会裂开一条缝。 那缝,越裂越大,竟露出了祖父的半张脸。 晏三合眼睛一酸,泪滑了下来。 传说—— 死人的棺材板合不上,是生前有念,时间一久,念就成了魔。 心魔不除,入土不安。 “祖父。” 晏三合手一寸一寸抚上那裂开的棺木,喃喃道: “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 京城。 百药堂。 马车在门口停下,晏三合付了车资,拎着伞走进去。 伙计招呼,“姑娘配什么药?” 晏三合掸了掸身上沾着的雨丝,“我要配两钱无色无味,入水即融,能让人喝下去……” “您快打住吧!” 伙计指着门口的招牌,“这里是药铺,治病救命的,不是谋财害命的。” “喝下去没什么感觉的……补药。” 伙计一愣,忙赔笑道:“白芷有味儿;珍珠粉无味,可惜不易溶;最好用上等的白参,无色无味,只是这价格贵了些。” 晏三合从包袱里掏出十两银子:“够吗?” “够了,够了!” 伙计收了银子,拿起一杆小称,转身从抽屉里称出二钱白参。 “姑娘坐会,我到里间让师傅给您现磨。” 晏三合点点头,刚要找把椅子坐下,突然发现药铺里还有一人。 那人一身武将打扮,歪着脑袋,大腿翘二腿,半坐半倚在角落的一张太师椅里,正用一种近乎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晏三合皱皱眉头,在一旁坐下。 那道视线还粘在她身上,有些不依不饶的劲儿,晏三合冷冷回看过去。 那人半点不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帘子后头传来了说话声。 “听说没有,城东头的季老爷前儿个被罢官了。” “这季家也真够倒霉的,年前死了老太太,年后孙子病了,孙女被退婚,可真够邪性的。” “别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呸呸呸,别乱说……” 一抹不易察觉的狐疑,在晏三合的眼底漫开,她不动声色地往帘子后面扫了一眼。 不多时,伙计从帘子后头走出来,手里多了个小纸包。 “磨好了,您收着。” 晏三合走过去,把纸包往怀里一收,道:“请问,谢道之的府邸在哪里?” “谁?” 伙计怀疑自己听岔了,忍不住又问一遍。 “谢道之。” 伙计脸上不显,心里却掀起巨浪,所思所想只有一句话—— 这姑娘和谢家是什么关系? 满京城敢直呼谢老爷名字的人,可没几个! “出门左拐,穿过四条巷,再往前走一刻钟就到了,不远。” 太师椅里那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染着几分笑意。 晏三合抬眼,在和他四目相对时,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多谢。” 那人摸摸鼻尖,咳了一声没说话。 晏三合转身往外走,在门边停住脚步,犹豫好一会,到底开了口。 “让季家人把墓挖开,看看老太太的棺材是不是裂了。” 伙计只觉脚下一软,想尿。 抬头,哪还有什么姑娘的身影,只看到一截苍青色的衣角。 “三爷,那姑娘……” “有点意思!” 被称为三爷的男子懒洋洋地换了一条腿翘起来。 第2章 入京 雨势,渐大。 四条巷连盏灯都没有,两边是高墙,看轮廓,黑魅魅的有些瘆人。 晏三合握伞的手很稳,步子也稳。 那人说得没错,穿过四条巷,再走一刻钟,谢府朱红色的大门在灯笼的光里,熠熠生辉。 门口一左一右两只石狮子,虎虎生威。 晏三合收了伞,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定后,纤细手指握住了环扣。 “砰!” “砰!” “砰!” 略等了一会,厚重的朱门吱呀打开一条缝,里面探出张国字脸,脸上堆满了褶皱。 “找谁?” “谢道之!” “放肆,我家老爷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走,走,走……快走!” 晏三合手上一使劲,将快要合上的朱门撑开一条大缝。 国字脸被她的力气唬了一跳,借着门口灯笼的光,这才正儿八经的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只几眼心里就有了谱。 “找我家老爷什么事?” “大事。” 你就扯吧! 国字脸撇撇嘴,嘴角的嘲讽藏不住。 这身段,这模样,八成是府里哪个爷们的相好。我老王头替谢家看几十年的门,这样的人见得多了。 一个个的仗着模样好看,削尖了脑袋想进谢家门。 臊不臊? “谢府的门第,就算是个妾,也不是你们这些外头的女人能够得着,姑娘看着是个聪明人……” “闭嘴!” 晏三合冷飕飕的目光看着他,瞳仁黑沉了几度。 老王头先一怔,接着心里“哎呀”一声。 不妙! 没有哪个爬床的女人敢直呼老爷姓名,还敢让他闭嘴的。 眼前这位…… 莫非肚子里有了野种? 老王头叫来个小厮,低声叮嘱了几句,那小厮一溜烟便跑没了影,片刻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叫啥名字,我没记住。” “你只要告诉谢道之,我姓晏,海晏河清的晏。” 晏三合反剪着手,声音比这夜色还淡三分。 …… 这一等,便足足大半个时辰。 老王头耐不住冷,早进屋暖和去了。 晏三合站在屋檐下,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神色有几分恍惚。 脚步声近,小厮领着个中年男子过来,男子身形微胖,腆着个肚子,油光满面。 谢府能有这面相的应该是总管。 谢总管走到晏三合的跟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鼻孔朝天道:“跟我来。” 晏三合撑起伞,一言不发地跟上去。 正月十五刚过没几天,府里的花灯还没撤下,走一路,花灯看一路。 晏三合暗暗惊心,惊心的不是谢府的气派富贵,而是沿路竟没见着一个下人。 这绝不正常。 唯一能解释的是,谢道之已经猜到她会是什么人。 “到了。” 谢总管手一指,“进里屋等着吧。” 晏三合没着急进去,撑着伞在院子里慢慢溜达了一圈后,在谢总管面前站定。 收起伞,她抬头。 谢总管心头一跳。 好好的姑娘家,怎么长了这样一双眼睛。 漆黑的眼睛笼着一层寒气,眼珠子一转不转,看着…… 忒瘆人! 晏三合勾了下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有劳。” 溜达半天,就为说这两个字? 谢总管的脸都绿了。 晏三合却已转身走进内堂。 内堂里,灯火通明。 所有的布置、摆设,都在告诉晏三合一个事实—— 这里是权势滔天的内阁大臣府。 第3章 诓了 晏三合独自一个人被撂在冰冷的谢府正堂,连杯热茶都没人给她送。 谢道之的下马威,摆得相当的足。 一个时辰后。 院子外头的灯亮起来,有人背着手走进正堂,正是谢道之。 和晏三合想象中的一样,这人有副好皮相,哪怕白发蓄须,也不掩周身的贵气。 晏三合走到跟前,微微一颔首。 谢道之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侧走过,袍子一撩坐下。 谢总管见晏三合站着不动,呵斥道:“晏姑娘,见到我家老爷,怎的不行礼?” 行礼? 晏三合眉梢一挑,缓缓转过身,就在谢道之的眼皮子底下,走到八仙桌的另一边。 施施然坐下。 “大胆!” “怎么?” 晏三合微微仰头,“你们谢府的椅子,是摆设?” 谢总管差点没被这话给活活噎死。 他正要再骂,突然谢道之沉沉的目光看过来,那声骂在喉咙里打了个滚,又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 许久,谢道之撩起眼皮,终于不咸不淡地扫了晏三合一眼。 “你姓晏?” “没错。” “从哪里来?” “云南府,福贡县。” “你千里迢迢来找本官有什么事?” 晏三合倾过身,看着谢道之的侧脸,“我为晏行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 谢道之心中连连冷笑,“你和晏行是什么关系?” “亲人。” “什么样的亲人?” “我唤他祖父。” “你今年多大?” “十七。” “晏行他……” 谢道之手指在桌上点点,“怎么了?” 晏三合依旧看着他,“一个半月前,他去世了。” 死了? 谢道之一直紧绷的双肩微不可察地松下来,掩唇咳嗽一声,“可是寿终正寝?” 晏三合:“生老病死,都算寿终正寝。” 谢道之微微皱眉。 这话不该从一个十七岁年轻姑娘口里出说来,太老成了! “他临终前,留了什么话给我?” “没话。” “他有什么事情,交待我去做?” “并无交待。” 谢道之眼中虚伪的温和一下子淡了,本能地流露出如临大敌一样的戒备。 晏行一没话,二没事,他孙女来找他做什么? 他慢悠悠地抚着胡须,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气,说:“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并不太熟。” 晏三合还是看着他,只是目光沉了下来。 “你和他,只有几面之缘吗?” “本官难道会诓你?” 晏三合轻轻咬出两个字,“诓了。” “放肆!” 谢道之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他下意识就想唤人进来,治治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余光却扫见晏三合突然站起来。 她走到谢道之面前,目光与他对视。 谢道之只觉得心头一跳。 “不能放肆,也要放肆了。” 晏三合声音平静,“谢道之,你曾经姓晏,叫晏行父亲。” 父亲?! 四十八的谢道之听到这两个字,愣了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 “世人谁不知我谢道之,一岁半就死了父亲,是由寡母一手带大,休得胡言乱语!” 晏三合刚要说话,却见谢道之脸一沉。 “你此刻能和我说上话,已是看在那几面之缘的份上,否则……你只怕连谢府的门,都进不来。” 晏三合瞳仁倏的一缩。 她料到这趟的事情不会太容易,却没想到谢道之会把话说得这么绝。 “来人!” 被晏三合的话吓得血都冷了半截的谢总管蹬蹬蹬跑过去,“老爷?” 谢道之厉声道:“安排晏姑娘住一晚上,明日一早,让账房支一千两银子给她。” 一千两? 谢总管一惊,“老爷,这么多?” 谢道之的表情略十分的嫌恶,“她从云南府来,进趟京城不容易,想必以后也没机会再来。” “是!” “谢……” “晏姑娘!” 谢道厉声音沉沉如铁,目光如剑似刀。 “这!里!是!谢!府!” 五个字,上位者的气势便摆出来。 晏三合用力一咬牙齿,将到嘴边的话抵了回去。 谢道之还有后半句话没出口—— “容不得你放肆!” 第4章 信你 从正堂出来,晏三合撑着伞若有所思。 谢道之几次三番不让她把话说下去,可见那段往事他根本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的原因是什么? 是心虚了,还是为了他堂堂谢内阁的脸面? 晏三合看了眼前走在前面的谢总管,又扭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两个护院。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思忖间,已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谢总管朝院子扬了扬下巴,“就这里了,请吧!” “慢着。” 谢总管半眯起眼睛看着晏三合,脸上一副“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的表情。 “不识相”的人掀起眼皮,半点没有眼力劲儿道:“我要热水。” 谢总管:“……” 谢总管朝护院递了个眼色,随即又把另一个护院叫到跟前,低声交待几句后匆匆离开。 晏三合在院里略站了一会,便径直走进屋里。 屋里没有点灯,她也懒得去点,找一把最近的椅子坐下,盯着地上的青石砖,满腹心事。 谢道之这人能做到内阁大臣,心机和手段都不会简单。 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下一步,自己要怎么办? 寂静中,月光在屋里静流泻开来,苍青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单薄而孤独。 “姑娘,热水来了。” 两个婆子抬着热水走进院子,见屋里黑漆漆的,扯着嗓门先喊了一声。 晏三合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姑娘怎么不点灯?热水放哪里?” “随便。” 晏三合走到桌前把灯点亮,低头从包袱里掏出五两银子。 两个婆子放下热水,看到晏三合手里的银子,眼睛倏地亮了。 晏三合把银子塞到其中一人手上,“天冷,两位妈妈打些热酒喝。” 那人忙赔笑道:“那可多谢姑娘了。” 另一人也笑:“姑娘看看还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和我们说。” “不必。” 晏三合停顿一下,“我就打听件事……” …… 书房里。 谢道之坐在太师椅子里,老僧入定似的。 谢总管推门进来,“老爷。” 谢道之回神:“安顿好了?” “好了。” 谢总管走到近前,低声道:“老爷,她借着要热水,趁机打听老夫人的生辰八字,说是要给老夫人点长明灯。” “哼!” 谢道之的手握成拳头,眼中渐渐露出凶光。 谢总管能做到心腹这个位置,最会的便是揣摩主子的心思,“老爷,要不要小的……” “暂时不必。” 谢道之截断他的话。 “那个院子多放点人,明日一早,你亲自带人送她出城,等确定她出城后,你再回来。” “是!” 谢道之疲倦地摆摆手,“去跟夫人说今日我歇在书房。” “是!” “慢着!” 谢道之神色一肃:“这件事情,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后果是什么……” 谢总管扑通跪下。 “那姑娘一派胡言乱语,老奴早不记得她说了什么,请老爷放一万个心。” 谢道之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悠悠道: “老谢啊,我自是信你的!” 第5章 庚帖 晏三合等热水慢慢变凉,才起身洗漱。 洗去一身风尘后,她把包袱往怀里一抱,蜷缩着腿坐在椅子里,慢慢闭上眼睛。 困意袭来,她已入梦。 梦里,仍旧是晏行。 晏行教她读书,给她讲五湖四海的奇闻异事,给她酿桃花谭的桃花酿…… 梦,并不长。 晏三合醒来才发现自己只睡了两个时辰。 她愣了一会神后,放下怀里包袱,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悄末声的推开一扇窗。 “!” 晏三合瞳孔骤然扩大。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七八个护院。 这些护院怀里抱着刀,蜷缩在屋檐下,正闭着眼睛打磕睡。 这都备上刀了? 晏三合无声冷笑。 …… 谢总管心里藏着事,一夜没睡安稳。 挨到天微微亮,他穿戴洗漱好,想着老爷昨天晚上睡在书房,打算先去书房瞧一眼。 刚到院门口,脚还没跨进去,抬头冷不丁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谢总管差点没疯。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给我站住!” 晏三合也没料到谢总管这个时候会来。 谢府太大,她摸着谢道之的书房,耽误了好些时间。 转过身,眉毛微微扬起,晏三合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 谢总管恶狠狠的盯着她,“晏姑娘,这地儿可不是你能呆的,想要银子,就跟我来!” 晏三合勾勾唇,不仅没跟过去,反而大步往书房走。 谢总管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赶紧冲过去拽人。 刚拽住一条胳膊,只觉得膝盖处一痛,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人已经扑通跪下去。 “晏三合!” 谢总管疼得破口大骂,“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大早的,谢总管想让谁吃罚酒呢?” 温润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男子走进来,一身天青色直裰,整个人如朗朗明月。 晏三合掀起眼皮,目光略一扫过便收了回来。 那男子的目光却留在了晏三合的身上。 这姑娘他从未见过,哪家的? “一大早的,大爷怎么来了?”谢总管挣扎着爬起来,蹬蹬蹬跑到谢而立跟前。 “听说父亲昨儿在书房歇着,我过来看看。” 谢而立沉吟片刻,“这位是……” 谢总管急得冷汗都冒出来。 一边是老爷的交待,一边又是长子长孙,未来谢府的当家人,哪边都得罪不起。 他心机一动,忙道:“一个打秋风远房亲戚,嫌昨儿拿的银子不够,大爷不用理会,交给老奴处理就行。” 谢而立狐疑地看了晏三合一眼,“姑娘如果嫌银子还不够的话,可以和我说。” “我和你说不着。” 晏三合没时间再耽误,转过身,对着书房门。 “谢道之,你生父的确是在你一岁半的时候病逝的。但是四年后,你母亲……” 门,呼的一声拉开。 谢道之脸上透着森冷的杀伐之气。 “来人,此女子诬陷朝廷命妇,满嘴胡言乱语,给我绑起来。” “话都不敢让我说完,你在怕什么?” 晏三合眉眼间陡然凌厉,口气中有种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人的冷硬。 “你母亲姓杨,单名一个慧字,一月初九生辰。永和初年,嫁给安徽府水东名士晏行为继室,时年二十五岁,晏行就是你的继父。” 晏三合展开手里发黄的帖子。 “这张合婚庚帖上写得清清楚楚,白纸黑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道之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张老脸白得瘆人。 第6章 缓兵 “来人,把这人给我绑起来!” 谢道之一声令下,外头涌进来八九个护院,手里明亮亮的刀尖,对准了晏三合。 晏三合冷笑一声,“怎么,想杀人灭口吗?” 谢道之能官居内阁,手上不沾点人血,那是不可能的。 “杀了你,又如何?” “谢道之,你真当我会毫无防备,就踏进谢家的门吗?” 晏三合一双黑沉沉的瞳仁冰凉刺骨,不知为何,谢道之的心虚虚的跳了一下。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会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女子给威吓住。 “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 “父亲!” 谢而立突然大喊一声,眉头紧压道:“时辰不早,该上朝了。” 上朝两个字添了重音,谢道之听出其中的深意,一下子怔住。 “姑娘!” 谢而立转身看向晏三合,“早朝耽误不得,先让父亲上朝,有什么事等他下朝再说,你看如何?” 转眼间峰回路转,晏三合不仅没有松口气,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这位谢府大爷想做什么? 缓兵之计吗? “谢总管!” 谢而立温和道:“你陪着这位姑娘下去休息,好好招呼,别待慢了。” 谢总管捏着一手心的冷汗,“是!” …… 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面对面枯站着。 好半天,谢而立都没有办法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 老太太竟然嫁过人? 这怎么可能? 他活到二十五岁,从来没听到过一点风声。 可那姑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还有庚帖为证,不像是假的啊! “父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谢道之看着长子,脸色由白转青,“真的假的以后再说,眼下我们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谢而立当然知道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刚刚他突然拦在中间,用一招缓兵之计,也是顾忌这个。 父亲中举后,皇上感动老太太守寡替朝廷培养出一名举人,御赐一道贞洁牌坊,作为天下女子的榜样。 如果她再嫁的消息传出去,妥妥的欺君之罪,轻则丢官,重则抄家流放。 谢而立声音一改温润,变得又沉又冷,“父亲,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得事,早做防备。” 谢道之只觉得欣慰。 大儿子平日里瞧着没什么脾气,骨子里却杀伐果断。 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拿捏得清清楚楚。 “你刚才就是不叫住我,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我知道,父亲只是想吓一吓她?” 谢道之点点头。 他在内阁当差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女子他还没放在眼里。 晏三合如果是冲着银子来的,那他就给足银子封嘴; 如果是为了认亲而来,他大可把人圈养在府里,了不得将来赔一副嫁妆。 昨天晚上,他没让她把话说完,出手一千两,就是想先摸摸她的底牌。 这一摸,果然摸出了东西,她手上竟然有合婚庚帖。 这东西可不是要钱、要嫁妆就可以打发的。 那是要命的! 再往深里想,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胆量敢威胁堂堂内阁大臣?背后有没有人? 如果有人,那会是谁? “满京城,敢直呼我谢道之姓名的人,不多;京中女子,能一脚把谢管家踢趴下的,也不多。” 谢道之抚须:“这女子看着年纪轻轻,身上却处处透着诡异,老大?” “父亲!” “你派人去通知老夫人,让她在庙里多住几天,不要急着回来。” “是!” “府里的护院统统上岗,她那个院子多派些人,死死守住了,别让她离开半步。” “父亲放心,由谢总管亲自看着,人丢不了。” “还有,你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去趟老三的衙门,让他们的人帮着查一查,这人何时入的京?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同伴?。” 谢道之咬牙,“都要给我一桩一桩查清楚了!” “是!” 第7章 威胁 还是原来的那个院子,只是这会院子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晏三合穿一件苍青色单衣,头发像男人一样束起,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踱着步。 谢总管搬了张竹椅往庭院中一放,坐下后,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他哪里知道,晏三合脚下慢悠悠,脑子转得比什么都快。 拿出合婚庚帖,目的是想逼一逼谢道之。 这一逼,让晏三合明白了两件事:头一件,哪怕有真凭实据,谢道之都不会承认和晏行的关系; 第二件,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是个狠角色! 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抛出那句“真当我会毫无防备就踏进谢家的门”,谢道之能当场活宰了她。 想想也对,如果不是狠角色,又怎么能做出当年那桩龌龊事,让祖父死了都还放不下。 让她琢磨不透的是谢府那位大爷。 这人在关键的时候出来打圆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帮她? 不可能。 人家始终是父子。 不对! 他用的是缓兵之计,为的是腾出时间暗中调查自己口里的“防备”是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晏三合原本还算稳当的表情,终于变了。 这父子俩都是人精啊! 可以肯定的是,谢家人根本查不出什么,那一句本来就是自己胡诌的,目的是虚张声势。 那么接下来就会出现两种结果: 一种是谢道之因为摸不出她的深浅,而心存忌惮;另一种就是破釜沉舟,先杀人灭口再说。 晏三合扭头,看着门口的那些带刀护院。 她的身手翻个墙,对付一两个不懂武功的人,还能凑和,对付这么多人…… 只有死路一条。 晏三合这会儿很后悔。 早知道这一趟这么艰难,就该把那个懂武功的丫头带来,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进退不得的地步。 “谢总管,热茶来了。” “放着吧!” 晏三合思绪被打断,脚步也停下来,扭头,见谢总管一手托着茶碗,一手拨着茶盖。 她心念一动,转身走进屋里。 这姓晏的…… 想要干什么? 谢总管手一抖,茶水差点洒他一身。 就在他刚把茶碗放下,想要跟进去瞧个明白时,晏三合出来了,手里多了张太师椅。 谢总管的屁股又坐下去。 只是还没等他坐稳,那太师椅“啪”的一声放在竹椅边上,晏三合抖了抖青衫,无声坐下。 太师椅比竹椅高出大半截不止。 两人并排坐着。 一个坐得四平八稳,像主子; 一个屈着腿,像下人。 谢总管:“……” 谢总管狠狠的咬了下后槽牙,刚要站起来,也去屋里搬把太师椅,却见晏三合手指在太师椅背上敲了敲。 他抬头的同时,她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让我猜猜,你家老爷这会在做什么?” 不等谢总管变脸,晏三合已经给出答案。 “应该是在派人查我!” 谢总管:“……”她怎么会知道? “可惜啊,他什么也查不到。” 不可能! 我家三爷在五城兵马司当差,虽说昨儿傍晚出京了,但衙门里有的是兄弟! 你晏三合进京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线。 谢总管用一声“哼”,做出回击。 晏三合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哼”,把头又往谢总管那边凑近了一点。 “……给你家老爷带句话。” 这话,几乎就是在谢总管耳边说的。 他没感觉到一股子热气,反而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谢家也都活不长!” “……” “不信,只管试一试?” 谢总管脑子里轰的一声,感觉喉咙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蹭的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 第8章 恨他 “她果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谢总管这会儿的心,都还怦怦跳呢,“大爷,咱们动手吧,这人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谢而立垂着眼睛不说话。 那姑娘是昨天晚上从南城门入的京,孤身一个人,先在百草堂配了副药,后来的谢家。 如果只是这样,他并不忌惮,偏这姑娘穿过了四条巷。 四条巷多年前发生过惨案,死了很多人,阴森森的,别说是夜里,就是大白天,都不大有人敢走这条巷子。 谢而立突然想到了什么:“给那院里送饭了吗?” 谢总管:“送了。” 谢而立:“她吃了没有?” 谢总管冷哼,“吃得比谁都香,一粒米都没剩下。” 这么胆大,看来是有所恃啊! 谢而立拍拍谢总管的肩,“还是等父亲下朝后再做决定,你去半路迎他。” “是!” “不用了!” 事情太大,谢而立等不及,“我亲自去接父亲回府。” …… “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晏三合走出房门,在谢总管面前故意停住了。 谢总管下意识身形一退,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晏三合黑沉沉的眼眸亮起来。 下人的态度,就是主子的态度,态度这么恭敬…… 看来这一招虚张声势是管用的。 很好! 推开书房门,如晏三合所料,父子二人都在。 谢而立看她进来,笑道:“晏姑娘,坐吧;老谢,上茶。” 热茶端上来,谢总管掩门退出去。 晏三合端起茶碗,用茶盖拨了拨,慢慢送到嘴边,动作行云流水。 谢道之摸不着她的深浅,朝儿子看了一眼。 谢而立温和道:“我父亲下朝回来了,晏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谢家不是不知礼的人,一切都好商量。” 晏三合放下茶碗,看向谢道之:“你承认吗?” 四个字,让父子俩同时变了脸色。 谢而立咳嗽一声,“谢姑娘,需要父亲承认什么?” 晏三合神色有些讽刺,“承认和晏行曾经是父子。” 这话儿子没办法回答,是逼着老子站出来,谢道之脸色十分难看。 承认,是万万不能的; 不承认,又摸不清这人的真实来意。 被逼到这个份上,谢道之的忍耐算是到了极限。 “晏姑娘,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明来意,否则,就别怪本官不客气。” “请便!” 晏三合懒洋洋回了两个字,从怀里掏出早上没有送出去的合婚庚帖,放在小几上。 手腕一转,又端起边上的茶碗,怡然自得地品茶,一边品,一边还点了几下头。 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说—— 嗯,这茶不错! 她这般无所畏惧倒把谢家父子给镇住了。 无所畏惧,才最最可怕。 她一个人一条命,死了也就死了;但谢家一百多口人,老的老,小的小,他们赌不起! 谢道之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就是省时度势,能屈能伸。 哪怕他这会心里恨不得掐死晏三合,可该跌软时照样跌软,这也是和儿子事先商量好的。 “我承认。” 终于承认了! 晏三合在心里咆哮一声,语气森然道:“那么之前,你为什么要否认?” 谢道之的脸色阴沉,没想到自己承认了,她还要追根问底。 “所以!” 晏三合悠悠道:“你一直在撒谎。” “为什么要承认?” 谢道之被彻底激怒,表情变得狰狞无比,“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全家。” 话落,书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第9章 杀人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晏三合突然笑了。 “果然是你害死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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