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抹了一把脸:让我说您点什么好呢! 许久。 宁氏终于回神,起身朝晏三合深深道了个万福,“不瞒姑娘,我其实动过挖墓的念头。” 晏三合:“是吗?” 宁氏:“活着的时候,我揭不开她外面的一层皮,就想着死了总得让世人看看她的真面目。” “为什么没动手?” “我有一桩事情感激她。” “什么事?” “那年张家有人来说合,想让我的大姐儿去太子府做妾,我一听是太子府,那可是滔天的富贵啊,心下就松动了。” 宁氏自嘲一笑。 “是老太太死不松口,这桩事情才作了罢。 如今我那大姐儿日子过得好,婆婆疼,男人爱,我就想着看在我的大姐儿份上,也不该做这事。” 晏三合眼睛蓦地一亮. “三太太的意思是,老太太为了你女儿,不惜得罪张家?” “得不得罪的,得问大老爷。” 宁氏一脸的嘲讽。 “后来我才知道,张家压根没安什么好心,自家女儿年岁大了,不得太子欢心,就想着寻一个年轻漂亮的,好拿捏的,帮他们家的争争宠。” 晏三合脸色一变,“她是怎么死不松口的?” 宁氏被晏三合的神情吓一跳,忙道:“她先是指着我和男人的鼻子骂一通,骂了个狗血淋头,接着……” 宁氏眼睛又去看季陵川。 季陵川叹了口气,“又把我和我二弟也骂了一通,还说谁想把人抬过去,先从她尸体踩过去。” 宁氏一拍掌:“对了,老太太还把自己关房里,不吃不喝了两天。” 竟然以死相抗? 晏三合神色微微一变,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花厅里所有人,都狠狠地吓了一跳。 门外是谢知非。 裴笑头一个反应过来,怒道:“谢五十,你怎么来了,好好的踹门干什么,有病啊!” 谢知非哪还有功夫没理,朝季陵川看过去,急道:“季伯,锦衣卫已经到巷子口了。” “啊……” 季陵川腾的站起来,又腿软一屁股跌坐下去,整个人就开始打摆子。 宁氏懵一脸问:“怎么,老太太的事把锦衣卫都给招来了?” 宁氏什么都不知道,但裴大人还能不明白过来吗,急红了眼喊道: “我的个三舅母啊 ,锦衣卫抄家来了!” 第84章 断臂 宁氏彻底懵住了。 “什么?” “别什么了!” 裴笑冲过去,手抵着宁氏的后背,用力一推。 “快,快回去把银票什么的都贴身藏起来,能藏多少就藏多少,头上多插点珠钗,手上多戴点戒指,万一到了牢里,这些都派得上用场。” 宁氏被他推得连连踉跄好几步,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绊一跤。 谢知非伸手扶了一把,“三太太,明亭说得很对,快去吧,没时间了。” 宁氏张着嘴,回头看了眼晏三合,才一拍大腿。 “哎啊,我的老天爷,这是活不成了。” 嘴里喊活不成,脚下跑得比谁都快,一边跑还一边用手护着珠钗。 晏三合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笑。 瞧瞧,三太太那股子豁出去的劲儿,连季陵川都比不上,也难怪整个季府没有人能压得住她。 这丫头还笑? 谢知非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厉色,“晏三合,你和李不言赶紧从后门离开,朱青会护着你们。” 晏三合还没开口,李不言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们又不是季家的人,为什么要离开?老太太的事儿,还没完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老太太呢!”谢知非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朱青。 朱青忙道:“晏姑娘,李姑娘,快跟我走。” 晏三合:“等下!” “别等下了!” 谢知非急得大吼,“锦衣卫抄家是闹着玩的吗,违令者可以先杀后奏,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 晏三合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凶过,心中生出一股子怒气。 “我喊等下,是让你暗下护着季陵川别死。” “……”谢知非一怔。 “只要人不死,等我解开老太太的心魔后,就有机会翻盘,不言,我们走!” “等下!” 季陵川跌跌撞撞冲到晏三合面前,伸手拦住,“姑娘说得话,可当真!” 晏三合一字一字:“比真金还真!” 原本图穷匕见,打算一头撞死算了的季陵川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他双腿一屈,朝晏三合直直跪下去。 “季家两百多条人命,就都捏在姑娘手里了。姑娘行行好,一定要尽快化解老太太的心魔,我给姑娘磕头了,磕头了……” “哎啊,我的季大人啊,磕头就算了,你还是先盘算一下怎么保住命吧!” 谢知非一把将季陵川拉起来,冲晏三合一颔首:“快走!” 晏三合袖子一甩,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把他当成空气! 谢知非十分牙疼地看着那人气冲冲地背影,心里泛苦。 脾气怎么这么大,也不看看我他娘的是为了谁? 晏三合的脾气都收着呢,不惹毛绝对不发作。 她从来不是不知好歹的性子,这个时候喊“等下”,那绝对有重要的话说。 这个谢纨绔,他懂什么? “三合,你刚刚那么急的问三太太,是发现了什么? ” 晏三合被李不言这么一问,刚刚那一点涌上来的脾气,立马散没影没踪。 她一边急步走,一边道:“老太太连亲儿子的婚事,都由着张家,怎么反而会为了一个孙女得罪张家呢?这显得太不合理了。” 李不言点点头,“看来这里头有蹊跷?” 晏三合:“肯定有。” 李不言:“老太太心魔会是同穴这事吗?” 晏三合:“不是,老太太生前不知道这事。” 李不言:“万一她死后发现……” 晏三合:“生前念,死后魔。” 李不言:“那会是三太太吗?” 晏三合:“三太太那点闹腾的伎俩在老太太眼里根本不够看,也不可能是她。” 李不言:“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张氏,毕竟这两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了大半辈子。” 晏三合思忖片刻:“张氏有可能,需要再往下深查。” 李不言:“你刚刚那几句话,是不是在开解三太太?你同情她了?” 晏三合:“也是个可怜人!” 走在前面的朱青听得眼皮跳跳,嘴角抽抽。 被三爷料准了。 这两人根本不知道京城官场的深浅,出动锦衣卫抄家,那是全四九城都得震三震的大事。 她们,她们竟然还有心情讨论季家,讨论三太太? “两位姑娘,咱们走快点。” 李不言突然快行两步,与朱青并肩,“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季家和太子扯上关系,为什么还会被抄?” 朱青:“……” 李不言:“太子是储君,为什么不伸手帮一把?” 朱青:“……” 李不言:“……难道是太子没用?” 朱青吓得脸都绿了,“姑娘慎言,这事说不得。” 李不言追根问底:“为什么说不得?” 连这都不明白? 朱青加重语气:“天子脚下不比别处,议论皇上,议论储君那是要掉脑袋的事。” “应该是断臂求生!” 晏三合话刚说完,立刻察觉到朱青身子一僵,脚步一下子乱了。 李不言眼多尖,趁着朱青调整脚步的时候,故意慢了下来,与晏三合并肩,无声道: “猜对了。” 说罢,她冲晏三合翘翘大拇指。 晏三合心里升起一丝很不舒服的感觉,心说:我随口瞎说的,怎么就猜对了呢! 她哪里知道,朱青此刻心里比她更不舒服。 太聪明了。 这样的人,三爷真的能揭开她的老底吗? 我看着怎么有点悬啊! …… 锦衣卫还没赶到,一路走来,季家一切如常。 穿过后花园的时候,有几个看园的婆子还聚在一起晒太阳,根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滔天大祸。 转眼间便到了后门。 朱青先一步跨出去,见远处已经有兵马疾驰而来,忙道:“晏姑娘,快,左边。” 三人从后门离开,急匆匆贴着墙角走。 马蹄声越来越近,朱青低声道:“两位姑娘把头压低一点。” 晏三合和李不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都照做了。 朱青在前面走得太快,晏三合有些追不上,一时连气都喘不匀了。 数匹快马与他们擦肩而过,带出阵阵尘灰,那尘灰涌进晏三合嘴里,她重重咳嗽了几声。 骑在最后的那人听到咳嗽声,好奇扭头一看。 而恰好这时,朱青转过身想去看一眼晏三合有没有事。 一个扭头,一个转身。 四目相对。 马上的人眼神先一亮,接着有凶光露出,立刻勒住缰绳,大声高喊道: “来人,这里有季家的人!” 朱青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完蛋! 第85章 惹祸 “季家的人?谁是季家的人?” 李不言刚嘀咕一句,朱青已经挡在她面前。 李不言:“怎么……” 朱青低呵道:“别说话,照顾好你家小姐。” 他口气实在太沉重,沉重到让人心里有一丝的恐慌。李不言手下意识往腰上摸,脚飞快地往晏三合身前一站。 晏三合这时才将将止住咳,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人下马,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那道声音她听着有些耳熟。 冤家路窄啊,来人正是刑部左侍郎徐来。 此次查抄季家,锦衣卫为主,刑部为辅;锦衣卫从正门进,刑部从后门入。 徐来一扭头,其实并没瞧见晏三合她们,只看到了朱青。 朱青这人他是见过几回的,谢府三爷身边最得用的人。 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谢三爷和太医世家的裴笑是光屁股就在一起的好兄弟。 而裴笑的母族就是季家。 这会朱青带着两个人,鬼鬼祟祟从季府后门出来,莫非是事先得到消息,要藏匿什么人? 宁肯杀错,不可放过。 徐来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了一嗓子。 他一喊,刑部数位侍卫纷纷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将三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朱青抱了抱拳,“徐大人,这两位女眷是我们谢府的人,和季家的人没有关系,还请徐大人行个方便。” 这话一出,徐来立刻就知道抄家的消息走漏了,越发肯定了朱青身后的两人有猫腻。 “谢府的女眷怎么会从季家出来?” 徐来轻蔑一笑,“你闪开,本官要验名正身才能让你们走。” 朱青跟在谢三爷身边多年,太清楚眼下的状况,对着干只会把事情闹大。 于是,他往边上大大方方让一步,“徐大人请查看。” 徐来没见过李不言,问:“叫什么名?” “李不言。” “册上可有她的名?” “回大人,没有此人。” “嗯!” 徐来一抬下巴,“还有一个呢,站出来,叫什么名?” 李不言见自己没事,也就大大方方往边上让出一步。 身后的人缓缓抬起头,“晏三合。” 她这一抬头,徐来满心震惊。 竟然是她! 他阴恻恻地盯着晏三合,心说:老子正愁没有机会报复呢,你们倒送上门来,眼下这个局势…… 哼哼! 那就别怪我公报私仇了! 晏三合见徐来盯着她,就知道不太妙,主动道:“我不是季家的人,名册上没有我的名字。” 这由得了你吗? 徐来厉声道:“你从季家出来,就是季家的人,来人,带走!” 变故,就在瞬息之间。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李不言腰上的软剑已经握在了手中,冲着徐来轻轻一点。 “我看谁敢?” 姑奶奶啊,你的手怎么就这么快呢! 朱青一颗心都要跳出喉咙,脸上却异常沉稳。 “徐大人再仔细看看,晏姑娘额头的伤还在,我家老爷亲自来刑部领的人,大人难道忘了?” 真不愧是谢老三身边的人,话句句暗藏刀剑。 先是提醒他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再搬出谢道之,警告他别拎不清。 拎不清的,我看是你们谢家吧! 伤我儿子,砸我刑部牌匾,这仇正好趁着今天一起算算! “我管她是晏姑娘,还是别的谁,从季家出来一重罪,青天白日带把剑两重罪,威胁当朝官员三重罪,拒捕四重罪。” 徐来怒目圆睁,厉声道:“来人,还不赶紧给我拿下!” “哗啦——” 所有侍卫齐唰唰把剑拔出来。 李不言不慌不忙,用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姑奶奶好久没和人动手了,正痒着呢,来啊,看我怎么一个个弄死你们! “李姑娘!” “李不言!” 两道声音同时喝出。 李不言只去看晏三合:怎么,不让我打啊! 晏三合微一摇头,冷冷道:“李不言是我的婢女,刚来京城没几天,不太懂京里的规矩,不用你们拿,我们跟你们走。” 朱青一听晏三合这样说话,吊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原位。 “徐大人,再不赶到季府,真正在册的人,怕是要从后门跑了。” 徐来不是真要拿他们怎么样,就是想仗着这次抄家行动羞辱报复,让谢家人难堪。 “带走!” 刑部侍卫们一听这话,收了刀翻身上马,又疾驰而去,留下六个侍卫,押送三人往季家后门走。 晏三合指着前面的徐来:“这人是在公报私仇吗?” 朱青没法子正面回答,只好点点头。 晏三合:“冲我,还是冲谢家?” 朱青:“……” 朱青无声说了一个“谢”字,晏三合脸上表情立刻就松下来。 一旁,李不言十分淡定地插了句话:“我就说吗,我和小姐也不是那种惹祸的人!” 你还不惹祸? 朱青素来沉稳的人,都忍不住想学裴爷翻个白眼。 …… 此刻的季家,锦衣卫鱼贯而入,直奔左、中、右三路。 仅仅过了片刻,原本安静的府邸,一下子炸开了锅,叫声、哭声,呵斥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谢知非默默地看了眼裴笑发青的脸,“走吧,这里你帮不上忙。” “承宇,我突然后悔了。” “后悔什么?” 裴笑沉默须臾,“后悔没告诉他们老太太棺材合不上。要是他们都能像我大舅舅听到晏三合那句话,应该会拼死撑下去的。” 说到这个,谢知非一阵心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走!” “走!”裴笑一咬牙。 两人一人穿着武将的官服,一人穿着文官的官服,所到之处,无人敢拦。 几个锦衣卫的侍卫见是谢三爷,甚至还冲他打招呼。 谢知非一边回礼,一边压着声道:“不知道这次,皇上下旨派谁总领抄家的事?” 裴笑有气无力:“你想帮我走走路子?” “我没这个本事!” 谢知非思忖片刻,“回头等见了他,咱们求求他去,至少别让季家人太受罪。” “对啊!” 裴笑一击掌,脸上燃起了一点希望。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院门口,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黑压压的锦衣卫。 而不远处的树荫下,则站着数个官员,这些人都围在一人身旁。 那人背手而立,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贵气。 谢知非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出那人是谁,不由用力抓住裴笑的手,惊骇道:“快看,皇上怎么会派他来?” 裴笑看过去,人也傻了。 竟然是他! 第86章 化解 就在谢知非和裴笑两人愣神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娇叱。 “拿开你的脏手。” “……” “听不见我说话吗,拿开你的脏手!” “老子就摸了怎么着吧,你他妈谁啊,滚!” “我他妈是你姑奶奶,再敢摸她一下,姑奶奶要你死!” 嘭! 咣! 啊!! 谢知非脑子里轰的一声,“是……她吗?” “这不废话吗!”这声音化成灰裴笑都认得。 “坏事了!” 谢知非根本来不及细想,转过身便冲出去。 裴笑看看背手而立的那人,再看看已经跑远的谢知非,一咬牙,也跟了过去。 二门里,季府的女眷们缩在角落里,有人面若死灰,有人无声落泪。 其中有个俏丽的小姑娘,头发凌乱,死死的把头缩在自家亲娘的怀里,瑟瑟发抖。 空地上,七八个锦衣卫将李不言团团围住,大刀,长枪,软剑交缠在一起。 李不言手中的软剑舞得像条游龙,看似没什么招式,却处处杀机。 其实一交手,她就发现这些锦衣卫训练有素,个个身手都不错,自己着实不该多管闲事。 但…… 李不言总带着笑的眼角,微微一沉。 娘说了,做人别总苟着,时间长了,就真像条狗趴下了,再也站不起来。 朱青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忙低声道:“晏姑娘,赶紧止住她。” 晏三合目光冷沉,“为什么要止住她?” 怎么这会就不聪明了呢? 朱青急得直跺脚,“七八个锦衣卫不是问题,问题是外头还有七八百个呢!” “那就任由季家的小姐被人欺负,被人摸?” 晏三合迎上朱青的视线,“是男人就去帮忙,要怕就闭嘴!” “……” 朱青此刻终于体会到,为什么自家爷遇着晏三合总接不住话。 这人…… 简直不讲道理啊! 就在朱青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怒吼。 “都给三爷我住手!” 这声吼刚起了个音的时候,朱青瞬间发动。 他身子像箭一样飞快地跃起,几步跃到李不言身边,趁着所有人愣神之际,拽住她的手,用力往后一甩。 李不言就势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稳稳的落在晏三合的身旁。 这变故发生的及为突然,等那七八个锦衣卫回神时,谢知非已经在他们跟前停下,双手一抱拳,笑得见眉不见眼。 “诸位官爷,在下北城兵马司谢知非,我家干妹妹脾气燥,性子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替她给大家伙赔个不是。” 就像四九城里做官的,没有人不知道谢道之一样,在锦衣卫当差的,也没有人不知道谢知非。 这人年纪轻轻坐稳北城兵马指挥使: 一靠他在内阁的老子; 二靠他在翰林院的大哥; 三靠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周到; 四靠他出手阔绰,挥金如土。 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在很多事务上都有合作。 锦衣卫来不及做的事,五城兵马司接手;五城兵马司够不着的事,锦衣卫顶上,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 两个衙门离得也近,你没事串个门子,我有事串个门子,锦衣卫和他称兄道弟的,实在不在少数。 众人见他客客气气,倒也不好发作。 其中一人和谢知非最要好,他冲三爷使了个眼色,嘴巴又朝一旁地上努了努。 谢知非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一张脸肿得像猪头,鼻孔嘴巴还在往外冒血,两条胳膊无力垂着,显然是被人卸下了。 下这么狠的手? 谢知非朝朱青看了一眼,朱青立刻走到那人身边,“咔嚓、咔嚓”两声,把两条胳膊先上上去。 这头胳膊刚上去,那头两张银票就递过来。 “兄弟,真真对不住,我那干妹子的脾气,我爹都管不住,没辙啊。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回头咱们春风楼见,把兄弟们一起都叫上,三爷摆酒赔罪。” 三爷给你赔不是…… 三爷给你摆酒赔罪…… 三爷是谁? 就算你不管三爷是谁,你总得管管三爷身后的人是谁吧! 更何况这会在兄弟面前,三爷伏低做小,里子、面子、票子都全乎了。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哼哼道:“我张飞给三爷脸面,要是换别人,这事没完!” “张飞兄弟,够义气!” 谢知非一把把人搂住,笑眯眯道:“你这朋友,三爷我交定了,以后多走动走动。” 谁不知道三爷最喜欢把人往秦楼楚馆里面带,小曲听着,小酒喝着,小美人搂着。 张飞心说这顿打挨得值,以后跟着三爷混,还愁没有女人摸。 “三爷说话算话?” “嘿,你这人……三爷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谢知非余光往季家女眷那头一扫,嘴角浮出笑意,心说三爷我回头给你这孙子找粒含笑半步癫。 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恶战,化解在谢知非的三言两语中。 李不言看得目瞪口呆,“你家爷……真厉害。” 朱青听了,默默点头。 “也藏得深!”晏三合冷不丁地补上一句。 朱青听了,默默往边上挪挪。 他要离聪明人远一些。 “都慢着!” 你好我好哥俩好的氛围中,一道冰冷的声音斜出来。 徐来踱着方步走上前,“三爷左一个干妹妹,右一个干妹妹,好大的福气。” “哟,原来是徐大人。” 谢知非抬了抬眼皮,“哪阵风把你给吹到季家来了?” “奉皇上之命,查抄季家。” 徐来抬头挺胸道:“在季家后门逮了个拿刀的女贼,三爷说是谢家的干女儿,谢家诗礼大家,什么时候和女贼扯上了关系?” 这话可就连谢道之都骂进去了。 谢知非急着让朱青把那对主仆送走,就是怕李不言那个火爆的性子,在看到抄家惨状时和锦衣卫的人对上。 他本来奇怪朱青他们走半天怎么还在季府,这一下,算是有了答案。 “徐大人不要吓我,我干妹妹耍个棍,舞个枪是常有的事,贼这活,她可不干,也没那个胆子干。” “没胆子?” 徐来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刑部的牌匾,是被风吹下来的?” 第87章 太孙 “就是被风吹下来的。” 一旁的裴笑走过去,表情特真诚,话说得特淡定,“我亲眼所见啊,徐大人。” 徐来冷哼,“大白天的,裴大人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裴笑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僧录道都是六根清净的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 你还跟我阿弥陀佛? 徐来冷笑道:“裴大人还是多求求菩萨,保佑保佑季家女眷吧,这回是保住了清白,下回入了教司坊,还不是张着腿被男人/日。” 打蛇七寸。 裴笑秒变哑巴,只剩下眼中熊熊怒火。 徐来的话无异在季府女眷头上扔了道响雷,所有人哭作一团。 世间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辈子所有的天地,就在那一方后院;一辈子所有的牵挂,都在男人和孩子身上。 再无其他。 如今天地变了,男人倒了,自己即将沦落成别人胯下的玩物,如此惨戚,除了哭她们又能如何? 哭声中,徐侍郎得意的看着谢知非。 “三爷说是干妹妹,我就给三爷一个面子,睁只眼闭只眼把人放了,不过……” 谢知非好脾气,仍微微一笑,“不过什么啊,徐大人?” 徐来眼中淬出素汁,“不过,三爷说话前先把舌头捋捋直。” 谢知非花楼里钻进钻出,怎么会不知道这姓徐的意思,索性装傻充愣不接这个茬。 哪知张飞那个二百五一听,顿时来劲了,指着李不言哈哈大笑。 “干妹妹和干妹妹也就一字之差,三爷啊,你可悠着点!” “悠你妹!” 李不言看到季家小姐被辱尚且忍不住,岂能让那两个畜生连晏三合都骂进去。 她身子一跃,纵身飞到那张飞面前,双手左右开弓。 “啪!” “啪!” “我日你十八代祖宗!” 张飞破口大骂的同时,拔刀就向李不言砍过去。 李不言能让这孙子碰着一丝边儿,那就不叫李不言,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人没解决。 她身子轻巧一退,人已经到了徐来面前。 徐来压根没想到这女子的身手会这么快,吓得脸色大变。 就在李不言一脚抬起来时,突然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至。 她眼神骤然一裂,飞速地翻了个身,那东西擦着她的脸,“咚”的一声入了树根。 竟是一只长箭。 李不言转身,眼中簇出一团烈烈的火。 射箭男子二十出头,长得孔武有力,他把手里的弓一收,退到一旁,让出了青石路。 一片岑岑中,青石路的尽头,有人漫步而来。 方才还哭哭闹闹的院里,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连呼吸声都不再有。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 走来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纯白儒衫,玉冠皂靴,脸上带着沉静又谦和的笑,整个人仿佛是山涧的水,林边的竹,干净至极、温润至极,清贵之极。 什么公子如玉,什么陌世无双;什么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所有这世间最美的词,都不够贴切,都不足以形容。 走近,停步,他轻轻一笑,面目顿时如流溢彩一般。 “这里好大的动静!” “哗啦啦……” 所有人立刻跪地行礼,只有晏三合和李不言像两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晏三合:他是谁? 李不言:是神仙! 神仙反剪了双手,目光扫过两人,声音温柔道:“面生的很,是哪家的姑娘?” “回皇太孙殿下!” 跪着的谢知非忙抬起头,“她们是谢家的亲戚,刚刚从云南府蛮荒之地来,从没学过什么礼数。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跪下,给殿下行礼。” 皇太孙? 晏三合心头一惊,不仅没跪下,目光反而暗沉了许多。 太孙就是东宫太子的嫡子,前面多个皇字,就意味着这人是皇帝钦定的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位的。 季陵川是太子的人,季家抄家,皇帝派皇太孙过来住持大局,这到底是故意打太子的脸呢? 还是有其他用意? 赵亦时察觉到晏三合的目光,嘴角轻轻一牵,“礼数没有,胆子倒不小。” “快行礼啊!”谢知非差点没急得两眼冒火,口鼻喷烟。 晏三合回神,与李不言一道冲赵亦时抱了抱拳。 这就是行礼了? 谢知非没脸再看,只得假装呵斥道:“在家规矩没学会,就跑出来丢人现眼,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免了。” 赵亦时摆摆手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谢皇太孙殿下。” 众人纷纷爬起来。 赵亦时半眯着眼睛,似乎有些不解,“既然是谢家的女眷,为何会在季府?” 晏三合伸手在李不言肩上轻轻一拍,然后上前一步。 “我们路经季家后门,有人硬说我们是季家女眷,就把我们带进来了。” “噢?” 赵亦时这一声,淡得让人咂不出其中的喜怒。 徐来却心头微震,赶紧急步上前。 “回皇太孙殿下,是这位姑娘青天白日手持一把软剑,下官才将她们带到季府,准备细细询问。” 他手指着李不言。 “哪想到这人一进来,就打伤了锦衣卫。” “噢?” 又是让人咂不出其中味道的一声叹,徐来想着这位爷的身份地位,心跳如雷。 “下官看在谢三爷的份上,本已放她一马,哪知这人再次行凶伤人。下官悔不该徇私枉法,请殿下责罚。” “哎啊!” 李不言突然噗嗤一笑,“徐大人昨天晚上吃的是啥,怎么嘴一张,就喷出粪来。” “殿下,你瞧瞧,你听听。” 徐来满面皆是委屈之色,“胆大之极,狂妄之极,半点没把大华律例放在眼里。” “我是没把你放在眼里,长得像块五花肉,煎炒、烹炸、焖熘、煲烫、焅油,喂狗都不值。” 李不言腰一插,眉一挑。 “仗着自己做官,就放纵儿子调戏良家妇女,我家小姐打抱不平,你就把我家小姐关进大牢,这大华国的官儿都要像你这样,早晚完蛋。” “放肆!” 跟着皇太孙过来的数位官员,齐声高喝。 李不言指着徐来的脸,半点都没有害怕的。 “怎么着,只许他做,不许我说,这天底下还有说理的地方吗?殿下,你来评评理!” 赵亦时微微含笑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第88章 胆大 众人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是心惊肉跳地看着李不言,心说:这人吃了什么胆子这么大?疯了不成? 李不言还有更胆大的。 “皇太孙殿下。” 她冲赵亦时莞尔一笑,“我要告御状。” 赵亦时活了二十三岁,头一回见过有人告御状之前还笑一笑的。 “你且说来。” “季家抄家归抄家,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些我们小老百姓管不着,但锦衣卫的手,能不能放干净点?” “姑娘这话如何说?”赵亦时眉头微微皱起。 “内宅女子视清白如命,男人的脏手一摸,是在逼她们去死!” 李不言头一扭,恶狠狠地看着徐来。 “比不得我这种人,长相粗鄙,性格刚硬,谁敢动我,鱼不会死,但网一定破!” “你,你,你……” 徐来又是惊,又是怒,这会只恨爹娘没给他生张巧嘴。 赵亦时声音染了点凉意。 “是谁?” 没有人敢说话,空气中似乎也淬了那股子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是他!” 女眷堆里,满头珠翠的宁氏头重脚轻地站出来,手指着张飞。 “就是他,欺负我们家九姑娘,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畜生的手都伸到……” “三嫂,三嫂啊,别说了,快别说了。” 季府四太太抱着女儿,嚎啕大哭,“给孩子留条活路吧!” 宁氏真想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四太太的鼻子骂上三天三夜。 皇太孙是谁? 太子的儿子啊! 人家都已经告御状了,你还忍着别说?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娘,你女儿才会被人欺负,换成我女儿试试,拼着一死,我也要和那畜生同归于尽!” 话落,整个庭院一片肃寂。 赵亦时面容仿若冰雪,转过身,目光很淡地看着身后三人。 这三人中,年长者便是今日穿绯,将季陵川拉下马的老御史陆时; 余下两位,一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冯长秀;一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杨一杰。 冯长秀一听告御状,本来没怎么当回事。 抄家这事古往今来都是美差肥差,哪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没藏点私房钱? 既然占一个私,顺进谁的口袋都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太不过分,连龙椅上的那位都睁只眼闭只眼。 他原以为是银钱上的事,哪曾想竟然…… 真真蠢货啊! 季家是谁的狗?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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