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子和皇太孙是什么关系? 皇太孙都亲自来了,竟然还有人不知死活的去动季家的千金小姐? 这他娘的不是在生生打皇太孙的脸吗? 冯长秀赶紧上前一步,表明立场:“殿下,下官治下无方,请殿下责罚。” 赵亦时淡然一笑,“冯大人打算如何责罚?” 冯长秀轻轻咳嗽一声,心腹侍卫手起刀落。 只听那张飞“啊”的一声惨叫,捏着银票的右手齐腕而断,血喷涌而出,溅得左右几人一身血渍。 立刻又有两个锦衣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已经疼昏过去的张飞往外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事情发生在瞬间,所有人都吓傻了,女眷那头甚至已经有人吓昏过去。 偏那冯长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恭敬道:“惊扰了殿下的大驾,下官死罪。” 赵亦时俊美无比的脸上,泛起苍白,“冯大人辛苦了,去忙吧!” “是!” 冯长秀转身,抬眼冷冷一扫,锦衣卫个个低眉垂目,去干抄家的活。 赵亦时目光一偏,“陆大人。” 老御史陆时上前一步,“殿下?” 赵亦时:“劳烦陆大人将今日之事,如实所述,上达天听。” “殿下放心。”陆时沉声道:“本官自会彻查清楚,然后上奏皇上。” “很好!” 赵亦时又转过身,含笑看着刑部侍郎徐来。 徐来早就吓得腿直抖,见皇太孙笑眯眯地看过来,忙跪地,身子往下一伏。 “殿下明鉴,事情并非像……” “徐大人,事情御史台自会查清。” 皇太孙打断了话,弯腰亲自扶徐来起身,“徐大人此行是为季家而来,季家事大,万不可顾此失彼。” 没有一声责备,声音比那拂面而来春风还要暖上三分。 徐来却没由来的,觉得脚下窜起一股冰寒之气,“是,殿下。” “谢大人,裴大人!” “殿下。” 谢知非和裴笑走上前。 赵亦时看着二人,面色不悦,“这会还没有下衙,二位怎会在此地?” 谢知非暗道不好,赔笑道:“我们就是过来看看。” 裴笑一昂头:“是我逼着他过来的。” 赵亦时淡淡道:“可看够了?” 谢知非忙笑道:“看够了,看够了,臣这就告退。” 裴笑小声嘟囔:“臣也马上告退。” “慢着!” 赵亦时微叹了口气,“陆大人,这二人无视衙门纪律,岁末考核时,这一笔别忘了记上。” 陆时铁面无私地应道:“殿下放心,忘不了。” 你个老东西还忘不了? 谢、裴二人脸色同时大变。 本来他们这两个官都是花钱捐来的,岁末考核时再记上这么一笔,升迁还能指望吗? 谢知非求助的目光投向裴笑,不料裴笑也一脸期待地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 得! 自认倒霉吧! 谢知非狠狠地剜了李不言一眼,“走吧,姑奶奶。” 李不言嘿嘿一笑,手挽住她家小姐,“小姐,我们走!” 晏三合深目朝宁氏看了一眼,主仆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从赵亦时面前走过。 谢知非此刻脸上一副“有没有地洞,我要钻一钻”的表情,一边冲赵亦时行礼,一边同裴笑一道退出去。 角落里,宁氏顶着一头珠翠的同时,也顶着一脑门的糊涂。 那个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一会是女官,一会又是三爷的干妹妹? 还有…… 她刚刚看我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 走出兵荒马乱的季府,谢府的马车等在门口。 晏三合和李不言刚上马车,突然帘子一掀,裴笑和谢知非一前一后跳上来。 原本宽敞的马车,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晏三合很不舒服,眉头一皱:“下去!” “你闭嘴!” 裴笑冲李不言一抱拳。 “李姑娘,从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刚刚的事情……” “别谢我啊……” “不言!” 主仆二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第89章 跳车 裴笑心头一怔,看看李不言,看看晏三合,再想想刚刚那两句话,突然额角青筋直跳。 所以,我要谢的人是晏三合? 是她暗示李不言跳出来告御状的? 可是…… 她什么时候暗示的? 我他娘的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裴笑盯着晏三合看了许久,然后像个傻子似的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 他想起来了。 皇太孙刚开始是问晏三合话的,晏三合回话前很突兀地拍了拍李不言的肩。 后面就统统是李不言一个人唱大戏了。 他本来还纳闷呢,明明有晏三合的地方,李不言从不多嘴,怎么今天这姑娘嘴皮子这么利索? 裴笑震惊,谢知非比他更震惊,怔忡了好一会,低声道:“第一次动手,也是你家小姐示意的?” “没小姐的允许,我怎么敢呢?” 李不言刚说完,就发现上了当,在心里呸了一声,用胳膊蹭蹭晏三合。 “小姐,这不能怪我,敌人太狡猾,而我太天真!” 我狡猾? 谢知非死死的看着晏三合,目光灼亮逼人。 晏三合很不习惯被他这么看着,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一副什么都不想多说的表情。 她不想说,偏谢知非有一肚子话要问。 “晏三合,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要是我和明亭早一步离开季府,你打算怎么办?谁来救你们?” 晏三合眼皮都没掀一掀。 “你这个‘要是’很没有意义,你们不是没离开吗?” “……” 谢知非一张俊脸气得扭曲。 他千担心万担心李不言这惹祸,敢情真正的惹祸精是这位祖宗。 “晏三合,我是说万一,万一懂不懂?” 晏三合被问烦了,黑眸一睁,“谢知非,我不懂什么叫万一,我只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你……” “还有。” 晏三合眼神更冷了,眉宇间压不住的戾气。 “老太太心魔没解开之前,我不想任何一个人出事。万一那什么九小姐就是老太太的心魔,季家人这辈子别想再有翻身之地!” 谢知非:“……” 马车里的气氛,冷得跟冰窟窿似的。 谢三爷觉得自打认识晏三合后,这种结成冰的气氛就成了家常便饭,神仙都救不回来。 他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晏三合已经不是一个谜,而是个宝藏。 每靠近一点,都能从她身上挖出一点奇珍异宝来。 “晏三合,我没有任何要责怪你的意思,恰恰相反……” 谢三爷放柔了口气,眼神真挚的跟什么似的。 “我和明亭一样真心实意感激你,但同时我也不希望你出事,你得好好的,一根汗毛都不能少,你懂吗?” 这话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心软几分。 偏晏三合像是没开窍一样,回了他一句:“我没少一根汗毛啊!” “……” 好吧! 你厉害,你最厉害! 谢知非无话可说,举起两只手表示投降。 “再说,不还有朱青吗?” “……” 谢知非心说:我能把两只脚也举起来,以示投降吗? 朱青是他谢三爷的人,锦衣卫有多少人认识他,就有多少人认识朱青。 朱青真要出手救人,锦衣卫多多少少会给他面子,问题是…… “晏三合,你怎么知道朱青一定能护住你们?” “如果他护不住我们,在季府后门就不会由任那狗官把我们带进来,他没反抗,就证明他心里有把握。” 晏三合眯缝了眼睛,“既然他有把握,那么我还怕什么?” “……” 真真心细如发啊! 谢知非表面看着十分的镇定,但嘴角还是没忍住微微抽动。 “明亭,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反正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裴笑咳嗽一声,双腿跪坐起来,冲晏三合深深一揖。 “好话我不会说,九妹和我最亲,你救她就是救我,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开口……” “现在就有。”晏三合冷冷打断。 嗯? 这么快的吗? 裴笑咳嗽一声,“你说。” 晏三合看着他:“为什么皇帝派皇太孙来季家抄家?” “这个……” 裴笑飞快的挠了下耳朵,难得露出一抹歉意,“这事我和谢五十也想知道。” 晏三合接纳他的歉意,却没放弃问话:“皇太孙这是在暗中保护季家的意思吗?” 裴笑又挠了下耳朵,又露出些歉意:“……” 晏三合:“如果他就是来保护季家的,那么以裴大人的本事,能不能和皇太孙搭上关系?” 裴笑已经没有歉意可露了,心说:要不我这会跳车吧!应该还来得及! “你要明亭搭上皇太孙的关系,是想做什么?”谢知非突然问。 晏三合直视谢知非。 “保护好季家的人,这是第一;第二,我回去理一理这两天所听到的,需要再见什么人的时候,必须要见到!” 谢知非摸了摸鼻子,一脸为难道:“晏三合,这事真的不太好办……” “皇太孙没道理对刑部那狗官笑容可掬,反而对你们两个没好脸色。裴大人怎么说,还和他七拐八拐沾着些关系呢?” 晏三合身子往前一凑,瞳孔微微一缩:“我提的要求,应该对你们两个不难吧!” 谢知非顿时血都凉了,整个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看着同样一脸惊色的裴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行了,我也想跳车! 谢三爷但凡心里想做什么,那是一定要做成的。 他说想跳车,必须跳。 他跳完,裴大人一个人哪敢面对两个神婆,吓得也赶紧溜了。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种大白天见了鬼的感觉。 裴笑抹了一把脸:“你说那晏神婆,会不会是文殊菩萨投胎转世啊?” 谢知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自己这脑子也算得上是好使的,反应更是一等一的快,为什么在那丫头面前,总觉得自己不太能看呢!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叫花,快到谢知非跟前的时候,那小叫花脚下一个踉跄。 谢知非下意识伸手去扶的同时,听到了六个字: “三爷,老地方见!” 第90章 分析 晏三合刚进静思居,就被李不言一把拽住,一直拽进里屋。 门一关。 李不言迫不及待道:“你怎么知道那事对他们两个不难,你分析出了什么?快说,一个字都不许漏!” 晏三合神色淡淡,但瞳仁却散着亮光。 “太子,皇太孙是一家人,对吧?” “对!” “季家是太子的狗,也是皇太孙的狗,对吧?” “对!” “季家是裴笑的母族,没道理舅舅支持太子,外甥不支持,那么裴笑也是皇太孙的狗,说得通吧?” “完全说得通。” “那狗官对裴笑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说‘裴大人还是多求求菩萨,保佑保佑季家女眷吧,这回是保住了清白,下回入了教司坊,还不是张着腿……’” “这话足以证明狗官和裴笑不是一伙的,对吧?” “对!” “也证明了狗官和太子、皇太孙不是一伙,说不定还是政敌,对吧?” “对!” “你还记得你去教训狗官的时候,差点挨一箭?” “这事谁能忘?皇太孙的侍卫好身手。” “皇太孙既然和狗官不是一伙的,为什么出手阻止你?为什么不任由你教训?” “对啊,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狗官和那张飞不一样。张飞就是个小小的锦衣卫侍卫,残了杀了都没什么要紧;狗官却是刑部侍郎,一旦伤了他,事情就闹大了。” “皇太孙不想事情闹大,所以让侍卫出手,明着是射我,其实是暗中在保护我。” “你是谁的人?” “我是小姐的人。” “小姐现在是谁家的人?” “谢家!” 李不言跳起来,“所以,皇太孙是在暗中保护谢家。” “保护不保护谢家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谢三爷也是皇太孙的狗。” “我的天啊!” 李不言在晏三合的双眸里,看到自己惊讶的表情:“绕这么一大圈,他们一个个的不累吗?” “他们累不累,我不知道。” 晏三合推开李不言,懒懒的往床上一躺:“反正我快累死了,我先睡一会。” “等下,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不言扑过去,在床边坐下。 “既然是一伙的,为什么皇太孙还要让那个什么陆大人记上一笔?胳膊肘不应该往里拐吗?” 晏三合想想,“可能是做戏吧!” 李不言不明白,“这戏做得有什么意义?” “这个我真不知道。” 晏三合眼睛半睁半眯,“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说……” 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少女的长睫一动不动,显然已被周公拐跑了。 李不言替她把鞋子脱了,脚放到床上,又轻手轻脚替她把被子盖上。 睡梦中的少女一碰到被子,手就摸到枕头下面,从里面摸出一方帕子,捏在手心,然后把身子和脑袋都缩进被子。 李不言看着她把自己包成个粽子,倏然弯唇,薄薄笑意中带着一丝无奈。 “三合啊,你也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像个活生生的人!” …… 四九城北边有条河,叫永定河。 永定河两岸的风景截然不同,河东边都是秦楼楚馆,最是寻花问柳的好去处。 这其中最有名的丽春院。 据说丽春院的姑娘,个个都是狐狸精变的,最会勾男人的心。 河西边商铺林立,锦绣绸庄,宝玉轩……都在这里安家。 河西边最有名的是开柜坊。 开柜坊也能勾着男人的心,不是姑娘勾,而是用银子勾。 这里,你能看到一夜暴富的赌徒,也能看到输得只剩下裤衩的穷光蛋。 妓院、赌场仅一河之隔,这就好比鳏夫的边上,住着美艳风骚的寡妇,得生出多少事情来。 为此,北城兵马指挥使谢三爷只要有空,就会往永定河巡查。 当然,公事一办完,三爷也会进开柜坊赌上两把,碰碰财运。 三爷的赌,那可不是混在大堂里,跟那帮臭气熏天的老少爷们比谁胳膊粗,脖子粗。 三爷赌的是一个雅字,得上船坊。 船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这内里的摆设,吃的,喝的,用的据说都是贡品。 偌大的四九城里,也只有那些王侯将相,富贵滔天的人才有这个资格上船。 船在护河里慢慢悠悠地晃着,凭窗而立,一河碧水,半城春色尽收眼底。 贵人们边看景,边聊家国天下,等聊够了才熏香净手上桌赌钱。 赌完钱,回程路上见哪个秦楼楚馆的姑娘顺眼,便邀上船来共渡一夜。 何等的风流快活! 今儿晚上,裴爷因为季家的事情心情低落,被铁杆兄弟谢三爷哄到开柜坊。 掌柜早就等着了,见贵客到,帕子一甩,挺着两只硕大的胸便迎上去。 “哎哟我的两位爷,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擦得什么粉,熏死爷了,滚开!” 裴笑心情不爽,把人往谢三爷怀一堆 ,自顾自上了船坊。 梅娘就势依偎在三爷怀里,娇滴滴道:“三爷,想梅娘吗,梅娘可想死你了。” 谁能料到赌坊的大掌柜竟然是个美艳的女子。 谢三爷手贱贱地捏着梅娘的俏脸,“你哪里是想我,你是想我兜里的银子。” “哎哟我的亲亲三爷啊,银子也想,爷的身子梅娘也想,梅娘都好久没沾着爷的身子了。” 谢三爷斜着眼睛,浪笑,“你也不怕被我弄死在床上。” “三爷身下死,做鬼也情愿。” 梅娘死死的搂着谢三爷的胳膊,一边上船,一边冲谢三爷抛媚眼。 “三爷今儿个要不把梅娘弄死,这船就别想开回来。开船罗——” 不远处。 有几个赌鬼正撩起衣襟,往河里“放水”,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要说女人,还得像梅娘这样的在床上才够味儿,浪是真的浪,骚也是真的骚。” “也不看看人家从前干什么的,我跟你们说啊,梅娘从前是河东边那头街上的花魁,三爷那短命鬼,死她床上还差不多。” “死倒不置于,听说三爷回回从船坊下来,脸煞白,眼煞黑,走路腿都打摆子。” 船坊上。 听一耳朵闲话的谢三爷倚着船栏边,懒懒道:“梅娘,你说我中用吗?” 第91章 梅娘 梅娘脸上哪还有半分浪色,垂首站在谢知非的面前。 “三爷是中用的,只是梅娘不中用。” “怎么说?” “这个月又有几笔帐没收回来。” 谢三爷直起身,轻轻拍了拍梅娘的肩,脸上尤带三分笑。 “没长牙口吗,不会托人给三爷带个话吗?三爷帮你办了。” “是汉王世子的。”梅娘低声道。 “这……三爷也没辙。” 谢三爷一笑,“要不,咱们就先忍着?” “是!” 梅娘又道:“上个月的帐已经盘出来了,爷……” “交给朱青。” “是!” 谢三爷摆摆手,梅娘恭身退下去。 就像谁也料不到赌场的大掌柜是个女人一样,京城又有几人知道梅娘身后真正的东家,其实就是谢三爷。 “谢五十。” 裴笑走近,脚尖踢踢谢知非的,“你说那晏三合会不会猜出我们……” “就算猜不出全部,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你笃定?” “朱青。” 朱青暗处走过来,“裴爷,今儿个我在晏姑娘身边,听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三爷藏得深。” 裴笑身躯一震,心说菩萨啊,谢五十那个演技还能被人看穿? 这,这,这…… 这姑娘火眼金睛啊! 谢知非双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以后和她说话小心些,她这人不说废话,每句话都有用意,一不小心就被她带沟里去,鬼着呢!” 裴笑叹口气,“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女子。” 难道我就见过? 谢知非腹诽一句,又道:“她的身份,季家的事情,呆会咱们是如实说,还是……” 这一问,裴笑的太阳穴也隐隐作痛。 “瞒好像是瞒不住,否则也不会约在今晚见面,说不定等咱们一走,就查上了。” 谢知非眼中糅杂着一抹异样。 裴笑:“怎么,你还想帮晏三合瞒着?” 谢知非发了一阵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不太愿意让他知道这些。” “为什么?” “晏三合太聪明!” 裴笑蓦地一惊,“你是怕她……” “我不是怕她,她那个性子又冷又淡,我们是谁的人,帮谁做事,她就算猜出来,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谢知非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不要把她扯进这些争啊斗的,人家清清白白一姑娘。” “不扯进来也容易啊,你们谢家放她走啊,否则……” 裴笑冷笑:“还不是早晚的事。” 谢知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得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裴笑又踢了他一下,“就算你想放人,季家的事情不解决,我死活是不会同意的。” 话音刚落,朱青突然咳嗽一声,“爷,清风码头到了。” 谢知非:“靠岸,接个朋友。” “是!” 船坊缓缓靠岸,岸边已经等着两人。 船板落下来,两人便一前一后上了船。 朱青等他们到了船上,立刻将船板一抽,前前后后不过片刻功夫,船又往慢悠悠在永定河里飘着。 其中一人披着青灰色的斗篷,他没有在舱外逗留,而是径直进了船舱。 谢知非和裴笑跟进去。 那人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来,露出一张玉白般光彩沛然的脸。 李不言如果看到这一幕,定会冲她家小姐傲然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料得不错。 来人,正是赵亦时。 他冲两人莞尔一笑:“坐!” 谢知非和裴笑也没客气,一个坐在他右侧,一个坐在他左侧。 谢知非翘起二郎腿,“说,皇上为什么派你来?” 裴笑哼道:“连我都瞒着,你他娘的还是人吗?” 赵亦时:“……” 谢知非左手一伸:“我要的雨前龙井,拿来!” 裴笑右手一伸,“我要的十年陈桑落酒,拿来!” 赵亦时笑出声来,“我怎么会有你们两个活宝。” 李不言如果再看到这一幕,定要拧着细眉,咂着嘴来一句:不对啊,什么时候狗能威胁主人了?” “沈冲。” 赵亦时喊:“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再不拿出来,他们俩非生吞了我不可。” 孔武有力的男子听到喊声,走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正要转身,手被谢知非一把抓住。 “你今天那一箭,贴着人家姑娘的脸过去了,你是想吓死我还是怎么的?” “三爷对不住。” 沈冲脸色微变:“实在是那姑娘的身手太快,这一箭我本来算计好的,如果……” “得,得,得……” 谢三爷最怕听到沈冲说起射箭啊,功夫啊之类的事,头疼,“去和我家朱青说。” “是!” 沈冲一走,屋里顿时静谧无声,空气也渐渐凝固起来。 苦中作乐,乐也只是一时。 三人心里都很清楚,接下来他们要说的话,要面对的事,绝对不会轻松。 半盏闷茶喝完,赵亦时先开了口。 “今日由我主事季府抄家,是昨日我在御书房跪了两个时辰,才求来的。” 他苦笑:“没通知你们,是因为来不及通知。” 谢知非和裴笑面面相觑,后者勉强扯出笑意:“这又何必呢,你的腿本来就……” “父亲不替季家说话,已让他失信于人,我再不来,只怕寒的是更多人的心。” 赵亦时看着裴笑:“更何况季家不是别人,两个时辰算什么,一宿都该跪。” “赵怀仁!” 裴笑只觉得一颗凉了好几天的心,嗖嗖嗖地暖起来。 朝廷在查季陵川贪府的事情,前两天谢五十就得了点讯儿,谢五十能得到讯,太子、张家那头不会不知道。 两天了,太子和张家毫无动静,可见舅舅已然是一枚弃子,却不曾想,这个节骨眼上太孙站了起来。 赵亦时拍拍他的肩,似在对他说,又似自言自语。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听过见过多少回抄家灭族,破鼓万人捶,我只是不想连张飞那样的人,都来捶上一拳。不忍心,也看不得。” 裴笑偏过脸,不想脸上的失态被人瞧去。 “不说这些。” 赵亦时收回手,低低的“咳”了声,“你们知道季家抄出来多少银子吗?” 第92章 朝争 赵亦时冷笑一声。 “白银十万八千两,黄金一万两。” 谢知非在心里飞快地一算计,诧异地看着裴笑,“竟然这么多?” “你说这话,能不能不要看着我。” 裴笑被他看得一愣,“就好像是我贪了一样,可是一两银子都没进我口袋。” 谢知非慢慢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赵亦时。 赵亦时明白他眼中的深意。 季陵川这个肥差,是通过张家才坐上去的,他能贪这么多,那么落在张家那头的更不会少。 汉王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费尽心思,甚至不惜说动陆时那个老御史出山。 陆时这人,做官刚正不阿,两袖清风,明明三品大官,住的却还是三进小宅子,宅子里也只三五个忠仆。 他一辈子不曾娶妻生子,将自己活成个孤种,为的就是坚守本心,做一个拨乱反正的好御史。 也正因为他这般铮铮铁骨,皇帝才格外看中他,被他参上一本的人几乎都是在劫难逃。 想到这里,赵亦时一拳砸在桌上。 “我竟不知道他们胆子那么大,敢贪那么多!” 谢知非眼明手疾,扶住一个快要倒了的茶盅。 “事情已然这样,这时候再算旧帐没有意义,还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对,这才是正经。”裴笑接话。 赵亦时沉默良久,道:“这会人都关在北司,皇帝下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主审人是陆时和锦衣卫指挥使冯长秀。” 裴笑苦笑:“陆时是个硬骨头,别想啃得动;至于冯长秀,更没戏,他心里眼里只有皇上一人,倒不如想想怎么让人少受些罪。” 北司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专治诏狱,老大叫蔡四,和谢知非有几分交情。 谢知非心念一动,道:“蔡四这人我想办法来走走路子……” “五十。” 赵亦时打断他的话,“北司我已经命人打点好,他们在里面大罪不会受,小罪免不了。” 谢知非与裴笑对视:他手脚竟然这么快? “季陵川罢官,我就感觉不太好,为防万一,便先命人打点了一些。” 赵亦时垂下眼睑,“我父亲的性子天下有目共睹,无论是谁,哪怕是张家,他也不会出手救的。” “贪腐已经坐实,还有什么可审的?”裴笑问。 赵亦时冷冷一笑,“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真正要动的,是户部,是我父亲。” 谢知非和裴笑虽然猜到了,但依旧愕然。 太子和汉王之争,是大华国官场上众人皆知的一桩事。 两人本是同一个娘生,但长相,性子却是一南一北,完全不像是亲兄弟。 太子长相肖母,身形肥胖; 汉王长相肖父,英俊非凡。 太子喜文,看到刀啊剑啊的就头疼; 汉王好武,平日里弓箭不离手,十分擅长骑马打仗。 太子性格平和仁善,做事不缓不慢,有理有据; 汉王争强好胜,行事雷厉风行,没有半点妇人之仁。 按理说太子居长居嫡,不管哪朝哪代的规矩和律例,他都是妥妥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但太子有一个致命弱点——腿疾。 换句话说,太子走路是跛的; 说得更严重一点,他就是个残废。 大华国未来的继承人是个残废,这让皇帝心里生出一重动摇; 这第二重动摇,皇帝也是武将出身,半辈子行军打仗,战功赫赫。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皇帝看到一身武将装扮,长相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汉王,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么英俊不凡,那么威风凛凛。 他能不喜欢吗? 能不偏爱吗? 帝王的偏爱,那可不是普通父亲对儿子的偏爱,得滋生出多少人的野心和欲望来。 所以—— 谢知非和裴笑同时愕然的不是两王之争,因为早在十年前,太子和汉王的局面就已经是你死我活。 甚至汉王还一度占了上风,将太子一党大部份都送进了监狱。 若不是数位老臣拼死相保,右不是皇帝手下留情,太子早就成昨日黄花。 他们愕然的是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么些年,汉王又卷土重来…… 必是来势汹汹啊! 汉王的来势汹汹,让谢知非想明白了一点—— 晏三合的事情哪怕他心里再不想说,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说了。 而恰好,赵亦时放下手中茶盅,“五十,那两个姑娘到底是你谢府的什么人?” 谢知非痛快极了,连个停顿都没有。 “长得好看的叫晏三合,会功夫的叫李不言,她们是主仆关系,确确实实刚从云南府来京城没几天,也确确实实不太懂规矩。” “这一点,我作证!”裴笑搓搓手。 赵亦时长臂一伸,勾着裴笑的脖子,“那就你来说说,他们来京城做什么?可是清明快到了,来给你家外祖母上坟?” 娘的! 他这都查到了? 裴笑冲谢知非抽抽眼角,然后露出一口白牙,“那个……说来话长!” “没事,我们有一夜的时间。” 裴笑赶紧抱住自己,“裴爷卖艺不卖身,皇太孙可别乱来。” “五十呢,也是卖艺不卖身吗?”赵亦时若无其事的一偏脸。 谢知非咬咬后槽牙,“三爷既卖艺,又卖身。” “他卖身,让他说。” 裴笑长松口气,然后又重重叹了口气,“怀仁啊,不是我不想卖,实在是我口条不好,说不清。” “还口条,你当你自个是猪?”赵亦时敲他脑袋。 “别敲啊,已经很笨了。” 裴笑心说,我在晏三合面前,那就是头猪。 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是不想让船舱里的气氛再沉下去。 谢三爷眉一蹙,脸一正,“怀仁,这事的确是说来话长,而且最早要从我爹说起……” 沉低深厚的声音,伴着永定河的夜风响起。 渐渐的,赵亦时狭长眸子隽黑似夜,里面有各种情绪翻涌上来…… 最后一个字落定时,恰好烛焰忽然跳跃起来,发出哔剥一声轻响。 赵亦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冲而上。 “那么也就是说……” 他声音带着些颤声,“只要解开季家老太太的心魔,季家还有救?” 谢知非点点头,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等下!”裴笑突然出声。 谢知非猛的抬起眼,“怎么,难道不是?” 第93章 相识 “她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解读。” 裴笑回忆道:“她说即使没有老太太棺材盖不上这个因,冲季府那片心湖,罢官也是早晚的果。” “这话的意思不难解读。” 谢知非松出一口气,“她看出那片心湖太过奢华,料到季陵川在官场不会太干净。” “既然如此,事分两头走吧。” 赵亦时缓缓道:“晏三合那头交给你们,你们两个全力配合;别的事情交由我,如何?” 双管齐下,两条腿走路,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谢知非与裴笑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需要我做什么,让朱青直接通知沈冲。” 赵亦时起身,背手走到窗边,声音透着淡淡的疲色,“裴明亭。” “你好好的,突然叫我全名做什么,吓人哩!” 赵亦时转过身,望着裴笑那张略带诧异的脸,一字一句: “季家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倘若结果……你别怪我!” 恍若一击重斧劈在裴明亭的心坎上,他瞬间变了脸色。 他和赵亦时认识,当真机缘巧合。 七岁那年,他跟着季陵川去张府吃喜酒,酒席上大人们实在太无趣,他又没几个认识的人,于是趁人不注意便溜下了桌。 张家后园花很大,园子里的一处篱笆上,还挂着几只刚剥了皮的兔子。 兔子肉多香啊。 他向来胆大,就找了个无人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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