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愿。” 啧! 还别说,这主意不错。 “这么多人一起过去,得找个身份才行,那帮和尚我能搞定,南宁府的知府指不定哪天就进京述职了。” 裴大人摇摇头:“你谢三爷这会还在京城要死不活呢!” “也简单!”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 “她是你表妹,马上要嫁人了,嫁人之前带她出来转一圈,以后就困在内宅了。李不言还是她婢女。” “这理由,勉强能说得过去。” “我和朱青好办,你裴大人的侍卫。” “小谢子!” 裴笑指指茶盅:“给裴大人倒杯水来。” 小谢子拽着裴大人的领子,直接把人扔了出去。 …… 入夜。 李不言三人才从对岸回来,见到晏三合,她轻轻一点头。 晏三合心领神会。 “回去!” 众人翻身上马,连夜往东兴县赶,子时三刻,才赶到县里面。 裴笑冲几乎已经快颠散架的胡勇道:“赶紧回家洗洗睡,有话回头再说。” 胡勇忙着点头。 一个不相干的死老太婆,他们一出手就是一百两,我是老太太亲外甥,银子能少得了吗? 再说了,他们住的地方我都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六人进了寺庙,个个饿得饥肠辘辘。 智通和尚留了饭菜在桌上,虽然早已冷透,但谁还会在意呢,一个个拿起碗筷就吃。 晏三合又是最后一个吃完。 撤走碗筷,朱青沏茶,给三爷的茶盅里添了些热水,一根茶叶沫子都没加。 三爷觉浅,这么晚了喝茶一定走眠。 李不言等朱青坐下,开口道: “小姐,北仓河对岸是个村子,村子上有条老街,原来老街住的人都姓吴,那条街也是吴家的,祖祖辈辈很多年了。” 原来? 晏三合:“那么现在呢?” “吴关月流亡后,那条街上姓吴的人都被杀了。现在整条老街空着,没有人敢去住,说是夜里常常闹鬼,能听到哭声。” 李不言:“就这些。” 晏三合头一偏 ,“朱青,你呢?” “吴关月的父亲,人称吴驸马,在老街土生土长,去王城后这才尚了公主。” 朱青顿了顿。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吴驸马带着儿子竟然回老街来住了,住了几年,吴关月被公主接回皇城里,驸马一个人在老街住到死为止。” 晏三合:“还有吗?” 朱青:“还有,吴驸马也是被人杀死的。” 晏三合心头一跳,“被谁杀的?” 朱青摇头:“时间太久太久,他们也都是听老一辈人说起的,具体的谁都不知道。”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向黄芪看过去。 黄芪舔了舔唇,撸了把头发,然后慢条斯理道:“我就打听到一个消息,吴家人不吃狗肉。” “……” 娘的,这算什么消息? 裴笑恨不得把手里的茶盅扔过去。 蠢货! 一点都不知道给你家爷争口气! 黄芪一脸羞愧,心里却不太服气:怎么啦,这不也和吴家人有关吗? 晏三合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夜色,背影很纤细,很好看。 谢知非喉结滑动,眼神挣扎了一下才挪开,“晏三合,你想到了什么?” “公主和驸马的感情不好,吴关月可能跟驸马更亲一点。” “还有呢?” “吴驸马的死,对吴关月的人生,影响应该很大。” “还有吗?” 晏三合转过身,神态很平静,“吴关月和老太太之间,有很多珍姐儿并不知道的东西。” 谢知非眉心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珍姐儿对吴关月芳心暗许,一个女孩子一旦陷入感情里,她所看到的很多都是她想象出来的,片面的。” 晏三合冷静道:“吴关月在史书上,是乱臣贼子;在百姓中却是枭雄一样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 谢知非接话:“一点儿女私情对他来说,算什么?” 到底是男人懂男人,晏三合轻轻一点头。 裴笑摸摸脑门。 “晏三合,你的意思是我外祖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小姐的意思是,你外祖母用情更深一点。” 李不言莞尔一笑:“裴大人啊,我真好奇你这官儿怎么当上的?” “这和当官有什么关系?” 裴笑不屑努努嘴,“小爷我最不喜欢这个私情,那个私情,累不累啊。” 李不言笑意更深,“是,裴大人喜欢勾栏听曲。” 裴笑赶紧拿眼睛去瞄谢五十:她怎么知道的? 谢五十眉往下一压:稳住,她在试探你! 晏三合瞄了李不言一眼,“明天吃过早饭出发回南宁府,要连爬七座山,裴大人的腿不要软,后头的事情都得靠你!” 放心吧,爷靠得住的。 裴大人非常郑重地点点头。 …… 各自回房,各自洗漱。 晏三合虽然身体已经累得不行,但脑子里却全是吴关月这人的过往。 必须要理一理。 她悄无声息地掀开帐帘,一只脚刚跨出门槛,愣住了。 对面厢房门前,谢三爷一只脚也刚刚跨出去。 第122章 打扮 三爷心说,这不是巧了吗。 再转身回房,就显得有些刻意,三爷索性大大方方往院外抬抬下巴:走一走? 晏三合心说:我只想一个人走一走。 但这会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心虚,晏三合也索性大大方方一点头:行! 深夜的寺庙,静得只有虫鸣声。 谢知非想着心事,不想说话。 晏三合脑子里理着各种消息,更不想说话。 临睡前,李不言将她的衣服都洗了,晾晒起来,她于是穿了件男式的僧衣,挂在身上空空荡荡。 这本是再难看不过的打扮,却因为她散着的一头黑发,反而微微有惊艳之感。 谢知非哪怕再有心事,余光扫过,也略略有些心浮气躁。 但三爷是什么人? 三爷最擅长的就是心里风起云涌,脸上云淡风轻。 “这应该是你解魔生涯中,遇到的最难的一个心魔吧?”他说。 晏三合摇摇头。 “还有更难的?” 晏三合点点头。 好吧,是他浅薄了。 谢知非不吭声了,安静地陪她走了一段后,小声提醒道:“明天还要早起,回去吧。” 晏三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听话的转过身。 谢知非低头看看她,才发现这人的眼睛是虚空的,没有焦距。 三爷我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谢知非气笑了。 这要是在京里,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走在他身边,心要怦怦直跳。 走到院门口,晏三合身子一转,“你先回,我再走走。” 话是说了,但脚下却没动。 谢知非见她有些魔怔,知道她脑子里是在想事情,虚虚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忽然,胳膊被人拉住。 他脚下一顿,偏过脸,“怎么了?” 晏三合目光微沉,“如果你是吴关月,如果你在流亡,你会藏到哪里?” 谢知非:“……” 晏三合:“如果吴关月已死,如果你是他的儿子,如果你在流亡,什么事情能让你不顾一切地站出来?” 谢知非:“……” 晏三合:“咱们能不能想个招,引蛇出洞?” “……” 谢知非的心,一瞬间怦怦直跳。 …… 翌日。 大侄子胡勇一觉睡到天亮,只觉得脚也酸,屁股也疼,浑身不得劲。 不得劲也得爬起来。 要钱这种事情,嘴要甜,脸皮要厚,腿要勤快,得让贵人时时刻刻看到你。 胡勇由婆娘侍候着洗漱,用早饭,在胡家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上了马车。 到了关帝庙,他像昨天一样等在树荫下。 等半天,不见人影。 嗯! 贵人昨儿个累着了,怕是要多睡一两个时辰; 等到中午,还不见人影,胡勇觉得不对了,赶紧找庙里看门的和尚去打听。 看门的小和尚一听他叫胡勇,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拿着,他们让我转交给你的。” 胡勇顿时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虽然这包袱瘪瘪的,但里面装的肯定是银票,他仔细观察过,裴大人就喜欢使银票。 财不露富。 大侄子左右看了看,把马牵到没人的地方系好,这才从怀里把那包袱打开来。 一层布打开,里面还有一层。 啧,贵人就是讲究。 再打开一层,里面还有一层。 啧,不仅讲究,而且还细心。 又打开一层,里面竟然还有一层。 胡勇紧张的大气不敢出。 这一层又一层的,十有八九是笔巨款啊! 发达了!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层。 咦,怎么就薄薄一张纸,银票呢? 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胡勇不识字,赶紧骑马又回了关帝庙。 “小师傅,劳烦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是不是藏银票的地方啊?” 小师傅接过一看,双手合十,“自力更生,发愤图强。” “什么自力更生,发愤图强。” 小师傅手指着纸,道:“瞧清楚了,这上面一共写了八个字——自力更生,发愤图强。” “……” 像是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齐齐劈下来。 胡勇大侄子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 回程。 五天的山路,只用了四天半。 到了观音禅寺,裴大人顶着一堆像鸟窝一样的乱发,神色却非常严肃。 “智通,看一眼我们六个人的身形,一人两套新衣裳,两双新鞋子,明日一早我要见到。” 智能:“裴大人,两位姑娘的衣裳怎么买?” 裴大人指着晏三合,趾高气扬道:“一个我裴家的千金大小姐,一个侍候大小姐的丫鬟。” 沐浴,吃饭,睡觉…… 醒来,已经是翌日早晨。 李不言洗漱推开门,一个瘦瘦的小和尚捧着衣裳、首饰盒等在门外。 “智通师兄让我给你们送来的。” “多谢。” 李不言转身把东西摆在桌上,打开首饰盒,从里面挑出一支步摇,啧啧两声后,喊:“三合,换衣裳。” 晏三合阴沉着脸,一动不动。 李不言走过去,用肩碰碰她,“昨天裴大人安排的时候,你可没吱声。” “那是因为我没想到还要带首饰的。” 晏三合目光幽怨地盯着那支步摇。 真想折断它! …… 对门,谢三爷看着铜镜前的自己,胡子邋遢,头发微乱,眼神憔悴…… 不错,很有几分贴身侍卫的样子。 “明亭,出发。” 二人在院中略等片刻,门吱呀一声打开。 李不言先走出来,这丫头换了一身俏丽的衣裳,整个人明媚如春。 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丫头稍稍打扮下,就已经很出众了。 这时,门里又走出来一人。 那人一身杏红色衣裳,眉目若山,眼若星辰。 如云乌黑发上的步摇来回摆荡,漾出灿灿金辉,而素来苍白的脸和唇因那抹金辉,也染几分血色。 红衣,金辉,血色……轰轰烈烈撞入所有人的眼帘。 谢知非的心像是被什么掐了一下,骤然跳得快起来。 他用力深吸一口气,假装去推边上的裴笑,“那个……下面怎么行事,你说句话。” 说什么? 裴笑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喉咙也干,脸颊也烫,还有…… 腿也软。 活了这么些年,在这个楼、那个阁进进出出都坦然自若的裴大人,破天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羞。 要死了! 这神婆打扮起来,怎么会这么好看的? 我…… 我,我,我…… “还愣着干什么,快说啊!” 晏三合口气前所未有的不耐烦。 第123章 周也 裴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那个……一会到了府衙,不要用这种态度对为兄说话,要低眉顺眼,要恭敬,要温和。” 晏三合咬咬牙。 “别咬牙,眼神也要温和一点,千金大小姐的眼神是柔的,能柔出水来……” “晏三合,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谢知非在晏三合暴怒前赶紧出声,笑道:“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沉默就行。” 这个我可以! 晏三合冷哼一声,甩甩袖扬长而去。 她习惯走得快,也记不得脚下有裙摆,一个踉跄。 谢知非:“三合,小心!” 李不言:“小姐,小心!” 裴不完:“神婆,小心!” 三声“小心”中,神婆晏三合扑通摔下去,步摇甩出数丈远。 一片死寂静,谢三爷痞痞的翘起嘴角。 三合? 嗯,叫着很顺口。 …… 南宁府。 府衙。 衙役接过官印瞧了瞧,忙恭敬道:“裴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回禀知府大人。” 裴笑随口一问,“你们大人今天没有去山间田里?” 衙役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我们家大人有这个习惯? “大人今儿没出门。” 裴笑朝谢知非看看:咱们运气还不错。 谢知非看看一旁绷着脸,活像谁欠了她五万两银子的晏三合:这叫东边不顺、西边顺。 衙役回来的很快,“裴大人,知府大人有请。” “前边带路。” “是!” 一行人进到府衙里,穿过两重朱门后看到有个中年人,背手站在屋檐下。 那人四十左右的年纪,长相普通,皮肤黝黑,眉心三道深深的川字纹,瞧着颇有几分沧桑感。 要不是身上这身官服加持,根本看不出这人竟然是南宁府知府——周也。 知府是正五品,右善世是正六品,官位的大小决定着谁要先打招呼。 裴笑上前一抱拳,热情洋溢,“周大人,久仰大名,打扰了,打扰了。” 周也微微一颔首:“裴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 官腔打完,进到内堂,内堂摆设简单肃穆。 众人落座,衙役上茶。 茶也不是什么好茶,还有几片茶梗子浮在上面。 晏三合刚要去喝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谢知非的一声咳嗽。 千金大小姐吃的好,喝得好,用得好,这种茶叶是入不了眼的。 晏三合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被三爷一提醒,端着茶盅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好气啊! 就在这时,周也目光一一扫过六人,最后落在晏三合身上。 “这一位是我家最小的妹子,中秋后便要嫁人,这趟出来……” 裴笑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瞒周大人,那门亲事连我都瞧着不般配……” “啪!” 晏三合把茶盅往小几上重重一搁,脸阴沉下来。 终于找到机会宣泄了。 “周大人你瞅瞅,你瞅瞅。” 裴笑那个愁云惨淡啊。 “惯得她都没样了,非要跟着出来,谁都劝不住,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也对大宅门里的事不感兴趣,收回目光,正色道:“裴大人此趟远差,是为了……” “咳!” 裴笑神色坦然,“这一趟原是来查看咱们两广寺庙,顺道再办点私事。” 既然是私事,既然找上门来…… 周也痛快道:“需要本官帮着做些什么?” “简单。” 裴笑身子凑近,笑眯眯道:“请周大人给我一个去大齐国的路引,方便的话再写个手书,我想去大齐国的布政使司拜访一下。” 周也皱眉:“裴大人要去大齐国?” 裴笑讪笑,“是啊,既然来了,就想过去瞧瞧。” “裴大人,不是本官不通融,皇上虽然在大齐国设了布政使司,但大齐国毕竟是异国他邦。” 周也断然拒绝,“裴大人还是不去的好。” 裴大人皱皱眉,咬咬唇,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 “周大人,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听我一一道来。我外祖母年前去世,临终前几个月总念叨着从前的一些旧事……” 按着事先商量好的说辞,裴大人说得简直比茶肆里的说书人,还要抑扬顿挫。 贤子孝孙的形象,生动极了。 周知府听完,神色颇为动容,却没有一口应下。 “裴大人有所不知,大齐国民风彪悍,老百姓对咱们华国人,十分的不友好。” “这又是为什么?” “这事说来也话长,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聊得清的。” 周知府抬头看看裴笑身后的三个侍卫。 “裴大人只有三个贴身侍卫,却还有两位女眷同行,这样吧,我给再派八个侍卫跟着,大人意下如何?” “这……” 裴笑踌躇着看了晏三合一眼。 侍卫跟着的确是安全,但也就没了自由;若不让跟,这周知府只怕…… 权衡利弊后,他笑道:“如此,下官便多谢了。” “裴大人无须客气。” 周知府摆摆手。 “你们千里迢迢来这里,首要的是安全,万一出什么事,我这个南宁府的父母官,只怕也做不下去。” “是,是,是!” “裴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到了大齐国,还需把帷帽带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 晏三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裴姑娘是她本人,赶紧回了两个字:“多谢!” 周也起身:“裴大人先喝会茶,我去去就来。” “不急,不急。” 周也一走,堂屋里安静下来。 谢知非生怕场面太冷,被人看出异常,就朝边上的李不言道:“带小姐去院子里走走,看看景。” 晏三合依旧沉着脸:“外头太热,我就这里坐着。” 李不言冲谢知非一耸肩,表示她听小姐的。 谢知非低头,玩味一笑。 这丫头自打早上摔了一跤后,别扭到现在,千金大小姐都不用演,现在活脱脱就像。 他哪里知道,“千金大小姐”别扭的不是那一跤,而是头上这沉死人的步摇。 趁这会没外人,晏三合又要去扶步摇,头一偏,恰好看到某人低头浅笑。 姓谢的还敢笑? 晏三合哼一声,“小谢子。” 谢知非忙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第124章 小姐 晏三合:“外头树上叫的那是什么?” 谢知非:“是知了。” 晏三合:“太吵,你去粘了。” 谢知非:“……” 晏三合,你让小谢子很难做啊! 谢知非赔着小心:“这不是咱们裴府,小姐将就些。” 不粘? 晏三合一昂头:“这鬼地方热死了,你打扇。” 打扇? 我堂堂三爷? 谢知非下意识看了眼李不言:这是你的事。 李不言眼观鼻,鼻观心:现在是你的事! 裴笑低低咳嗽一声,来了个雪上加霜:“小谢子,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赶紧的!” 朱青同情地看了眼自家爷:爷,爱莫能助啊! 好的。 爷知道了。 爷错了。 笑谁也不能笑“裴家”那个脾气大、脸臭的三合小姐。 三爷勾了勾唇,走到晏三合身旁,撩起前襟,扇了起来。 “小姐,这会没扇子,你将就一下。” “小姐,小谢子要不要再用力一些?” “小姐,凉快点没有?” 晏三合:“……” 小姐想堵上他的嘴! 有脚步声近,谢知非赶紧退后一步,笔直地站好。 周也去而复返,“这是路引,这是手书,裴大人收好。” 裴笑起身接过来,交给身后的谢知非,“周大人,实在是感谢啊!” “举手之劳。” 周也颔首:“一路保重,早去早回。” “周大人,请留步。” 裴笑客套完,转身往外走。 晏三合瞪了谢知非一眼,提着裙,迈着小碎步跟过去。 那样子…… 谢知非没长记性,嘴角刚要弯起,却见周知府的目光向他看来,忙脸一沉,冲周大人抱了抱拳。 …… 北仓河上架起的桥,就叫北仓桥。 过了桥,便是大齐国。 下桥后,朱青递上路引。 大齐国守桥侍卫一一清点过桥人数,清点无误后,在路引上刻下印章,这才打开关卡,让车马通行。 晏三合回到车上,掀开帷帽,拔了步摇,然后挑起车帘往外看。 虽然只是一桥之隔,变化却很大。 树林更密集了一些,官道也渐渐变窄,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分不清这路到底是官道,还是山间小路。 颠簸得很。 四周无一人行走,却时不时能见到一座又一座的孤坟。山雀、乌鸦在头顶你一声,我一声叫得很欢实。 “怎么会这么荒凉?”晏三合皱眉。 “小姐有所不知,胡家村咱们瞧着已经够破够穷,但一河之隔的老街,更破更穷。” 李不言叹了口气,“别说掏钱打听消息,就是给个馒头,他们都愿意抢着说。” 晏三合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如今大齐国的王是谁?还是姓陈的吗?” 李不言耸耸肩,“这事得问三爷。” 三爷这会正骑在马上,用他那无敌俊朗的笑容,和几个侍卫套着热乎。 “兄弟,你们平常来这头吗?” 侍卫甲:“没事谁往这边跑,鸟不拉屎的地方。” 侍卫乙:“就是,都是布政使司的人得空了往咱们这头跑,咱们南宁府虽不比上京城繁华,可该有的都有。” 侍卫丙:“听说那头连个逛鹞子的地方都没有,都是在路边打野/炮。” “哈哈哈哈……”众侍卫一阵大笑。 这荤话…… 但愿别给马车里那两个姑奶奶听去了。 谢三爷话锋一转,“对了兄弟们,大齐国的百姓为什么对咱们有敌意?” 侍卫甲:“还不是因为那吴关月父子。” 侍卫乙:“那边的老百姓都不相信他们杀了郑老将军一家,都说是污蔑。” 侍卫丙:“这两人也不知道给大齐国的老百姓灌了什么迷魂汤,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念着这父子二人的好。” 谢知非手握成拳头,冷笑道:“我堂堂华国,何至于污蔑一对流亡父子。” 侍卫甲:“谁说不是,可他们哪会信呢!” 侍卫乙:“大齐国就是个蛮荒之地,这儿的人不讲理的。” 侍卫丙:“要不是知府大人压着,我们几个也不会走这一趟。” “辛苦兄弟们了!” 谢知非反应极快,“等事儿一完,我做东请大家喝顿大酒。” 侍卫中领头的男人叫三胖。 三胖一看谢哥儿这么识相,故意道:“大酒怎么个大法呢?” “自然是兄弟们想怎么大,就怎么大。” 谢知非冲三胖挤了挤眼睛:“这事我替我家大人做主了,咱不怕花银子,就怕没乐子。” 乐子是什么? 男人们都懂的。 不仅懂,而且都很想。 侍卫们相互一递眼色,都嘿嘿嘿的暗自偷乐。 谢知非哄完这帮人,一勒缰绳,马车慢慢落后,与裴笑并行。 这些荤话一个不少的落在裴大人的耳朵里。 他冲谢知非眨了下眼睛:一会找个地儿休息,等休息完了,下面就得快马加鞭,否则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得何年马月? 谢知非:还用得着你交待,三爷哄着他们,就是为了‘快马加鞭’这四个字。 又行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一片小树林。 林边有个浅浅的小湖,正适合让马饮水。 马都凑在一起饮水,人却分成了两拨。 一拨围着谢知非,听他讲四九城里永定河两边的奇闻异事;另一拨则围着裴大人,默默啃干粮。 也不知道三爷又说了句什么,逗得侍卫们哈哈大笑。 李不言感叹:“没瞧出来,三爷竟有这本事?” 朱青:“我家爷走到哪儿,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黄芪:“真话,我去五城兵马司,只要说找三爷,个个恨不得领着我过去,倍儿有面子。” 裴笑:“他打小就讨喜,长得又好,小嘴又甜,脸蛋轻轻一掐,能掐出水来。” “怎么?” 晏三合冷不丁来一句:“他小时候还是个小白脸?” 小白脸? 裴笑愣了片刻,哈哈大笑。 “真别说,他小时候还真是,病病弱弱的,动不动就哭鼻子,几步路一走,累了,伸手就要人抱,娘不拉叽的。” 晏三合怎么也想不明白“娘不拉叽”的谢三爷,怎么就长成了如今这副高高大大的纨绔样? 她抬头,迅速向侍卫那头一瞥。 恰这时,谢知非也正扭过头。 视线交接。 两人同时一怔。 谢知非:你偷看我? 晏三合:你想多了。 晏三合淡定的挪回视线,“朱青,一会你和黄芪把行进的速度带起来。” “是!” “不言,一会你……” 晏三合见李不言脸色忽的一变,“你怎么了?” “嘘!” 李不言一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并飞快的去看朱青。 朱青与她对视的同时,脸上的线条骤然紧绷。 第125章 刺客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越来越近! 这种紧绷感,让一旁昏昏欲睡的裴笑都察觉到了。 “黄芪,发生了……? 话没说完,李不言、朱青、黄芪三人几乎是同时拔出了身上的剑,又几乎是同时嘶声力竭地大叫。 “爷小心!” “小姐小心!” “大人小心!” 声音刚落,七八个黑衣人已从天而降,手里俱是明晃晃的刀。 谢知非蹭地站起来,瞳孔微缩。 三胖还一脸的淡定,“别紧张,几个蟊贼而已。” 蟊贼? 谢知非冷笑一声,心说:三爷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身手这么敏捷的蟊贼。 “保护大人, 保护小姐!” 他大喊一声,毫无惧色地迎上去。 裴大人脸色煞白,见晏三合还呆愣在原地,赶紧伸手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拽。 这时,李不言和朱青已经和黑衣人缠打在一起。 裴笑见黄芪没动,气得一脚踢过去。 “上去帮忙!” “我听三爷的,保护大人和小姐。” “你他娘的是谁的侍卫?三爷要有个闪失,我弄死你,还不快去!” 黄芪咬咬牙,如箭一样冲到谢知非身边。 饶是这样,裴笑还急得大喊:“谢五十,你他娘的给老子小心,别伤着。” 晏三合看着裴笑的后背,心念急转之下。 怎么会有黑衣人? 他们是谁?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些黑衣人的身手实在非同一般! 李不言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了,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 来吧,让姑奶奶会会你们! 朱青以一敌二,所有的情绪都掩在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皮下。 黄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要顾着三爷,还得忙里偷空看裴笑和晏三合一眼。 谢知非与黑衣人一交手,心就猛的往下沉。 他的功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在对方大刀的逼迫下,手臂竟然如千钧般沉重。 三胖几个一看谢哥儿不行了,想着他许诺的一顿花酒,又想着知府大人的交待,大喝一声。 “兄弟们,上!” 头儿一发话,侍卫们赶忙提刀迎战。 花酒是次要的,裴大人是京官,他要出点事,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说不定连脑袋都得丢。 侍卫们身手一般,但胜在人多,几个围着一个打,一时竟然还占了上风。 晏三合把裴笑往边上一拨,眼错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战况。 这些黑衣人并不高,身形甚至有些精瘦; 他们手上使的都是刀,那刀并不长,也不宽,非常的趁手。 他们使的招式…… “姑奶奶,别看了,快到我身后来,刀枪无眼,万一……” “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晏三合真想拿布把这裴大人的嘴塞上,吵死了。 “可以。” 裴笑往前一步,又挡在她身前,“这样我就闭嘴。” 他就这么站着,背影挺直。 “……” 晏三合无声地呼了口气,来不及说什么,那头又起变化。 谢知非不知道是不是对上的人太厉害,已经招架不住,就势一滚,堪堪避开一记重击。 那黑衣人又追过来,抬刀就砍。 “黄芪!”裴笑急得跳脚大喊。 黄芪一剑逼退面前的黑衣人,跃身跳到谢知非那头,长剑轻轻一挑,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三爷,我来!” 谢知非趁机喘了几口粗气,刚要骂声娘,突然,所有黑衣人脚下飞快的移动起来,几乎是在瞬间就变换了阵形。 谢知非心一下子狂跳了起来。 这是战场上的阵法。 这些人…… 竟然还懂阵法?? 谢知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提剑又迎上去。 既然懂阵法,那便是绝杀,除了血战到底,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破釜沉舟的决心刚起,耳边响起一声破空声,一只冷箭横空而出,直奔着裴笑射去。 谢知非瞠目欲裂。 “明亭,小心!” 裴明亭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身后有人往他背上重重一扑。 他重心不稳,一头栽下去。 身体落地的同时,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钻进鼻子里,他刚要挣扎一下,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 “危险,别动!” 裴大人瞬间风中凌乱。 别人都是英雄救美,怎么到了我这里,是美救英雄了呢! 啊啊啊啊啊! 树林里还藏着弓箭手? 这个现实几乎让所有人惊了一跳,连素来淡定的朱青都变了脸色。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那一箭过后,黑衣人纷纷使出一记杀招,逼得他们不得不后退半步。 就在这半步之间,黑衣人几个跃身,一眨眼,消失在密密的树林里。 “小姐?” “爷!” 李不言和黄芪一前一后奔过去。 晏三合手撑着裴笑的后背爬起来,又用脚踢踢他。 “没事吧?” 人没事。 心受伤了。 裴大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说:这让我裴大人的脸往哪搁? 黄芪把自家主子扶起来。 这时,所有人都赶过来,三胖气喘吁吁道:“裴大人,有没有受伤?” 裴笑摇摇头,目光落在谢知非身上。 谢知非轻轻一眨眼睛,示意他没事。 裴笑这才抹了把脸上吓出来的虚汗,冲身后的晏三合咆哮,“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躲车上去,不要命啦!” 这怒气并非冲晏三合而来。 晏三合低眉顺眼了一回,迈着碎步就往马车去。 李不言忙跟过去,扶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小姐……” “上车再说。” 这头主仆二人上了车,那头裴大人表情十分严肃道: “你们给我四处找一找,看看那帮黑衣人有没有落下什么线索,敢刺杀朝廷命官,大齐国的人好大的贼胆。” 三胖几个吓得不轻,哪还敢四处找一找。 万一那些黑衣人还没走完,还在哪里埋伏着,这不是要命吗? 谢知非压住裴笑的肩,“大人,兄弟们刚刚死里逃生,让他们喘口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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