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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 “谢家啊,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 李不言咬牙笑了笑:“代我和我家小姐,向三爷问声好。” 小裴爷:“……” “不早了!” 晏三合站起来,“明亭你早点回去吧,我脖子上的伤擦几天药就好,不用惦记。” “别急啊!” 裴笑赶忙叫住她:“陆时那头……” “暂时没有进展,以后再想办法。” 晏三合用最简单的话堵住他的嘴,“不言,替我送送小裴爷。” “小裴爷,请吧。” 裴笑看着李不言笑眯眯的脸,顿时明白为什么谢五十会说这人是根搅屎棍。 专门坏事哩。 晏三合脱衣睡回床上,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李不言像阵风一样的躺下来,一只手支着脑袋,目光有些深地看着她。 “晏三合,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木梨山上,男欢女爱的答案。” 晏三合学着她的样子,侧身支着脑袋,没有半点隐瞒,“答案是我确实对他有好感。” 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李不言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在木梨山脚下,他受伤了,我没控制好自己的眼神……他察觉到后,就把目光挪开了,那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 晏三合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个场景,那种如鲠在喉的无力感又涌上来。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喜欢、不喜欢都藏在里面。 他眼神轻轻一挪,让她有种在睡梦里,身子忽的往下一坠,整个人都踏空了的感觉。 刚刚不言问小裴爷从哪里来,小裴爷说是谢家,那就意味着谢知非是知道她脖子受伤的。 他不来,其实也是摆明了态度。 “他也许对我只是好奇,也许是顾及谢家,也许就是闹着玩,总之不能当真,也不该当真。” 一根榆木做了十七年,第一次察觉到怦然心动,却只是短短一瞬间,这让李不言不由鼻子一酸。 “不言,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晏三合躺下去,看着帐顶,“尤其当我见到陆时后,我更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古多情女子负心汉。” “说得好!” 李不言也跟着躺下去,脸上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我们都要管住自己的一颗心。” 管不住,就想想唐之未。晏三合在心里说。 …… 话说开了,晏三合一夜好睡,连个梦都没有。 翌日一早,她用罢早饭,与李不言直奔驿站。 做镖局的,天南海北都有他们的分部,分部又称驿站,韩家堡在京城的驿站,坐落在东大街。 晏三合掏出玉佩,放在桌上。 穿着青衣的管事一看那玉佩,心头吃惊,小姑娘年纪轻轻,怀里竟然揣着他们堡主的玉佩。 见佩如见人。 管事忙道:“有什么能帮到姑娘的?” 晏三合:“我要你们帮我打听一个人。” 管事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姑娘是个行家。 韩家镖局对外是走镖带货,只有很少人知道除了走镖外,镖局私底下也接一些打探消息的差事,前提是当事人出起得价。 “姑娘想打听谁?” 晏三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管事面前。 “这里面有我的姓名,还有我想打听的人。你拿不定主意,可以飞鸽请示一下你们堡主,两日后我再来。” 说罢,她起身与李不言并肩走出驿站。 管事等人走远,拿出信来一看,惊住了。 第352章 绯衣 从驿站出来,两人又往茶坊去。 说起喝茶,李不言一肚子牢骚要发。 茶坊里谈论陆时的人很多,但个个都把他夸得跟朵花似的。 要不是事先知道这人的所作所为,她都有种错觉,这陆土鸡真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清官一枚。 “再听别人这么夸他,我就要吐了,太恶心。” 晏三合神情平淡,“现在有多恶心,到时候扒皮就有多爽。” “那我忍了!” …… 李不言不用忍。 因为今天茶坊里谈的都是另一个人——谢道之的幺儿,纨绔子弟谢三爷。 “听说了没有,谢三高升了,总指挥使啊。” “他才多大啊,没这个资历吧!” “还不是仗着他那个有权有势的爹吗?” “官做得再大有什么用,短命鬼活不长的。” “要活那么长干什么呢,像他那样的人,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金浆玉液,睡的娇滴滴的花魁,都享受够了。” “就是哪像我们平头百姓,没事只能摸两把自家炕上的娘们,没滋没味儿。” “哈哈哈……” 哄笑声中,李不言把唇凑到晏三合的耳边,“昨天他们匆匆忙忙的走,应该就是为这事儿吧。” 晏三合点点头,手指沾了一点茶渍,在桌上写了一个“孙”。 谢三爷的高升,十有八九是这人的手笔。 至于用意,自然是趁着汉王不在京中,把自己布下的棋子往上提一提,毕竟皇帝年纪不小了。 “可惜啊!” 李不言阴阳怪气道:“那张俊脸瞧着不像是总指挥使。” 晏三合:“那像什么?” 李不言冷笑一声,“像挂牌一夜,卖身五千两的当红玉倌儿。” 晏三合笑了。 这丫头,还替她鸣不平呢! …… 在茶坊腿都坐麻了,喝一肚子水,听一肚子三爷的风流韵事,关于陆时,却只听到了零星几句。 晏三合并不沮丧。 陆时的事已经闹了好几天,三爷升官却正新鲜热乎。 这世道是一个朝代更迭着一个朝代,这日子自然也是一个热闹更迭着一个热闹。 坐了一个多时辰,她与李不言打道回府,故意从陆府门口绕了绕,却见两扇朱门紧闭,门口一个影子也没有。 是因为病愈上朝,所以太医院、锦衣卫都不用再来了吗? 回到府里,汤圆迎上来,一边替晏三合更衣洗漱,一边嘴里唠叨着谢总管送老参给李不言养伤的事儿。 晏三合耳朵听着,目光却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谢总管不可能知道李不言受伤的事,更不可能擅自送东西到这头来,一定是谢知非交待的。 她摸了下自己的颈脖,声音很轻的对李不言说:“我要再看不明白,那便是傻。” 李不言啃了口梨子,心说像谢知非这号男人,白送给她都不要。 喜欢,暗戳戳的暗示; 不喜欢了,也暗戳戳的暗示。 妈的,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汤圆,把那两支老参剁碎了喂狗。” “别听她的,汤圆。” 晏三合眼皮都没眨,“让厨房入汤,晚上就给咱们李姑娘补补。” …… 两根老参把李不言补的直流鼻血,晏三合则趁这空闲的两天,把围绕唐之未的几个人物一一梳理。 通过梳理,唐之未生前的一言一行,都极为生动的钻进脑子里。 整整两日,晏三合都窝在家里没出门。 第三日,天还没亮,她就把李不言叫醒,两人换上男装,连早饭都没用,便直奔陆府。 晏三合没有忘记,今日是陆时上朝的日子,她想在暗处观察这人的一举一动。 步行到陆时宅子附近,天刚蒙蒙亮。 李不言找了棵大树,让晏三合爬上去,自己则轻轻一跃,跃上了墙头。 那日她们故意从陆时宅子绕行,就是想寻一处最佳的观察位置。 不多时,朱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走出来。 又过了一会,管事陆大扶着陆时跨出半人高的门槛。 陆时在轿子面前站定,抬头、挺胸,用手理了理官袍,扶了扶官帽。 陆大则掀开轿帘,扶他上轿。 整个过程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却看得树上的晏三合、墙上的李不言心惊胆战—— 这陆时,竟然又穿了一身绯衣。 …… 谁看了不心惊胆战呢! 御史穿绯,那是要弹劾官员的,文武百官们吓得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今儿的倒霉鬼,会是谁啊? 皇太孙赵亦时也走在上朝的队伍中,扭头看到一抹绯,眼角抽动。 他故意慢下脚步,等陆时走近。 “殿下。”陆时冲赵亦时躬身行礼。 “老大人不必多礼。” 赵亦时虚扶一把,“身子骨可好些了。” 陆时朗声一笑,“劳殿下惦记,老臣已经病愈了。” 赵亦时看着他身上的绯衣,“病愈就好,前几日陛下因着老大人的病,都食不下咽。” “皇恩浩荡啊!” 陆时声音哽咽,“老臣何德何能,劳陛下牵挂。” 这时有无数双眼睛看过来,赵亦时稳了稳身上的气息,“老大人,上朝吧!” “殿下,您请!” …… 华国的早朝,设在太和殿。 皇帝还没有来,若是平常,文武百官们早就交头接耳,聊几句闲话。 今日的太和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干站着,就生怕霉运落在自己头上。 偏偏今日皇帝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有几个屁股上不干净,又胆小如鼠的官员,急得差一点口吐白沫。 “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色的永和帝扶着内侍的手,缓缓从内殿走出来,百官们忙跪地行礼,三呼万岁。 永和帝坐上龙椅,视线落在那道绯色上,默然半晌,才开口道:“众爱卿平身。” 百官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偷瞄了一眼陆时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陆时上前一步,正色道:“陛下,臣有本奏。” 永和帝摆了摆手,“老御史身子骨刚好,今日就且歇着吧,有奏明日再上。” “老臣谢过陛下深恩,但职责在身,不敢等到明日。” 陆时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弹劾奏章,“臣今日弹劾的,依旧是大太监严如贤。” 百官一听,心说这老御史病糊涂了不成,严如贤家都抄了,还弹劾什么弹劾? 永和帝也微微变脸,“陆大人弹劾他什么?” “臣弹劾他插手春闱,暗中操纵天下学子的前程。” 话落,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第353章 巧合 新官上任三把火。 谢总指挥使的第一把火是请同僚吃吃喝喝; 第二把火则是把人带去勾栏听曲; 第三把火更绝,每个侍卫发银子五两,美其名曰犒劳。 三天花了近一千两银子,谁还记得谢总指挥使的资历不够呢?都只记住了他的出手阔绰,义薄云天。 跟着这样的老大,从此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多有奔头啊。 谢老大在酒色中连泡几天,开始巡视整个四九城。 马是高马,鞍是好鞍,身后的兄弟们也都个个威风凛凛,只可惜谢老大哈欠连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过往大姑娘小媳妇瞧见了,心里那个幽怨啊,哪个不要脸的小婊/子,昨儿夜里把我们谢大人榨干了精血? 忽的,一阵忽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谢知非勉强撑开眼睛,见是朱青,忙翻身下马。 朱青不等马收蹄子,就跳下去,走过去低声道:“宫里传出消息,陆时弹劾严如贤插手春闱,殿下让爷多留个心眼,防止书生闹事。” 谢知非神色一变,两道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而有锋芒,哪还有半点萎靡的样子。 他朝身后的几个心腹一招手,心腹们纷纷围上去,等着他们老大发话。 偏偏老大像中邪一样,突然两眼发直,一声不吭了。 心腹们不明白什么原因,递给朱青一个个疑惑的眼神——老大这是怎么了? 朱青赶紧用胳膊蹭蹭谢知非。 谢知非猛的回神,立刻道:“立刻通知所有兄弟们,都上街巡街,国子监那边,礼部门口多派些人。” “是!” “朱青,你把这个消息去告诉晏三合。” 朱青纳闷了,“爷,这事……” 谢知非脸一沉,难得声色厉疾道:“少啰嗦,快去!” 朱青立刻飞身上马,调转马头。 谢知非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视线里,眉头紧紧皱起。 他刚刚发愣什么? 发愣怎么又是一个春闱舞弊案! 这么巧的吗? …… 晏三合这会刚回到家中用早饭,一碗梗米粥,她吃得心不在焉,李不言都用完半天了,她还在细嚼慢咽。 最后一口用完,朱青冲过来,气都不换一口便道: “晏姑娘,有个消息三爷让我来告诉你,今日陆时穿绯衣上朝,又弹劾了严如贤。” 晏三合脱口而出:“弹劾他什么?” “插手春闱。” 四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把榔头砸下来,砸得晏三合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怎么这么巧? “晏姑娘,衙门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下,三爷让你把这消息告诉我,有什么用意吗?” 朱青摇摇头,心说我还一脑门子糊涂呢。 “去吧。” 一抹晨阳斜照进堂屋里,晏三合看着阳光中漂浮的尘埃,黑色瞳仁里一抹疑惑越来越浓。 春闱舞弊——唐岐令; 春闱舞弊——严如贤; 这两桩事情相隔了近三十年,根本没有能关联的地方。 唯一能关联的,唐岐令的学生是陆时;而严如贤的这桩事情,又是陆时弹劾的。 “小姐,小姐,小姐!” “啊?” 晏三合茫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汤圆,“什么事?” 汤圆:“小姐,外头有个叫韩煦的人,想见小姐。” 不等晏三合开口,一旁的李不言扔下一句“我去迎迎他”,便不见了踪影。 晏三合也跟着站起来,“汤圆,沏茶,备点心,我在书房迎客。” “是!” 汤圆应一声,心里泛起点好奇。 小姐搬到这边来,还没有在书房迎过客,这个韩煦是什么人?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 书房,也有秋阳照进来。 汤圆刚把茶沏好,却见李不言领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 那男子剑眉,星目,鼻子很挺,下巴略有些圆,皮肤略有些黑,身形也略有些单薄。 汤圆不敢再看,忙往边上退了退,垂首而立。 男子从她面前走过,在书案前站定,冲晏三合抱了抱拳,“晏姑娘,别来无恙?” 晏三合看着他,眼神渐渐含起笑,“韩堡主,许久不见。” 韩煦也笑:“两年零七个月又二十一天。” 晏三合:“记得这么清楚?” 韩煦:“有关晏姑娘的一切,不敢忘记。” 汤圆一听这话,下意识抬起头,却看到自家小姐脸上一抹娇笑,不由吓了一跳。 跟小姐这么久,小姐脸上几乎只有一个神色,淡淡的,冷冷的。 便是笑,也只是蜻蜓点水的扬起一点唇角,何曾有过娇笑的时候,而且还是冲着一个男子? “汤圆,你去忙吧。” “是,小姐。” 汤圆虽满肚子狐疑,却不敢多问一声,匆匆掩门离去。 “韩堡主,坐!” 韩煦坐下,拿起茶盅,轻啜一口后放下,然后从怀中掏出玉佩,放在小几上。 “玉佩收起来,一千两银子拿给我,三天后就有消息过来。” 晏三合轻轻“啊”一声,表示不太理解。 “姑娘大恩大德,韩煦从不敢忘,这种小事还劳动不了这枚玉佩。” “只是那人身份特殊……” “他还算不上特殊。” “不言,去拿一千两银子。” “是。” 银子拿来,韩煦接过塞进怀中,冲晏三合抱了抱拳,“告辞。” 晏三合破天荒地留客,“别急,陪我喝完这盅茶再走。” 韩煦无声看她一眼,“好。”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盅茶,沉默喝完, 晏三合很突兀的问道:“能不能多添一千两,再帮我打听个人。” 韩煦:“谁?” 晏三合:“刚刚被抄了家的大太监严如贤?” “不行。” 韩煦断然拒绝:“韩家堡有个规矩,凡扯上皇宫里的人,一概不打听。” 晏三合一脸歉意,“是我要求过分了,走吧,我送你。” 韩煦又挑她一眼,“好!” 两人走出书房,并肩而行,步子走得很慢,依旧沉默着。 走到二门口时,韩煦才又开口道:“就送到此,三日后再会。” 晏三合又轻轻“啊”一声,“韩堡主还要亲自来送消息?” 韩煦眯着眼睛,目光飘在晏三合身后的桂花树上,离中秋还有二十天,空气里已经能隐隐闻到桂花的香味。 “晏姑娘值得。”他缓缓说。 “那我三日后备盅好茶?” “好!” 韩煦不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去。 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李不言走上前,看着韩煦的背影,撇了下嘴,“还是从前那副德性,一点没变。” “嗯。”晏三合答的心不在焉。 “对了,三合,让他打听严如贤做什么?”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晏三合视线垂落在地上,声音放得很慢很慢,“严如贤都抄家了,这陆时为什么还要跟他过不去?” 李不言一想,对啊,“为什么呢?” 第354章 荣耀 五城兵马司门口,谢知非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身后的侍卫,大步走进府衙。 巡查任务已经布置下去,身为总指挥使必须要坐镇府衙,方便接收各方传来的消息。 屁股刚坐下,热茶还没喝一口,老上司白燕临匆匆而来。 他已经由五城调任都察院,任巡城御史,原本身上的武将服也换成了文臣的官服。 白燕临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暗中巡查四九城呢,谁曾想竟查到五城兵马司暗下有动作,赶紧跑来问一问到底什么情况。 谢知非不好多说什么,只浅浅的回了一句:“听说老御史弹劾严如贤插手春闱舞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白燕临脸上,显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谢知非这小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几年,混也是混的,懒也是偷的。 怎么一坐上总指挥使的位置,脑子里的那根弦就变得这样敏锐了呢? 确实是要防一防的。 春闱关乎每一个学子的前程,这些人一旦得知有人徇私舞弊,还不闹翻天。 “大人,大人。” 白燕临的贴身小厮满头是汗地冲进来:“衙门招大人立刻回去。” “什么事?” “说是立刻进宫。” “进宫做什么?”白燕临顿时紧张的站起来。 小厮挠挠头,“小的听了一嘴,说是要协查什么。” 白燕临赶紧冲谢知非道:“我先走,你小子自个注意些。” “白老大,老大。” 谢知非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笑嘻嘻道:“你那头有什么消息,给兄弟传一个,五城兵马司有脸,也是老大你有脸。” “拿开,拿开。” 白燕临满脸的嫌弃,眼睛却飞快地眨了两下。 谢知非手往上一挪,索性勾着白燕临的肩,把声音压到最低。 “御史台是个清水衙门,只要我在,五城的油水还算白老大一份。” “你小子!” 太特么会做人了,难怪能接替我的位置。 白燕临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先不说,办差事去了。” 他刚走没多久,朱青匆匆回来,走到谢知非身侧低声道:“爷,晏姑娘那边,消息已经送到了。” “她怎么说?” “她立刻问三爷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有什么用意,我摇摇头,她就放我走了。” 谢知非放在背后的两根手指轻轻捻了几下。 把消息告诉她,其实没有用意,只是直觉告诉他要这么做。 “宫门口放几个自己的兄弟,一有风吹草动就让他们来回我。” “是。” 朱青匆匆又去,偌大的正堂里,就剩下谢知非一个人。 他慢慢踱到门槛前,抬头看了眼天,不知何时,原本艳艳的秋阳被阴云笼罩,一阵大风刮过,吹落一树枯叶。 谢知非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 太和殿里,早朝还在继续。 和弹劾奏章一并呈上的,还有整整三大捆严如贤春闱舞弊的证据。 按惯例,三司的人立刻移步到偏殿勘验证据,然后给皇帝一个最终的结论。 然而证据太多,几个人根本查验不过来,三司不得不向皇帝申请调令,再从三司里面抽调些人手过来。 皇帝金口一开,说了一个“准”字,然后半阖着双目坐在龙椅上,再无任何动静。 龙椅下方,一左一右摆着两张椅子,左边坐着东宫太子赵彦洛,右边则是老御史陆时。 百官们饿的饿,累的累,脚酸的脚酸,腰疼的腰疼,但谁也不敢多吱一声,只有咬牙硬生生挺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偏殿里没有任何动静。 空气紧绷的可怕,赵亦时的目光从老皇帝身上,拐到太子身上,最后落到陆时那张浩然正气的脸上。 有两点他想不明白,今天陆时上朝,不是应该拿出严如贤淫乱后宫的证据吗? 怎么又拐到了春闱舞弊这桩案子上? 这是其一! 其二。 这个严如贤为什么会手眼通天到如此程度? 春闱三年一次,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眼睁睁地盯着,他怎么能插进手?这其中会不会再牵出别的什么人? 想到这里,赵亦时把头偏过一点,余光正好可以扫到礼部尚书杜建学。 此刻的杜建学两条腿软得像棉花,热汗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古往今来,春闱都是礼部的职责范围,他坐上这个位置三年多,亲手操持过一届。 扪心自问不曾做过对不起头上这顶官帽的事,但保不齐手底下有人不干净,从而牵扯到他。 这一牵扯,轻则降级,重则罢官,可怎么是好? 杜建学心急如焚。 …… 沙漏倒过去,又倒过来,就在百官们饿得前胸贴后胸,连咬牙都已经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御史台右都御史秦德书匆匆进殿。 “陛下。” 秦德书躬身道:“三司已经初步查验结束,陆大人呈上的证据确凿,严如贤近二十年的时间,总共插手两届春闱,与他内外勾结的,是前礼部尚书李兴。” 永和帝一掌拍在龙椅上,嘴角泛出滔天的怒意,“来人,给朕拿下李兴,压入京中大牢严审。” “是。” 竟然是李兴? 赵亦时心说还真被他料准了,只凭严如贤一个人,根本插手不到春闱,里头一定有接应的人。 只是李兴此人已经告老还乡,陛下会把这桩案子交给谁呢? 就在这时,永和帝眉一压,“太子。” 太子赵彦洛立刻站起来,“陛下。” “此案由你亲审,三司在旁协助。” 永和帝缓缓起身,声色厉疾道:“定要给朕审个水落石出,给天下莘莘学子们一个交待。” 赵彦洛忙道:“是!” “礼部尚书何在?” “陛下。”杜建学心惊胆战地走出来。 永和帝并不说话,只用一双虎目冷冷地看着杜建学,吓得他忙跪地道:“臣回去后一定自查自省。” “自查自省是不够的。” 永和帝声音沉沉:“朕定要杀几个人,才能让你们心生畏惧,再不敢祸乱朝纲。” “臣谨记在心。”杜建学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太孙。” 赵亦时上前一步:“陛下。” 永和帝的脸上透出几分疲惫,“你替朕送老御史出宫。” 赵亦时:“是!” “锦衣卫何在?” “臣在。” “此案不曾水落石出前,护住老御史的安危。” “臣遵旨!” 永和帝深目看了陆时一眼,“老大人,保重好身体啊,朕的江山社稷不能少了你这样的忠臣。” 陆时扶着椅子跪下,朗声回道:“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 永和帝连说三个好字,扬长而去。 片刻后,赵亦时虚虚扶着陆时的胳膊,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缓缓走出大殿。 文武百官既有几分眼热,又有几分惧怕地看着这位老大人。 这份荣耀,也真是前无古人,后不知道有没有来者了。 第355章 翻墙 皇帝拂袖而去,内阁大臣们自然就不必留在宫中。 谢道之走到外金水桥,意外地发现杜建学与礼部几位官员在桥下低声交谈,几个人脸上的神色都相当的难看。 刚刚陛下在殿上已经明确表态了,要杀几个人以告天下。 杜建学与汉王走得近,而这个案子皇帝又交给了太子殿下,这中间多少有些微妙感。 谢道之收回视线,自顾自走路,不想那几人中有人眼尖瞧见了他。 “谢大人。” 谢道之脚下一顿,冲那人微微颔首,“薜大人。” 薜大人颠颠上前,愁眉苦脸道:“那些腌臢事都是前头的人干的,跟我们可没关系,求谢大人看在杜大人的份上,回头帮我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谢道之抬起眼皮看了杜建学一眼。 “皇上是明君,既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无需我们做臣子的美言,薜大人,告辞。” 薜大人看着他背影,牙根气得酸酸道:“如今啊,我们礼部的人都成瘟神了,一个个的避之不及,要换了往常……”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薜大人的话,他扭头一看,杜尚书的脸已经阴得能滴下水来。 薜大人干巴巴的陪了一个笑。 “杜大人不用担心,谢大人不帮我们说话,总会帮你说一说的,毕竟你们是多年好友,又曾经是同僚,情分非比寻常。” 杜尚书一听这话,片刻都站不住,甩袖而去。 轿子等在门口,杜建学一头钻进去,帘子一落,脸上的担心才敢露出一点。 案子由太子彻查,情况大大的不妙啊,就算自己清白,可万一太子有私心,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杜建学脸上的担心慢慢变成一抹狠决。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 五城兵马司衙门,谢知非坐立不安时,远远就见朱青飞奔而来。 “怎么样,宫里有消息了?” “爷,有了。” 朱青喘了口气,附在谢知非耳边一通低语。 谢知非听完,跌坐在太师椅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太监,竟然敢插手两届春闱舞弊案,难怪家里抄出来那么多的东西,胆子太得简直要戳到天上去了。 “快说说陛下是怎么处置的?” 朱青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自家爷听,末了又道:“白老大说礼部和国子监附近的兄弟再等等,余下的该干嘛干嘛去。” 白燕临不说,谢知非也正打算这么做。 皇帝让太子彻查,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就是想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待,学子们不会傻到还要跑出来闹事,但该防还得防着。 “你去和兄弟们说一声。” 谢知非撑着扶把手站起来,“完了跟我出去一趟。” 朱青:“是去晏姑娘那头吗?” 谢知非点点头。 关于陆时弹劾严如贤春闱舞弊的事,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他必须见一见晏三合,听听她想法。 朱青正色道:“爷如今是总指挥使,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还是要小心一些。” 谢知非表情空白一瞬。 细想想,又觉得朱青说的很是,这位置他的屁股还没坐热呢,不能给人拿住把柄。 “那我下了衙再去见她。” 谢知非调整一下坐姿,忽又想到一个问题,“杜依云她爹不知道有没有牵扯到这桩事情里?” 朱青用一个沉默的转身,表示对这家人的厌恶。 谢知非冷眼看他离开,心说这小子啊,脾气都藏在骨头里。 其实牵扯进去更好,说不定还能扯上杜建学背后的汉王,能省多少事哩! …… 宅子里。 李不言躺在竹榻上,百般无聊地看着书案后面的人。 足足两个时辰,这人就这么看着纸上的几个人名,一动不动,眼珠都没偏一下。 几个人名能看出花来吗? 李不言百思不得其解,又一骨碌爬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到晏三合身边。 人名中,不知何时添了一个严如贤,还用朱笔特意勾画出来。 严如贤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 这人明明和静尘的心魔,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啊! “不言,严如贤的宅子被贴封条了吧?”晏三合突然开口。 李不言想想,“应该是。” 晏三合:“贴上了封条的宅子,应该不会有人?” 李不言:“应该是。” 晏三合:“严如贤的宅子,就是从前唐岐令的宅子?” 李不言:“听三爷是这么说的。” 晏三合:“今天陆时又弹劾严如贤?” 李不言:“没错!” 晏三合:“弹劾的原因和唐岐令抄家的原因一模一样,春闱舞弊?” 李不言觉得自己的脑子得吃点核桃仁补补,已经被绕得有点晕了,“是。” 晏三合:“是不是听上去很蹊跷?” 李不言挠挠头,“不是蹊跷,是凑巧吧?” 晏三合一双黑目缓缓抬起,眼底有静水深流,“到底是蹊跷还是凑巧,我们以后再说,现在……” “现在干嘛?” “我想去严如贤的宅子走一走,看一看。” 好啊,姑奶奶正愁没事做呢! 李不言眼睛一眯,“……咱们翻墙去?” …… 大白天翻墙,对晏三合来说,其实是难事。 但她会爬树,事情就变得不那么难了。 两人先在宅子四周绕一圈,找到一棵大树,趁着没有人,晏三合爬上去。 李不言则轻轻松松跃上墙头,然后伸出手,把晏三合往上一提,一落。 人就到了院子里面。 两人四下那么一打量,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宅子可真是阔气,就连这一处不起眼墙边,景色都相当漂亮,可以看出得是精心设计过的。 李不言一边啧啧咂舌,一边问,“三合,我们从哪里开始?” “我想看两处地方。” 晏三合事先早就预想好了,“一处是唐老爷提过的戏园子;另一处是陆时年轻的时候,曾经借宿过的后院。” “为什么只看这两处?” “因为……” 晏三合齿缝里迸出两个字:“好奇。” “我们现在在宅子的西北面,那就先往后院去。” 以防万一,李不言从腰间抽出软剑,捏在手心,“你跟在我后面,不要离我太远。” 第356章 戏楼 严府的后院,掩盖在一片竹林里。 进到院子,长长的一排矮房前,炉子,竹椅,篮子散了一地。 李不言扶起一把椅子,“三合,这里还住人哩。” 住的应该是下人,因为晾衣的竹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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