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罪。” 说罢,身子一转,硬生生三个头,磕得掷地有声。 这,这,这…… 所有人都被柳氏豁出去的劲儿,给吓到了。 晏三合再怎么是贵客,再怎么得老爷、老太太的宠,可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柳姨娘就算是个妾,也是长辈,哪有长辈向小辈磕头的道理? 更何况,这柳姨娘还是老爷放在心尖上的人。 连朱氏都替晏三合捏了一把,丫头啊,赶紧把柳姨娘扶起来啊! 晏三合依旧低着头,一脸平静地沉默着,好像刚刚那三个头,不是朝她磕的。 咦,怎么不动啊? 难不成是被吓到了? 就在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时候,唯有那根搅屎棍,嘴角勾起一点冷笑。 这一套对我们家三合压根没用。 她化过那么多的念,解过那么多的魔,别说一个柳姨娘,就是季陵川这样的大官,还不照样给她磕头。 噢,忘了,谢道之也不是没磕过。 我家三合这会一定在心里破口大骂—— 我去你娘的! 第427章 走心 “我去你娘的!” 晏三合骂完这一句,气顺了不少,抬起头,冷冷看向谢道之。 谢道之脑子多好使,厉声呵斥道: “无知蠢妇,还不赶紧滚出去,老二的婚事,我和老太太自有考量,你逼人家姑娘做什么?” 柳姨娘又抹了一把眼泪,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要退出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抬头,正是自家儿子。 “姨娘坐下稍等一等,儿子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又是一惊,怎么今儿个二爷也跳出来了? 谢不惑扶柳姨娘坐下,然后走到晏三合面前。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再缩着脑袋躲在姨娘身后,就不配做人了。” 谢不惑身材虽然没有谢三爷高,却也不矮, 晏三合不习惯有人居高临下,缓缓站起来,目光往上一抬,直视着他。 一身银红色的新衣,也挡不住她眼里的冷。 “晏姑娘。” 谢不惑迎着她的目光。 “我确实存了那份心思,不想被姨娘识破,姨娘心疼我这个儿子,这才闹出了今天的笑话。对不起,让姑娘难堪了。” 他眼角微微一弯,忽的笑了。 “我活了二十二年,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这是第一次,我想厚着脸皮为自己说几句。” 话说到这里,晏三合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来真的?” “来真的!” “身正,心正?” “身正,心正。” 这话没头没尾,谁也听不懂,都一脸的糊涂,只有谢知非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晏三合这人,你在背后使些阴谋算计,像柳姨娘刚刚那一通唱念俱佳的演戏,她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更不会搭理。 如果你对她坦坦荡荡,她还会还你一个坦荡。 果然,晏三合一抬下巴。 “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谢不惑脸色微微涨红。 “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但我会对姑娘好的。” 越是简单朴实的话,越是能打动人心。 谢不惑把话说得明白,认识以来,对她做的事儿也坦荡,晏三合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谢不惑,我一共带了六份月饼,就算是谢总管,也得了一份。” 没错。 你谢二爷和我谢小花在晏姑娘心目中,是一样的地位,别打晏姑娘的主意,晏姑娘是我们家小崽子的。 谢小花在心里一通嘀咕。 谢不惑笑了,他第一次发现这个神秘姑娘的身上,其实还有着那么一点稚气。 六盒月饼,二房一盒,大房两盒,这点亲疏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晏三合,我的心思和月饼没关系。” “是没关系,但话要说清楚,免得让人误会。你这份心我收下,但我的心思不在谈婚论嫁上,大概……” 晏三合想着郑家的惨案,心里一阵阵发酸。 “大概也很难谈婚论嫁。” 这话就像一记闷棍打在了老太太、吴氏等人的身上,屋里又陷入了死寂。 然而,谢不惑却又笑了,扬扬下巴,“我知道,姑娘和普通闺中女子不一样。” 他的话,自然的像是早已经知道了晏三合的真实身份。 事实上,晏三合知道他还蒙在鼓里。 “所以,我劝你还是换个人放在心上,早些娶妻生子,让你姨娘安心。” “我会等姑娘的。” 谢不惑眼神温柔,“总要等一等的,对吧!”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晏三合无语坐下。 谢不惑一撩衣裳,在谢道之面前跪下。 “父亲,姨娘是为了我好,才没了分寸,父亲要罚罚我。” 谢道之看着面前的儿子,喉结上下滑动。 身边三个儿子,老大最让他放心,老三最让他担心,唯独这个老二,从小到大他没放太多心思在这孩子身上。 不曾想,今日这孩子的所作所为,有勇敢,有韧性,有担当,不得不让他高看几分啊! “晏姑娘,你看……” 你个老狐狸倒是会打太极。 晏三合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谢老爷,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谢道之一听,佯怒道:“大过节的罚什么罚,晏姑娘都不计较,你跪我做什么,快起来,别丢人现眼。” 话锋一转,他又道:“老太太,时间不早了,开席吧,孩子们都饿了。” 老太太看得目瞪口呆,忙不迭道:“开席,大奶奶,快开席。” 朱氏也如梦初醒,“哎啊,可不到吃饭的点了吗,来人啊,扶老太太、大小姐入坐。谢总管,让人温酒,上菜。” “来了,来了。” 谢总管亮堂的一嗓子,让整个濨恩堂都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装模作样的说开了,笑开了,但眼神却依旧粘在谢二爷和晏三合身上。 谁能料到,原本平淡无奇的一个中秋夜,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戏? 谁能料到,今日唱主角的,竟然是二房那个不吱声,不吱气的谢二爷? 更有谁能料到,老爷对二爷不仅不骂,反而一脸的欣赏。 这时,主角谢二爷大大方方走到晏三合面前,“晏姑娘,一起走吧。” 晏三合目光装作不经意,落在谢知非脸上,却见他嘴角一抹冷笑,眼神也是冷冷的。 笑屁啊! 要不是你非得让我来,我会遇到这一出? 还是李不言说得对啊,人不能心软,心一软,就相当于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晏三合被他这么一激,索性冲谢不惑一点头:“二爷,请。” 两人并肩走出正堂。 谢不惑一脚跨过门槛,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知非,然后才把另一只脚跨过去。 很快,堂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一脸看好戏的李不言; 另一个是沉着脸不说话的谢三爷。 李不言故意很大声的“啧啧”两声。 “不得不说啊,刚刚谢二爷那番言语,称得上是个爷们,连我瞧着都心动了。” 谢三爷唰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就恼羞成怒了? 李不言追过去,脸上挂着坏笑,“三爷啊,你知道追女人和撩女人,有什么区别吗?” 谢知非脚步一顿,扭头看她。 “一个走心,一个走肾啊!” “走你妹。” 谢知非一张脸阴沉得像是暴雨前的天气。 第428章 瞎子 一顿团圆饭,没有吃出什么大的妖蛾子,只有暗流在无声涌动。 饭后,晏三合借口府里还有事,和众人道别。 她一走,谢道之扶着老太太回房,余下两房人也都各自散去。 谢知非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才一脸阴鸷地走出院子,一抬眼,见自家大姐俏生生的站在院门口。 “大姐。” 谢知非迎上去,扶住她的手,“等我呢?” 谢文姝笑笑,“扶我走一段?” “好。” 云蕙见三爷扶住了,才敢松开手,往后退两步,与朱青一道默默跟在主子身后。 “晏姑娘的月饼,你尝了吗?” 谢文姝的声音像白玉一样,又柔又糯,谢知非心里再不痛快,也不由也放柔口气。 “我去的时候,都吃光了,没尝着。” 说的是假话,月饼端到他面前,他满脑子都是唐明月的事,随手就赏了朱青。 “我得了一盒,她送我的,想尝一尝吗?” “还当我三岁孩子呢,大姐留着自个吃吧。” “真不吃吗?” “姐,你有话直说。” 谢知非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别拐弯抹角。” 谢文姝不好意思地笑笑,“被你看出来了?” 你都等在院门口了,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谁让我们是亲姐弟呢?” “那我就直说了。” 谢文姝也确实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觉得晏姑娘怎么样?” 谢知非摸摸鼻子,“还行。” “我觉得很好。” 谢知非气笑,“就因为那盒月饼?” 谢文姝眨了眨眼睛,“府里那么多人,我只和她见过一回,她还记得我。” “姐,她就是随手送送的。” “是吗?” 谢文姝伸手摸住谢知非的,轻轻捏了捏,“我瞧着可不是。” “那你倒说说看?” “有的是她惦记的,有的是场面上的。” “谁是她惦记的,谁是场面上的?” “大嫂,总管、我,还有客院里的那对夫妻,是她惦记的;老太太和二房,是场面上的。” 谢知非心说怎么可能:“她会惦记谢胖子?” “惦记他,就是惦记你,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总管和你最好最亲。” 谢知非低头,目光有些发深地看着她。 “别以我瞎,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谢文姝抓着他的手。 “她虽然和娘不对付,但心里,还是向着咱们大房的,我们仨人都有一份呢,二弟的心思怕要落空。” 话刚落,就见谢总管手里拎着一盒月饼,颠颠的跑来。 谢知非脸一沉,“晏姑娘送走了?” “老奴亲自送她上车的。” 谢总管气喘吁吁道:“三爷,这是晏姑娘送给老奴的月饼,我看你一晚上没吃几口菜,一会你尝尝。” “我说什么来着。” 谢文姝扑哧一声,笑得悦耳动听,“得了老三,就送到这儿吧。” 谢知非瞪了谢小花一眼,“朱青。” “爷?” “替我送大小姐回房。” “是!” 三人走远,谢小花赶紧把脑袋凑到三爷身边,一脸神秘道:“爷快想想办法吧,晏姑娘和二房那位……” “小花。” “呃?” 谢知非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他手里,“今儿晚上去外头找个女人。” 谢小花:“……” 谢知非:“治治老年糊涂。” 谢小花:“……” 谢知非:“实话告诉你,二房今儿个没戏,明儿个没戏,这辈子都没戏。” 谢小花刚想问一句“为啥”,忽然小厮匆匆跑过来。 “三爷,谢总管,老爷叫你们去书房。” …… 月色如水,照着青石路。 小丫鬟打着灯笼走在前面; 云蕙扶着大小姐在中间; 朱青不近不远地跟在身后。 云蕙有话跟小姐说,碍着朱青在不大方便,扭头道:“朱青你回去吧,小姐有我们就行了。” 朱青看她一眼,不说话。 云蕙在谢文姝耳边小声嘀咕,“小姐,你瞧这个闷葫芦,回回都这样。” 谢文姝拍拍她的手,柔声道:“朱青,三爷最近忙什么?” 朱青上前几步,走到谢文姝的另一侧,“回大小姐,忙衙门里的事。” “晏姑娘那头,常去瞧瞧吗?” “常去的。” “小裴爷好些日子没来家里玩了。” “在外头天天和爷在一道的。” 谢文姝轻笑了一声,“他们打小就要好。” “嗯。” 谢文姝扭头朝着朱青的方向,“今儿三爷的话少了。” 朱青愣了愣,低头看着她。 月色下,她常年不见太阳的肤色泛着冷白的光。 “三爷出了一趟远差,急着赶回来过节,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朱青放低声音:“大小姐,别担心,缓一缓就好了。” 谢文姝:“没事就好,这人外头瞧着热闹,里头心思沉着呢。” 朱青又低头看她一眼,飞快的挪开眼睛。 “回去吧,他身边离不了你。” “我送大小姐到院门口,三爷交待的,回去早了不好交差。” 谢文姝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你啊,干嘛那么实在?” 朱青不说话,脚步慢下来,走在她身后。 说话间,院门口便到了。 “大小姐,我回……” 话还没说完,朱青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石榴。 “大小姐,小心。” 晚了! 谢文姝一脚踩在石榴上,“咔嚓”一声的同时,整个人往前倒。 云蕙一只手拎着一盒月饼,一只手扶着小姐,根本没反应过来;小丫鬟走在前面,身子还没扭过来。 朱青冲过去,双手一揽,虚虚的把人揽在怀里。 谢文姝好几个趔趄没站稳,慌里慌张抓着朱青的衣襟,借着这股力才将将稳住。 云蕙吓得把月饼往小丫鬟怀里的送,跑过去。 “小姐,伤着没有?” 谢文姝摇摇头,松开一只手。 云蕙赶紧握上去了,谢文姝才又松开第二只手,去抓云蕙的胳膊。 她抓的很用力,手背上两根青筋冒出来。 朱青原本还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绷紧了。 “今儿院里,谁当差?” 谢文姝一听这口气,忙道:“今儿过节,是我让她们自个出去玩会的。” 顿了顿,她又交待一句:“别闹大,都是小事。” 朱青理智回归几分,沉默一会,“扶小姐进去吧,我不会说的。” 云蕙感激地看朱青一眼,“小姐,我们进去。” 朱青等她们进了屋里,用脚狠踢了几下院外的一株石榴树。 枯枝,坏果纷纷落地。 他拿起扫帚,把地扫得干干净净,又往院里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第429章 疑心 木香院。 柳姨娘命人在院里支一张桌子,摆些瓜果点心,一边赏月,一边和儿子、女儿说些家常话。 谢婉姝磕了几口瓜子,突然问,“姨娘,今儿你替……” “婉姝!” 柳姨娘出声打断,目光看着几个丫鬟,“你们都出去赏赏月,这里不用侍候了。” “是,姨娘。” 院里没了外人,柳姨娘纤指戳上女儿的脑袋。 “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外头乱说话。” 谢婉姝不服气,“这又不是外头,这是姨娘自个的院子。” 谢不惑:“自个的院子也不行,人心隔肚皮,姨娘说的话,要记在心里。” “哥,你真的喜欢晏姑娘啊?” “否则呢?” 谢婉姝嘟起嘴,“她别的都好,就是太冷了点,不热络。” “你懂什么?” 谢不惑冷笑:“姨娘看中的人,怎么会错。” “噢……” 谢婉姝拖长了音调:“原来是姨娘看中的。” “别瞎说,是你哥先看中的。” 柳姨娘替儿子续了一点茶,“我只是旧事重提。” 谢婉姝一脸好奇:“哥,你看中她什么?” “看中她比你聪明。” “可我听说她和三哥走得近,还挺要好的。” “那就更要争一争。” 谢不惑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能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得了。” “二爷在不在?” 母子三人愣了愣,谢不惑应了一声:“在。” 谢总管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老爷让老奴送来的,说是给二爷。” 谢不惑起身接过来,也没打开,只淡淡道了一声:“替我谢谢父亲。” “是。” 谢总管见他没有别的话,便离开了。 这时,谢不惑才把匣子打开。 是一块青玉,不算大,刻印章非常适合。 谢不惑放在手里把玩的一会,嘴角露出点似有似无揶揄的笑。 “姨娘这一步棋,走对了。” “什么走对了走错了。” 柳姨娘把匣子“啪”的一合,“是你眼光好,看准了人。” “可我还是觉得晏姑娘家世太薄了。” 谢婉姝双手托着腮,“她要是嫁进来,肯定没什么嫁妆。” 谢不惑无声骂了一句:蠢货! …… 谢总管走出木香院,直奔老爷书房。 书房里,大爷、三爷正坐着喝茶,谢总管上前回完话,刚要离开,被谢道之叫住。 “你也坐着听听。” “是。” 谢总管哪里敢真坐,往椅子上垫了半个屁股。 谢道之喝了口热茶,“老三,水月庵那个心魔解了没有?” “解了。” “怎么解的?” “爹,不是儿子不想说。” 谢知非说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是晏三合不让说,你真想知道,还是直接去问她吧。” 只要你敢! “对了。” 他又道:“客院那对小夫妻,明儿一早离开四九城,水月庵的事情算是彻底了了。” 谢道之当然知道晏三合进谢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客院看了那对小夫妻,然后才来见的老太太。 心里虽然一万个好奇,但晏三合不让说,他自然也不会多问。 但有件事情,必须问一问清楚。 “老三,晏姑娘心里有没有什么人?” 啥意思? 还真想给谢老二牵线搭桥呢? 谢知非翘起二郎腿,淡淡道:“爹,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说,要不,你还是自个去问她吧!” 这个也不方便,那个也不方便,那我把你找来做什么? “我就问你,她说不会结婚生子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 “爹!” 谢知非桃花眼扬起来,冷笑。 “她真的不是普通的姑娘,真把她逼急了,你连谢府的门都不会进,你和老祖宗都悠着点,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行了,行了!” 谢道之不耐烦的摆摆手,心说这小畜生今儿瞧着一点都不讨喜。 “老谢,你刚刚送晏姑娘离开,她可有说什么?” 谢总管刚要实话实说,余光扫见三爷冷冷地向他看来,忙改口道:“晏姑娘倒也没对老奴说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老奴扶她上车的时候,听她对身边的丫鬟嘀咕了一句,宴无好宴。” 谢知非立刻冷笑一声:“我说什么来着。” “父亲。” 谢而立插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晏姑娘不适合,有些事情还是让二弟自个去折腾,万一有好结果呢?” 谢道之叹了口气,心说这也是个办法。 “叫你们来,也不光是为这一件事。” 他看向大儿子:“春闱出事,礼部怕是要杀几个人,你要不要补其中一个空缺。” 谢而立嘴角略微绷了下,“父亲,礼部可是杜大人当家,我过去会不会碍他的眼?” 谢道之淡淡道:“人,总是要历练的。” “我看倒不必。” 谢知非还是一脸的备懒相,“如今时局不稳,大哥还是安安稳稳的在翰林院呆着。” 谢而立也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只是父亲做事一向稳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父亲可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他试探。 谢道之看大儿子一眼,“我打算往后退一退。” “为什么?” 谢知非不由坐直了身子,自家亲爹论年纪也不大,又得皇宠,这会往后退做什么? “汉王的奏章昨儿送到了京里,说是惦记陛下的病,想回京进孝。” 谢道之扶着胡须,“他这一回来,京城怕不太平。” 谢知非当然知道为什么不太平。 礼部有汉王的几条狗,他得保一保; 江南官场太孙在彻查,肯定也要死几个人,他得往里头插上一脚; 最重要的一点,陆时一死,御史台那头也会有变动。 他要不想办法从封地回来,怎么排兵布阵? 自家老爹怕掺和进太子和汉王的争斗,所以想往后退一步,退之前,就想把大哥往前推一把。 “退不是办法。” 谢知非脸上添了几分正色,“父亲坐得稳,行得正就行,大哥你说呢?” 谢而立深知父亲的为人,绝不是软弱,“除此之外,父亲想退后一步,还有什么苦衷吗?” 谢道之眉心多出几道皱褶,“陛下最近几日,性情大变。” 谢知非“腾”一下站起来,“怎么说?” 谢道之揉揉两边的太阳穴,半晌,压着声道:“他好像对谁都起了疑心。” 第430章 宫宴 深宫里,中秋家宴还在继续。 皇帝儿子十几个,成年的儿子都在封地上,无召不能入京,宴上除了太子夫妇以外,也只有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公主。 要是以往,还有一个最得宠的皇太孙承欢膝下,陪皇帝说说话,喝喝酒。 今年皇太孙在江南当差,只有一个王贵妃使出浑身招数,左一句陛下,右一句陛下,哄皇帝开心。 然而永和帝根本开心不起来,尤其是看到太子那肥胖的身子,只觉得什么菜吃嘴里,都没了滋味。 越发的想念一个人。 “太子。” “陛下?” 太子刚要起身,见皇帝摆摆手,又撑着桌面坐下。 “昨儿你兄弟上了奏章,说要进京在朕身边侍奉,简直混账。” 永和帝冷笑一声:“朕身边难道就没有人侍奉了吗?” 赵彦洛:“汉王是一片孝心。” 永和帝默默望着他,冷冷问道:“孝心不错,但祖宗定下的的规矩还是要守,否则朕的儿子一个个都学他,岂不是乱了套?” 赵彦洛和皇帝做了小半辈子父子,这种话里的意思怎么会听不出,只觉得心寒齿冷。 他咬了咬后槽牙,强笑道:“先帝以孝治天下,汉王想侍奉陛下于左右,正是守了规矩。” 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以太子的意思是……” “就召汉王入京吧。” “最好把太孙也召回来。” 王贵妃替皇帝夹了一筷子酸笋,“臣妾就喜欢听太孙说话,不紧不慢的,耐心的很。” “糊涂!” 皇帝佯怒道:“朕的太孙难不成就是陪你们妇道人家说话的。” “是,是,是,太孙是要帮陛下做大事的。” 王贵妃小声嘟囔,“太孙还要陪陛下一宿一宿说话,臣妾这样的妇道人家,也就只有在边上眼热的份。” “你……” 皇帝瞪了王贵妃,笑着对太子道:“回头你替朕给太孙写封信,就说差一办完了,早些回京来……” “陪陛下说话——” 王贵妃说完,自己先“噗哧”一声笑了,其余的皇子嫔妃也都纷纷笑。 内侍一看宴上有了几分热闹,赶紧招来伎人歌舞,足足舞到皇帝薄醉,扶着内侍的手离开,才算消停下来。 皇帝一走,余下的人也纷纷离席,片刻后,就剩下了太子夫妇。 “殿下,我们也走吧。” 太子慢慢的笑了,冲太子妃举杯示意:“亏得你啊,生了个好儿子!” 太子妃看着太子嘴角的冷笑,只觉得心头突突的跳。 …… 一入内殿,见秦起等在里头,皇帝挥开内侍的手,顺带着脸上的薄醉也一消而散。 内侍奉了茶,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秦起上前回话:“陛下,锦衣卫那头传来消息,李兴统统都交待了。” 皇帝看他一眼,“都交待了些什么?” “说是受严如贤威逼利诱。” 秦起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余下的罪状都在这几张纸上。” “不必看了,也不想看。” 皇帝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森严地看着秦起,“既然已经认罪伏法,朕该治他一个什么罪好?” 谁不知道严如贤是不得不死,你李兴敢把罪名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秦起连个犹豫都没有,“奴才以为李兴父子当诛九族。” “好!” 皇帝一掌拍在小几上,显然十分满意秦起的提议,“不诛九族,难平民愤。” “陛下英明。” 秦起笑道:“如今百姓都在拍手称赞,赞陛下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圣主。” 皇帝站起来,沉默不语地走到窗户边,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冷冷照着这人世间。 “秦起啊,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把陆时葬在皇陵?” “奴才猜不透。” “去吧。” “是。” 秦起躬身退出去,一只脚跨过门槛时,远远听见皇帝说了一句:“因为他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 谢府的书房,谈话还在继续。 “爹,严如贤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你瞧瞧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事儿?” 谢知非手上捻着一片衣角,缓缓地说道:“这是起因。” 紧接着,又是一个老御史,直接逼得他下罪己诏。 他叹了口气,“换了谁,也要睁大眼睛多看看身边的人,这恰恰说明了爹是陛下身边的人,近者多疑。” 谢而立点头,“父亲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这个节骨眼上,一动不如一静,只要父亲行的正,陛下就算暂时起疑,日后也会明白过来。” 谢知非把话说得更直白,“爹,你在位上坐着,咱们谢家才安稳。” 谢道之看着两个儿子,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人一老,胆子就小,说话做事也变得畏畏缩缩。 也是。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谁不疑心,只怕连亲身儿子都未必信得过。 谢道之点头道:“行了,都回去吧。” 他一点头,两个儿子的心落下来。 谢知非懒洋洋起身,又听自家老爹叹了口气道:“老三,以后当差,你要多留个心眼啊!” 留什么心眼,不就是汉王要回来吗? 他就是不回来,三爷我的心眼也替怀仁留着呢! 他笑了声,“爹,你放心吧!” …… 走出书房,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 都有话要说呢! “老三,二房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谢知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淡淡的回了四个字:“一唱一和。” 谢而立脸上带出几分不动声色的欣慰,兄弟二人又想到一处去了。 谢知非用脚尖碰碰自家大哥的,“往下看戏就行,哥只要明白一点,谁都做不了那丫头的主。” “就你明白!” 谢而立嘴上虽然骂,脸上却是轻松了不少。 柳姨娘这人,闷不吭声,可越是隐忍的人,图谋越大,有些事情,不得不防一防。 “走,陪你小侄儿吃月饼,玩投壶去。” 谢府的第三代就谢淮洲一根独苗,这根独苗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三叔。 刚刚饭桌上,小家伙的眼睛已经往谢知非那边瞄过好几回,一脸期盼的样子。 每年中秋团圆饭后,谢知非都会去陪小家伙玩几局投壶,练练他的臂力。 谢知非丢给谢总管一个眼神,让他先去忙,自个跟着大哥去了方洲院。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朱氏的声音。 “儿子,给娘背首有月亮的诗来,咱们也来应应景。”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在谁家。” “好是好,就是悲了些,呀,三弟来了。” 小淮洲跑过来,先恭恭敬敬的叫了谢而立一声“爹”,然后牵住谢知非的手。 “三叔,走。” 一牵,没有牵动; 再牵,还是没有牵动。 小家伙忍不住抬头,“三叔,你怎么了?” 第431章 较劲 “今儿个中秋,你们兄妹一人背首应景的诗,淮左,你先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你怎么年年是这一首?” “爹,这诗难道不应景吗?” “你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小右,你背一首。”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在谁家。” “你听听你妹妹,背得多好。” “好什么啊,我是武将,将来要保家卫国的,一会冷露,一会秋思,还怎么带兵打仗。” “你还嘴硬?” “爹爹,我哥不是嘴硬,我哥说得对。娘,你说呢?” “嗯。” “爹,娘都说嗯了,你别罚哥哥。” 小女孩捻起一块月饼,送到小男孩的嘴边,一脸讨好,“哥,你吃。” “这什么馅的?” “五仁。” 小男孩最爱吃五仁馅的,想都没想,一口咬下去,嚼巴两下,脸变了色。 “郑淮右,你骗我,这明明是莲蓉馅的。” “好不好吃呀?” 小男孩一脸嫌弃,“好吃什么,甜死了。” “一点都不甜。” 小女孩挑起眼角,小声嘀咕,“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吃莲蓉馅的月饼?” “三叔,三叔……” “啊?”谢知非回神。 “进来吃月饼了。” 谢淮洲拽着谢知非坐下,从盘子里挑出一小块月饼。 “三叔,这是晏姑娘送给娘的,好吃哩,你尝尝。” “什么馅的?”谢知非下意识问。 “五仁。” 谢淮洲:“但娘说里面还加了一点红豆,一点山楂,和咱们家做的不一样。” 谢知非心脏重重一跳,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从心头涌上来,回忆再度扑面而来。 小男孩“哼”一声:“我还想问呢,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吃五仁的月饼? “我就不爱吃。” 小女孩托着腮,“如果五仁馅里面加一点红豆,再加一点山楂,说不定我会尝一尝?或者加点枣泥也不错。” “郑淮右,你能不能不要异想天开?” “想想也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那叫什么五仁,改叫七仁、八仁得了。” “七仁、八仁有什么不好?” “就不好。” “爹,你看哥多霸道?” “娘,你看看妹妹,傻不傻。” “郑淮左,我们俩到底谁傻?” “你傻,你傻,你傻!” “我不跟你玩了!” 小女孩一头钻进爹的怀里。 “我也不跟你玩!” 小男孩一头钻进娘的怀里。 半盏茶过后,小男孩走到小女孩身边,用力的咳嗽一声,“玩不玩投壶?” 小女孩不理。 “玩不玩?不玩我睡觉去了。” 小女孩慢吞吞的抬起头,慢吞吞的从嘴里咬出一个字:“玩!” “三叔,三叔?” “呃!”谢知非再度回神。 “你月饼要吃到鼻子里去了。” 谢知非低头一看,忙把手里的月饼放下,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三叔,你还没陪我玩投壶呢!” “改天陪。” “改天就不是中秋了。” “让你爹陪。” 谢知非逃也似的走出院子,一口气走出几十丈,才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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