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忽然弯腰下,看着她,“我还从来没有带过别人去呢,你是第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气息打在耳边,还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晏三合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走!” 谢知非等不及,一把拽住她的手,拉着就往外走。 “谢知非,你放手……” “嘘!” 谢知非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别大声嚷嚷,会把那根搅屎棍招来的,她什么都不懂,她就是一根搅屎棍。” “好,我不大声嚷嚷。” 晏三合见识过谢知非醉酒的样子,轻声哄道:“但你要告诉我,你带我去哪里?” “坟地。” 晏三合呼吸一下子顿住。 …… 紧闭的城门,挡不住五城兵马总指挥。 腰牌掏出来,守卫立刻把城门打开,谢知非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往守卫怀里一扔。 守卫乐得嘴都笑歪了。 两匹马直奔外城门。 晏三合生怕这人喝了酒,晕头晕脑的从马上掉下来,故意放慢些速度。 哪知这人跟疯了似的,越骑越快,根本不管她是跟得上,还是跟不上。 晏三合一抽马鞭,只能跟上去。 也不知道骑了多久,谢知非突然一勒缰绳,翻身下马,脚下还打了个趔趄。 晏三合也赶紧下马,“到了?” 谢知非不答,从她手里拿走缰绳,把两匹马的缰绳穿在一起,然后再系到树上。 他做这些的时候,晏三合趁机看了眼四周。 四周黑黝黝的一片,隐隐绰绰有个小土坡,土坡上是成片成片的树林。 这时,谢知非走过来,朝晏三合伸出手。 “干嘛?” “我拉着你。” 我谢谢你啊! 晏三合:“你带路,我跟着你走。” 这话不知触到男人哪根神经,他忽的一笑,“看来你这小身板比从前好多了。” 我从前身板长啥样,你见过吗? 晏三合不理这个醉鬼,瞄了眼他的脸色,“走吧!” “那你拉着我。” “……” 醉鬼理直气壮,“酒喝多了,怕掉沟里,快。” 晏三合真想狠狠抽自己一把,他自个疯也就算了,你还跟着他疯?就不该跟他来! 醉鬼难缠,她认命了,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走吧,三爷。” “承宇。” “什么?” “叫我谢承宇。” 谢知非把胳膊上的手甩开,“你不叫这个名字,我是不会让你扶的。” 晏三合:“……” 她愣了片刻,“那你掉沟里吧。” “掉就掉。” 谢知非一甩袖子,走了。 晏三合看着这人的背影,用力磨后槽牙,“谢承宇”三个字就在嘴边,偏偏叫不出来。 心里挣扎一下,又挣扎一下,第三下的时候,头顶的声音落下来。 “有那么难吗,晏三合?” 晏三合:“……”又折回来了? 谢知非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一下,“不用你扶,你自己跟紧了,路不好走。” 额头微痛,晏三合揉了下,迅速跟上去。 他走得不快不慢,也没再发酒疯,一路都十分的安静。 正像他所说的,路不好走,又是黑漆漆的夜里,晏三合也顾不得他为什么这么安静,紧紧跟着。 绕过一座山坡,穿过一片密林,谢知非停下来,指着面前,“到了。” 一大片空地,整整齐齐竖着一个又一个的坟茔。 远处周围是一圈参天的大树,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胆子小一点的人,能直接被吓尿了。 “这是谁家的……” “郑家。” 谢知非走过去:“整整一百八十座,主子的都在树前,下人的都树后面。” 晏三合愣在当场。 “这一整片山头都是郑家的,以前种良田,后来有了坟,良田变成了荒田,种什么都种不像。” 谢知非低下头:“有人说,是这里的怨气太重了。” 比起这一座又一座的坟茔,眼前的男人更吸引晏三合的目光。 她看着他。 夜很深,他站在暗影里,一动不动,只有一个轮廓是清晰的,晏三合没由来的生出一点心疼。 心疼什么,晏三合说不上来,只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这人,满肚子心事。 她走过去,“郑老将军的坟,是哪一座?” “这儿。” 谢知非指着打头最大的一座,“碑文是先帝亲笔写的。” “你……” 晏三合顿了顿:“常来?” “谁没事来这儿。” 他轻轻笑一声,“不是要查案吗,带你来感受感受气氛。” 我谢谢你啊! 晏三合:“郑唤安哪一座?” “这儿。” “郑唤康呢?” “那儿。” “郑唤诚呢?” “这是郑唤诚的,郑唤信在那儿。” 晏三合忽然走到他面前,抬起头,一点稀薄的月光照在谢知非略带悲伤的眼睛里。 “记得这么清楚啊,谢承宇?” 谢知非脸色变了变,伸手捂着心口,“晏三合,别这么突然行吗,我心脏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是叫你谢承宇? 还是问你记这么清楚? 晏三合在心里说。 一个童年时的好友,离世了九年,你不仅认得路,每一坟茔的主人是谁,都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 常来吗? 来干嘛呢? “受不了你离我这么近。” 谢知非哑声说:“我这人,还挺风流的。” 是,跑别人坟地来风流? 晏三合不理这满嘴假话的人,问,“你朋友郑淮左的在哪里? “跟我来。” 谢知非往里走了十几丈,他停下来,指着面前的坟茔。 “这一座是他的。” 晏三合默默看一眼,手指着边上的一座,“那里面埋得谁?” 一句话,问得谢知非牙关紧咬,心说你还好意思问。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良久,才道:“是淮左的妹妹。” 我却好好的站在这里。 晏三合目光定定的,有种想把坟茔扒开,看一看里面躺着的人。 郑家一百八十具尸体,不多一具,不少一具,那么冒充她的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如梦寻宝 第442章 灰烬 郑家一百八十具尸体,不多一具,不少一具,那么冒充她的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这人从哪里来? 谢知非看着夜色中的晏三合,只觉得心跳又噗通噗通跳得飞快起来。 他撑不住,把手落在晏三合的肩上。 “晏三合,你真要扶我一把,这地儿鬼气森森的,吓得我腿都软了,站不住。”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带着一点纨绔不正经。 好像这只手不是因为站不住,落在晏三合的肩上,而是故意想轻薄她一下。 晏三合却默默把脚往他那边挪了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伸手。” “干嘛?” 谢知非把手伸过去,掌心多出一颗黑乌乌的东西。 “含嘴里。” “什么东西?” “毒药。” 谢知非二话不说,往嘴里一扔。 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嘴里散开,压住了酒的苦涩,还有胸闷心悸的不适。 “心脏不好的人,深更半夜少往坟地儿跑。” 晏三合看着那张白成纸的俊脸,板着脸教训,“是嫌自个命太长吗?” 她怎么知道我心脏不好? 一定是裴明亭告诉她的。 但是她不问,裴明亭又怎么会告诉她? 忽的,谢知非刚刚喝酒时涌上来的那点自怜自艾,一下子没了。 我哪里可怜? 我亲妹子在木梨山有爹疼,有娘爱,还有个三二一像条狗一样在边上护着; 我另一个妹子一身的本事,替人化念解魔,还有根搅屎棍在边上护着。 我和她从前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现在更是连边儿都沾不上,那我是不是…… 是不是可以…… 是不是可以有资格…… 喜欢她? 晏三合的衣服一向单薄,男人掌心的热度透过来,她皱了下眉头,似乎有点烫啊。 “回去吧,这地儿阴气太重。” “好。” “要我扶吗?” 谢知非笑了,“没你想得那么弱。” 强的时候装弱,弱的时候逞强,你不装会死吗? 晏三合在心里怼了他一句,退后半步,示意他先走。 冤气太重的地方,不干净的东西也多,这里是郑家坟茔,那些东西不会找她,但说不定会找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晏三合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郑老将军的墓前,身体猛地僵住。 “谢知非,你等下。” 谢知非被她喊得心头一颤,回头,“怎么?” “你看?” 谢知非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惨白无比,然后大步走过去。 墓前,是一方黑色的泥土。 他蹲下去,用手指蹭了蹭,“是纸钱烧尽后留下的灰烬。” 跟过去的晏三合冷静想了想,“烧的时间不会太长,应该就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那就是七月半。” 谢知非抬头,对上晏三合垂下的眼睛:“有人在七月半来给郑家烧纸钱。” 晏三合跟着蹲下,皱眉,“什么人?” 什么人? 谢知非耳畔轰鸣阵阵,一下子被问住了。 “十有八九是和郑家有关的人?” 晏三合:“或许是郑家的亲家?或许是郑家远嫁的女儿?或许……是郑老将军从前的部下?” 谢知非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片刻后,他低声说:“晏三合,还有人惦记着他们。” “嗯,和你一样。” 还惦记着我的家人。 晏三合看着他,眸中第一次直白地流出一点柔情。 …… 喝酒吹冷风,坟茔堆里呆半宿,一回到别院,短命鬼谢三爷立马就病倒了。 李不言对于谢渣男拐跑晏三合这件事情,已经火了大半夜,一心等着这人回来,让他尝尝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哪曾想,等来一个脸色苍白的病秧子。 再一问两人去了郑家坟茔,是为查案而去的,李大侠嚣张的气焰顿时瘪了下来。 小裴爷一觉醒来,发现好兄弟病了,哪还顾得上心碎不心碎,忙让黄芪去叫自家亲爹来。 裴太医来得很快,三指一落脉上,就想对着谢知非破口大骂。 狗日的,裴爷爷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小崽子调养得人模人样,怎的半个月不见,人模人样就变成了人模鬼样? 真想喂他点砒霜,毒死算了。 心里骂着,手上却没闲着,施针、开药、配药、煎制…… 忙得井井有条。 短命鬼喝了药沉沉睡去,裴爷爷走到外间,当着晏三合的面,把自家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声中,晏三合确认了一件事:短命鬼是不能生病的,更不能发烧,容易引起心悸。 裴太医骂完儿子,匆匆忙忙离开。 小裴爷睁着一双宿醉的红眼睛,十分幽怨地看着晏三合。 “怎么能大半夜的带我兄弟去坟茔呢?你还是人吗?” “你还带他喝酒了呢!” 晏三合扔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她这一转身,小裴爷从她毅然决然的背影中,也确认了一件事——落花有意随流水,无奈流水无意恋落花啊。 清醒点吧,小裴爷,人家对你无情着呢! …… 晏三合对小裴爷无情,对谢三爷却肉眼可见的有了一些变化。 其实变化也不大,无非就是暗中查一查医书,怎么治心悸;交待汤圆在吃食上丰富一点;叮嘱朱青、丁一照料起来细心一点。 汤圆、朱青他们都没多想。 三爷是谁啊,谢家的宝贝疙瘩,可不得好好侍候,好好照料。 只有一个李不言,暗戳戳地恨银不成钢,娘说过的,这女人对男人一心软啊,就准没好事。 其实查医书,只占据了晏三合一点点的时间。 坟茔回来后,她回到了给晏行解心魔的状态,一头钻进书房,第二遍看起了案卷。 这一遍,她看得非常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一边看案卷,还一边对照郑家的地形图。 夜里,她和李不言又去了一趟郑府,详细地看了看郑府的几口水井,并在地形图标注出来。 就在谢三爷发烧的第二天夜里,晏三合走进了他的房间。 男人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倚在床头,眼眶深深凹陷。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冲她勾出一记笑,欠欠道:“怎么,舍得来看我这个短命鬼了?” “闭嘴吧” 晏三合声音压在嗓子里,“再说短命鬼这三个字,信不信我揍你啊。” 第443章 分工 谢知非瞪大了眼睛。 半晌,他轻轻地笑了。 谢三爷的笑不是正经笑,带着一点痞痞的坏,晏三合觉得这人一定是看穿了她的心软。 心软不丢人。 她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谢承宇,郑家的案子我有想法了,你要不要听听?” “要。” 谢知非撑着床沿坐起来,双手用力揉了揉脸自己这副憔悴样,真心不想让她见到。 “去把他们一并叫来吧。”省得你再说一遍。 “叫他们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 “你说。” “这次查案,我们分头行动,各自为阵。” 晏三合:“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节约时间,二是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谢知非看着她,“小心些、仔细些总是没错。” 晏三合:“这一次,我不会轻举妄动,你也不要,我们有商有量,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当,安全。” 谢知非弯起眼睛:“又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还有吗?” 晏三合:“你病好后,就回谢家,你和裴明亭在这处宅子里进进出出,太过耀眼。真有事,夜里来。” 最后的话说得有些暧昧,她赶紧又补了两个字:“……商量。” “还是和我想到了一起。” 谢知非认真道:“但我会让丁一每天过来一趟,互通消息。” 晏三合站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叫他们进来。” “等下。” 谢知非扬起头,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低声说:“晏三合,这个案子你只管往前查,什么都不要怕,我总护得住你的。” 晏三合怔了怔,唇角弯起:“哟,这小甜嘴又回来了?” “是!” 回来了。 …… 七人挤进厢房,厢房里一下子就拥挤起来。 小裴爷盘腿坐在谢知非的床后,手里多了一串佛珠,一副老子为情所伤、想遁入空门的死样。 李不言有凳子不坐,倚着门边,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站没站相。 朱青、丁一、黄芪三人腿挨腿,排排坐在贵妃榻上,像马上要被先生教训的学生。 谢三爷则颇有几分垂死病中惊坐起,他眯眼看着晏三合,晏三合抱胸站着,后腰靠在柜子上,一脸的平静。 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好像是回到了南宁府知府衙门的那个小院里。 七个人,七条命,一颗心。 “这个案子,我们从外围查起,每个人分工不同。” 晏三合看向小裴爷:“明亭,你只做一件事。” 这会子明亭已经不是你叫的了。 哼! 小裴爷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嘴,摆出副傲娇的神色,“说吧,让小爷我做什么事?” “郑家一百八十口死于非命,冤魂太多,一定会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事。” 晏三合口气不变,“你找到当年那些做法事的人,从他们嘴里侧面打听一下郑家的事情。” 聪明啊! 和尚道士虽然是世外之人,但也有一颗好打听的心,更何况还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听到些什么? 小裴爷傲娇归傲娇,事儿却一口应下,“行,交给我。” 晏三合头一偏,“朱青?” 朱青:“姑娘请吩咐?” 晏三合:“郑家大火后,锦衣卫和巡街卫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你和丁一一道,找出当年第一时间赶到郑府的人。” 朱青皱眉:“晏姑娘,这样容易打草惊蛇?” 晏三合:“只要暗中找出名单来,什么都不要问。” 小裴爷实在忍不住,想怼她一句:“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你爹看病讲究对症下药,我们问人,也要找准了人再问。这些都是官府的人,问谁不会出事,不会泄密,到时候我们都要一一商量。” 晏三合淡淡看裴笑一眼,“说白了,一切都要在保证我们的安全前提下,小裴爷听明白了吗?” 小裴爷“切”一声,表示自己明白着呢! 朱青见小裴爷像换了个似的,赶紧打圆场,道:“晏姑娘放心,我会加倍小心的。” “好。” 晏三合不理姓裴那个二百五,“黄芪?” 黄芪一个激灵,“是。” 晏三合:“你和李不言一起做两件事,头一件,想办法找到永和元年,四条巷附近的打更人,问问当年的事。” 黄芪暗戳地看了眼李不言,心说这是在考验我的坐怀不乱啊! 李不言笑笑:“第二件呢?” 晏三合:“郑家那些出嫁的女儿下落,你们慢慢打听,也只要打听,不要打草惊蛇。” “等下。” 小裴爷又开始找茬了,“为什么打更人要问,出嫁的女儿们却只要打听?” “因为打更人是普通百姓,这些人胆子小,吓一吓,花点钱,就能从他嘴里套出话。而且他们怕惹上麻烦,事后拿了钱就不敢往外说。” 晏三合:“至于出嫁的女儿们,我要亲自问。” 好吧,都是你的理。 小裴爷一下子就蔫了,老老实实闭嘴。 晏三合目光一转,落在床上。 谢知非浅笑,“说吧,我要做什么?” 晏三合:“郑老将军从前的下属,那些和他一起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人,你负责打听。” “好。” 谢知非乜了裴笑一眼,“我负责打听,你负责问。” “这件事情我们先从外围开始,一点一点往里摸。” 晏三合深吸一口气,缓缓又道:“这个案子过去九年,当年的很多人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个世间,摸起来是有难度的,但……” 晏三合倏地笑了,笑容极为的灿烂。 “几十年前的心魔我们都能找到,何况九年?” “我娘说过,真相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李不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晏三合身边。 跳动的烛火打在一主一仆的脸上,余下五人的心里都怦的一动。 有信心了! …… 而此刻的千里之外。 金陵府。 秦淮河上,一艘豪华的游舫缓缓向前。 汉王赵彦晋把密信递到董肖手上,“你看看。” 董肖看完,微微笑道:“恭喜王爷,不日即可入京。” 赵彦晋脸上有喜色:“伯仁,下一步我该如何?” 董肖看了看四周,赵彦晋举手示意,歌妓、侍从纷纷退下,贴身侍卫把舱门掩上。 董肖这才开口道:“王爷觉得上位的路,谁是最大的拦路虎?” “这还用问。” 汉王从牙齿缝里迸出几个字:“自然是我那位瘸腿的大哥。” “非也!” 董肖摇头:“王爷最大的拦路虎,是太孙。如果在太孙前面再加个贤,王爷上位的路,只怕是难于上青天。” 第444章 想送 贤太孙? 汉王听到这个名字,后背就窜起一层冷汗。 “你说得一点没错,那小子比他老子还要蔫儿坏,偏偏陛下宠着他,有时候连我都要靠后。” 董肖:“而太子之所以还是太子,也是因为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伯仁的意思是……” 汉王眼里露出凶光,“杀了他?” “不到最后一步,王爷千万不能有这个念头。” “为什么?” “雁过留痕,陛下真要彻查一件事情,是没有查不出的道理,杀他太过冒险,万一查到王爷头上,只怕……” “我也就是死路一条。” 汉王看了董肖一眼,眉头紧紧皱起,“既然杀不得,伯仁提他做什么?” “太子在京,太孙在临安,王爷一方面要想办法拖住太孙的脚,另一方面要迅速入京,侍奉在陛下左右,与陛下朝夕相处。” 董肖望向舱外,“与陛下朝夕相处的同时,王爷还要不遗余力地做一件事情,也只需做一件事。” 董肖回过头,看着汉王的眼睛:“想办法让太子出丑、出错。” 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汉王的心跳狂奔,大掌一拍桌子,“此计甚好,来人!” “王爷,稍安勿躁,怎么样牵扯住太孙的脚,需得好好商议。” 董肖赶紧出声拦住,“恰到好处才行,不能让他有丁点察觉,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伯仁提醒的好,是我太过冲动了。” 汉王皱眉:“怎么牵扯呢,用女人?” 汉王一想到赵亦时那小子和自己抢花魁,顿时觉得自己这主意很好。 英雄难过美人关,找几个绝世美女,让他乐不思蜀去,最好连正事都不干。 董肖却摇摇头,“太孙这人于女色一事上并不贪,真要有中意的,最多带回京城养起来,女人只怕是牵不住。” 汉王目光沉沉:“那还有什么办法?” 董肖:“我有一计,王爷听听如何?” 汉王:“快快说来。” “太孙浙江一行,是为肃清官场,要杀几个人,抄几个家。王爷……” 董肖把头往前凑了一点,把声音放轻。 “狗急了还要跳墙呢,何况人?” 汉王愣了片刻,五脏六腑都跟着沸腾起来,“伯仁的意思是……” 董肖:“借刀伤人。” …… 浙江省。 临安府。 临安府观月最好的地方是在楼外楼,一片西湖印着天上一轮明月,美极了。 往年这个时候,这里是最热闹的。 但今年不知道为什么,连同楼外楼附近的一整片河堤,都封了起来,闲杂人等,根本不给进。 此刻的楼外楼里,坐着大大小小的官,一群妖娆的舞妓穿着薄纱,正翩翩起舞。 谁也没有心思多看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主位上的男子。 男子一身灰色长衫,手里捏着酒盅,唇角挂着一点笑,端的是芝兰玉树,谦谦君子。 正是皇太孙赵亦时。 太孙殿下领着皇帝的口谕亲自来到浙江,来干嘛? 来杀人! 这年头做官,谁屁股上面没点屎,如今的局面,就是太孙看谁顺眼,谁的脑袋保得住。 这时,有人咳嗽一声,舞妓们立刻退下,楼里倏地静下来。 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喘得大声点,太孙的眼睛就盯过来。 赵亦时放下酒盅,“哼”着冷笑一声,“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诸位听过吧?” 诸位哪个敢接话。 “你们不答,想来都是听过的,既然听过,那我便不废话了。” 赵亦时手指在桌上点点。 “各州各府明日把账本送到我的行宫来。账对的,今儿可以睡个安稳觉;账不对的,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办?” 众官员俱是大惊失色。 赵亦时目光环视一圈,口气又软了些。 “陛下从小教导本宫,凡事要先礼后兵,要容人,要容得下人。但容不容得下,就看诸位后面的表现了。” 说罢,他站起来,甩甩袖子,径直走了出去。 秋风醉人,楼外一湖西水,点点星光。 赵亦时没有心思看影,心里盘算着事情。 这时,沈冲走过来,“殿下,京中传来消息,老御史走了,陛下赐葬皇陵。” 赵亦时脸色变了变。 古往今来,赐葬皇陵的人曲指可数,这为数不多的人当中,大部分是在战场上立下不世功勋的开国武将。 文官? 这陆时还是头一个。 但他的功勋,似乎还不到这个份上! 为什么呢? 难道陛下还不知道那些书生闹事的背后,是他吗? 不对。 赵亦时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锦衣卫是天子亲卫,没有道理他能查到的事情,陛下反而会蒙在鼓里。 那么也就是说,陛下明知道陆时在背后的那些小动作,却还是将他厚葬了,这又是为什么? 沈冲见殿下半天没有说话,接着又道:“第二件事,陛下已经给自己下了罪己诏。” 赵亦时蓦地喉头发紧,半晌,才冷笑一声道:“这一下,文武百官,天下学子都该消停了吧?” “举国上下都在夸今上是英主。” “还有什么消息?” “暂时就这些。” “陛下的病,如何了?” “已经痊愈。” 赵亦时眯起了眼睛,“浙江的事情,要速度快点,四九城后面不会太平,我们要尽快回京。” 沈冲有些吃惊,“殿下,我们才来没几天。” 赵亦时:“御史台,户部,浙江官场,这三处都是要紧的地方,我那好皇叔一定会有动作。” 沈冲:“汉王会回京?” 赵亦时:“会。” 沈冲:“那要不要传信到京里,让三爷他们……” 赵亦时:“不必,谢承宇一定会有所安排,通知王显,让他夜里来行宫找我。” 沈冲:“那这会楼里的人呢?” “让他们先散了。” 赵亦时的声音,比夜色还要柔和几分,“总不能让他们太轻松。” “是!” 沈冲招来随行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一转身,恰好看到了殿下没由来的笑了下。 沈冲一下子就想到了那盒月饼的事情。 预感异常准确。 下一瞬,赵亦时轻描淡写地问:“你说她收到那盒月饼,会怎么想?” 沈冲摇摇头:“小的猜不出来。” 他跟在殿下身边十多年,还从来没听过殿下主动提起任何一个女子。 竟然是李不言? 一个婢女?? 沈冲咬咬牙,拐了弯地试探:“殿下也不怕三爷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 赵亦时嘴角扬起一道微小的弧。 “就是想送了。” 第445章 出事 谢三爷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天夜里七人商议过后,他就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突然活过来了。 活过来的三爷住回谢府,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风流纨绔的生活。 至于裴大人,僧录司有眼睛的都发现,原本浑水摸鱼的裴大人,开始热爱起这份差事,没事就往寺院里跑,和那些个秃驴们打成一片。 一打听才知道,裴大人最近受了情伤,生了出家的念头。 那么,晏三合在做什么? 她穿上打补丁的衣服,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准备在棺材铺里找一份伙计的工作。 这世道什么买卖都能半路转手,唯有开棺材铺的买卖,轻易转不了手。 但凡做死人买卖的生意人,八字一定要够硬,能克得住阴邪之物,否则就是要财不要命。 所以棺材铺多半是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郑家一百八十具尸体,就有一百八十具棺材,短时间内一个棺材铺是接不住这么大笔的生意的。 四九城所有的棺材铺加起来都未必够。 而且所有的棺材铺,可不光只卖棺材,身后还认识一帮子专做白事的人。 有专门敛尸的; 有帮尸体净身、更衣的。 有吹拉弹唱的…… 这些人每次接白事,都会事先把死者的情况摸清楚,虽然干得是最下九流的事情,但却是最直接接触郑家尸体的人。 晏三合算计好了,每个棺材铺都干个三五天左右,然后以身子压不住阴邪之物为由,换下一家。 一来不会让人起疑心,二来掌柜也乐得找个白干活的。 然后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时,晏三合刚从第一家出来,就被朱青拦住了去路。 “三爷在古月楼等姑娘,有急事,” “什么事?” 朱青咬咬牙,压低了声道:“太孙在南边出事了。” 晏三合:“……” …… 古月楼,宾客人来人往。 三楼尽头的包间里,门从外面被推开。 谢知非站起来,“来了,快坐吧。” 晏三合目光扫一圈,“怎么就你一个?小裴爷呢?” “他一会就来。” 话音刚落,门从外面被推开。 李不言背着包袱走进来,一脸疑惑道:“三爷把我叫来做什么?还让我带上半个月的衣裳?咦,三合你也在?” 晏三合直视谢知非,“为什么要不言带上半个月的衣裳?” 谢知非一边倒茶,一边说,“我们先吃东西,这里的素斋……” “先说话吧。” 晏三合打断,“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胃口吃。” 谢知非沉默了片刻。 “刚刚得到的消息,怀仁遇刺,南边的太医不放心,需要从京里调一个我们自己人过去,想请李姑娘护送一趟。” 遇刺了? 晏三合与李不言对视一眼,问,“为什么找不言?” 谢知非伸出三根手指,“一,怀仁不想伸张。” “不伸张的原因?” “一旦伸张,陛下一定会将他召回京城养伤,太子腿脚不便,南边的事情十有八九会落到旁人手上,他的布局都要落空。” “要权不要命!” 晏三合冷笑一声:“第二呢?” “怀仁身边不缺高手,明里的,暗里的,竟然还遇了险,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在怀仁身边安一枚暗棋。” 谢知非看了眼李不言:“她身份隐蔽,身手极好,而且还是个长相好看的姑娘,可以……” “可以扮成太孙的侍女,又可以扮成太孙的相好,还容易让人忽略、轻视。” 李不言一挑眉:“是不是啊,谢三爷?” 到了这个份上,谢知非也没什么可遮着瞒着的。 “是。” 晏三合:“护送的太医是谁?” 谢知非:“明亭就是为这个事情忙去的,是他的庶弟,裴景。” 晏三合:“这人的医术?” 谢知非:“裴叔手把手教出来的,极有天分。” 晏三合:“裴景找什么理由出京?” 谢知非:“裴家在临安府有药铺,裴景去那边坐诊一个月。” 真是好算计。 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李不言; 一个在裴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庶子裴景; 前者身手好,后者医术好,都是对皇太孙最有用的人。 晏三合又问:“怎么会遇的刺?凶手是谁?” “如果我知道是谁,一定不会瞒你。” 谢知非静了一瞬,又道:“天高路远,他只让飞鹰传来一句话,我这头也着急着呢。” 晏三合垂下眼,心里翻江倒海。 她心里是不愿意李不言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去,但谢知非开口…… “这事我说了不算,让不言自己做决定。她说不去,还请三爷另请高明。” 谢知非目光一转,“李姑娘……” “哟,用得着我的时候李姑娘,用不着了,就李不言。” 李不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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