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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里摸两条鱼,生火烤了吃。 送到嘴边的时候,舌头被烫了一下,李不言惊醒过来,才发现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眼神偷瞄桌案前的人。 那人头也不抬,“备饭。” “是,殿下。” 好家伙! 李不言简直惊呆了,这人难不成会读心术? 赵亦时放下手里的奏章,抬头看向李不言:“委屈姑娘陪我一道用点吧。” “不委屈,不委屈。” 李不言笑得灿烂:“我正饿着呢。” 赵亦时扶着小内侍的手起身,“小裴太医也一道来吧。” “呃?” 小裴太医惊得浑身一抖,手和脚又开始发软了。 …… 小圆桌上,摆着三副碗筷。 赵亦时做了个请的手势,“别拘着,都坐吧。” 李不言大大方方坐下。 裴景则颤颤巍巍的坐了半个屁股。 内侍汪印把食盒里的菜,一道一道摆在圆桌上,又掏出银针,一道一道试毒。 李不言心说等你试完,菜都凉了。 好不容易试完毒,赵亦时端坐着不动,李不言急了,“殿下,能吃了吗?” 赶了十来天的路,啃的都是干粮,喝的都是冷水,她是真想吃一口热汤热饭啊。 “能!” 得他这一句,李不言立刻拿起筷子夹菜,吓得裴景赶紧去看皇孙殿下的脸色。 见殿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才敢扒一口饭。 也饿啊! 李不言吃饭速度很快,一碗饭很快就干掉。 “我可以再添一碗吗?” 汪印立刻给她添了一碗。 李不言接过碗,继续埋头苦吃。 赵亦时本来没什么胃口,看她吃得香,尝了几口,又放下筷子。 裴景干扒饭,不敢吃菜,吃完掏出帕子,斯斯文文地抹了抹嘴,道了声“殿下慢用”,便干坐着等。 其实肚皮还饿着,但再添一碗? 算了! 没那个胆。 李不言第二碗饭干完,又把碗递过去,“再来一碗。” 这一下,连汪印也惊呆了。 这姑娘怎么吃了一碗还要一碗?和太孙一桌吃饭,就该像小裴太医那样,收敛着些,这可是规矩啊。 汪印又满满地盛了一碗。 这三碗,李不言的速度才慢了下来,开始细嚼慢咽。 赵亦时不动声色地看着。 她虽然狼吞虎咽,但吃相很好,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且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 八道菜,碰了七道,一道清蒸黄鱼没有碰。 “李姑娘不爱吃鱼?” 李不言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后,才开口,“怕刺。” “以前被刺过?” “娘被刺过,我也怕了,心说宁可不吃,也不能让它刺我一下。再说了…… 李不言摇摇头。 “这鱼的卖相很一般,眼珠子突起来,一看就不新鲜。殿下,底下人糊弄你呢。” 汪印撇撇嘴。 这人懂不懂啊,殿下吃的东西是特供的,整个临安府都找不出比这条更新鲜的鱼。 汪印一脸委屈,“殿下?” 赵亦时摆摆手,冲李不言笑道:“李姑娘懂这些?” “我从小在海边长大,别的没见过,鱼吗……” 李不言小眼神十分得意,“见得多了去。” 她挑起一筷子鱼肉。 “你看这鱼肉,一挑就散,一点都不紧实,应该摆了有一两天的时间。不过,这是海鱼,送到这里花一两天的时间也正常。” 汪印听到这里,憋了半天的气,方才松出来。 哪知刚松到一半,就听她又道: “这种鱼就不应该清蒸,清蒸最要紧的是食材新鲜,可见这里厨师也不行。” 汪印听了这话,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这一趟出来,太孙没带严喜,而是带了他,负责殿下的衣食住行。 好不容易有个出头的机会,偏又遇到刺客; 刺客倒也罢了,左右不关他的事,但这一通话,简直是要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是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汪印小声反驳,“鱼也不行,厨师也不行,你行,你来啊!” 李不言只当没听见,继续低头吃饭。 哑了吧? 汪印眼神委屈地看着自个主子:殿下,瞧见没,这丫鬟就是在胡说八道,可别信她的。 殿下笑笑,并没有当回事。 上回在他书房,这李不言就很敢说。 就在这时,李不言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筷轻轻一放,掷地有声地吼出三个字: “来就来!” 第456章 陪着 所有人都被她唬了一跳。 尤其是小裴太医,简直呆若木鸡。 这位不仅饭吃得多,还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道自家兄长从哪里找来的这一位? 这一位冲赵亦时笑了笑。 “鱼不新鲜,适合红烧,我就给殿下做个红烧黄鱼吧,算是……回报殿下那一盒月饼。” 说完,她脸没皮地抛出一记媚眼,看得一旁的汪印差点没晕过去。 谁说这世上只有男人会耍流氓,女人也会,还胆大包天的敢冲他家殿下耍。 太、太、太不要脸了! 汪印哪里知道,他家殿下的心,在一记媚眼抛过来后,怦的跳了一下。 很快,桌上多了两道菜。 一道黄鱼烧年糕,一道清汤寡水的豆腐羹,两道菜看着都平淡无奇,而且卖相也很一般。 赵亦时从小在皇帝身边长大,天上飞的,地上爬的,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心里并没有太当回事。 他拿起筷子,随意尝一口鱼肉,神情慢慢僵住。 接着,他又夹起一筷年糕…… 汪印见殿下久久无言,只当他是为了给李姑娘一点薄面,没好意思说不好吃,忙道: “殿下,小的把菜撤……” “盛一碗热饭来。” “呃?” 汪印先一怔,再一喜,赶忙亲自去盛饭。 殿下遇刺后,胃口一直不好,吃什么都是尝两口,他都快愁死了。 李不言往边上一坐,手拖着腮,歪着头,“尝尝汤呗?” 赵亦时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眼中露出惊艳。 她得意的笑了。 “时间赶了些,这汤用的是清水,如果用海鲜吊出来的汁,能鲜掉你的眉毛呢。” 赵亦时看她,“跟谁学的?” “我娘啊。” “你娘……” “一个奇女子。” 李不言习惯性用脚尖拨了一下赵亦时的脚,就像在饭桌上拨晏三合一样。 “殿下趁热吃,我到外头去转转。” 这一拨,赵亦时又是一跳,没过脑子,也用脚拨了她一下。 “坐下,陪着。” 李不言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殿下大人,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这趟来,我只是负责把小裴太医……罢了,看你一个人吃饭,怪可怜的,陪就陪吧。” 赵亦时本来的脸已沉下来,后半句话峰回路转,那沉了的脸又不好意思再扬回去,见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才知道是上了她的当。 他慢慢勾起嘴角,慢慢端起碗,慢慢吃着那一条鱼,喝着那半碗汤…… 他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心里觉得欣喜的同时,又有些不太想让她得逞。 于是,掐着力道,他把脚踩上了她的绣花鞋。 “嘶——” 李不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眼睛幽怨地看着他。 “殿下,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赵亦时嘴里有东西,默默不答,但嘴角却又扬起了一点弧度。 这人,也是故意的。 李不言翻他一个白眼,心说这些王啊,孙的,瞧着人模人样,其实还挺小气哩。 比谢三爷、和小裴爷还要小气。 “算了!” 她自说自话,“我吃点亏吧,娘说的,长得好看的男人,可以恃宠而骄。” “咳……” 赵亦时一口热汤呛进喉咙里,咳了个面红耳赤。 谪仙似的人下凡到人间,沾上了一点人间的烟火气,李不言甭提有多得意了,笑得前俯后仰。 烛火从她身后照过来,把她的脸照得红扑扑。 笑声和咳嗽声融在一起,边上的小裴太医和汪印见了,感觉不真实的像一个梦境。 …… 一菜一汤,赵亦时吃了个精光,用茶水漱过嘴后,“走吧,陪你去外头走走。” 这时,沈冲走进来,“殿下,王显来了。” 赵亦时脸上的神情,明显不悦。 “殿下忙去吧。” 李不言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我也正好累了。” “汪印。” “殿下。” “把李姑娘安置在我院里。” “不妥。” 李不言两只眼睛因为打哈欠,水汪汪的,“瓜田李下,殿下别被我玷污了名声。” “李不言。” 赵亦时忽然唤了一声全名。 他声音微微沙哑,眼神因为低垂的原因,显得有些疲惫,一时间李不言的心,快跳了两下。 “我的院里最安全。” 李不言听话地点点头,心说有我在,就更安全了。 “李姑娘,请跟我来。” 汪印这会看李不言,就像看到了亲娘一样亲切,他算是瞧出来了,殿下对这一位可不太一般。 李不言:“前边带路。” 房间在东厢房边上的耳房,一张架子床,床上铺着被褥,干干爽爽。 李不言等汪印离开,一头栽下去。 从小到大,李不言这个名字,被太多人叫过,没有一个人,叫得比赵亦时好听。 他怎么能叫得那么好听? 真是要命! 她拉过被子,翻了几个身,奇怪,没睡意了! …… 花厅里。 王显看一眼太孙的脸色,“殿下,段宇成交待了,的确是他雇的杀手,花了一千金。” 段宇成是丽水府知府。 刺客来不及咬毒自尽,被沈冲生擒下来,一轮又一轮的严刑拷打后,终于扛不住,交待出幕后的指使者。 赵亦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殿下,段宇成和李兴的两个儿子李慎、李怀都有联姻,二李被查,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这才……” “这才想杀了我?” 赵亦时冷笑一声:“杀了我,他难道就逃得了一劫?” “这……” 王显额头的冷汗,嗖的一下冒出来。 “认罪伏法,他段宇成还能保住儿孙后代,但刺杀我,别说三族,九族的脑袋都不够陛下砍的。” 赵亦时斜睨王显一眼,“他难不成连这笔账都不会算?” 王显:“下官这就再去彻查。” 话音刚落,有侍卫冲进来。 “殿下,刚刚段宇成服毒自尽了。” 王显脑子“嗡”的一声,吓得扑通跪倒在地。 “殿下,段宇成押进大牢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搜过了,连牙齿缝里都没有放过啊。” 赵亦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幽暗不明。 “王大人,起来吧,先把情况查查清楚,再说别的。” “是!” 王显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边躬身告退,一边擦额头的冷汗。 沈冲等他走远,上前低声问道:“殿下,要不要咱们的人暗中也查一查。” “查什么?” 赵亦时眼睛微微眯着。 “牙齿缝里都搜过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第457章 讹我 沈冲醍醐灌顶。 “有人把毒送到了他手里。” 赵亦时在太师椅里坐下,脸上浮出一道冷笑,“事情到这里,才总算是有点眉目。” 沈冲听得一头雾水,“殿下,有什么眉目?” “我问你,段宇成如果不死,会怎么样?” “没有人能扛过五轮严刑拷打,五轮过后,段宇成定会交待出他背后的人。” 赵亦时:“也有一种可能,他扛住了严刑拷打。” 沈冲:“那就意味着他就是刺杀殿下的真凶,也意味着他把什么都豁出去了。” 赵亦时:“但他现在却死了?” 沈冲:“可见有人不想让他开口,也可见他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个真凶。” 赵亦时目光突然一厉:“这世上有胆子刺杀我的人,你自己想一想,有几个?” 不用想。 “敢刺杀殿下的人,左不过那几个。” 赵亦时嘴角一扬,“真想让我死,匕首上抹一点剧毒就行。不想让我死,却又想刺杀我,为什么?” 沈冲想着前几日得到“汉王回京”的密信,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帮我去看看明亭的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是不是让我早些回去?” “是。” 沈冲从书案上拿起信封,掏出里面的信。 “殿下料得不错,小裴爷和三爷让殿下早日归京。” “有人盼我早日回去,自然就有人不想让我早日回去。” 赵亦时看了眼胳膊上的伤,眼神冰冷。 “他回京,我远在千里之外,太子入不了陛下的眼,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一旦我回去了,他在陛下跟前就讨不了巧,邀不了宠,这不就得想法子绊住我的脚?” 沈冲气得咬牙切齿。 “他就不怕殿下查出来,到陛下跟前告他一状?” “段宇成一死,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赵亦时:“没有真凭实据的告状,陛下能信吗?更何况他还是我嫡亲的叔叔,天底下,有几个亲叔叔会要亲侄子的命?” 沈冲被这一连串的算计给惊住了,“殿下,汉王背后有高人啊。” 赵亦时挑了一下眉,“连你都察觉到了?” 沈冲点点头。 汉王这人武将出身,做事很明显有一股果断狠辣。 这几回和殿下过招,每一招都掐着殿下的脖子,就凭汉王一个人的本事,根本不太可能。 “我这会还真有点好奇,他背后的高人是谁?” 赵亦时眉头轻轻皱着,“竟然能想出这么妙的计来,让我进不得,退不得。” “殿下?” “不急,先陪我出去走走。” 夜色如墨。 赵亦时慢慢踱到了隔壁的院子。 院子里几盏宫灯,很是明亮,耳房里的却是漆黑一片。 她倒是能吃能睡。 赵亦时转过身,低声道:“十天之内,把浙江的事情处理完,然后速速归京。” “是!” …… 李不言连个梦都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洗漱后走出屋子,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头的汪印。 “李姑娘早啊!” 笑这么猥琐,非奸即盗。 李不言不理会,自顾自走到院外练功。 汪印颠颠跟过去,“姑娘厨艺了得,殿下的一日三餐交给姑娘如何?” “边儿去。” 汪印笑道:“不让姑娘白辛苦,姑娘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要你命!” 汪印愣了愣,陪笑道:“奴才的命不值钱,姑娘想要只管拿去,只求姑娘……”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接着脖子上一凉。 汪印低头一看,差点尿了。 还真要啊! “李,李姑娘……” “怎么,怕了?” 汪印扑通跪下,“李姑娘,殿下一夜没睡,辛苦的很,小的求求……” 软剑往前逼进几寸,汪印吓得赶紧闭嘴。 “第一,我不是厨娘;第二,姑奶奶不侍候男人,第三……” 李不言倏的收起剑,“我怕你家殿下吃了我做的饭,从此就讹上我。” 汪印:“……” 院外。 赵亦时脚步一顿。 忙一夜,他本来打算回院里歇上两个时辰,不曾想竟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冲身后的沈冲做了个停步的动作。 此刻的汪印都有点怀疑这个李不言,是不是脑子有病。 殿下是谁? 天底下的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哪个不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还讹上她? 她谁啊! “姑娘想多了,我家殿下他……” “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李不言把剑往腰间一系。 汪印皮笑肉不笑:“姑娘知道就好。” “可我只有一个。” 李不言斜眼看着汪印,“珍贵着呢!” 得了吧。 汪印暗暗撇撇嘴。 李姑娘你饭做得好吃是没错,但离珍贵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不就是个丫鬟吗。 再说了,你再珍贵,还能贵得过我家殿下。 汪印一抬头,“殿,殿下!” 李不言听到这一声喊,扭过头,冷不丁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背手而立,虽然熬了一夜,脸色有些发暗,但眉眼之间俱是风流俊朗。 李不言的脸,稍稍在些发烫。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听去了多少? 哎,光顾着和小太监说话,忘了竖起耳朵听听四周有没有人。 李不言强装淡定地冲赵亦时点点头,忙不迭地抬步往屋里去。 “李姑娘,且慢。” 李不言顿足。 沈冲走到她面前,抱了抱拳。 “小裴爷来信催殿下回去,殿下决定十日后启程,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想劳烦姑娘替我贴身护一护殿下。” “好!” 反正来之前,谢三爷也是这么交待的。 “多谢了!” “不用。” 说完,李不言继续往前走,直觉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一脚跨过门槛时,她猛的转过身,却见那人脸上的笑,又扬起了几分。 不讹就不讹,笑啥啊! 李不言回到房里,打冷水又洗了一把脸,还没来得及用毛巾擦干,忽然发现不对了。 刚刚沈冲说的啥? 贴身护一护殿下! 贴身?? 李不言眼珠子瞪大,这,这,这不就意味着他家殿下在哪里,她就必须在哪里? 他睡觉,她在边上守着; 他吃饭,她在边上陪着; 他洗澡,她在帘子外听着。 李不言甩甩脸上的水,心说:敢情不是他要讹我,而是我被美色诱惑,要讹他啊? 也难怪晏三合要她悠着些。 “李姑娘。” 汪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殿下睡了,劳姑娘在外间守一守。” 第458章 贴身 “来了。” 李不言随意擦了把脸,跟着汪印走进正堂。 汪印指着暖阁的贵妃榻道:“就守在那里。” “你呢?” “我去给殿下煎药,小裴太医去裴家的百药堂问诊了。” 汪印匆匆离去,其实也没离太远,就在院子外头,主要怕煎药的咕噜声,扰了殿下的觉。 李不言刚在贵妃榻上坐下,却听里头的人说:“进来守,别在外头。” 没睡着呢? 李不言走进里间。 “两个时辰后叫醒我。” “好。” 里间的摆设华贵,她找了个角落坐下,目光大大方方落在床上。 那人正对着她,闭着眼,散着发,腰间虚虚搭着一床锦被。 李不言看了好一会,心里想到了四个字:秀色可餐。 男人突然睁开眼睛,“在看什么?” “殿下好看。” 李不言大大方方承认,“我刚刚多看了两眼,但马上就不看。” 说完,她还真把身子转向窗外。 赵亦时无声笑了下。 事情是多,时间是急,但还没有急到派沈冲出去当差的份上。 这是他的意思。 为什么会有这个意思,赵亦时不太知道,就好像送那盒月饼,其实就是心里在想送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 赵亦时是被口哨声吹醒的,睁开眼,就看到那人背对着他,坐在窗户上,晃荡着两条长腿。 他眯起眼,翻了个身平躺着,用没有受伤的手盖住了眼睛。 又一记清亮的哨声后,他听到她伸了个懒腰,跳到窗外,然后掩上窗户。 隔着一道窗,他又听到她自言自语。 “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没有起床气,可太没天理了。” 赵亦时哭笑不得,那点被人叫醒的起床气,因为这一句话,没了。 汪印过来服侍。 已近午时,侍卫拎了食盒过来,李不言闻着饭香跟进正堂,恰好赵亦时从里间出来。 四目相对,赵亦时指了指座位,李不言立刻坐下,端起了饭碗,一脸蓄势待吃的神情。 “吃吧。” “你呢?” 赵亦时看了看院外,李不言顺着他目光,看到汪印端着热腾腾的药盏进来。 “殿下,喝药了。” 赵亦时刚端起药,余光扫见李不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把药盏往她面前一送。 “替我试一口。” “呃?” 李不言眼睛一瞪,溜圆,“贴身侍卫连这个也要干?” 赵亦时点点头。 “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下来。” 李不言接过药盏喝一口,只觉得从舌尖到后脑勺,都苦麻了,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赵亦时欣赏了片刻她脸上的表情,接过药盏,一口气喝了下去。 李不言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能连眉头都不皱了下?” 赵亦时呓语似的低声道:“苦惯了。” 李不言一怔。 …… 用好饭,赵亦时走去前院的花厅。 此刻的花厅里,已经坐着十几个官员,等着太孙殿下一个一个召见。 赵亦时在主位坐下,李不言就在花厅外等着。 刚开始她还听几句,到了后来困得不行,索性在门槛上坐下,头倚着门框打瞌睡。 一个瞌睡打完,花厅里还在议事。 而院子外头,又有官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等着太孙的召见。 这还没完没了呢! 一连三天,李不言跟着赵亦时,只在清晨的时候睡两个时辰,简直比和晏三合化念解魔还要累。 一个太孙就累成这样,太子呢?皇帝呢? 李不言真心想不明白那个位置有什么好抢的,除了有点权力外,苦都苦死了。 这日清晨,她目送走最后一位官员,许久不露面的沈冲匆匆进到院子,直奔书房。 “殿下,京中来信。” 赵亦时接过密信扫几眼,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 “殿下,有什么喜事?” “赫家拒了杜家的婚事,我那王叔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赵亦时把信递还给沈冲,“也亏得承宇和明亭。” 他说完,负手走出去,在李不言身边站定。 “陪我去园子里走一走?” 李不言其实很困想倒床就睡,但与他目光一碰,点点头。 长相英俊的男人,不光能恃宠而骄,还能恃帅行凶,李不言啊李不言,你跟你娘一样,就是个颜狗。 赵亦时慢悠悠的走着,余光时不时看向身旁的人。 她低着头,嘴角微微扬起,好像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 开心这两个词,对赵亦时来说是奢侈的。 陛下从小就教导他,为人君者,什么都要藏在心里,千万不要让任何人揣摩出你的喜怒。 但身旁的这个人不一样。 他看到她想笑,看不到她也想笑,甚至只要一想到这个人的名字,他也觉得好笑。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谁起的这名? 明明这人常常口出狂言。 “李不言?” “啊?” “有没有想过换个主子?” 李不言停下脚步看着他,一脸惊讶:“没看出来啊,殿下原来也是个撬壁角的人?” 赵亦时淡笑:“就说撬得动,撬不动吧?” “可不可以先问一下,殿下撬回去打算做什么?” 李不言往前走几步,转过身,“贴身侍卫吗?殿下身边似乎不缺啊!” “缺一个身边的人。” 他声音清冽,字字稳重,虽然说得有些隐晦,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李不言在脑中搜索了一下“身边人”言外之意,直白问:“殿下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赵亦时一怔,没料到她问得这么直白。 “你送那盒月饼,也是喜欢我的意思吗?”她又问。 赵亦时最不缺的便是涵养,哪怕脸色有些挂不住,“李姑娘说话,素来这么直白吗?” 前面李不言,后面李姑娘? 李不言笑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殿下目前一定是撬不动的。” “为什么?”赵亦时吃了一惊。 “因为……” 李不言一边笑,一边倒退着往后走:“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哩。” 走了两步,她站定,歪着头,口气一万分的无所谓。 “等我弄清楚了以后,再说吧!” 一个人心里的九曲十八弯,抵不过迎面而来的一记直拳。 这记直拳打过来,饶是赵亦时再见多识广,再胸有成竹,也不由地蹙起了眉头。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第459章 来了 深夜。 破庙。 火堆旁,围坐着两个人,正是晏三合和韩煦。 韩煦把烤好的馒头片递过去,“吃吧。” 晏三合接过来,默默的啃着,几块吃完,抹抹嘴抬眼去看韩煦。 韩煦还在烤着他的馒头片,平淡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摘下来吧,这会没人。” 她说:“你自己的那张脸,总得露出来透透气。” “习惯了。” 韩煦吃了几口馒头,道:“还有半个月,就到云南府,这一路还有五个韩家堡的驿站。” “能不能再快点?” “还要再快?” 韩煦眼神无奈极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我,都成什么了?叫花子都比咱俩干净。” 晏三合看了看,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把手边的牛皮水壶递过去。 韩煦接过来送到嘴边,又顿住,“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天你好像从古月楼的三楼下来的。” “对。” “古月楼的三楼,没有官家背景,根本上不去,跟在你身后的男子是谁?” “我身后?” “挺俊朗的一张脸,个子高高大大。” 韩煦走镖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男人他只扫一眼,模样就记在了脑子里。 晏三合心说他还是跟出来了,“这人是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叫……” “谢知非,谢道之的第三个儿子。” 晏三合皱眉:“你对他熟悉?” 韩煦摇摇头,伸出一个巴掌,“我们驿站每年给五城衙门送银子,这个数。” “五百两?” “五千两。” “真黑啊。” “谁说不是。” 韩煦:“你怎么会认识他?” 除了李不言,晏三合从不和任何人谈起自己和谢家的渊源,但韩煦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沉稳气质,让人莫名信任。 “他父亲曾经是我祖父晏行的继子。”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得了吧! 晏三合摇头,“他对我没意思。” 韩煦看着她,“那你对他有意思?” 晏三合随即抬头。 韩煦喝了口水,声音含着笑道:“我们走得这么急,你还写了几个字留给他,可见……” “别说话。”晏三合突然变脸。 韩煦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让她有些恼羞成怒,忙道:“谢知非在我们道上……” “我让你别说话。” 晏三合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韩煦眸光一紧,立刻从地上拿起了刀,走到破庙外头四下看看,除了两匹在休息的马,外头一个活物也没有。 他松了口气,一转身,发现晏三合手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了?” 他飞奔过去,伸手探探晏三合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晏三合抬起头,火光中,韩煦清楚地看到血色都涌到了她的眼睛里。 “晏三合,你……” “我感觉到了,它来了。” 韩煦被她说得有些毛骨悚然,“什么来了?” “下一个心魔,快要来了。” 晏三合用很虚的声音又道:“很凶险,非常凶险。” 韩煦只知道他爹的心魔是有几分凶险的,以至于韩家堡乱了好几个月,也差点死了人。 “那……会怎么样?” “会死人,会一个接一个的死人。” 晏三合抓着韩煦的衣裳,借力站起来,“我们走,赶紧走。” 韩煦伸手拦住她,“云南府不去了?” “去云南府,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为什么?” “太危险了。” 晏三合眼里的血色浓得像要流出来,“弄不好……我会死的!” 恰这时。 破庙外头传来一声乌鸦的惊叫声,猝不及防地划过夜空。 韩煦只觉得寒从心起,窜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 四九城里,秋色正宜人。 白天街上行人如炽,夜晚酒肆花楼客人如流,一派盛世景象。 自打赫杜两家联姻不成,谢知非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很多,便又开始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谢三爷的“纸醉金迷”如今除了帮太孙打探消息外,还多了一个郑家的事。 但他不急,稳着来,就像深湖里的鱼,偶尔冒个头,大多数时间都沉在河里。 晏三合回云南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三个月不到,这点时间足够完成她交待下来的任务。 让他觉得头疼的是,这十几日来,无论自己出现在哪里,都能碰到赫昀这厮。 赫昀是独子,上头还有三位姐姐。 这人从小爹娘宠着,三位姐姐疼着,长着长着就长成了混蛋。 但他的混和徐晟的混,还不一样。 徐晟这人混得下三滥。 他混得有格调,也舍得撒银子,还偷偷帮谢知非付了几次花酒的钱。 谢知非懒得周旋,找机会把人拦住了警告一番,结果那姓赫的厚着脸皮来一句: 我被三爷搅和没了个娘子,三爷得赔我一个,当然……我做娘子也不是不可以。 谢知非冷着脸回了他五个字:滚你娘的蛋。 这日,他请锦衣卫北镇抚司蔡四等一众人,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散场后,直奔裴家。 裴明亭这些日子被他逼着往各个寺庙里跑,寺庙都在京郊,路远着呢,两人已经好些日子不见了。 到裴家一问,这小子下午跟着自家亲爹去沈太医家吊唁了。 沈太医? 谢知非眉头紧皱,他怎么没听说沈家有人去世? “吊唁谁啊?” “沈太医的女儿。” 谢知非一怔,“沈太医统共就四个儿子,哪来的女儿?” 管事摇头:“老爷走得匆忙,没留下什么话,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 “走,去沈家看看。” 朱青看看夜色,劝道:“爷,咱们与沈太医府上没什么渊源,按理……” “按什么理?” 谢知非翻身上马,“沈太医几个月前帮晏三合治过脚呢。” 就冲这一点,他都得去露个面。 更何况,他还想问一问明亭那小子,有没有从和尚道士的嘴里打听出些什么来。 沈家住得不算远,骑马小半个时辰就到。 府门口数盏红灯笼,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谢知非跳下马,看了眼停在路边的马车。 奇怪,怎么就孤零零一辆裴府马车? 还有。 明明府里死了人,怎么还挂着红灯笼? 第460章 沈家 谢知非一看挂的是红灯笼,倒不好意思冒冒然再进去。 万一弄错了呢? 他指了指裴府的马车,“去车夫那边打听一下。” “是!” 朱青刚走几步,就见裴太医父子被管事送出来,黄芪跟在二人身后。 父子二人一眼就看到了谢知非。 裴寓朝他招招手。 谢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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