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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劝一劝,晏三合的目光冷冷地向他看过来。 他赶紧解释,“不劝你,我劝劝大哥、二哥。” “不用劝。” 晏三合转身走到朱老大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朱老大眼前骤然一黑。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枯树,枯树上停满了无数只乌鸦,密密麻麻。乌鸦的头齐唰唰的低着,直勾勾的看着树下。 树下躺着一个人,光祼着身体,正是他的父亲朱旋久。 父亲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睛,两行热泪正从他的眼角往外流。 就在这时,树上的乌鸦们纷纷扑闪着翅膀,飞到父亲身边,一张张尖利的嘴,争先恐后地啄上父亲的身体。 顷刻间,父亲的身上被一层黑色覆盖,除了鼻尖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朱远墨心痛到了极点。 千鸟同食,那是何等惨烈的场面! 然而就在这时,数千只乌鸦突然齐齐扭过头,黑而小的眼珠子盯着朱老大,齐齐冲他露出一记狰狞的笑容。 好像下一个它们要吃的人—— 是他! 朱老大吓得魂飞魄散。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第488章 问答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朱老大跌坐在地上,抬起头,惊魂未定。 “晏姑娘,求你救救我父亲,救救朱家。” 晏三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轻轻点头。 “那边红泥,按个手印就行。” 朱老大双手撑着地面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桌边,大拇指沾一点红泥,重重地按了下去。 “晏姑娘,行了吗?” “李不言,关门。” “是!” 门,再度关上。 晏三合把纸折叠好收进怀里,缓缓道:“此事,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包括你的两个兄弟。” 朱远墨点头应下。 其实就算晏三合不交待,也不敢把这事往外透一点风声。万一传到皇帝耳边,那朱家又是灭顶之灾。 晏三合看着他,“朱府以后不要用阵,阵越厉害,后面反噬越多。” “那我会不会……” “暂时不会,但后面不好说。” 晏三合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阳光,“这个心魔不会简单,但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努力,你也不要随便放弃。” 朱远墨微微一愣。 晏三合走到门边,再度拉开了门。 门外,四个人,八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她清了清喉咙。 “出发,去朱府。” …… 天冷,谁都不愿意骑马,都在马车里窝着。 谢知非和裴笑同坐一车,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脑门的问号。 裴笑一巴掌拍在三爷的肩膀上,“来吧兄弟,我问你答。” 这人一撅屁股,谢知非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不敢当面去问晏三合,只敢在背地里揣摩一下她的意思。 “问!” “朱老大什么人?” “一个十分牛逼的人。” “牛逼到什么程度?” “四九城里,几乎没有人敢得罪他,得罪朱家。” “他刚刚说晏三合把朱家往死路上逼,说明什么?” “说明晏三合提的那个条件上,让他实在为难。” “什么条件,会让朱老大实在为难?” “不知道。” “再想想。” “再想也不知道。” 小裴爷气得直翻眼睛,心说你谢五十的脑子,其实和我也差不了多少,里面装的都是浆糊。 “再来。” “问!” 小裴爷:“我家老祖宗的心魔,静尘的心魔,她向季家提什么要求,向慧如老尼提什么要求,我们是不是都知道。” 谢知非:“是!” “我们是不是就在边上做见证?” “没错。” “这次晏三合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不知道,但是……” 谢知非勾住小裴爷的肩膀,头挨着头,眼睛对着眼睛,“我有种感觉,晏三合有什么瞒着我们。” “对!” 小裴爷激动的一拍大腿,“我也有这种感觉。” 这是小裴爷亲身经历过的第三个心魔了。 前两个他们一起面临过千难万险,一起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关头,晏三合从来都和他们有商有量。 这一回竟然把他们关在门外…… 反常! 大大的反常! 谢知非心说你有这种感觉就好了,“明亭,派个艰巨的任务给你。” 小裴爷一听这话,来劲了。 “说!” “我刚回来,最近衙门里是一定要去的,开柜坊那头也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朱家你给我盯着。” 小裴爷撇嘴:“这算什么任务,我本来就要盯的。” 谢知非:“别光盯着朱家,晏三合也要盯一盯,摸摸她有什么瞒着我们。” 没错。 小裴爷颇为赞同的点头,“还说我们是她的人,分明不是。” 谢知非拍拍他的肩,身子往后一靠,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从她突如其来的回云南府,到韩煦阻拦她接朱家的心魔,到她脸上的那一抹决绝,再到今天把他们拦在门外……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谢知非掀起眼皮看了眼边上的裴明亭,你小子最好给我机灵点,别光吹牛,不干活。 …… 另一辆马车里。 “大哥,晏三合让你答应什么?” “不要问。” 朱远墨冷冷地扫了老二一眼:“这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我们是亲兄弟,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 朱远钊越说越激动,嘴唇都有点儿发紫,“大哥,你不要瞒着我……” “老二。” 朱远墨突然出声打断,“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朱远墨抹了一把脸,似乎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一幕。 “我看到爹赤身裸体的躺在一棵大树下,尸身被几千只乌鸦围着,这些畜生一口一口……” 说到这里,他怎么都说不下去。 “老二,什么叫锥心刺骨?这就是。” 朱远钊想着爹活着时对他的好,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哥为什么放弃了挣扎。 “最主要的是……” 朱远墨颤着声道:“咱们朱家不能再出事了。” 今日一早,府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枯死了。 虽说已经入冬,花草枯死是正常的事,但后花园几株早梅总应该活着吧。 朱远墨心里很清楚,这是阵法撤掉以后,朱家的倒霉又开始了。 “大哥,咱们要不要再把阵法……” “不要,晏三合说,阵法布得越多,越厉害,后面的反噬越大。缓一缓,就先听她的吧。” 说完,朱远墨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心口一阵一阵的开始疼起来。 朱远钊见他脸色不对,“大哥?” “没事,没事。” 朱远墨摆摆手,“咱们兄弟俩还是好好想想,爹的心魔怎么会是血月。” 朱远钊一听这两个字,心就怦怦直跳。 懂点八卦风水的人都知道,血月是至阴至寒之象,不吉利的,是大祸临头的征兆。 史书曾有记载:血月现,国将衰,筋疲力尽,如坠牢狱! 他和大哥都是六岁开始学五行八卦,也只在史书上读过,还从未在现实中见过。 父亲说他也从来没有见过。 既然没见过,怎么心魔就是一轮血月呢? 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哥,会不会真是爹泄漏了太多的天机,才……” “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朱远钊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如果不是这样,爹怎么会把任氏母子都带走?爹活着的时候,就盼着任氏能生个儿子,他都盼了好些年啊!” “老二……” 朱远墨一下子哽咽住了。 第489章 旋久 三辆马车在朱府门口停下。 下车后,晏三合目光一扫,发现少了两个人。 “谢五十带着朱青去衙门,两个多月,衙门里都乱套了。” 小裴爷走到晏三合面前:“他下衙后就赶来,让你别惦记。” 谁惦记? 晏三合看着裴笑:“你衙门里没乱套?” 小裴爷丢给晏三合一记安心的眼神,“爷的僧录司井井有条,好着呢!” 晏三合不再多说,转过身,抬头打量了一眼朱府暗红色的门匾,然后拾级而上。 门口,等着一位白发老者。 六十上下的年纪,保养的一点不差,衣着打扮也很体面,在朱府应该是有点权力的人。 朱老大介绍道:“这是我们府里的老总管朱井。” 朱井向晏三合行礼,“人都聚集了,就在等晏姑娘你。” “不急。” 晏三合一脚跨过门槛,“你先带我去朱老爷的院子、书房瞧瞧。” “是!” 一路往里,老总管一边引路,一边介绍; 晏三合一边听,一边看。 她见过的大宅子很多,富的如季家,贵的如谢家,又富又贵是严如贤的宅子。 朱家的这座府邸…… 她说不上来。 瞧着既不富,也不贵,但每一处景致,都很巧妙。 寻常人家也有假山流水,看上去却是千篇一律,引不起晏三合的注意。 但朱府的假山映着几株翠竹,流水伴着几块山石,山中有竹,竹中有水,水中有石…… 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这宅子,谁设计的?” “回晏姑娘,这宅子是朱家的祖宅,老爷当家后翻新过一次,好多景致都是老爷亲手设计的。” 晏三合皱皱眉头:“这么说来,你家老爷风水一事上,也很通?” 朱井到底老成,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扭头看看一旁的大爷,见大爷点点头,才陪着笑道: “我家老爷不仅通风水,五行八卦,天文地理无一不通。” “这样的人,应该很聪明。” “姑娘有所不知,朱家选家主,不论嫡不论长,能者上位。我家老爷能执掌朱家,自然是一等一的聪明。” 晏三合立刻就听出些道道来,“朱老爷在族里排行第几,兄弟有几个。” “我家老太爷一共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 朱井:“老爷排行第四,是唯一一个庶出的儿子。” 庶子上位? 那看来朱老爷的的确确聪明过人。 晏三合又问:“朱老爷几岁从朱老太爷手中,接过衣钵?” “朱家规矩,父死子承。” 朱井掐指一算,“老太爷死了有十九年,老爷今年四十有九,老爷是三十岁那年执掌钦天监的。” 十九? 四十有九? 晏三合也扭头看了朱老大一眼:“大爷,九这个数字于你们懂五行八卦的人来说,是吉还是凶?” “可吉,也可凶。” 朱老大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很耐心的解释。 “九是所有数字中最大的数,称为阳数之极,更是权威的象征,所以天子又被称为九五之尊。” 晏三合脑子转得非常地快:“那么也就是说,一般人压不住这个数字?” “姑娘真聪明。” 朱老大:“除了天子外,尤其对男人,这个数字意味着凶。男人难过九关,正所谓九九八十一难,九九归一,都是在验证这个道理,我爹这一关,也没闯过去。” 晏三合:“那么对于女子来说,这个数字便是吉?” 朱老大点点头:“九为阳数之极,女子为阴,若用得好,便是阴阳调和,乃大吉。” “小裴爷。” 晏三合:“听到了没有,以后逢九要小心。” 小裴爷眼睛亮了,习惯性用胳膊蹭蹭边上的人:瞧见没有,神婆化念解魔的同时,还能替自己人谋谋福利呢。 别碰我。 李不言赶紧往边上躲躲:我这会脑子正疼着呢,什么阳啊,阴啊的,听不懂。 晏三合:“朱老爷姓什么,叫什么,可有字?” 这话老总管不敢直说,朱老大替了他,“我父亲名旋久,字敬止。” 晏三合:“哪个久?” 朱老大:“长长久久的久。” 晏三合:“朱老爷这一辈,都是旋字辈?” “没错,都是旋字辈。” 朱老大:“我大伯叫朱旋光,二伯叫朱旋归,三伯叫朱旋远,五叔叫朱旋嘉。朱家起名都是根据他们的生辰八字来。” 晏三合刚要点头,目光落在那几株竹子上,微微诧异。 “怎么枯了?” “昨天把阵撤了,一晚上府里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枯了。” 朱老大叹了口气,“想来,是朱家的倒霉又开始了。” “是好事。” 晏三合看朱老大一眼,“至少没有再从人下手,给了我们缓和的时间。” “晏姑娘,当真吗?”朱老二枯井般的眼神起了一点波澜。 “当真。” 晏三合:“但缓和的时间有限,要抓紧。” 老总管一听“有限”,吓得赶紧加快脚步,“晏姑娘,快跟我来。” …… 初冬,万物萧条。 朱府的枯树枯草在这份萧条上,又添了几份萧瑟。 别说懂风水的,就是不懂风水的小裴爷、李不言他们,都感觉到这是朱府败落的征兆。 寻常人家的府邸,分成左、中、右三路。 左路也称东路,右路则称西路,中路的前两进是正堂、正厅,用来招待客人,后两进可住人。 家里身份贵重的,一般都在东路住着。 郑老将军府,谢府,季府……无一不是如此。 朱府最贵重的人是朱旋九,按理他应该住东边,再不济也应该住中路,奇怪的是,老总管却把晏三合往西边领。 “为什么朱老爷住西边?” 老总管忙道:“老太爷去世前,五个兄弟还没有分家,老爷是庶出,所以住的是西北角。” “后来分了家,我爹说在那院子里住着习惯了,不想挪动。” 朱老大接话:“爹说我是嫡长子,就让我住了东边。” “太太呢?” 晏三合又问:“太太也跟他一起住西边吗?” 朱老大:“太太住中路。” 噢? 晏三合眉心一皱,“他们夫妻二人这些年,都是分开睡的?” 这话要怎么说呢? 朱老大面色有些为难。 “实话实说吧,朱远墨。” 晏三合连名带姓的喊。 “府里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吞吞吐吐,言三语四,顾左顾右了。” 第490章 院子 其实也没什么难开口的。 “我娘这个人,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要讲究,她嫌弃那院子太小,和爹闹了两回,我爹没答应,她就自个搬到了东边。” 怕晏三合起误会,朱远墨随即又道:“但他们夫妻二人没什么嫌隙,两人挺恩爱的。” “朱老爷没有纳妾?” “没有。” “没有纳妾,分院而睡。” 晏三合又皱眉:“他们夫妻生活怎么办?谁去谁院里啊?” 这话一出,除了李不言以外,所有人的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 小裴爷看着晏三合,心说你个大姑娘家家的,可真敢问,还谁去谁院里,哎啊啊,我这只童子鸡都快要臊死了。 老总管忙道:“老爷每天晚上都在太太院里用饭,用完说会话,或者歇一歇,入夜后才回自个院里。” 也就是说,朱老爷和朱太太的夫妻生活,是在朱太太的房里进行。 晏三合:“即便下雨天、下雪天,朱老爷也回自个院里睡,从不留宿?” “是的,晏姑娘。” 老总管:“老爷说他只有在自个的院里,自个的床上才睡得着,睡得香。” 这算是念旧吗? 晏三合在心里想。 说话间,就到了西北角,老总管指着前边的院落道:“这就是老爷住的地方。” 院门口两边都站着人,一边是两个侍卫,一边是一排下人。 晏三合数了一下,下人共有八个,两个打粗的婆子,四个大丫鬟,还有两个贴身小厮。 “这些都是侍候我爹的人。” 朱老大指了指边上两个侍卫:“这两个是府里的,我特意让他们守着这个院子。” 很好,一个都不少。 晏三合:“我先看看院子。” 院子二进,第一进是堂屋,偏厅,小厅;第二进是卧室、书房。 几个耳房是下人住的地方。 晏三合对这个院子的第一感觉是普通,普通的布局,普通的摆设,没什么特别之处,更谈不上一个巧字。 “宅子翻新的时候,这院子没动吗?” “没动。” 老总管:“老爷说他住习惯了,不想动。” 晏三合:“这宅子什么时候翻新的,老爷那时候多大?” 老总管想了想,“老爷掌家后,大房、二房、三房、五房相继搬离,这宅子就翻新了。” 朱老爷三十岁掌家,那么也应该是那一年,朱府翻新。 晏三合算了算时间,又问道:“朱老爷的东西都还在吧?” 朱老大忙道:“都在的,一样都没有少,知道爹有心魔后,我特意交待他们谁都不许动。” 终于不像季老太太和静尘那样,东西都被扔了。 晏三合长松一口气,“走,进去看看。” 真正需要看的,其实只有两处地方。 一处是卧室; 一处是书房。 卧室不大,布置的简简单单,床是一张螺钿的架子床,上面的雕花也很简单,都是些富贵花草。 床边一盏宫灯,宫灯倒是有些精致,只是瞧着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朱老大见晏三合的目光落在宫灯上,忙道:“这灯是宫里的贵人赏给我祖父的,祖父给了爹,我爹就把它当宝贝一样摆着。” 晏三合随口问道:“哪个贵人?” 朱老大没料到晏三合会问得这么细,眼神忙向老总管求救。 老总管陪着小心道:“老太爷没说,只说是宫里的贵人。” 晏三合:“宫里的贵人常会有赏赐下来吗?” “不瞒晏姑娘说,的确是的。” 老总管眼神中透出几分自傲。 “朱家是这一行里的翘楚,娘娘们要选个什么好日子,都找朱家算。算得准了,自然就有赏赐下来。” 晏三合:“赏赐一般都有什么?” 老总管:“算不得贵重,大都是些寻常物件,但却是贵人们的一份心,姑娘若想看,库房里还摆着一些。” “以后再说。” 晏三合目光一移,宫灯边是张小几,小几上摆着一支美人瓶,美人瓶什么都没有插,是空的。 “原来这瓶里插什么?” “就是个摆设,我爹不喜欢房里插这个梅,那个竹的,他喜欢干干净净。我娘嫌这屋子太素净,就挑了个瓶子摆在这里。” 晏三合凑近看了看那个瓶子,只一眼就知道是名家的手笔,胎釉十分柔和。 窗下是张软榻,榻上摆着一方茶几,几个锦垫。 茶几的颜色磨得有些旧了,很显然,朱老爷喜欢歪在这里。 软榻的对面摆着两张柜子,晏三合打开来一瞧,里面挂着朱老爷一年四季的衣裳。 衣裳的颜色以青、灰为主,偶尔有一两个喜庆的颜色。 晏三合看着那衣裳的尺寸,问道:“朱老爷有多高?” “老爷和大爷的身形、长相都差不多。” 老总管道:“老爷年轻的时候,其实比大爷还略高出一点,年纪大了,身子就缩了。” 晏三合:“这些个衣裳需得皮肤白的人穿,才好看。” 老总管点头:“姑娘观察的真仔细,老爷的肤色像他生母,白白净净的。” 晏三合问:“他生母是什么人?” 老总管:“老爷的生母姓付,是老太太表妹。” 表姐、表妹同侍一夫? 晏三合:“老太太为什么同意纳她的表妹为姨娘?” 老总管:“付姨娘胎里不足,打小就病秧秧的,一年四季都吃着药,方圆百里没有人敢娶她。 老太太瞧她年岁大了,娘家兄弟又嫌弃的紧,出于同情才纳进了门。” 晏三合冷笑:“老太太可真是心宽似海,为了一个表妹,还能让出自个男人?” “这……” 老总管忙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老太太纳她进门的初衷,原是想给她一个容身之地,毕竟朱家家大业大,养一个闲人不在话下,” 晏三合:“容着容着,就容到了男人床上?” 这话除了李不言外,所有人都觉得刺耳。 尤其是朱家两位爷,按血缘来说,这位付姨娘才是他们的亲祖母。 “晏姑娘,付姨娘是个极好的人,进退有度,知书达礼。” 老总管缓缓又道:“她到了朱家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分分养着病,逢年过节都不大出来的。 后来是老太爷自个瞧上了,才和老太太商量说,想圆房。付姨娘起先还不肯,太太劝了几个月,才点头同意的。” 晏三合:“你们老太爷几房姨娘啊?” 老总管:“有四房姨娘。” 晏三合微微皱眉。 四房? 不少啊! 第491章 念旧 四房姨太太中,只有付姨娘生了儿子? 晏三合不用问,也猜出原因只有两个—— 要么是别的姨娘命不好; 要么是老太太只容许付姨娘生下儿子,别的姨娘只能生女儿。 “后来便有了你们家老爷?” 老总管:“也是圆房后好几年,才有了我们家老爷的。” 晏三合:“朱老爷是谁教养大的?” 老总管:“付姨娘教养大的。” 晏三合觉得这一点有些不大合理。 “付姨娘身子不好,你们老太太这么心疼这个表妹,倒放心把孩子给她教养的?” 老总管被问到这里,不由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眼晏三合。 年纪不大,脸上也还稚嫩着,但言谈中却有一种异于同龄人的沉稳和锋利。 “付姨娘说,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一丝一毫都乱不得。” 老总管:“付姨娘还说她的身子活不了多少年,这几年就让她和孩子亲近亲近,也不枉他们母子一场。” 晏三合一愣,“付姨娘什么时候去世的?” “老爷九岁那年。” 老总管:“其实太医也说了,付姨娘想活得长久,就不应该有孩子。偏偏又怀上了,还是个男胎,付姨娘哪里舍得打掉。” “老太太呢?” 晏三合:“她也劝付姨娘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老总管:“老太太不劝。老太太说她劝了,付姨娘会多想,只叮嘱下人侍候起来,要添十分小心。” 晏三合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老总管,半晌,道:“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不瞒姑娘说,老太太待付姨娘怎么样,老奴我都看在眼里,的的确确是真心的。” 老总管:“我们家老爷在付姨娘肚子里八个多月的时候,产婆和奶娘都备好了。生产那天,小半个太医院都请来了。 老爷生下来后,各色补品像流水一样送到这院里,否则就凭付姨娘那身子,别说九年,九个月都难。” 说到这里,老总管停了一下,又道: “话又说回来,付姨娘也值得老太太这么对她,老奴活了这么些年,再没见过比付姨娘更懂得感恩的人了。” “这话怎么说?” “老太太膝下四个儿子,每年生辰,姨娘总要亲手给四个孩子做一套衣裳,算是生辰礼。 老总管:“就是病重那年,老太太都不允许她拿针线了,她还是偷偷地做了。” 晏三合目光一斜,朝李不言看过去。 李不言微一颔首,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活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听到妻妻妾妾、和和睦睦一家亲的。 真稀罕呢! 不行,她得好好找府里的老人打听打听。 晏三合又问道:“付姨娘去世后,朱老爷就养在老太太跟儿前了?” 老总管摇摇头。 “老爷早就跟着老太爷开始学八字算卦了,老太爷亲自带在身边,太太只负责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晏三合指了指地上的青石砖:“他从那时开始,就住这个院里吗?” 老总管:“姑娘这回说错了,是从那时开始,老爷一个人住这个院里。” 晏三合心下微微一惊,“所以,这院子也是当初付姨娘的院子。” “正是。” 老总管点点头:“要不老爷总说,这院子他住了一辈子,住习惯了,哪都不想搬。” 晏三合眉心一动,“那么也就是说,朱老爷是在这个院子里去世的?” “是的。” “这院子叫什么院?” “梧桐院。” “谁起的名儿?” “老太爷起的名儿。” 晏三合眉头微皱,一个人生于此,长于此,死于此,除了念旧,还说明了什么? 她在脑子里迅速做了一个标记,这事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晏三合关上衣橱的门,转身走到床边,床上的被褥已经折起来,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朱老爷卧床病了几个月?” 老总管:“老爷病了有大半年的时间。” 晏三合:“谁照顾的?” “除了下人以外,还有我们兄弟三个。” 好久没有说话的朱老大,冲着屋子比划了一下。 “这房里原来还有个隔房,我们兄弟三人就轮流睡在隔房里,一人轮一夜。” 晏三合:“太太呢?” 朱老大:“我娘熬不得夜,夜里一睡不好觉,第二天头就疼。” 晏三合:“所以朱老爷病的这大半年,都是你们三兄弟?” 朱老大点点头。 晏三合看着他:“累吗?” 朱老大脸一正:“为人儿女,岂能说累。” 晏三合目光一偏:“你呢,朱二爷?” 朱老二摇摇头,“没觉得苦,也没觉得累,应当应分的。” 久病床前无孝子。 由此可见,朱老爷和三个儿子的感情很不错。 “去他书房看看吧。” 老总管:“晏姑娘,请跟我来。” …… 书房就在西厢房,很宽敞的一间房子,中间用屏风隔开了。 屏风前是书案,四周竖着一圈多宝阁,上面摆着些瓶啊,罐的;屏风后面是一排又一排的书。 晏三合略略扫一眼,发现都是些周易、八卦之类的书籍。 “能不能给我在这个书房里,摆两张软榻?” 朱老大吃惊,“姑娘这是要……” “书房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地方。” 晏三合:“我打算从今天开始,晚上就歇在这里,一样东西一样东西的看,大爷不会不同意吧?” 朱老大脸色变了变。 书房不仅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地方,而且还是最隐秘的地方。 父亲去世后,他忙着一府的事情,身子又不好,这书房还没有好好整理过,所以心里并不清楚父亲在这个书房里,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不同意也得同意。” 晏三合见他犹豫,索性把话说开。 “想要朱老爷的心魔解开,别说这书房,就是这府里的秘密,都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瞒不住。但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选择吗? 朱老大朝老总管递了个眼神。 老总管忙道:“姑娘放心,软榻,被子,碳盆一定备得妥妥的。” 这一下,小裴爷傻眼了。 晏三合要在朱家住下,那他呢? “等下,备四张。” 小裴爷想着谢五十交待的任务,干脆利落道:“我和三爷也歇在这里,否则就凭晏三合和李不言两个人,得看到猴年马月?” 晏三合正要说“你们两个何苦来凑热闹”,但一想到朱家现在的状况,她一个人的确是忙不过来。 “索性在这院里给我们腾一间房吧。” 朱老大忙道:“晏姑娘,一间不够吧,到底男女有别。” 小裴爷一挥手,“放心,她没把我们当男的。” 晏三合:“……” 第492章 高攀 我不是没把你们当男的; 我是没把你当男的。 晏三合冷冷道:“备两间。” “好的,晏姑娘,老奴这就去预备。” 老总管瞧着年岁大,但动作十分利索,晏三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 “老总管这个年纪应该还跟过朱老太爷吧?” 朱老大:“姑娘说得不错,我祖父在的时候,他就是总管。” 这么说来是两朝元老。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朱老爷为什么还用他?” “一来,是老总管行事可靠,为人周全。” 朱老大:“二来,我爹这人念旧,连住过的院子都舍不得换,更何况府里的这些老人。” “这话不对吧!” 晏三合指了指院子里的那八个下人,“他们瞧着可都很年轻,不像是从前用惯的老人。” 小裴爷被她这么一提醒,赶紧走出书房,往院子里瞄了几眼。 对啊,八个人瞧着都还挺年轻的。 朱老爷今年四十有九,真要是用惯的老人,应该也有四十朝上的年纪。 丫鬟年纪轻还好说,多半是放出去了; 两个贴身小厮怎么瞧着也挺年轻啊! 像他小裴爷,用惯了黄芪,除非黄芪有什么大事,一般都不会换人的。 “朱大哥。” 小裴爷又转身走进去:“这是怎么一回事?” 到这里,朱远墨不得不佩服晏三合的心细如发,“我先说丫鬟吧,姑娘瞧我这长相如何?” “极好。” “我这长相,还远不如我爹。” 晏三合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这么说来,朱老爷生前是极招女人喜欢的?” 朱老大点点头。 “哪怕我爹没有那个心思,但架不住有些女人想往上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院里的丫鬟就换得勤快些。” “谁换?”晏三合问。 朱老大面上露出一点尴尬,轻轻咬出两个字:“我娘。” 晏三合仔细回忆一下毛氏的身材长相,并不觉得毛氏不好看。 相反,毛氏长得相当不错,身上还有一种用富贵和银子,才能调养出来的优雅气度。 “我娘比我爹大三岁。” 晏三合才算明白过来这院里的丫鬟为什么换得勤快。 毛氏虽然长得好,气度好,但女人容易老,尤其是生育过六个儿女的女人,再怎么保养,血气终究是亏的。 朱老爷在长相上胜过她,年龄又比她小,还手掌钦天监,一身算卦、看风水的好本事。 这样的男人就好比唐僧肉,年轻的女子们都想上来咬一口,不求长生不老,但求丫鬟变成主子,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朱老爷和毛氏感情再好,终究睡在两个院子里。 夜里朱老爷回了自个院子,鬼知道哪个小狐狸精骚劲儿一上来,就爬了床。 “朱老爷呢,对扑上来的女子,他什么态度?” “我爹……” 朱老大沉默了好一会。 “晏姑娘,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我爹也不是什么柳下惠,听我娘说也曾碰过一两个,后来都被我娘打发出去了。” 原来如此。 毛氏身为当家奶奶,丫鬟爬床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压根无所谓,反正男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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