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但朱府三小姐还没出嫁呢! 裴笑耳朵有些发烫,硬着头皮点点头。 晏三合:“黄芪、丁一。” “在!” “你们俩去朱老爷书房,先粗粗整理一遍书房的东西,觉得不对劲的,就放在另一边。” 黄芪和丁一对视一眼,“好!” 裴笑好奇,“那你呢?” 晏三合一脚踏进门槛,“我先去看一眼太太。” 安排得真好! 太节约时间了! 裴笑跟过去,见她堵在门口:“咦……晏三合你怎么不走了?” “你们察觉到了什么?” 所有人被她这话吓一跳。 裴笑声音都颤栗了,“大白天的,怎么……” 晏三合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吸了几口气。 “这府里的气场变了。” 变得干净了,清爽了,没有了前几日那种泰山压顶的诡异感觉。 朱远墨眼中露出惊喜。 “晏姑娘,不瞒你说,我们三兄弟也感觉到了,尤其是我三弟,他好久没回府,一回来就说府里哪里不一样了。” 晏三合向朱远昊看去。 朱远昊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就是觉得人很舒服,呼吸也顺畅,从前也顺畅,也舒服,但好像不一样。” 晏三合:“除了你们三兄弟,还有谁有这种感觉?” 朱远墨摇摇头。 晏三合脱口而出,“你们这个宅子有问题。” 朱远墨心头震恸不堪。 身为钦天监的一把手,朱家的当家人,从小到大跟着父亲一起看过无数的风水。 看得多了,自然而然身体会有本能反应。 有的宅子一进门,他都不用拿出罗盘,眼一闭,心一静,毛孔一张开,就能察觉到风水的好坏。 所谓风水,就是一种气。 气分阳气,阴气,鬼气,邪气,妖气,煞气,怨气…… 好的宅子有一股阳气,一踏进去就如沐春风,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检查阳气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三岁以内的男婴,把他往宅子里一放。 他若笑眯眯四处玩开了,那这个宅子就是阳宅,有阳气。 如果男婴一落地,就哭个不停,都不用请风水先生,这宅子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问题的关键是,朱家的祖宅,是朱家祖先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这宅子从选址开始,老祖宗挑的就是最好的。 最好的地势; 最好的布局; 说句毫不夸大的话,就是这宅子里的树,祖先们都要算一算树种下的时辰、方位,有没有利于朱家,利于儿孙。 所以,朱家的宅子是除了皇城以外,最最好的风水宝地,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在这之前,朱远墨一直笃定的这么认为。 直到那张符贴上去,府里花草起死回生,他整个人感觉到通体顺畅,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这府里的每一个布局他都一清二楚。 还有。 他这么有灵性的一个人,为什么从前一丁点都没有察觉到? 朱远墨咬牙问:“晏姑娘,你觉得问题会出在哪里?” “不知道。” 晏三合看他一眼,淡淡道:“但早晚会知道。” …… 饶是晏三合事先有了心理准备,见到毛氏,她还是狠狠吃了一惊。 毛氏原本的长相是珠圆玉润型,正因为如此,晏三合才说她是一朵人间的富贵花。 如今的毛氏半倚半躺在床上,青丝变成了灰白发;原本饱满的两颊凹陷下去;保养得极好的皮肤,爬满了皱纹,形如枯槁。 怎么说呢? 就好像一朵花失去了养分,一下子就枯萎了。 晏三合在床边坐下,“太太哪里觉得不舒服?” 毛氏摇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浑身没力气。” 晏三合:“能吃下东西吗?” “吃什么都没胃口,吃燕窝,吃清粥都是一个味道。” 毛氏有气无力道:“晏姑娘,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我?我这要死了?” 第526章 枯死 晏三合扭头看朱远墨。 朱远墨微微一摇头,晏三合这才明白,毛氏还什么都不知道。 “跟这府里的煞气有关。” 晏三合:“你不要担心,这只是暂时的,心魔解开来后,你就会好了。” 毛氏有些不相信,“不骗我?” “不骗你。” 晏三合:“但你要多吃东西,没胃口也要吃,中午太阳好的时候,出去晒晒太阳,坐着躺着都行,不要总闷在这屋里。” 毛氏眼里多了些光亮,“好,我听晏姑娘的。” 晏三合起身离开,朱远墨朝两个兄弟打了个眼色,迅速跟出去。 “晏姑娘,我娘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 “我也不知道。” 晏三合转过身,口气坚定:“但早晚会知道。” 朱旋久没有纳妾,府里相对简单,儿女中就剩下三个儿子,和一个出嫁的二女儿还没有问。 孙子辈的太小,无需要问。 晏三合想了想,“你们三兄弟一起跟我来吧。” 朱老二神色变了变。 不对啊。 儿媳妇、女儿还一个一个问呢,怎么到儿子这里,就混成了一锅粥? “晏姑娘,我们三兄弟真的不需一个一个……” “节约时间。” 晏三合淡淡扫了朱远墨一眼,转身离开。 看来这个朱远墨还真是一个称职的家主,只剩下六个月性命的事情,连两个亲兄弟都没有说。 正想着,余光扫过庭院右前方一株桂树,她倏地停下脚步。 “不是说花花草草都起死回生了吗?” 晏三合指着那株桂树,“为什么这棵还有点枯着?” 朱远墨抬眼一看,还真是。 他这三日都没往母亲院子里来,头两日是失血后身子不行,昨儿去了衙门,处理一些要紧的事,母亲这头他让老二多留心。 朱老二见大哥朝他看来,“我光顾着娘的身子,没留心这些东西。” “大哥,二哥。” 朱老三眼尖:“这棵松柏好像也有一点枯。” 朱远墨眼皮狠狠跳了几下,赶紧每一棵树,每一根草都仔仔细细察看起来。 这一看,冷汗都冒出来。 一院子的花草树木似乎都些发黄发枯。 晏三合:“朱三爷,你再去别的院里看看,是不是和这个院里一样。” 朱三爷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没过多久,便就匆匆回来。 “晏姑娘。” 他气喘吁吁道:“我瞧不大出来,感觉没什么变化,这会是冬天,草树都有些发黄发枯。” 朱老二:“我去瞧瞧。” “不用。” 晏三合:“这府里负责修剪花草树木的人是谁?把他叫来。” 朱老二愣了一下,看了眼院外自己的小厮,小厮陈严立刻就去喊人。 负责修养朱府花草树木的人,叫朱斌,五十出头,长得黝黑敦实。 他是朱家的家生子,祖孙三代都在府里干这个活计。 朱斌见三位爷都在,脸色有些惊恐,“大爷,您叫我来……” “你帮着看看这院里的树,和外头的有什么不一样。” 朱斌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大爷发话,他哪敢怠慢。 院里、院外走了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朱斌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朱远墨面前。 “大爷,太太院里小的可从不敢偷懒,都是一样施肥、修剪,前些天小的还……” 朱远墨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了,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晏三合,心砰砰直跳。 晏三合走到朱斌面前:“所以,这院子里的树木都在慢慢枯死,可对?” 朱斌虽然不知道晏三合是什么人,见大爷的目光盯着她看,忙道:“正是。” 晏三合:“这个院子外头的树木,都在慢慢长好?” 朱斌忙不迭的点头:“这会瞧着萎萎的,等天一暖就又活了,长叶的长叶,抽芽的抽芽,开花的开花。 晏三合:“不会看错?” “这位贵人,花草树木和人一样,什么人能活,什么人要死,老道的太医看一眼就知道了。” 朱斌:“小的干了几十年这个,绝对错不了的。” 晏三合目光一抬,对上朱远墨的目光,两人心里同时浮出一个念头:这个院子也有问题。 “找个理由,让太太先搬出来吧。” 晏三合转身:“我在客院等你们。” 朱远墨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老三?” 三个儿子中,朱老爷偏爱老二,毛氏却是偏心小儿子,小儿子在眼前儿,她能多用半碗饭。 朱老三点头,“交给我,娘那头我去劝。” …… 晏三合昏睡三日,京城下了三天的雨,天气一下子冷了许多。 进到客院堂屋,屋里四个角落都摆着碳盆,烧得很旺。 晏三合皱眉的同时,李不言已经动手去搬碳盆。 四个碳盆搬到角落里,李不言碰碰晏三合的脚,轻轻咬出两个字:“邪门”。 可不是邪门。 一府的花草都活了,就毛氏院里的在枯死; 朱未希和三奶奶都没事了,就毛氏日渐衰老。 明明毛氏的院子,是朱老爷亲自挑选的,最有阳气,也最旺她。 晏三合沉默半晌,低声道:“万事万物都有灵气的,花草最后的命运,应该就是毛氏的结局。” 李不言心头一跳,正要再说,却见朱府三位爷已经走进院里,忙退后几步,站在晏三合身后。 丫鬟给每个人上热茶,又将一壶水架在红泥小炉上烧着,便掩门离去。 “朱远墨,一个宅子的好风水,应该是什么样的?” 晏三合问了个让朱家三兄弟吃一惊的问题,这似乎与解朱老爷心魔完全没关系。 朱远墨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晏姑娘,说白了一共就四个字:藏风纳气。” 晏三合:“如何说?” “藏风纳气是风水中最吉相的阳宅地形,前有水、后有山,山环水抱,紫气东来。” 朱远墨:“姑娘肉眼瞧不出来,事实上朱家的这幢宅子的四象,也就是四个方位都非常有讲究。” 晏三合:“说来听听。” “四个方位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青龙为东,朱府的东面有一条小河,蜿蜒流水。 朱雀为南,朱府的正南位,往外延伸几十里,是潮白河; 白虎为西,朱府的正西位有一条绵延大道,又宽又长; 玄武为北,朱府宅子正北位,往外延伸几十里,是大燕山。 不瞒姑娘,这个宅子当初在选址的时候,光为了藏风纳水这个外部大势,老祖宗就耗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晏三合暗暗抽一口凉气。 第527章 风水 光一个外部的大势,就耗费了三年时间。 那么里面呢? 晏三合听到这里,不由重新开始审视朱家人。 她甚至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朱远墨明明知道了她是解魔人,却还是对她不太相信。 因为朱家这门手艺,再有灵性的人,也得费时间费功夫。 “那么太太的院子,好在什么地方?” 她问:“当初朱老爷为什么选在那里?” 朱远墨喝了口茶,“我娘是正月初一的生日,五行缺水,我爹根据她的八字,再用罗盘定位,才定到了那一处地方。” “地方?” 晏三合何等细心,“那么也就是说,那宅子从前并不住人?” 朱远墨对晏三合的聪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那地儿原本是个小花园。” 朱远墨:“我爹看了所有的水口,才选了这一处。” 晏三合:“什么叫水口?” “这……” 朱远墨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话说得浅显一点。 “水口就是水流的进出口,寻常人家的水口就是地下水的流向。风水上说水为龙之血脉,也代表财,那花园四面环水,我娘又五行缺水,对她十分的有利。” “可真累!”李不言抱着胸,冷冷插一句。 “外人看着是累。” 朱远墨点点头:“但做我们这一行的,打小就习惯了,哪个方位利我,哪个时辰利他,都要算得清楚明白。” 朱老三才回来三天,不清楚李不言在晏三合心中的分量,只当她是个寻常丫鬟。 丫鬟插嘴,他不能忍; 怼自家大哥,更不能忍。 朱老三把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搁,冷冷道:“你可知道世间多少人能因为这一点累,而从此改了命运?” 晏三合挪过视线,直看向朱老三:“这么说来,太太自打住进那个院子,命运就改变了?” 朱老三被问得一噎。 “晏姑娘,没有那么夸张。” 朱远墨幽幽瞪了老三一眼,“但我娘住到那个院子后,的的确确精气神好了许多,水养她。” 从前是养,现在却未必。 晏三合:“你娘的院子是朱老爷精心算过的,你们三兄弟的呢?” 朱远墨:“都是。” 晏三合:“就没有算错的时候?” 如果不是母亲院里的蹊跷,朱远墨肯定斩钉截铁的回她两个字:没有。 沉吟半晌,他给出了一个深思过后的答案,“几乎没有。” 晏三合不太相信。 “那就劳三位爷再好好替你们母亲算一算,或者拿罗盘出来卜一卜,看看那个院子到底利不利她?” 三兄弟的目光,几乎是同一瞬间落在晏三合的身上。 把母亲从那院里挪出来后,三人就凑在一块商量,等夜深了,晏三合回去后,要仔仔细细把那院子的四象再算一算。 “我去外头透口气。” 晏三合看了李不言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 朱远墨从怀里掏出罗盘…… 朱远钊摆开了太极八卦图…… 朱远昊则问丫鬟叫来了纸笔,准备画一画那处院子的二十四山…… …… 庭院。 一股寒风吹过来,晏三合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还没来得及凝神思考,裴笑匆匆走进来。 “怎么样?” 裴笑等不及站稳,就把大奶奶说的话,一五一十道了个干净。 和预料中的一样,毫无收获。 “那就轮到三小姐了。” 晏三合回忆起那天匆匆扫过一眼的女子。 “明亭,你详细问她一下朱未希和朱未瑾不对付的事情,再问一下她为什么还没出嫁。” 神婆啊,你这是要我小裴爷的命! 哪有问一个没有出阁的大姑娘,你为什么还没嫁出去? 指不定三小姐就一巴掌甩过来了。 “那我得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裴笑理理衣裳,刚要转身,突然脚步一停。 “晏三合,我有个感觉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说吧,怕你骂我;不说吧,放在……” “说!” “我总觉得三奶奶、大奶奶胆子一个个都挺大的,什么话儿都敢往我这里倒。” 裴笑抬了抬下巴,“也有可能是我长得帅,脾气好,性子软的原因。” “噗嗤——” 李不言乐喷了,“小裴爷,您可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她们俩那是憋坏了。” 小裴爷咬牙:“哪里憋坏了?我没瞧出来。” 李不言:“在内宅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守着自个那一亩三分地儿,像只金丝雀一样,衣食无忧,却不知道外面世界。” “这世间的女人不都这样吗,她们憋什么憋啊。” 小裴爷见李不言脸色一沉,赶紧脚下抹油开溜,走到院门口,还不忘扭头喊一句。 “又不个个都像你们俩。” “狗男人。” 李不言低低骂了一句,嘴角却扬了起来。 晏三合看着她,再看看远处的小裴爷,心里浮出一个念头:这一位,比什么皇什么孙要好! “晏姑娘。” 门吱呀一声打开,朱远墨走出来,“算好了。” 晏三合转过身,“怎么样?” 朱远墨:“没有任何问题,不论是罗盘,五行八卦,还是二十四山,都显示那个宅子和我母亲契合的天衣无缝。” 这就是怪事了。 晏三合皱了皱眉,抬腿走进屋子。 屋子里,八卦图什么的还没有收起来,铺了满满一桌。 她往太师椅里一坐,“不言,换热茶。” 热茶换上来,晏三合端起来,慢幽幽的喝完半盏,才开口。 “朱远墨,我听说你们也是被朱老爷从小打到大的?” 这就正式开始问了。 朱远墨点头,“对,我挨得少一点,三弟挨得多一点。” 朱老三:“我哥有灵气,学什么都快,不像我,学什么都慢半拍。” 晏三合:“你们都要学些什么?” 朱远墨:“天干地支,五行阴阳,四时方位,十二生肖时辰……太多了,说不完。” 晏三合:“挨打的依据是什么?” 朱远墨:“看考核的好坏。” 晏三合有些吃惊,“你们这一行,还需要考核。” “要!” 朱远墨:“否则,怎么分出谁好谁坏。” 晏三合:“怎么个考核法?” “我们这一行的考核分很多种,就拿刚刚晏姑娘让我们三兄弟算我娘的那个宅子,行话叫堪舆,俗称风水,或者相宅。” 朱远墨:“相宅的考核,分阳宅,阴宅。” 晏三合:“阳宅是房子,阴宅是墓地。” 朱远墨:“对。” 第528章 朱家 “小的时候,爹每年会把我们带到一处宅子,让我们说出这个宅子的好坏。” 朱远墨:“年纪稍大一点,我爹会扔过来一个八字,让我们找出宅子里最旺这个八字的地方。 到后来,没有宅子,就一个八字,让我们找到这个人在四九城的住处,每一回的考核都不同。” 晏三合:“拿你们三兄弟举例,胜者有什么奖励,输的人除了挨打,有什么惩罚?” “胜者没有奖励,但父亲会赞许地看我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朱远墨看了眼老三:“输的人……” “大哥,我来说。” 朱老三倒也不怕自揭伤疤。 “我爹会先用一种很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深深叹口气,最后才挨鞭子。” 晏三合想起毛氏说起朱老爷身后的鞭痕。 “朱家怎么说也算文人,文人用鞭子打人?” 朱远墨忙解释道:“晏姑娘,这是朱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从来没变过,为的是让儿孙奋进。” 朱老三苦笑,“有时候你犯的错误太不应该,鞭子还要沾上水,一鞭子抽上来,魂都抽没了。” 一直沉默的朱二爷忽然开口道: “世间之大,能人太多,天外总有天,山外总有山,但钦天监监主却只有一个。” 钦天监吃皇粮,为皇帝办事,历朝历代都是皇帝跟儿前的红人。 除非有人淡薄名利,对高官厚禄不屑一顾,否则谁都想争一争这个位置的。 争,凭的是本事,看的是能耐。 朱家在钦天监这个位置上已经好几代,想守住这个位置,那就得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心血。 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朱二爷对老三道:“鞭子抽在你身上,疼在爹心里,好几次,我都瞧见他偷偷抹泪。” 这话,像一把匕首插进朱三爷的心里,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朱三爷忙不迭地擦了擦,咬牙哽咽道: “二哥,我从来不怕挨鞭子,那玩意再疼也就几天,我最怕爹一脸失望地看着我,这让我觉得自己太没用,辜负了他的一片心。” 这话说到了朱二爷的心坎里,他叹息一声:“我也是。” “我同样也是。” 朱远墨回忆道:“哪怕我回回拿第一,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 他的卦象算得极有灵气,爹看他的眼神就很亮,里面除了赞赏,还有一抹骄傲。 他发挥出正常水平,爹的眼神会黯一些。 若他的卦象算得略差一点,哪怕他还是三兄弟中的第一,爹看他的眼神便含着一抹浓浓的担忧。 “爹就我们三个儿子,我不觉得自己灵气有多好,只是矮子里拔高子。” 朱远墨微微低下头。 “我有几斤几两,爹心里其实很有数,比着二弟、三弟略胜一筹,但和爹比起来,其实还是差得很远。” 晏三合看着朱老大,“你和你爹比起来,差在哪里?” 朱远墨被问得一愣,两个掌心在膝盖上搓了搓,“还是天赋。” 晏三合:“比如说?” 朱远墨:“比如晏姑娘的八字,我能算出十分,但我爹能算出十二分。” 晏三合:“十分已满,多出的两分从何而来?” “灵气,天赋,直觉。” 朱远墨:“我爹能算出象书上从来没有教过的东西,他最厉害的时候,能通过你的八字,算出你的前世。” 晏三合大为诧异:“这么厉害?” “晏姑娘,这不算是厉害的。” 朱远墨:“我们的祖师爷和他好友,根据大唐气运,用天干地支一下子推算出两千年后的国运,这才是真正绝世高人。” 晏三合:“照你这么说,你们朱家应该要多生儿子才行,不管嫡的庶的。” 儿子一多,选择的余地就越大。 朱六爻还纳了三个妾,生四个嫡子,一个庶子。 朱旋久却只有一个正妻,三个嫡子。 明显儿子不够用啊! 朱远墨:“按道理是这样。” “朱老爷明知道是这个道理,他也不缺丫鬟陪床……” 晏三合:“为什么他还能容忍毛氏为了你们三个兄弟的利益,频繁的换丫鬟?” “晏姑娘,我还真问过我爹这个问题。” 在某一次爹的眼神里又露出担忧的神色后,他又惭愧,又难过,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爹怎么不再生个儿子?”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叹了口气,说你娘要伤心的,然后过了一会,又说嫡的庶的争来夺去也不好。” 朱远墨看着晏三合:“晏姑娘应该从我娘嘴里听说了,我爹是庶子上位,不容易的。” 这话毛氏的确说过。 如今又从朱远墨的嘴里说出来…… 晏三合心里有一个本能的反应:接下来庶子上位这桩事情,要好好查一查, “是不是谁的天赋高,谁就能做家主?还是说,你们三兄弟之间也要进行考核?” “是这样的,晏姑娘。” 朱远墨:“不管天赋再高,灵性再好,真正能坐上家主之位,还需经过三年的真正考核。” 这三年,除了朝廷大事,别的活儿,父亲都不会再出手,而是交给他们三兄弟处理。 谁处理的好,父亲就把谁推出去和人解释。 朱老三有些敬佩地看着自家大哥:“我哥从来没有失手过,回回都是他出马。” 晏三合:“只是这一项吗?” 朱远墨:“除这一项外,还要再经过七次正式的考核。” 晏三合:“哪七次?” “说是七次,其实就是我们这一行里的七个分支,七门手艺。” 朱远墨发现晏三合问得仔细,索性讲的也仔细,“分别是:阳宅、阴宅、八字、天象、推演、布阵、化灾。” 朱老三:“当年这七项,我哥都拿了第一。” 朱老二:“我和三弟输得心服口服。” “七次考完,我爹正式宣布我成为朱家下一任家主。” 朱远墨:“从那天以后,我爹就给我单独授课了,并且带我出入钦天监。” “也就是说……” 晏三合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点:“朱家有一些绝学,只有家主才能学到。” 比如用命画符? 朱远墨坦诚道:“是!” 晏三合:“你甚至不能私下教给二爷、三爷?” 朱远墨一点头。 “老祖宗规矩,只有下一任家主才能学。” 第529章 上辈 不得不说,这种选拔家主的做法相当聪明。 把机会给到每一个儿孙,能不能上位就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这样既确保了每一任家主的出类拔萃,又让落选者败得无话可说。 最后用绝学为新一任家主加持,让他在朱氏一族里有一言九鼎的实力和底气。 哪个朱家哪个老祖宗想的这招? 简直绝了! 晏三合突然唤道:“二爷?” 朱老二口气十分恭敬:“晏姑娘请说。” 晏三合:“你嫉妒你哥吗?” 朱老二手攥成拳头,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晏姑娘,我怎么会嫉妒我哥呢,他样样比我出众,家主就该是他的。” 晏三合:“三爷,你呢?” 朱老三看了眼自家大哥,决定说实话:“我嫉妒的。” 晏三合:“嫉妒什么?” 朱老三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嫉妒他第一个从我娘肚子里生出来,所有好的都被他占了,聪明不说,有灵气不说,就连长相我们都比不上。” 朱远墨没想到兄弟心里会这么想,“老三,你……” “大哥。” 朱老三看着他,叹出一口气:“娘虽然偏疼我,但只要你在她眼跟儿前,她的眼睛永远只看着你,你只是没在意罢了。” 娘看的是大哥吗? 不是! 娘看的是年轻时候的爹。 “三弟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朱老二抿了下嘴唇:“爹虽然偏疼我,但和外人交谈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大哥你,一脸的自豪。” 爹既是大哥的爹,又是他的师父。 严师才能出高徒。 所以对大哥不能宠,不能疼,只有严厉。 想到这里,朱老二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嫉妒自家大哥,因为爹偏向他。 但事实上…… 爹最在意的人,永远是大哥,只是藏的深罢了。 “二弟、三弟。” 朱远墨眼眶有些泛酸,“不必羡慕我,这个家主之位不好当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眼晏三合。 如果在三个月之前,他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成为朱家家主是他这辈子的人生追求,他感觉自己就是为这个生的。 而现在…… 朱远墨不由想到爹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得到的越多,付出的越大。 对了,爹这话要不要对晏姑娘说? 他暗暗想了片刻。 算了,不说了。 这话也没什么要紧的。 晏三合并不知道朱远墨心里的想法,她刚刚了问出“嫉妒”的问题,就是想试探一下朱家三兄弟的感情。 试探下来的结果:是好的。 那么就可以确认朱老爷的心魔,和三个儿子没有关系。 下一步,就得往前追溯。 “朱老爷这一辈嫡庶五个兄弟,庶出的朱老爷是从小到大就出类拔萃,力压其他四个嫡子吗?” 朱远墨想了想,“好像是的。” “好像?” 晏三合:“为什么不确定?” 朱远墨:“我们兄弟三人长到十五岁之前,都不能过问府里的事情,心思都必须在学习上。” 朱老二忙道:“这是朱家的规矩,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 朱老三也道:“我们朱家还有一个规矩,十五岁之前不近女色。” 晏三合:“为什么?” 朱老三:“学我们这一行,不能分心,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刀落下来准没好处,我爹说大伯就是被美色所误。” 大伯? 也就是朱老爷的大哥。 晏三合:“这么说来,你们大伯算卦的本事,也不小?” “爹是这么说的。” 朱老三:“姑娘想知道从前的旧事,最好把老总管叫来,他跟过我祖父,有些事情比我们知道的要清楚。” 晏三合看了李不言一眼,李不言立刻去喊人。 朱井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寒气。 他没敢坐下,只站在里屋的中央,对晏三合道:“姑娘想问什么,只管问,老奴一定不会瞒着。” 晏三合端起茶盅,“你坐下,我再问。” 朱井扭头去看大爷,见大爷冲他一点头,这才敢坐了半个屁股。 晏三合还是原来那个问题。 “朱老爷这一辈嫡庶五个兄弟,庶出的朱老爷是从小到大就出类拔萃,力压其他四个嫡子吗?” 老总管认真地想了想,“不是。” 朱老三一脸诧异,“老总管,怎么会不是呢?” “除了老爷外,大老爷,五老爷都是极有天赋的。” 老总看了眼三爷,“尤其是五老爷,老太爷说他吃亏就吃亏在身子上。” “慢着!” 晏三合突然察觉到不对。 她记得毛氏曾和她说过,朱老爷四个兄弟,老大、小五走了,老二,老三还在。 这么巧的吗? 走的两个都是有天赋的人? 老总管被晏三合的“等一下”,惊了一跳:“晏姑娘,是不是老奴说错了什么?” “没有。” 晏三合回神,“你详细说一下大老爷和五老爷是怎么死的?” 老总管:“五老爷是打小身子就不大好,一直病怏怏的,分府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大老爷他……” “我大伯死的不太光彩,死在女人身上。” 朱远墨接话道:“他这人一向好色,什么女人都沾,早亏空了身子。” 晏三合:“这两府现在怎么样?” 朱远墨:“都落魄了,全靠我爹的帮衬。” 晏三合:“怎么帮衬法?” 老总管:“老爷一年给他们三千两银子,大富大贵不可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是可以的。” 晏三合:“什么时候开始给的?” 老总管:“大老爷、五老爷去世后。” 晏三合:“年年给?” 老总管:“年年给,一年都没断过。” 晏三合:“二老爷和三老爷府上呢?” 老总管:“他们好着呢,虽然没有我们家老爷那么有本事,但帮人看看风水,算算八字,银子也大把大把的来。” 晏三合:“三年考核,谁是朱老爷最有力的竞争者。” 老总管:“也是大老爷和五老爷。” 晏三合:“具体怎么败的,说给我听听。” 老总管一脸的为难:“晏姑娘,这些都是秘境里的事儿,老奴是真的不知道。” 晏三合:“那么……大老爷、五老爷落败后,他们心服口服吗?” “这……” 他脸上更为难了。 晏三合目光一沉。 “朱井,这些不是秘境里的事。” 第530章 男女 朱远墨掀眼皮看了老总管一眼,示意他有什么就说什么。 老总管这才开了口,“五老爷是服气的,但大老爷有些心不甘。” 晏三合:“为什么不甘?” “老奴只听说那日老太爷宣布后,大老爷回了房,砸了一只美人瓶,还说老爷不是个东西。” “他这就是嫉妒。” 朱老二最听不得有人说他爹不好,脸色铁青道:“嫉妒我爹比他强。” 晏三合看着朱老二,沉默了一会,“除了那晚上,大老爷还在别的场合表示过不满意吗?” 老总管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老太爷去世,老爷做了家主,大老爷是第一个搬离朱家的。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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