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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然否认,“这个理由一点都不充分。” 庚宋升一怔,“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晏三合摇头,“我不知道,但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蹊跷很大。 绝对不是庚宋升这个人的原因。 “会不会是因为你姓庚?”她问。 庚宋升吃惊,“他恨我们庚家?” “这怎么可能呢?” 朱远钊:“庚家是我娘的外祖家,我爹恨谁都行,但绝不会恨娘那头的人。” “朱二爷。” 李不言冷笑一声,“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在刚刚之前,你也没想到你爹会下作到连人家阴宅都要动。” 朱远钊被怼得哑口无言。 晏三合在心里给“朱旋久动庚宋升”的动机打了个记号,又问庚宋升: “你知道自己被改命后,为什么不去京城戳穿他?” “是啊,为什么不找他算账?” 小裴爷也表示不解,“换了我,拼着一死,也要讨个说法。” 庚宋升眼睛看向别处,似乎不太愿意说。 沉默了良久后,他还是开口道:“我在破庙里歇脚,掉眼泪,是大病一场,以为自己快死了。” 朱未希刚刚问一定很苦吧,何止苦呢。 他从小到大别说洗衣做饭,就是茶水都是别人端到他面前。 从前游山玩水,身边跟了一个清风,清风看着瘦小,其实样样会做,衣裳破了补衣裳,马鞍坏了修马鞍。 再说,身上带足了银子,总吃不了太多的苦。 失魂落魄地回到庚家,清风头一个倒霉,三十记板子打得他差点没了小命。 所以他离开庚家,只带了几身衣裳和一点私房银子。 游山玩水是要花银子的,银子花光了就只能想办法找活,赚点银子再上路。 有一回他给粮铺挑了三个月的粮,算账的时候掌柜克扣所有人二文钱。 他不服气,出头找掌柜理论。 掌柜最后把钱补全了,却找人在半路把他打了一顿,还抢走了他身上所有家当。 又气,又恨,身上又有重伤,他当下就觉得不行了,强撑着爬到了一座破庙。 夜里发起高烧,人都烧糊涂了,想到了京城,想到了国子监,想到了从前的好日子…… 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 庚宋升下巴朝老和尚一抬。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我,第一句就说我被人拿走了文昌星,我当时就气得吐了血,眼睛一闭晕过去。” “是我治好的他。” 老和尚一脸的洋洋得意。 “可废了我不少的事,偏这小娃儿还不知道感恩,天天摆着一张死人脸给我看。” “你别说话。” 庚宋升冷冷看老和尚一眼。 “他把我背进了一个道观,求他的道士朋友出手救的我,饶是这样,我还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 晏三合听到这里都咬牙,“下手真重啊!” 老和尚哼了一声:“何止重噢,肋骨都断了三根。” “我让你别说话的呢!” “不说话,他们一个个就不知道你的惨,我的好!” 老和尚说完,还故意瞄一眼朱未希,那眼神仿佛在说:女人啊,就他娘的是红颜祸水。 “不是惨,是我从前的日子太好,这种事情在庚家天天发生,丫鬟做错了事,小厮传错了话,哪个不挨打。” 庚宋升:“我之所以没找朱旋久算帐,一来是谁会信我的话呢,连我爹娘都不信,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给自己找理由。二来……” 说到这里,他淡淡地看了朱未希一眼。 “她为着我连私奔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我又何苦拿这事再去乱她的心。再说了,天道好轮回,总有报应的那一天。瞧,这不就来了吧!” 朱未希抬起泪眼。 “你不该为我忍的,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前程,我……” “没有忍。” 庚宋升出声打断:“是突然想明白了,这就是我命中该有的一劫,是注定的,逃不掉。” 朱未希心都绞在了一处。 “那你为什么遁入空门?” 第568章 高僧 “我逼他的。” 老和尚半点没有惭愧,“只要他答应拜我为师,我就把庚家的阴宅恢复原样。” 小裴爷怒了,“老东西,你逼人做和尚,心里不羞愧吗?” “我为什么要羞愧?” 老和尚一脸狐疑地看着裴笑。 “他被人改了命,后面的命就注定要遇到我,注定要入我门,裴大人,这也是因果,你这俗人不会懂的。” 我俗人? 小裴爷气死。 “庚宋升的命改了,庚家人的命也会改。” 晏三合直视庚宋升:“你是为着庚家人,才遁入空门?” “瞧瞧,这里有个明白人。” 老和尚嘿嘿一笑,笑得十分的猥琐。 “想要再把命盘改回来,也得承担因果,庚家是因为庚宋升才改了千年的风水,那么这个结果就必须是他。” 老和尚指着庚宋升,眼中露出精光。 “因果因果,说白了就是代价,他做和尚就是代价,否则……” 晏三合:“否则会怎样?” “否则,庚家的运势不仅不会改到原路上,还会越来越差。” 老和尚缓缓道:“这也是天罚的一种。” “差就差。” 李不言一拍大腿,“庚家人那样对你,庚宋升,你管他们死活?” “还身体发肤之恩,还养育一场的债。” 庚宋升鼻子里两团白雾喷出来。 “算不得逼,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说了,我也不想我的脑子一直糊涂下去。” 老和尚笑得跟只成了精的狐狸似的,“娃儿,话可是你自个说的,心甘情愿。” “我说的。” “以后要好好孝顺为师,替为师养老送终。” “还没好好孝顺,你瞧瞧你浑身上下有个高僧的样儿吗?” 庚宋升脸一沉,气势上来,“喝酒、吃肉不说,眼睛还尽往漂亮的姑娘身上看。” “南无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美色眼前过,佛祖在心中。” 老和尚半点不羞愧,“高人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 小裴爷:“……”真想一鞋底敲上去。 李不言:“……”不要脸到了一个新高度。 “这位高人。” 晏三合:“你连庚家阴宅的命盘都能再改回去,想来也一定知道朱旋久是用了什么方法,才化解了反噬?” “你这女娃儿刚刚还挺聪明,怎么这会就糊涂了?” 老和尚失望的直摇头。 “天罚、反噬这种东西用正道是不能化的,要化解只能用旁门左道。三百年才出我这么一个高僧,天地广阔,我一身浩然正义,以弘扬佛法为己任,怎么可能……” “高人请打住。” 晏三合:“你的意思是,朱旋久是用了旁门左道?” 老和尚一摊手,“否则呢?”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 晏三合酝酿了一下措词。 “有一个世家公子原本被教养的很有规矩,很听话,后来却一下子变得好色起来,谁劝都没有用,他是被人改了命吗?” 这不是我大伯吗? 朱远钊又要跳起来反驳,但一想到庚宋升被改了命,又只得咬紧牙关往下听。 老和尚又一摊手,露出无辜的小眼神,“这我哪知道呢!” 你一定知道,但你就是不想说! 晏三合冷笑一声,“还得道高僧,狗屁吧!” “说白了就是骗子一个。” 李不言哼哼:“裴大人,你回头得好好管管啊,把你们僧录司的和尚清一清,别尽弄些混子进来,光吃皇粮不干正事。” “难啊!” 小裴爷叹了口气,“主要是这些混子吧,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一会说真话,一会说假话,真真假假的,鬼都不分清。” 三个人,三句话,把老和尚说得脸都能开染坊。 晏三合却还要戳他的心窝子。 “庚宋升,你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反正都是做和尚,找个好一点的师傅吧!” 李不言惋惜:“别上梁不正下梁歪,怪可惜的。” 小裴爷昂首挺胸,“华国的和尚都归我管,你随便挑,随便捡,我话扔这里,只有你瞧不上的人,没有我小裴爷办不成的事儿。” 哇啊啊! 骂我老和尚,忍! 想抢我徒弟,忍不了! 不行了,得拿出点厉害给你们这些无知小辈瞧瞧,否则,你们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多少只眼。 老和尚斜眼朝庚宋升挑挑眉,庚宋升敲敲烟斗里的灰。 “晏姑娘,你们三人去堂屋,朝菩萨磕三个头,每人许愿替天下百姓做一件事,我师傅就回答你们三个问题。” 晏三合:“这是什么规矩?” 李不言:“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裴笑:“为什么只能问三个问题?” 小爷我一肚子话想问呢! 庚宋升抬眼看向朱远钊,“山西有个运城,运城北边有个凤凰谷,凤凰谷有个世家叫日行一善,你可知道?” 日行一善? 朱远钊皱眉:“可是邢家?” 庚宋升:“我猜你就知道。” 小裴爷等不及地问:“邢家怎么了?好好的干嘛说起这个?” 朱远钊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庚宋升要说刑家,却还是很耐心的解释道: “邢家也是算命看风水的行家,但这家人虽自称日行一善,干的却是歪门邪道,专门做逆天改命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裴爷:“你们这一行还分名门正派和歪门邪道?” 朱远钊点点头。 “刑家和我们朱家完全是反着来的。刑家掌家的是女子,算命看风水也是女子,而且只传女不传男。 邢家的女子到了十六岁就开始招婿,十八岁成亲。 成亲后也不知用了什么神秘的古法,只生女孩,不生男孩,而且一辈子都只生一个。” 老和尚听得兴致勃勃,笑问:“娃儿你还知道什么?” “刑家这就么一代一代传下去,传到后来,有个当家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了个男娃。” 朱远钊:“据说是干的坏事太多了,什么古法、阵法都压制不住,绝脉绝代,从此世上再无邢家。” 庚宋升看一眼老和尚,“我师傅就是那个男娃。” 晏三合:“……”果然。 李不言:“……”我草。 小裴爷:“……”惊死我得了。 朱远钊突然从蒲团上直直坐起来,神色十分的激动。 “你就是那个一生下来,就必须拜入佛门,否则就活不过三天的……” “南无阿弥陀佛!” 老和尚看着朱远钊笑。 “祖上造孽,儿孙还债,也是因果。” 第569章 桃花 朱远钊一屁股跌坐在蒲团上。 小裴爷好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刚想问一句这老和尚有什么过人之处吗,却听庚宋升道: “我师傅一年只算三次,每次只回答一个问题,不收黄白之物,只需来求的人为天下苍生做一件好事。” 庚宋升看着晏三合。 “你们这一趟赶巧了,我师傅今年还没有开卦。” 等下! 晏三合看着老和尚,“邢家不是传女不传男吗?你怎么会这些?” 李不言连连点头:“对啊,谁教的?” 小裴爷:“算得准不准啊?” “准!” 三人扭头看着朱远钊,眼神里都只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 朱远钊目光死死的盯着老和尚,深深吸一口气。 “传说,这孩子是某个喇嘛的转世,带有前世的记忆,并且生下来就会说话,而且他的每一句话,据说都很灵验。” 真的? 假的? 朱远钊见他们不信,忙又道: “传说,这人还长了一双天眼,白日看人,夜里看鬼,入佛道是为压制他身上的邪性,给他剃度的人,就是他那个做喇嘛的父亲。 剃度完,他父亲便坐化而亡;而他母亲生完他以后,也含笑而去。” 小裴爷惊得心都不跳了,“为,为,为什么啊?” 朱远钊:“因为这两人来这世上的目的,就是为了生下他、剃度他。任务完成,两人就修道成佛了。”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晏三合:怪不得,他一眼就看穿庚宋升被拿走了文昌星; 李不言:怪不得,他能替庚家把命盘换回来。 小裴爷:我手下竟有这么厉害的人,为毛我不知道?为毛? 老和尚笑得依旧是那副鸟样儿,“朱娃儿,这些话都是谁和你说的?” “我祖父。” 朱远钊回忆道:“当年我祖父还到处打听过你,说是想求一卦。” 疯了! 疯了! 疯了! 钦天监的当家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看天上星象,能断人福禄生死,竟然还要找他求一卦…… 小裴爷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有眼不识泰山,还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对了,我现在抱他大腿、拍他马屁还来得及吗? 李不言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刚刚她还骂他混子,还劝庚宋升再找个好一点的师傅……老和尚不会记仇吧! 晏三合什么想法也没有。 她第一眼看到这老和尚,就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让她感觉到很舒服的气场,就好像四经八脉都浸润了一样。 这是前所未有的。 当时她心里就隐隐有个念头,这个干瘪的老和尚不是普通人,所以才用了激将法。 “娃儿啊,听说这种事情都是不准的。” 老和尚竟然还一脸谦虚上了。 “什么喇嘛转世,什么前世记忆,什么白天看人,晚上看鬼,那都是狗屁,你们看看我,吃五谷杂粮,还不是要拉屎拉尿。” 见这几个娃儿还在发愣,他又脸一沉。 “得了,抓紧时间,别耽误我睡觉功夫,老和尚夜里睡不好,白天也会没精神的。” 三人赶紧从蒲团上爬起来,走到外间佛像前跪下。 三个响头磕得不掺一点水分。 磕完,双手合十,在佛祖面前许下誓言。 李不言扶晏三合起来,拉着她往外走。 走到门外,李不言扒在晏三合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既然是难得一见的高人,那就别问朱家的事,就问郑家的那个灭门惨案是谁干的?” 晏三合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浮起过这个念头。 “咦,你们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呢?”小裴爷跟出来。 李不言毛栗子想敲上去,怎么哪都有这货跟着? 晏三合咳嗽一声,“在讨论问什么?” 只有三次机会,每次只有一问,那么问什么很关键。 小裴爷把脑袋凑过去,神秘兮兮道:“晏三合,我能问问怀仁什么时候做皇帝吗?” 李不言胳膊碰碰晏三合:瞧见没,这小子也想办私事。 “不行!” 晏三合断然拒绝,“你问朱家大老爷的事。不言,你问朱家五老爷的事,我见机行事。” 李不言:“……”真是个榆木脑袋。 小裴爷:“……”一点都不懂变通。 …… 回到石屋,出人意料的,老和尚竟然穿起了袈裟,胸前挂起了佛珠。 这一换装,石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就连老和尚本人都好像变了气场,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 三人坐下,小裴爷刚要开口,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桩事。 “大师,什么样的事才算造福苍生?” 必须得问问清楚。 万一做不到,反噬到自个身上,那不就亏大了? 老和尚:“于你来说修路造桥,捐款放粮都算造福天下苍生。” 怎么着,听这话的意思,每个人还不一样? 小裴爷赶紧探头朝李不言眨了眨眼睛:快,问问清楚。 李不言忙问:“我呢?” “你吗……” 老和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可算。” 这简单,我李大侠的名字也不是随便叫的。 李不言下巴朝晏三合努努:“她呢?” “她?” 老和尚瞄了晏三合一眼:“她什么都不做,便可造福天下苍生。” 晏三合心里微微一颤,总觉得老和尚向她瞄来的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为什么?” 老和尚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南无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晏三合:“……” “不用做还省事了呢!” 小裴爷替晏三合摆出一副占了便宜的表情,清清嗓子,道:“大师,我可要问了。” 老和尚:“问。” “那个……” 小裴爷:“我也不遮着掩着,就问问朱府大老爷朱旋光的命格。” 老和尚:“生辰报来。” 朱远钊都记在心里,忙报了一串数字。 他刚报完,老和尚便冷笑一声:“死人,哪来的命格。” 小裴爷惊得脸色煞白。 听完生辰,就知生死,这么快的速度,连掐指一算都不用,这,这…… 有点渗人! 小裴爷:“不瞒大师你说,这人就是刚刚晏三合说的世家公子,本来挺好的一个人,后来……” 老和尚:“桃花井。” “什么?” 裴笑一头雾水,“什么桃花井?大师你能不能详细说说?” “下一问。” “等等,我这一问就结束了?” 不结束难不成我老和尚还要陪你唠唠嗑? 这裴大人莫非是个傻子? 罢罢罢,既然是傻子,那就再多说一句吧。 “回去到他住的院子,派人下井。” “然后呢?” 老和尚一副“难道他连傻子都不如”的吃惊表情,十分嫌弃地闭上眼睛。 “换个人问吧。” 第570章 催命 李不言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上老和尚,心里还有些忐忑。 “大师啊!” 她难得的谦虚一笑,笑里还着一丝讨好。 “我问的是朱府五老爷朱旋嘉,也是个死人,这人生前很聪明,很有灵气,可惜从小身体不怎么好,后来长大了……” “古往今来,奇才都是伤官、伤食的格局。” 这回,老和尚连生辰都不问了,直接叹息一声,说了三个字:“催命钉。” 催命钉是什么玩意? 听上去怪吓人的。 李不言:“然后呢?” 老和尚睁开眼睛,“你一问,我一答,然后就结束了。” 虽然你是得道高僧,但也不能话只说一半啊,招人恨呢! 李不言咬咬后槽牙。 忍! 老和尚目光一偏,眼眉平和,“女娃儿你要问什么?” 晏三合刚要开口,只听那老和尚用一种极为慈祥的语气,道:“想好了再问。” 晏三合心跳突然快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眼前的这个瘦小的和尚,能看穿她的内心。 刚刚被李不言一勾,她真的就很想问问郑家命案的真凶。 山风呼啸,晏三合在这风中开了口。 “我想问朱旋久改了别人的命格,自己却丝毫没有受到反噬,反而日子越过越好,他用了什么方法化解?” “你确定要问这个?” “确定!” 老和尚眼中有静水深流,只是几个眨后便消失不见。 “借运。” 晏三合目光灼灼像把刀,“借谁的运?” 老和尚笑笑:“谁的运好,就借谁的运呗。” 谁的运好,就借谁的运? 晏三合身子往前一低,扭头看向朱远钊,不想朱远钊也用同样的姿势,向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 彼此眼中的恐惧看得清清楚楚。 朱家,就数毛氏的运最好!! 就在这时,老和尚打了个哈欠,朝庚宋升笑眯眯道:“徒儿,师傅累了,伺候师傅……” “等一下!” 晏三合突然起身,身子往前一扑,跪倒在老和尚面前。 老和尚哎啊一声,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跟斗,躲到了角落里,直嚷嚷: “别跪,别跪,受不起,受不起。” 所有人被他吓一跳。 啥? 啥意思? 老和尚神成这样,竟然还有怕的? 装的吧! 庚宋升已经习以为常老和尚的疯疯颠颠,一敲烟斗,低呵道:“师傅,像什么样子,赶紧坐坐好。” 老和尚看着庚宋升,一脸的委屈,“你,你,你先让那女娃儿坐好,我就坐好。” 又开始为老不正经了。 庚宋升无奈摇摇头,“晏姑娘,我师傅最恨别人跪他,你起来,有话直说。” 那也不用逃得这么快吧,弄得我像什么瘟神似的。 晏三合盘腿坐下来:“禅月大师,我心里有个疑惑,不求你答,只求你指点一下。” “哎啊啊,你这个女娃儿怎么得寸进尺啊!” 老和尚一边爬、一边用吹胡子瞪眼睛向晏三合表达愤怒。 “你不能仗着自己是……长得好看,就无法无天啊,说好三问三答,你非要……” “禅月大师,人命关天,我求你……” “哎啊啊,哎啊啊……听不得求,折寿,折寿!” 老和尚连连摆手,脸上又气又恨又无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快滚!” 晏三合:“朱旋久发妻毛氏,属老鼠,正月初一生辰,她最近一日比一日衰老……” “还有七天的寿命。” 说完,老和尚身子一仰,往床上一躺,随即拉过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被子里传来他的咆哮声:“滚,滚,滚,都给我滚!” 石屋里没有一个人动。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地看着那团被子,脑子里一片嗡嗡嗡。 毛氏还有七天寿命? 还有七天? 七天! 这,这……怎么可能!! 朱远钊只觉得心潮翻涌,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压制不住,嘴一张,也吐出一口血。 “哥?” “朱二爷?” 朱远钊一脸的悲怆,眼睛红的骇人。 这口血在他妻儿一尸两命的时候,其实就应该吐出来,因为心魔没着落,硬生生的忍到此刻。 此刻,听到桃花井,听到催命钉,听到娘只有七天寿命…… 他苦苦支撑的一切,在此刻全盘崩溃。 “果然啊,这一口血吐出来,心里头就好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帕子,将嘴角的血渍擦去,又去擦地上的。 彻底擦干净后,他起身跪倒在地,冲蒙在被子里的人磕了三个头,踉踉跄跄走出去。 小裴爷怕他有个好歹,赶紧跟上。 庚宋升收起烟斗,从床上跳下来,“晏姑娘,去外头歇着吧,我再给你们烧个炉子。” 话是冲着晏三合说的,目光却轻轻落在朱未希的脸上。 朱未希垂着目,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就这么呆呆的,沉默的,一动不动。 庚宋升嘴唇动了动,有心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对晏三合道: “饿吗?” 晏三合看看朱未希瘦得发尖的下巴,“饿的。” “我给你们煮点米粥。” 庚宋升说完,便从三人面前走了出去。 李不言看着他背影,冲晏三合使了个眼色:难怪朱未希连私奔都愿意,这男人……太爷们了。 …… 夜色,深渐。 山顶的风雪越发大了,把两扇子木门吹打得砰砰直响。 一边屋里,老和尚已经睡下; 另一边屋里,丁一、黄芪、驴蛋三人的呼声震天。 中间的堂屋,所有人围着火炉,坐在蒲团上,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朱家兄妹俩,一个满面悲痛,一个神色呆滞。 庚宋升端着锅从外头进来。 他把锅架到火炉上,把木铲塞到小裴爷手里,“我去屋后找点吃的来。” 小裴爷:“屋后?” 庚宋升:“还有一间没门的小石屋,专门储藏些东西。” 说是找吃的,其实就是让出地方,好让晏三合他们慢慢商量。 其实,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呢? 毛氏只剩下七天的时间,朱远钊和朱未希必须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否则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雪天路滑,回程的路不好走,明天天一亮,必须要下山。 晏三合从裴笑手里拿过木铲,放在朱未希的手心。 “朱远钊,不言,明亭,你们陪我去外头走走,东台到底什么样儿,我还没看过。” 小裴爷刚想说一句“你疯了吗”,李不言的刀眼已经射过来。 射什么射,外面什么天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那是要冻死人的。 “晏三合。” 朱未希扯住晏三合的衣摆,轻声道:“没必要的,我……” “有必要。” 晏三合斩钉截铁。 人一生中有很多痛,最大的痛叫错过。 第571章 恨过 庚宋升从石屋里拿出三个冻成石头的馍,这玩意放在火上烤,烤得两面金黄,香哩。 身后有踩雪声。 转头,见是晏三合,微微皱起眉。 聪明人,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举动就能猜出很多东西。 “是要我去劝劝她吗?”他问。 晏三合摇头,“道个别而已。” 庚宋升眉拧得更深,“姑娘不怕我……” “你不是这样的人。” 庚宋升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想笑。 他不是这样的人——这话很多年前他渴望从每一个人嘴里说出来。 如今真有人说,他却觉得是不是这样的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成!” 他一口应下,“你们就在这里猫着吧。” 晏三合环视四周,“嗯,还算挡风。” 庚宋升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他一走,晏三合冲远处招招手,小裴爷第一个冲进来。 “这鬼地方,怎么能这么冷,我刚刚出去撒泡尿,差点没被冻死。” 说完,朱远钊缩着脖子进来。 晏三合不废话,直截了当道:“明天天一亮,不管天气如何,我们都下山。” 朱远钊点点头。 “不言呢?” “来了,来了!” 李不言手里抱着一捧干柴冲进来。 晏三合:“从哪里找到的?” “就这石屋后面,堆了好多。” 李不言把干柴堆起来,就在门口生起了火,火焰烧起来,小裴爷拉着朱远钊围过去。 终于有命了! 朱远钊身上暖和了一些,突然开口,“晏姑娘,我娘……” “今天什么话都不说了。” 晏三合打断他,神色平静又坚定。 “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我要想一想,你也要静一静,看看后面是个什么章程,要不要先让丁一回京给你大哥送个信。” 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到了朱远钊心里,他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捂住了脸,肩弯下的同时,泪从他指缝里流出来。 这一回连最心软的裴笑都没有上前劝。 是该哭的。 动阴宅拿走庚宋升的文昌星; 桃花井; 催命钉; 还有借运…… 这哪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太他娘的下作了。 还好丈夫,好父亲,我呸! 真真应了寺门前的那句话——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 庚宋升走进堂屋,掩上门,在火炉前盘腿坐下。 朱未希抬头看他。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把馍切成一片一片,放在锅盖上。 冰冻的馍要先软一软,烤起来才会好吃。 “木铲给我。” 朱未希递过去。 他接过来,打开锅盖搅了搅,觉得有些干了,又往里面添了些水,再把锅盖盖上。 朱未希心头一阵阵刺痛。 记忆里,他那双手握过笔,翻过书,折过树叶,摘过花……唯独没有做过这些粗活。 半晌,她低声问:“庚宋升,你恨我吗?” 他不答反问:“朱未希,你恨我吗?” 她愣了一愣,“恨过。” 他笑:“我也恨过。” 她:“我恨你不走正道,一夜风流。” 他:“我恨你太傻,宁肯相信别人,也不信我。” 说完,两人都静了。 恨,是因为用过情。 情用得太用力,求而不得,就变成了恨。 “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地方。” 庚宋升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声音如从前一样含着笑。 “最东走到过东海,往南到过琼台,往西我爬过拉齐山,往北我去过漠河。” 那些是朱未希穷其一生都无法想象的地方。 是夜里的梦。 “我在东海边上住了三个月。” 他慢慢陷入回忆。 “大海一望无际,海水很蓝,有时候会风平浪静,有时候会掀起狂风巨浪。海鸥在海面上飞,阳光好的时候,它们会飞得很高。 我常常坐在崖石上发呆,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干坐着。 阳光好的时候,我就躺在沙石上,能躺一整天,有时候醒着,有时候睡着,睡着了会做梦,梦里……” “是家吗?” “恰恰相反。” 庚宋升朗声笑道:“什么都梦到过,就是没有梦到家。” 朱未希紧抿的唇颤了几下,心更痛了。 她想问。 那有我吗? “让我最震撼的是拉齐山,我见到它,不由自主地跪下去,眼眶湿润,那种高远,巍峨,磅礴,辽阔……” 他的眼睛亮得像天边的孤星,眼里有清澈的光透出来。 “让我觉得人在山水里,是那样的渺小;汲汲营营的荣华富贵,是那样的不堪一击;那些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的算计,是何等无聊透顶。” 他看向朱未希,目光很深。 “我还遇到过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人,有个押镖的,年纪很大了,约摸五六十岁,混在镖队里,什么也不干,整天就叫嚷着要早点回家。” 朱未希接话,“是为了生计赚银子吗?” 他摇摇头:“他押镖不赚钱,每次还要倒贴给镖队二两银子,因为走得慢,还被人嫌弃死。” 朱未希不明白,“何苦受这份罪呢。” “说是他如果在家,婆娘就又打又骂。但他跟着镖队押镖回来,回家就有好粥好饭,夜里婆娘还主动给他暖被窝。” “好凶的婆娘啊!” “他婆娘什么都不记得了,老头子忘了,儿子女儿也都忘了,只有看到镖队从城门口回来,才会想起从前的事。” 他笑了笑:“但也只能维持个几天,几天后,又什么都忘了。” 朱未希沉默了一会,“那婆娘年轻的时候,一定天天去城门口等他丈夫,等着等着便等成了习惯。” 庚宋升点点头。 “老头和我抱怨说,总有一天他会被他婆娘活活累死。我就劝他别跑镖了,就在家歇着,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庚宋升唇角笑意很淡,“他说我狗屁都不懂,活该出家做和尚。” 朱未希:“后来呢?” “后来他押他的镖,我跟师傅走了另一条路,就再也没见过。” 朱未希眼睛被火熏得发热,低下头,呢喃道:“原来你们才一起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啊!” “是啊,我和他就这么一点缘分。” 庚宋升看着她:“也就能听听他的牢骚话。” 朱未希似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 第572章 放下 “我还遇到过一对养蜂的夫妇。丈夫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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