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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出的极少,统共也就一两个,所以老太爷是有顾虑的。” “那么,最初五老爷和朱旋久做家主的可能性,五老爷是八成,朱旋久是二成,可对?” “对。” 老总管:“这么多儿子中,老太爷真正最疼的人,其实是五老爷,老奴能看出来的。” 晏三合目光向朱远墨飘过去。 “在天时地利都不利于你的情况下,你想拿下家主之位,会怎么做?” 朱远墨被问得一怔。 “你会在背后下苦功。” 晏三合:“而朱旋久既然已经用过一次歪门邪道,自然而然也会用第二次,于是催命钉便开始布局了。” 朱远墨稳了稳气息。 “晏姑娘,催命钉不难布局,床板上,梁上,屋顶上,甚至再设一个风水局都可以,只要有五叔生辰八字和毛发指甲。” 晏三合:“但是不够。” “什么不够?” “光有催命钉还不够。” 晏三合:“朱旋久最嫉恨的人就是五老爷,他必须把五老爷做家主的可能性变成零,他必须保证自己的上位万无一失,才够。” 小裴爷“噢”一声:“于是,他打起了毛氏的念头。” 李不言“噢”一声:“他要把毛氏的好命好运,借到自己的身上。” 谢知非歪在太师椅里,强撑道: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毛氏的家世实在太好,和这样的人成亲,对他做家主有百利而无一害。” 晏三合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嘴角微微勾起。 想当初去南宁府,一路上不是拉肚子,就是丢钱,状况百出。 如今…… 都开始有了默契。 “没错,他就是打起了毛氏的主意。” 晏三合话锋一转。 “朱旋久是有帮手的,帮手就是他身边两个最贴身的小厮。这两人从小就跟在朱旋久身边,情分非比寻常。 朱旋久坐上家主前做过的坏事,包括桃花井,催命钉,包括打听算计毛氏,都离不开他们。” “在找,朱青候着呢。”谢知非弱弱开口。 “你少说话。” 晏三合瞪他一眼,扭头看向老总管:“朱旋久找上毛氏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老太太掺和他的婚娶。” 老总管脸色变了好几遍。 “付姨娘临终前,把儿子的婚事托付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很早就开始留心了。” 庶子的婚娶,向来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老太太找一圈,也没找着合适的。 晏三合:“当年去洛阳府的那趟差事,可是正正好该轮到朱旋久头上?” 老总管拧着眉想好久,“晏姑娘,时间太久远了,老奴真的想不起来。” “想不出也没关系。” 晏三合:“轮到他,那便是他的命好;轮不到,以他的心思,也一定会让本来该跟着老太爷去的那人,出些状况。” 出些状况? “晏姑娘,老奴想起来了。” 老总管一拍大腿,激动道:“那一趟差事本来应该是三老爷跟着老太爷去的,出发前两天,三老爷从马上摔下来,胳膊摔断了。” 小裴爷阴阳怪气,“这么巧的吗?” 李不言怪气阴阳,“就是这么巧的哟!” “还有更巧的呢!” 晏三合冷笑一声:“人山人海的灯会上,毛氏谁也没遇着,偏偏遇到了他?” 小裴爷眼睛一亮:“这一定也是他算计好的。” 晏三合:“遇到还不算,还十分体贴的要送毛氏鼠灯。” 李不言眼睛一亮:“十有八九就一直跟在身后。” 晏三合:“见毛氏没认出他来,于是主动提起戒台寺,还说毛氏冲他笑来着。” 谢知非刚要接话,想着晏三合警告,又老老实实把嘴闭起来。 一旁,丁一替主子开口:“这,这是引起人家姑娘注意的手段。” 晏三合:“他把老鼠灯塞到毛氏手里,指尖不经意划过毛氏的掌心。” 黄芪气鼓鼓:“这,这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这只是勾引吗?” 晏三合忽的看向朱远墨。 第605章 之一 朱远墨被她这么一提醒,瞬间反应过来。 “晏姑娘,有一种歪门邪术叫种情蛊。” “什么是种情盅?”小裴爷一惊,心说听名字就怪吓人的。 朱远墨:“小裴爷可有求而不得的人?” 裴笑瞄一眼晏三合,再瞄一眼谢五十,不屑道: “笑话,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一个人,还能求而不得?” “如果小裴爷有,就可以把你的生辰八字和她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纸上,找高人施咒烧成灰,灰放一点在茶水里,让她喝下去。” 朱远墨:“这就是种情盅。” 裴笑:“被种了情盅的人会怎么样?” 朱远墨:“从此她心里眼里只有你,盅不解,一辈子痴情痴性。” “那……” 小裴爷惊声道:“太太是被种了情盅吗?” 八门阵,七杀阵出来了,一个种情盅算什么? 朱远墨咬咬牙:“指甲里沾一点香灰,放在娘的掌心,虽然起不了大作用,但足以让娘芳心大动,意乱情迷。” 晏三合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竟然问出了个种情盅,不由地想到毛氏说的话。 “好像我活了十八年,就是为了遇见这样一个人似的。” “那一夜我脑子里除了他,没别的。” 果然芳心大动,意乱情迷啊! “那么……” 晏三合叹了口气,“后面在毛家宴请上发生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毛氏的娘请老太爷帮毛氏算算姻缘; 老太爷手掌钦天监,算的都是家国天下的大事,哪能算这些小儿女的婚事,于是让朱旋久替毛氏算。 朱旋久算着算着,算到了他自己头上,最后还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 “是天作之合,旺夫,旺妇,旺宅。” 话到这里,屋里又沉寂下来。 连口大气都没有人敢喘。 从出发前向三老爷动手脚,到给毛氏种下情盅,再到家宴上不动声色地为自己牵线搭桥…… 连见惯了世面的老太爷都被蒙在鼓里。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心机如此之深,谋算这般严谨,真真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三爷。” 晏三合:“如今你可明白了他是怎么找上你娘的?” 朱远昊无声点点头。 一个人再好的命,也敌不过一颗恶毒的心。 娘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去了戒台寺,遇到了他。 “老总管。” 晏三合:“朱旋久和毛氏的婚事,老太太有没有反对?” 老总管:“老太爷定下的事情,没有人能反对,但老太太还专程派心腹去洛阳府打听了一圈,说是不大放心老太爷的眼光。” “瞧瞧,这些心机用得多好,没有一个人怀疑真正促成这门亲事的人,是他朱旋久。” 晏三合冲朱府三位爷冷笑。 “朱旋久本来就聪明,只是和五老爷比起来,少那么一点灵气。 成亲后有了毛氏的好运、好命,更加势如破竹,谁都挡不住他了。老总管,是这样吗?” “老爷成亲后,当真是越来越出众,老太爷夸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老总管沉默了一会,又道: “而且太太带到朱家的嫁妆是最多的,这就衬得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的嫁妆有些寒酸。 太太这人手段大,什么东西都舍得往老太太院里送,多少银子都舍得往老太太身上砸。 再加上太太嘴甜,会来事,见谁都是乐呵呵,老太太对这个庶出的媳妇是很满意的,亲媳妇都靠了边。” 难怪二太太张氏对毛氏一肚子尖酸刻薄,原来根子在这里。 晏三合:“毛氏对老太太的好,不止这些吧?” “当然不止这些。” 老总管:“老太太有个头痛脑热的,太太跑得最勤快,还自掏腰包,变着法儿的给老太太做好吃的。 老太太昨儿说想吃甘蔗,明儿甘蔗就摆在老太太跟儿前,还一小片一小片的切好了,就怕老太太崩了牙,人心都是肉长的啊,晏姑娘。” 晏三合:“所以,太太和老太太的婆媳关系,刚开始十分的好?” 老总管:“刚开始一两年的确是的,老太太总夸太太孝顺,太太也常夸老太太会疼人。” 晏三合:“后来老太太发现了庶子的出众,怕家主之位被他夺去,这才冷了下来。” 老总管:“是!” “我想……” 晏三合目光偏向朱家三位爷:“这就是朱旋久厌恶毛氏的原因之一。” 屋里所有人,都怔愣了。 太太讨好婆婆难道不好吗? 把婆婆哄好了,得利的还是他们庶出的这一房啊! “因为在朱旋久心里,毛氏真正的婆婆只有付姨娘。毛氏讨好老太太,就是对付姨娘的背叛。” 老话说得好,千年媳妇熬成婆。 做人媳妇是难的,哪怕朱未希的娘家已经这么得力了,朱未希在太太吴氏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 这是规矩。 但做了婆婆,那又是另一番光景。 哪怕太太吴氏蠢成这样,谢家的小辈对她也只有恭恭敬敬的份儿。 付姨娘在做妾时,夹缝里生存,处处委屈自己,讨好别人,委实不容易。 朱旋久娶了媳妇,如果付姨娘活着,毛氏孝顺的人应该是付姨娘,讨好的人也应该是付姨娘,享福的也应该是付姨娘。 偏偏。 付姨娘一天都没有享受过做婆婆的福气,福气都给老太太,朱旋久这样一个心里扭曲的人,会怎么想? “他不会觉得毛氏是为了他,才孝顺老太太的。” 晏三合冷笑一声:“他只会认为,毛氏处处讨好老太太,她眼里根本没有付姨娘。” 小裴爷咂了下嘴,“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李不言皱了下眉,“似乎有点牵强啊!” “不牵强。” 朱远墨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来,脊背有些发僵。 “他和娘唯一的一次吵架,就是为了付姨娘。” 那年朱远墨五岁。 清明,老太爷、老太太一大家子人给祖宗上坟。 老太太年纪大了,上山的路又难走,全程都由娘和三伯母扶着的。 付姨娘因为生了儿子,埋进祖坟,坟在东北角的角落里。 上坟快结束的时候,爹拉着他去东北角看了看,拔了些杂草。 老太太身侧离不开人,娘只朝他们这头瞄几眼,人没有过来。 爹当时没发作,回到梧桐院后,据说砸了一只听风瓶,还说娘对付姨娘不孝。 娘气得一天都没吃饭,三天没理爹,说他无理取闹。 后来听说爹哄了好些天,才把娘哄好。 “晏姑娘,我也想到一桩旧事。” 这时,老总管突然开口。 第606章 活该 晏三合看着老总管。 “什么旧事,你说。” “付姨娘过世后,东西没有全烧,还留了几件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被老爷收起来了,摆在书房里。” 老总管:“那年老爷已经做了家主,腊月二十四,是扫房日,新来的丫鬟给老爷清理书房,扫出一只豁了口的茶盅。” 豁了口的茶盅哪能入嘴呢, 丫鬟就把这事回了太太,太太没多想,作主赏给了她的陪房。 结果老爷回府听说后,直接冲进陪房院里,把茶盅抢了回来。 “老奴陪着老爷去的。” 老总管:“回来的路上,老爷忽然停下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声“那个蠢妇,真他娘的该死”。” 晏三合眉心一跳:“他骂的是谁?” 老总管垂下脑袋,“当时我以为骂的是太太的那个陪房,如今才明白过来,他骂的是太太。” 晏三合追问,“为什么这会明白过来了?” 因为他在朱家呆了一辈子,前后侍候过两位主子。 老太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脾气有些硬,难侍候一些; 但老爷是个好性子,话从来不会说得那么难听,像这般咬牙切齿的骂人,还是头一回。 老总管微一沉默,低声道:“因为老爷接着又添了一句……活该下地狱。”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老总管。 活该下地狱——那就是说朱旋久心里一直都知道,毛氏死后会下地狱。 朱旋久刚开始娶毛氏,是为借运。 借到他当上了家主,又拿她来挡煞、挡天罚了,哪怕她替朱家生了三子三女,依旧没有让朱旋久产生半分心软。 这何止是一般厌恶,一般的恨? 是厌恶到了骨子里,恨到了骨子里。 “晏姑娘。” 老总管硬着头皮,又道:“那个茶盅是付姨娘生前用惯的。” 果然是因为付姨娘! 小裴爷觉得奇怪,又多嘴问了一句:“难不成朱旋久还用这茶盅喝茶?” “那倒不会,老爷把它摆在书案上,心烦的时候会拿在手上把玩一下,偶尔……” 老总管停了下,“也会用它冲一冲茶。” 晏三合突然站起来,自顾自走到门边,伸手拉开门。 门外,雪已经小了。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晏三合舒服地吸了几口气,脑子一下子清静不少。 可再清醒,也掩不住心里的惊诧。 付姨娘死了几十年,朱旋久竟然留着她的杯子,还时常拿出来把玩,这还能用一句悼念先人来解释吗? 只怕是不能了。 晏三合在门边站了很久。 久到屋里的暖气都被外头的寒风吹散了,久到屋里所有人的茶都凉了,她才掩上门,转过身看着朱远墨,问道: “毛氏的性子有些外向,大大咧咧的,对吗?” 朱远墨不知道她问这话的用意是什么,只得如实道:“我娘这人心思不过夜,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是个开朗的性子” 晏三合:“除了开朗,她还很主动,也擅长和人交际?” 朱远墨:“姑娘说得对,我娘但凡存了心思交好的人,就没有失过手。” 晏三合:“她也不喜欢忍着,心里有什么委屈,身上有什么痛,都要说出来,喊出来。” 朱远墨:“是。” 晏三合:“她喜欢粘着朱旋久,也喜欢过问他在外头的事,还会拈酸吃醋。” 说到朱旋久,朱远墨没有多解释一句,只是黯然点点头。 “她的性子和付姨娘的性子截然相反。” 晏三合脸上透着浓浓的嘲讽,“这便是朱旋久第二个厌恶毛氏的原因。” 付姨娘因为身体不好,性格极度内向,心里有事,从不在脸上露出分毫。 又因为寄人篱下,凡事忍让,凡事小心,身上再多的不舒服,都咬着牙一声不吭。 她在做付姑娘的几年时间里,总是安安静静地呆在梧桐院里,基本不往外头去。 她不擅交际,也不喜欢应酬。 她对老太爷从来不会主动,朱老太爷在她房里多歇了几日,她都要把人推出去。 一个是火,一个是冰; 一个热闹的红,一个是安静的白; 一个是雍容华贵的牡丹,一个是空谷中独自绽放的幽兰。 “完完全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晏三合:“朱旋久从小看惯了付姨娘的安静温和,再看太太的热情外向,自然是一百个看不顺眼。” “……不是!” 小裴爷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总拿太太和付姨娘比啊?” 是啊。 为什么总要和付姨娘比呢? “这问题问得好,但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求求你回答吧。 我都急死了。 小裴爷只好问:“那有没有第三个原因?” “有!” 晏三合:“朱旋久第三个讨厌毛氏的地方,是毛氏的娘家。毛氏嫁给朱旋久,外头看着门当户对,实际上毛氏是下嫁。” 朱远墨:“我娘是嫡女。” “没错。” 晏三合:“庚氏当初选择这个女婿,一是女儿年纪有些大了,她心里着急。 二是朱旋久长得仪表堂堂,庶子被老爷带在身边,她觉得前途无量。 一个嫡女嫁给庶子,又陪了那么多的嫁妆,天平的两头是不对等的。 所以在毛家人的心里,朱旋久始终是高攀的那一个。而人一旦有这种起心动念,言谈举止中多多少少会带出一些趾高气扬来。” “晏姑娘,你说得太对了。” 朱远墨:“我外祖母总是对别人说,我爹有现在,都是因为我娘的好命,我娘有旺夫运。” 看,这就是原因。 “任何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听到岳母说这种话,心里都会不舒服,何况是朱旋久。” 晏三合:“朱旋久本来心里就有鬼,他又是心思最深最暗的人,能不对毛家人生恨吗?” “晏姑娘,还有一个原因。” 许久都不曾说话的朱远钊突然开口,“我娘是远嫁,她对娘家很护的。 老三朱远昊应声道:“毛家和庚家只要有什么事,都会来找他帮忙,有时候我们看着都嫌烦。” 朱远墨:“我娘那个性子风风火火的,无论他手上忙着什么事,都要求第一时间帮毛家和庚家解决,我外祖母也是。”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太太越护着娘家,朱旋久就越厌恶;毛家、庚家的人麻烦他越多,他越厌恶。” 第607章 替代 晏三合同情地看向朱未希。 “庚宋升姓庚,在朱旋久的眼里,他最原始的身份是太太的娘家人。朱旋久没有办法对付毛家,反抗毛家,只有拿庚宋升开刀,发泄心中的不满。” 朱未希怔怔地看着晏三合。 “庚宋升越惨,也就意味着毛家越惨,朱旋久就会越兴奋,这是一个长期被岳父家支配的女婿的无声反击。” 晏三合:“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选择谢而立,因为谢家和毛家没有半点关系。 谢而立对朱旋久很敬重,谢家也从不随随便便求上门,所以他们夫妻二人结婚后,朱旋久反而更看中谢而立一些。 庚宋升说到底只是个倒霉蛋,就这么撞到枪口上来了,如果他不姓庚,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可庚宋升是真心对大嫂好的。” 小裴爷气啊:“就算是看在大嫂的份上,也不应该把庚宋升弄得那样惨。” 晏三合走到朱未希面前,扶住她的胳膊,让她站起来。 “你们看,她长得像谁?” 朱远钊深深看了朱未希一眼:“大妹长得像爹。” 晏三合:“朱旋久像谁,老总管?” 老总管:“老爷长得像付姨娘。” 晏三合:“那么,朱未希长得像不像付姨娘?” “这……” 老总管心里咯噔一下,目光朝大小姐看过去。 因为一趟五台之行,朱未希整个瘦得脱了形,一张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苍白得过分。 再加上刚刚听到的事情,就像天塌地崩了一样,以至于她站都站不稳,整个人无力的倚在晏三合的身上。 老总管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害怕。 这…… 这,这…… 根本就是活脱脱的付姨娘再世。 “晏姑娘,像,像极了。” 老总管有气无力道:“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朱未希一听这话,两腿再也撑不住地软下去。 李不言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抱住,“大奶奶,我送你去里屋……” “不……不……” 朱未希嗓音哑得不能听,声嘶力竭道:“让我听下去,我要听下去!” 晏三合朝李不言打了个眼色。 李不言赶紧把朱未希扶坐下,长臂一伸,把人揽在了怀里。 怀里的人奄奄一息,脆弱的像柳枝一样,一折就断。 还以为庚宋升已经是大奶奶的一个大劫,不曾想,更大的劫还在后头。 朱旋久哪里是真正疼她啊,分明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付姨娘。 房间安静的可怕。 朱家三兄弟的脸色,都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 他偏宠大妹是因为付姨娘? 竟然是因为付姨娘!! 晏三合走回自己的座位,端起茶碗,一口气把里面的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她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搁。 “砰”的一声,所有人的心都被惊了一跳。 “谢知非?” 谢知非看着她:“我在呢。” 晏三合:“去戒台寺的路上,你问我,朱旋久既然讨厌毛氏,会不会心里另有喜欢的人?” 谢知非点点头。 没错。 他问过。 他还说桂花会不会和他喜欢的人有关,否则他不会在病中还惦记着。 “我现在告诉你,朱旋久心里没有喜欢的人,除了他自己,他不喜欢任何人。” 晏三合:“但他心里有个依恋的、牵挂的,舍不得的人。” “那人就是……” 谢知非小心翼翼地说出三个字:“付姨娘?” “是!” 晏三合深深吸一口气。 “这世间每个人永远和自己母亲的关系最为密切,那是因为我们曾在母亲的肚子里呆了九个多月,那九个月,母子二人同生共死。 所以我们都会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依恋。你会,我会,他也会,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浅一些,有的人深一些。” 谢知非:“你的意思是朱旋久深一些?” 晏三合看着他,一字一句:“是极度的依恋,也是变态的依恋。” “噗——” 小裴爷一口热茶喷出来,喷了自己半身。 他一边想用手去擦,一边又想把先茶盏放在小几上,结果手也在抖,腿也在抖,一通手忙脚乱,茶盏“叭”的一声掉在地上。 小裴爷呆呆地看着地上应声而碎的茶盏,心中咆哮。 神婆啊,你说“极度”、“变态”两个字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啊! “为什么说极度,说变态?” 晏三合:“第一是因为梧桐院。” 朱府这么多院子,唯独梧桐院没有修缮过,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梧桐院的主人,是付姨娘。” 付姨娘从进到朱家开始,就在这个西北角的院子里住着,到死都没有换过地方。 朱旋久在这里呱呱落地,童年,少年,娶妻,生子……漫长的一生都在这里渡过。 “所以梧桐院对朱旋久来说,就相当于付姨娘的子宫,这是他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晏三合:“梧桐院里还有付姨娘留下的花花草草,留下的各种摆设……他被这些东西包裹着,才能睡着觉。” 小裴爷胆战心惊地问:“第二呢?” 晏三合:“第二就是那只豁了口的茶盅。” 太太把茶盅随手给了陪房,可见这茶盅也不值什么钱。 他为什么舍不得扔? 为什么常常放在手上把玩? 他什么时候放在手上把玩? “老总管说,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放在手上把玩。” 晏三合:“一个人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这个时候手上握着付姨娘生前用过的茶盅,就等于付姨娘在无声陪伴着他。” 小裴爷:“第三呢?” “第三,就是朱未希。” 晏三合:“朱未希长得很像付姨娘,所以在朱旋久的心里,他就是付姨娘的一个替代品。” 朱旋久小时候,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付姨娘,让她受了很多的委屈,遭了很多的罪。 如今他成了家主,掌握了权势,自然就有能力保护母亲。 所以,他才会对朱未希百般宠爱,半点委屈都不让她受;所以他才不让朱未希嫁给庚宋升。 因为庚宋升代表的是毛家,是毛氏; 朱朱希则等同于付姨娘。 他认为毛氏从来没有把付姨娘当亲婆婆看待,那毛家又怎么会善待朱未希? “以上三点,你们还觉得牵强的话,那么……” 晏三合沉默了一会。 “戒台寺的桂花和朱未希院子外的桂花,就是第四点。” 第608章 圆上 戒台寺的桂花,是这样布局的—— 先是一棵连着一棵的桂花树,连成一片桂花路;桂花路的尽头,才是一片桂花林。 而朱未希院子四周是一棵一棵的桂花树,走到院后,则是一片桂花林。 “这个布局,应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那么……” 晏三合:“这一段桂花路和这一片桂花林,对朱旋久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李不言不想动脑子,“三合,快说。” “朱旋久童年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要排在五老爷的后面。 而付姨娘身居内宅,身子又不好,对于这样一个女子来说,能出门的机会并不多。 老太太到戒台寺上香,付姨娘趁着身子好的时候跟了去,而且还带着朱旋久。 车子到了戒台寺。 朱旋久扶付姨娘下车,付姨娘怕儿子乱跑,紧紧的牵住儿子的手。 就这样,母子二人从寺门外,走到寺门里,走过长长的一段桂花路。 八月的桂花满是幽香,是那样的令人心旷神怡。 付姨娘一定是走不快的,她的步子迈得很小。 “儿子,真香啊!” “儿子,这寺庙清净,娘喜欢。” “儿子,要是咱们府里也有这样一段桂花路,便好了。” 朱旋久紧紧的跟着她,鼻尖除了桂花的香外,还有付姨娘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抬头,看到付姨娘脸上的笑。 那是发自内心真正的笑,和在朱家的假笑不一样,付姨娘笑得眉眼都弯了下来。 朱旋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付姨娘; 而付姨娘的眼里,除了眼前的桂花,再无其他,也只有儿子一个人。 这一幕,像印章一样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至死难忘。 晏三合:“老总管,大小姐院子外的桂花树,是谁种的?” 老总管:“是老爷掌家后,修缮房子时种下的。” “看吧。” 晏三合冷冷一笑。 “朱未希是付姨娘的替身,付姨娘喜欢的东西,朱旋久一定会满足她,所以才有了和戒台寺几乎一模一样的桂花林。” 李不言吁出一口气,“怪不得他病重时,还让大奶奶替他去戒台寺瞧一眼。” “人之将死,回忆的都是从前的人,从前的事,对朱旋久来说,付姨娘才是他这辈子共生共死的人。” 晏三合:“而造成朱旋久极度依恋付姨娘的原因,是他小时候没有享受到付姨娘全身心的母爱,母亲被五老爷,被其他人掠夺了。 人从来都是这样,缺什么,就执着什么,而且是一辈子的执着。” 通了! 又都通了!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丁点欣喜的笑容。 朱远墨看着晏三合,迫不及待地问:“晏姑娘,那他的心魔到底是跟付姨娘有关,还是和大伯,五叔有关?” 这话,问得晏三合哑口无言。 似乎都无关,又似乎都有关。 说无关,是因为心魔是血月。 血月意味着大祸临头,大老爷、五老爷、毛氏不过是三条人命,和血月比,还弱了一点。 说有关,是因为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有他起心动念的根本原因。 朱旋久设阵动大老爷、五老爷,借毛氏的运,夺朱家家主之位,说到底是因为付姨娘; 那么血月呢? 是不是也因为付姨娘? “我想……” 晏三合迎着朱远墨的目光,“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解开了冰山的一角,后面还有很多东西要深挖。” 话落,朱远墨只觉得心跳也快,脉搏也快。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家主,要稳定朱家所有人的心,他也想到外头,像狼一样发出几声嚎叫,发泄一下心口的沉闷。 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来回一趟五台山,竟然还只是冰山一角? “晏姑娘。” 他咬着牙问:“有什么依据吗?” “直觉。” 晏三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既然我们已经证实了朱旋久是个彻头彻尾的阴毒小人,那么直觉告诉我,朱旋久利用他算命看风水干的坏事,远远不止这么几桩,害死的也远远不止这么几个人。” 呼吸统统停止。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刚刚事情圆起来时的喜悦,被这一句话炸得灰飞烟灭。 我的个老天爷啊! 这几个人的手法,布阵都已经让他们叹为观止,竟然还远远不止? “老太爷啊!” 就在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中,老总管突然跪倒在地,便伏地痛哭起来。 他是朱家的家生子,父母都是朱家得脸的奴仆。 他从小就跟在老太爷身边,一步一步从贴身小厮,做到掌家大总管。 除了算命风水上的事,老太爷不会和他说起,别的事情,老太爷都和他有商有量。 他记得很清楚。 老太爷最终选定老爷做家主后,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下来,拉着他在书房里喝了几盅酒。 半醉的时候,老太爷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阿井啊,我想来想去还是把家业交给了四儿。 他是付氏手把手教出来的,付氏那样心善的一个人,儿子一定不会差。朱家有四儿撑着,我也舍得闭眼了。” 那刻,朱井清楚地看到老太爷脸上欣慰和自豪。 那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对儿子的殷殷期盼,期盼他能让朱家绵延昌盛,能造福儿孙后代。 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 “老太爷啊,老太爷啊,您睁眼看看吧,您看看啊……” 朱井痛哭流涕,一声一声呼唤着自己的旧主子。 朱远墨听着老总管的哭声,反而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万事开头难,六个月的时间,还剩下五个月出头,还有大把的时间。 不能急,也急不得,只要有晏姑娘在,这个心魔就一定能解开。 一定能! “老二、老三,把老总管扶下去。” “不用扶,老奴能撑下去。” 朱井抬起头,用手抹了一把脸,脸上露出破釜沉舟的决绝。 “老奴不相信老爷他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老奴要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除了晏三合和朱家人以外,谢知非和小裴爷几个脑子里同时浮出一句话—— 切,那就拭目以待吧! 朱远墨稳了稳情绪,“晏姑娘,那下一步我们……” “暂时没有下一步。” “……” 朱远墨脸色一变,怎么就没有下一步了呢? 第609章 一生 “晏姑娘,怎么就没有下一步了呢?”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晏三合走到朱未希面前,低头看着她。 “太太还剩下几个时辰,你们做儿女就先去陪陪她,守守她,顺便商量一下,是让她清醒的走,还是让她糊涂的去。” 朱未希眼里已经没有泪。 她缓缓抬起眼睛,对上晏三合的目光,晏三合被她的眼神吓一跳。 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眼神。 好像是空洞,又好像是绝望。 眼前的朱未希只剩下了一个躯壳,魂被一记又一记的重拳打得稀巴碎,此生再难拼凑成一个完整。 庚宋升对她来说,虽然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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