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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 怎么回事?不仅饱了,还想吐! …… 一行人走出春风楼,谢知非扶晏三合上车。 帘子快落下时,晏三合伸手又把帘子掀起来。 “谢承宇,你大嫂回去了吗?” “回去了。” 说起这个,谢知非脸上的笑淡了。 “大病一场,昨儿个刚刚退烧。朱府二小姐也病了,还是找裴叔诊的脉。” “老太太,太太没怪罪吧。” “朱府都这样了,她们能说什么?” “你哥他……” “他这人就是喜欢端着,没有庚宋升那股子洒脱劲儿,但居家过日子,还是踏实的。” 谢知非把唇凑到她耳边。 “他说翰林院还封存着当年先帝处置先太子的诏书,以及一些官员的弹劾奏章,他会想办法瞧上一眼。” 热气落在耳边,晏三合脸有些红,“我有时间会去瞧瞧她们的。” “想去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来安排。” “好……你少喝点。” “没事,我现在喝多了,有人哄。” 这话,没法聊。 晏三合手一松,帘子落下来。 想想,自己都忍不住勾起笑。 怪事,她和谢知非明明才互通心意没多久,怎么她想说什么,他都知道? 这人成精了? 谢知非看着马车在街巷中渐行渐远,直到不见了踪影,才转身对朱青道:“我们也走。” 朱青拎起手里酒,“不能空着手去,刚刚在春风楼买的。” “光有酒不够。” 谢知非:“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朱青:“二百两。” 谢知非:“去开柜坊问梅娘再取两千两,记我账上。” 朱青难得地撇了撇嘴。 若是丁一在,他一定要说朱家这心魔解的,爷是又出力,又出钱,真真是亏死了。 …… 这一夜,极长。 晏三合回到家中没一会,李不言就回来了。 “朱远墨大致测了一下,说沈府半年内,会有一场丧事。” 半年? 晏三合的心落下来,那还有时间。 她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刚要闭眼睛,忽然又睁开,“韩煦今年在哪里过年?” “大约是在韩家堡。” 李不言在床边坐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晏三合:“想通过她的路子,打听一下赵容与起兵那晚的事。” 李不言脱了外衣,也钻进被窝,“这种事情,她是不打听的。” “起兵逼宫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她不想打听,走镖的时候,肯定也会有人议论起。” 晏三合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道:“我不需要太详细的,就想听听别人是怎么议论的。” 很多事情,要正儿八经查史书,史书上只有一个轮廓。 坊间的一些传言,仔细分辨一下,也许还能分辨出些东西来。 “成,我明儿一早去韩家堡送个讯儿。” 李不言替晏三合掖一掖被子,“睡吧,都好几天没合眼了。” 没人应答。 凑近一看,已经睡着了。 李不言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忽的笑道:“这下倒好,连失眠的毛病都没了。” 转身,李不言吹灭了烛火。 …… 朱府,书房的灯还亮着。 三兄弟看着书案上的三枚铜钱,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就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 这一卦,是为开春和鞑靼的那一仗。 结果,三枚铜钱都是反面朝上,大凶。 “哥?” 朱远昊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半句话:“怎么办?” “瞒是不瞒不住的,实话实说吧。” 朱远墨脸色变了几变,“老三,你推演一下汉王的八字,看看凶星是不是他?” 朱远昊二话不说,立刻趴在桌上推演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辰,他便把纸递过去,声音发着颤道:“大哥,你看。” 朱远墨一瞧,暗道一声老天保佑。 这一仗的凶星,正是汉王。 朱远墨抬眼看向老二,朱远钊无声拨动起手指来,在心里又推演了一遍。 “大哥,三弟没有算错。” “如此一来,我也不算违了祖训。” 朱远墨无声垂落眼帘,“老三,明日你亲自走一趟,把这事儿跟三爷说一说。” “是。” …… 翌日。 早朝。 钦天监监主朱远墨承上一份奏章。 陛下从内侍手中接过一看,脸上并无半分异常,只让朱大人早朝后去御书房议事。 下了朝,朱远墨进到御书房,跪地行过礼,便把昨夜的卦象一一说给陛下听。 陛下听完,缓缓一颔首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午后,钦天监副监主匆匆被召入宫。 陛下把朱远墨的奏章扔过去,让他当场推演一遍。 副监主一看奏章,就知道是朱大人所写,却也不敢因此懈怠。 大凶这两个字,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一推演,和朱大人奏章上写的丝毫不差,副监主看着陛下铁青的脸,想着他对汉王的偏爱,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可有化解的办法?” “陛下,要化解也不是不可以,但代价颇大。” 副监主咬咬牙,“最好的化解办法,就是让凶星远离。”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你退下吧!” “臣告退。”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 老皇帝看着奏章,孤坐良久后,终于幽幽叹出一口气。 第656章 赎罪 就在老皇帝这一口气叹出的同时,汉王的贴身内侍匆匆走进书房。 “王爷。” 内侍一边行礼,一边道:“宫里传出消息,钦天监监主朱远墨上书称此次北上的凶星,落在王爷身上。” “什么?” 赵彦晋面色一黑,“立刻去把董肖叫来。” 董肖一叫便到,听了这个消息后,脸也沉下来。 “王爷还没来得及把朱家变成废子,朱家倒已经向王爷杀过来了,太子那头的动作,好快啊!” 赵彦晋恨得咬牙切齿,“伯仁,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钦天监的话,陛下深信不疑。” 董肖:“此事没有办法可想,王爷棋慢一步,只能静等陛下的决断。” “不行。” 赵彦晋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本王不能坐以待毙,这北地,我一定要去。”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董肖:“王爷向陛下证明自己不是灾星,一切都是朱远墨在胡说八道。” 赵彦晋:“怎么证明?” “钦天监只能忠于陛下。” 董肖:“找出朱远墨与太孙殿下、太子殿下走得很近的证据,就能证明王爷不是灾星,一切都是端木宫的阴谋诡计。” “漂亮!” 赵彦晋激动的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踱步。 忽的,他站定,看着董肖,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笑意:“派人盯着朱远墨,如何?” “还不够。” 董肖:“王爷想一想,陛下三月后出征,朱远墨势必跟随,这一路上朱远墨会替太子说些什么,会在暗中做些什么手脚?” 赵彦晋眼中的杀气,慢慢升腾。 …… 翌日。 就在李不言给韩家驿站送消息的同时,小裴爷像阵风一样,冲到了别院里。 “晏三合,晏三合。” 晏三合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赶紧披了外衣,走出厢房。 “出了什么事?” 大冷的天,裴笑跑出一头的汗。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前几日,我去那寺庙查验和尚名册的时候,老住持对我埋怨了一嘴。” “埋怨什么?” “埋怨我裴大人有好事不想着他们寺里。” 裴笑一听,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于是就多问了一句嘴。 结果那老和尚叹气说,上回那棺材里放的人,罪孽深重,害得他们多念了多少往生经。 事情已经办妥了,裴笑压根懒得细想,打了几个哈哈,就把这事儿给圆过去了。 昨天夜里睡不着,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儿就浮现出来。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才一大早的跑别院来。 晏三合当即听出了蹊跷,“老和尚怎么知道棺材里的人,罪孽深重?” “对啊,他怎么知道?” “你没细问?” “我……” 小裴爷一噎:“我以为沈杜若是被沈老太医赶出府的,能被爹娘赶出府的,那不就罪孽深重吗,哪能想到……” 晏三合当机立断:“等我洗漱下,我们立刻去趟寺里。” 小裴爷眼睛直往屋里飘,“李大侠呢,怎么没见到她的人?” “替我办事去了。” “干嘛一大早就让她办事?” 裴笑眉头直皱,“你这做主子的人,也忒没人情味了。” 晏三合:“……” “去哪里办事啊?远不远?咱们最好跟她汇合,再一道去寺里。” 裴笑哼哼唧唧:“那寺在城外呢,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万一……” “别万一了,就按你说的,先汇合。” 晏三合转身进屋。 裴笑冲着她背影,嚷嚷道:“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着想。” …… 和李不言汇合,三人直奔城外。 午时过后,便到了寺里。 住持一听裴大人问这个,一脸诧异,赶紧把负责这桩事情的僧人请过来。 来的是个年轻的小和尚,长得还挺秀气。 “我也是听守夜的人说的。” “守夜的?” 小裴爷:“沈家哪个人?叫什么名?” 小和尚摇摇头:“不是沈家的,沈家守夜的人,穿的衣裳都很体面,那几个满脸风尘,一个个都晒得黑黝黝的。” “我知道了。” 裴笑一拍掌,“是把棺材送到京城的那几个人,我还见过一面呢,他们也跟着一道来了这里?” 小和尚点点头:“守满了七天,才离开的。” 沈家掏了大把的银子,小和尚不敢怠慢,夜里给沈家人送吃的,又给那几人也送了一些。 人都有好奇心,小和尚闲着没事,就和那几人攀谈起来。 这一谈才知道,这沈老太医的女儿生前竟然是个游医,还一辈子是个老姑娘。 这就更好奇了。 于是追着那几个人问。 其中一个老汉叹气道:“我们哪知道为什么?我婆娘也问过的,还不止问了一次,沈郎中只说她罪孽深重,做游医是在赎罪。” …… 回程的马车,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小裴爷受不了,咳嗽一声道: “晏三合,我觉得那个夏才人也不用打听,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李大侠,你说呢?” 李不言下意识看了晏三合一眼,“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什么叫罪孽深重? 就是做了很大的坏事,犯了很大的罪,死无归所。 做内应,埋下巫咒娃娃,害死太子府几百条人命,害得太子身后那些追随他的人,支持他的家族统统覆灭。 这是货真价实的罪孽深重。 “也难怪沈府四兄弟,都不肯让棺材进门。” 小裴爷撇嘴“啧”一声,满脸的后悔,“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帮。” “这也就能解释,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客死他乡,心里愧疚呗。” 李不言眼底带上一些怒意。 “其实,她活四十一都算心大。要是我,午夜梦回,那些冤魂都入了梦,都来向我索命,我撑不过三五年。” 晏三合没有说话。 她承认小裴爷和李不言的话,一句都没有错,但正如裴太医说的,医者仁心啊。 一个人为了能行医,竟昧着良心,害死那么多人,这算什么医者?又哪来的仁心? 别说做游医,她连做个人都不配! 正想着,忽然马车停下来。 “晏姑娘,朱二爷来了。” 朱远钊? 追这儿来? 晏三合立刻掀起帘子,把头探出去。 朱远钊是骑马来的,一张脸在寒风中冻得青白。 “晏姑娘,你快去冰窖看看吧,他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晏三合还没说话呢,身后的小裴爷嗖的一下坐到了李不言的身边。 李不言看看他。 小裴爷顶着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脸不红,心不跳道:“这叫冰窖后遗症。” 李不言:“换个说法,叫怂!” 小裴爷:“……” 第657章 仁慈 快马加鞭赶回朱府,走到冰窖门口的时候,朱远墨已经在门口等着,也是一脸的着急。 晏三合在他面前站定:“急什么,稳住了。” 朱远墨苦笑,他倒是想稳住呢。 众人拾级而下。 下到冰窖,晏三合抬眼一看,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尸体还是那具尸体,但整张脸的颜色,左右两边完全不一样。 左边是青白色,是正常过世之人该有的脸色;右边是原来就有的黑青色。 不仅脸是如此,放在身侧的左右两只手,也是如此。 朱远墨上前,撩起尸体的寿裤,两条腿,一条白,一条黑。 “晏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晏三合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个时辰前。” 朱远墨:“我每十日下来瞧一瞧,今天正好是第十日。” 晏三合:“前一个十日,没变化?” 朱远墨:“没有。” 晏三合垂下眼,思忖半晌,道: “那就说明我们查找的方向是对的,乌鸦的怨气正在慢慢消散;所以他身上的黑气也在慢慢消散。这也意味着,心魔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就是沈杜若。” 小裴爷从李不言身后探出身子:“就是她,错不了。” 见朱家两兄弟朝自个看过来,小裴爷把刚刚在寺庙里打探到的情况,说给他们听。 朱远墨听完,走到晏三合身边,道:“晏姑娘,看来还真是她。” 这一下,晏三合不再犹豫。 “不言,马上去给谢三爷递个讯儿,夏才人那头不要再查了;再和他说一声,是时候该见一见沈老太医了。” …… 谢知非见到李不言的时候,刚从皇太孙的别院回来。 朱三爷过来送讯儿,说此次出征汉王是灾星,奏章已经送到龙案前,一切只等陛下定夺。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天降大喜事。 谢知非顶着一张宿醉的脸,亲自去给怀仁送讯儿。 赵怀仁这几日都歇在别院,听到消息后,黑眸直勾勾的盯着谢知非,唇角向上的弧度,慢慢拉大,再拉大。 看到这个笑,谢知非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几分。 他当真应该多笑笑。 好看呢。 “不查了?” 谢知非听完李不言的话,欲哭无泪。 两千两银子,已经送出去; 去夏才人家打听的人,天不亮就出发,这会应该在五百里开外; 夏才人的大概情况,他一顿酒已经打听得七七八八。 这会跟他说不查了? 谢知非苦笑,“早说啊,我也不用喝半宿的酒。” 朱青把浓茶放在谢知非的手边,“爷,要把人追回来吗?” “不费那个事了。” 谢知非抬头看着李不言:“和晏三合说,找沈老太医的事情,还得详细商量一下。” 李不言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什么时候商量?哪里商量?” 谢知非刚要说话,丁一冲进来,“爷,大爷来了。” “我哥?” 谢知非蹭的站起来,朝李不言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坐下等一等,自己匆匆迎出去。 谢而立看到老三,立刻压着声音道:“找个没人的院子,我有话说。” “去我院里。” 谢知非朝身后的丁一和朱青吩咐道:“你们在院外盯着,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想着屋里还有人等,他又道:“让大侠先回去,我夜里去别院。” …… 就算有人守在院外,谢而立还是不放心。 进门,就把门和窗都严严实实关上,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才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里。 没错。 什么镇定,什么胆大…… 全都是装出来的。 事实上,他从翰林院到兵马司,两条腿就一直在发软,后背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里衣都湿透了。 “哥,你当真……” “闭嘴,你坐得离我近一点。” 谢知非坐过去。 不够。 又把脑袋凑过去。 就这样,谢而立还捂着嘴,低声道:“诏书上没写太子谋反,只写太子用巫术诅咒天子。” 谢知非不明白:“哥,这有什么不同吗?” “大不同。” “虽然都是死罪,但谋反是大逆不道,巫咒略轻一些,是鬼迷心窍,先帝最后给太子留了一点仁慈。” “这点仁慈有什么用呢?” “你不懂,这诏书是要写进史书中的。” 谢而立:“几十年过去,几百年过去,后人追溯起这一段历史,能查到的只有史书。” 听到这里,谢知非才咂摸出些味道来,“也就是说,几百年后,人们翻开史书,觉得这个太子还没有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还有……” 谢而立身子又往前凑了凑。 “一共有十几封的弹劾奏章,我仔细查了查,没有一封出自赵王党的人,好些个是先帝的人。” 谢知非连呼吸都止住了,“这说明了什么?” 谢而立强压下心底涌起的害怕,低声道: “说明陛下压根就不想让太子做这个皇帝。那一份仁慈,仅仅因为太子是他的儿子。” 这话振聋发聩。 谢知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先帝在太子的这桩巫咒案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 晏三合是在夜里听到了诏书和弹劾奏章的事。 听完,就一直沉默着。 谢知非不催她,就坐在边上慢悠悠的喝着茶,小裴爷好几次想开口,也被他用眼神制止住。 许久,晏三合开口:“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知非:“杀伐果断。” 小裴爷:“英明神武。” 谢知非:“知人善用。” 小裴爷:“躬行节俭。” “具体一点。” 晏三合皱眉:“别光扣大帽子。” 具体的? 谢知非想了想,道:“十几岁就上战场,十七岁封王,在北地镇守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 小裴爷:“北地因为有他,那些外族人根本不敢入侵,北地人都称呼他为马背上的王爷。” 谢知非:“做王爷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低调非常。” 小裴爷:“其实想争王位的,又何止他一个,只要姓赵,心里都会蠢蠢欲动,他是藏得最深的一个。” 藏得最深,说明下手最狠。 晏三合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可有缺点?” 第658章 缺德 谢知非声音陡然放低了很多。 “谁也不信,谁都怀疑,连自个儿子都不相信,别看他对怀仁好,其实暗下防着呢。” 裴笑捂住嘴,声音发闷。 “听怀仁说,心思深的像一口井,没有人能揣摩到他在想什么,脸上永远是四平八稳,看不出任何情绪。” 谢知非低头凑到晏三合面前。 “很多人说他心狠手辣,前太子兵败后,所有曾经追随过前太子的人,明里的,暗里的,几乎都……” 谢知非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没有再往下说。 裴笑叹了口气,“慈不养财,义不带兵,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的,就是吧,做的过了。” “看来……” 晏三合冷冷一笑:“他才是最像先帝的那一位。” 这话,谢知非和裴笑都不用往下再接——的确是最像的,绝非仁善之辈,却都有雄才伟略。 沉默中,朱青领着朱远墨走进来。 谢知非忙放下茶盅,起身问道:“朱大哥从哪里进来的?” “后门。” 朱远墨脱去大氅,口气很笃定,“放心,没有人跟着。” 晏三合拉回自己的思绪,开口道:“现在咱们要商量的,是如何见沈老太医一面,然后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前提是……” 谢知非必须再强调一遍,“在保证我们安全的情况下。” 沈老太医和皇帝的关系,非同寻常。 万一他们前脚问完,后脚沈老太医就到宫里打小报告…… 所有人全完蛋! 虽然沈老太医在外的名声不错,人品也不错,但事情牵扯到巫咒案,不得不存一万个小心。 那么。 有什么好办法,既可以让他说出当年的真相,又能保证他把见到晏三合的事情,带进棺材里呢? 李不言的目光扫过蹙眉的晏三合,板着脸的朱远墨,敲脑袋的谢三爷,还有一个托着下巴,眼神空洞的小裴爷…… 得! 都没辙。 …… 重华宫。 书房。 暗卫从墙头跃下,推开书房的门,跪地回话。 “王爷,今日朱府大爷下朝后,回到府中没有出门;朱府三爷一早去了兵马司,找的是谢三爷;朱府二爷午时一刻出了城,回朱家时,身边多了三个人。” “谁?” “僧录司的裴大人,还有晏三合和她的婢女。” 赵彦晋与董肖对视一眼,“他们三人去朱家做什么?” “不知道。” 暗卫:“半个时辰后,婢女先离开;裴大人和晏三合迟了一盏茶出来。” 赵彦晋:“还有吗?” “半个时辰前,朱府大爷从朱府角门坐车,去了小裴爷城中的别院,他没有走正门,是从后门进去的。小的离开前,他还没有出来。” 暗卫吞咽了一口口水。 “王爷,这些人都非常小心,进门、出门都会往四周看了再看。小的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做得好,赏。” 赵彦晋摆摆手,示意暗卫先下去。 等门关上,他再掩饰不住激动的神情,道:“伯仁,你料得太对,这朱家果然有猫腻。” “不仅朱家,那个叫晏三合的姑娘也有几分蹊跷。内宅女子,哪有总是往外跑的?” 董肖:“我记得上回她出城,就是同朱府二爷和小裴爷一道。我还记得,太孙也往别院跑。” 赵彦晋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一个未出阁的内宅女子,不是和这个男人混在一道,就是和那个男人出行,身边还跟着一个有武功的婢女? 听着怎么这么稀罕呢! 董肖起身,走到赵彦晋的面前,一字一句,“王爷,我总觉得这些人在密谋着什么?” 赵彦晋短暂的沉默后,冷冷咬出一个字。 “查!” …… 别院的书房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长久的沉默中,李不言的目光,来来回回不知道溜达了多少圈,最后定格在小裴爷身上。 “小裴爷。” “啊?” 裴笑呼吸急促起来。 这人干嘛呢,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凡事要含蓄一点。 李不言:“今儿个话少了。” 啥意思? “每回最关键的时候,小裴爷总能想出点招来,今儿个怎么没动静了?” 李不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是……不……行……了……吗?” 这祖宗为什么要在“不行”上面加重音? 这不由的让人浮想联翩,他小裴爷是上面不行,还是下面不行? 这种羞辱,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啊! 小裴爷斜着眼睛看她,哼哼:“小爷我行着呢!” “行啊……” 李不言拖长了调儿:“那就支个招儿呗!” 支毛支。 小爷我要支得出来…… 喂,喂,喂? 这祖宗用什么眼神看我呢? 被自尊心支配的小裴爷一拍桌子,随口胡扯道:“用她女儿罪孽深重做文章。” 李不言:“然后呢?” 小裴爷继续胡扯,“然后一口棺材变成三口,三口不行,变四口,四口不行变五口。” 李不言:“再然后呢?” 反正是胡扯,也不用过脑子。 小裴爷瞄一眼朱远墨:“然后想办法让他看到沈家祖坟上的黑烟。” 李不言:“继续。” 小裴爷肚子里的坏水,止不住蹭蹭蹭往上冒。 “恐吓他不说实话,沈家以后只生女儿,生不出儿子,从此绝根绝种。” 李不言:“……” “还不够吗?” 小裴爷咬咬牙,眼里露出狠光。 “再不够的话,咱们就钻到沈家祖坟里,扒开她女儿的坟,把棺材敲裂,说她女儿有心魔。哼,到这个份上,吓都吓死了,我就不信他不说!” 最后一个说完,书房里连喘气声都听不见。 裴笑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脖子,“是不是太丧德了?” 没有说话。 裴笑眼皮耷拉下来:“……你们就当我刚刚放了个屁。” 晏三合:“这个屁放得好。” 呃? 裴笑猛的抬起眼。 李不言:“三口棺材足够了,四口、五口有点夸张。” “祖坟上冒黑烟简单,远远的生一堆火就行。” 朱远墨摸着下巴,“但火比较容易被人发现作假,还得想想别的招。” “但绝根绝种这事,谁都受不了。” 谢知非:“在这一点上,可以再说得严重些。” 裴笑:“……” 操! 我随口说说的事,他们竟然当真了? 一个个缺了个大德啊! 第659章 唱戏 翌日。 沈府。 沈巍在濮氏的侍候下,刚把药喝完,长子沈炎德匆匆进屋来。 “爹,有两封您的拜帖。” 沈巍病着,没那个精气神应酬人,摆摆手道:“你替我见吧。” 沈炎德脸色为难:“送帖的人说他们家主子指名道姓要见您,否则就不来了。” 濮氏忙道:“谁啊?” “僧录司的小裴大人,还有钦天监朱大人,拜访的时间,都是明日辰时二刻。” 沈炎德:“父亲,您要身子骨还行,就都见见吧,这小裴大人和朱大人将来都用得着的。” 上回棺材的事情,小裴大人一出手就帮了大忙,官位看着不显,用场十分的大。 朱大人就更不用说了。 “还特意送了拜帖呢,老爷可别寒了小辈们的心。”濮氏也帮着儿子说话。 沈巍默默看了发妻一眼,“那就见见吧。” 沈炎德笑道:“我这就让厨房备一桌好菜,明儿留小裴爷和沈大人用了饭再走。” 濮氏:“你爹的身子骨,就不陪着了。” “不用爹陪,我和四弟陪,” 沈炎德笑笑:“今儿个太阳好,我陪父亲去院里晒晒太阳?一会二弟、三弟、四弟来了,咱们爷五个,泡壶好茶品品。” 他蹲下来,“父亲要是走不动,我背您。” 儿子孝顺,沈巍心中宽慰,“扶着就行了,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上。” …… 翌日。 辰时二刻。 小裴大人和朱大人同时上门。 裴大人身后跟着谢府三爷,这两人素来称不离砣,砣不离称,倒不足为奇。 且谢三爷的身份,也非比寻常,沈炎德八面玲珑的人,当即笑成了一朵花。 但朱大人的身后,却跟了个小厮。 小厮手里拎着东西,长得白白净净净,跟个女娃儿似的。 面对沈炎德投来的疑惑目光,朱远墨道:“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没听说朱家人收徒啊? 沈炎德又瞄了眼小徒弟,疑惑变成了吃惊。 这明显是个女娃儿。 就在这时,朱远墨忽的开口:“沈大人气色不好,印堂发黑,最近怕有麻烦缠身。” 旁人说这话,沈炎德直接一声“我呸”,但朱远墨说,沈老大后背唰地出了一层冷汗。 “朱大人,你再帮我仔细……” “等我见过你父亲,再为沈大人好好算一算。” 朱远墨冲沈炎德抱了抱拳。 “上回我二弟妹的事儿,让老太医劳心劳累,我还不曾好好谢过,这一趟来我是专程来谢的。” “哎哟,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沈炎德忍着一肚子的惊心,挤出笑,道:“朱大人,小裴大人,谢三爷,快,快里边请。” “请!” 裴笑冲沈炎德一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朱远墨身边,十分虚心的请教:“朱大哥,印堂发黑意味着什么?” 朱远墨:“就看发黑的程度,黑的不深的,有小灾;黑的明显的,有大灾。” 裴笑挑起眼皮看了看沈炎德,小声嘀咕:“沈大人算是黑的明显,还是不明显啊。” “这…… 朱远墨看了沈炎德,为难:“……小裴爷还别问了。” 边上,沈炎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朱远墨伸手扶了一把,“沈大人,小心啊。” “嗯,嗯……小心,小心。” 事关自己,沈炎德搓了搓手,“朱大人,你看我脸上的黑气明显吗?” “嗯……” 朱远墨脸上十分的为难,半天憋出一句:“……还是回头再说吧。” “……” 沈炎德两条腿开始打飘,后背冷汗直冒,寒风一吹,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身后的谢知非和“小厮”晏三合看到这一幕,嘴角无声勾起。 攻其心,折其志,不战而屈之,谋之上也—— 这是他们商量的第一谋。 …… 不多时,就来到了老太医的院子。 院子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细看,就能看出沈家的底蕴,一草一木都修剪的整整齐齐。 沈巍老太医一身锦袍端坐着,气色很差,头发几乎全白了,眼眶深深凹陷进去,颧骨高高突起,颇有几分下世的光景。 算算年纪,也应该七十出头了。 晏三合在角落里站定。 朱远墨、小裴爷、谢三爷则上前行礼。 三人排成一排,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老太医看向晏三合的角度。 行完礼。 朱远墨和谢知非在左手边落坐,留小裴爷一个人干巴巴的站着。 沈巍看裴笑就像看自个大孙子似的,眼神慈爱,“坐啊,明亭。” “老太医,明亭坐不住啊!” 沈巍疑惑:“怎么就坐不住?” 裴笑不说话,只一声一声的叹气,脸上还一副便秘的表情。 “说吧,小裴爷。” 朱远墨放下茶盅,“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的。” 这话,把沈炎德惊一跳,急急道:“小裴爷,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前几日我遇着清凉寺的住持,他和我说了一桩事,那个斋院自打沈小姐的棺材离开后,半夜常常传出一阵阵哭声。” 沈家父子俩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懵。 沈炎德讪讪道:“半夜怎么会有哭声呢,谁的哭声?” “要是人的哭声……” 小裴爷胆子只有针尖那么大,不敢再往下说,只叹气道: “用清凉寺住持的原话,是棺材里的人生前罪孽深重,有冤魂一直跟着她。” 冤魂跟着他妹子? 沈炎德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快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哪里来的冤魂?” “沈大人,你问我,我又哪里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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