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什么好处?”路明非惊呆了,他的小伙伴们都神色凝重。 “我们得想办法把她带出日本。”恺撒说,“不能把她还给蛇岐八家。无论她是不是鬼,她都是我们迄今为止所知的最强混血种,她是极其难得的研究对象,也是潜在的危险,她如果失控,必然造成次代种级别的危机。由学院来接手她是最好的,但这不仅要过蛇岐八家这一关,还得上杉家主自己同意,她不愿意的话谁也带不走她。所以就必须……增进双边关系。” “我去!臣妾做不到啊!” “并不是要她爱上你,只是要增进你们之间的信任程度,产生某种……模糊的感情。”恺撒尽量说得冠冕堂皇。 “就是搞暧昧对不对?” “好吧好吧!她已经成年了对不对?如果她喜欢你愿意跟你去美国也不算我们拐卖未成年少女对不对?”恺撒最终只得放弃了外交辞令,“我们又不是强迫你们结婚你怕什么?你的工作就是让她放松警惕和你一起登上回美国的飞机,飞机落地你就自由了。如果不是她对我不感兴趣,我早就亲自出马了,我们加图索家‘西西里种马’的口碑不是浪得虚名的!” “你不怕回到学院师姐把你剁了喂芬格尔?” “为大义总得有人牺牲。” “继副校长化之后老大你又出现了废柴师兄化的趋势……” “行了就这样我是组长我说了算!会议结束!”恺撒打了个响指,“楚子航,把东西给他。” 楚子航把床头的塑料袋递给路明非:“低温奶、罐装橙汁和鲑鱼饭团,快回去吧别让她产生怀疑。里面还有几件女式内衣和几双袜子,女士洗面奶……卫生棉什么的,我不太懂日本药妆店里的牌子,随便买的,如果她觉得不好就告诉我。”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部小说的话,想来从我们来了日本,出版社就换了作者……”路明非面孔抽搐。 “拿出你在Aspasia特训的成果,周六晚上在Chateau Joel Robuchon跟上杉家主吃一次浪漫的烛光晚餐,建议她跟你去美国度个悠长的假期。”恺撒拍着路明非的肩膀送他出门,“你能行的,对方是个没有感情经验的纯情少女,而你手里有大把的现钞以及我和楚子航作为后援,你一定会在她眼里闪闪发光,相信自己,秀出你最闪耀的一面来……” 路明非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恺撒满脸教唆犯的神情渐渐退去,他回到窗边拿起喝了几口的啤酒,大口地灌下去。 “你想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先弄出日本去?”楚子航喝着啤酒,望着外面无尽的大雨。 “最好的情况和最坏的情况都得考虑到。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于神的线索,唯一能借助的盟友是个神经质的歌舞伎爱好者兼天才牛郎,如果风间琉璃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如计划的那样解决了日本的危机,我们就在日本好好地玩上几个星期然后回学院交差,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失手了,轻则你和我未必能够活着离开日本,重则东京毁灭。”恺撒缓缓地说,“这种情况下路明非留在东京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至于那个女孩,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但橘政宗抚养她那么多年,令她不见天日,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如果风间琉璃是对的,橘政宗和王将都在试图复活神,那上杉绘梨衣很可能是橘政宗手中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把她送出日本,也许就能打断橘政宗的计划。” “你想先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送出风暴中心,我们留下来解决这件事?” “是,一个组里总要有人做不同的事,小组不能全灭在日本。”恺撒也看着窗外。 “怎么送他们走?” “我们去不了机场的,我们没有护照,上杉家主也没有。但人蛇船是不看护照的,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他们就会把人带到福建沿海。”恺撒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楚子航,“这个船主其实是个蛇头,给他70万日圆他会把一个人送出日本,我跟他谈了一笔交易,我要租他一整个集装箱,把上杉家主和路明非送出日本。300万日圆,钱已经付掉了。” “你怎么找到这个蛇头的?”楚子航很诧异。 “店里有人是通过蛇头偷渡到日本来的,没有合法身份只有一张漂亮面孔,所以才在牛郎店里工作。”恺撒耸耸肩,“多跟他们套套话就会得到消息。” “有整个集装箱的话,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撤离日本。” “无论是王将、橘政宗还是其他人,有人做错了事,他就得支付代价,在那之前我是不会离开日本的。”恺撒吐出青蓝色的雪茄烟雾,“否则我会认为这是溃逃而不是什么撤离,会是我一生洗不掉的耻辱。而你不是学院里著名的狂徒和神经病么?你应该很高兴留在日本跟我并肩作战才对。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你想的没错,组长。”沉默了很久之后,楚子航说。两人拿着易拉罐碰了一下,喝干了罐中的残酒。 天地幽蓝,大雨滂沱。 第五章 井中枯鬼 悍马在名神高速公路上疾驰,深夜,大雨滂沱,车灯撕开无边无际的黑幕,车轮两侧溅起一个人高的水墙。 源稚生开车,橘政宗坐在副驾驶座上,车中再没有别人。这在平时是不可想象的,现任大家长和前任大家长一起外出,却不带任何随从,如果有人成功地伏击这辆车,日本黑道的局面就要重写了。 但源稚生坚持这么做,橘政宗也没有异议,没有人能阻止。 因为断指的伤,橘政宗一直住院治疗,深夜十一点源稚生忽然推开了单人病房的门,浑身湿透,雨水沿着风衣滴滴答答地流淌。 “老爹,回山里去看看吧。”他凝视着橘政宗的眼睛。 橘政宗愣了短短一秒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掀开被子起床,披上黑色羽织。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医院,钻进停在楼下的悍马越野车,沿着名神高速公路驶向神户方向。源稚生拆掉了悍马车上的GPS和移动电话模块,于是连辉夜姬也无法追踪他们。 车灯短暂地照亮了“鹿取神社”的路牌,源稚生操纵悍马沿着一条不显眼的辅道驶离了高速公路,拐上曲折的山道。路面因为降雨而极度泥泞,好在悍马有着顶级的越野能力,并不费力地驶过弯道和涨水的山溪。越往山里开道路越狭窄,路面上随处可见碎石,看得出这里年久失修,很久没有车辆从这里经过了。 “才几年怎么都破败成这个模样了?”橘政宗叹息。 “原本神社的经营状况就不好,游客一年比一年少,主持神社的宫司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去世了,没找到合适的人继承神社,神社没落了,镇子上的人渐渐搬走了。”源稚生说,“后来一场地震把老房子震塌了一大半,政府在神户南面提供了安置房,剩下的人都搬到那边去了。” “你还一直关注着这个镇子啊。” “是啊,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源稚生轻声说,“我把很多东西埋在这里了。” 悍马在一条白浪滔滔的河边停下了,这原本也是一条山溪,但密集的降雨在几天里就把山溪变成了大河,河里满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树木。 “没法开车了,涉水过去吧。”源稚生把悍马熄火,从后座上拿过两柄黑伞,递了一柄给橘政宗。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要越过一条正在涨水的山溪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但橘政宗看起来并不介意,两个人挽起裤脚,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雨靴,踏入冰冷刺骨的溪水,悍马的大灯站在他们的背后,源稚生扶橘政宗跋涉在齐膝深的水中。对岸的山坳里矗立着黑色的建筑群,但看不见一丝光,被暴雨淋湿的鸦群被意外的来客惊醒,“嘎嘎”的叫着起飞。 穿越已经开始变色的鸟居,他们终于到达了那座寂静的山中小镇,树木和杂草恣意地生长,在地震中倒塌的建筑像是平躺在战场上的巨人尸骸,朽烂的大梁和椽子是巨人的脊椎和肋骨。 “怎么忽然想到要回山里来看看?”橘政宗问。他们正站在一座废弃的学校前,这座水泥建筑是小镇上最时尚的建筑物,跟不远处耄耋老僧般的鹿取神社形成鲜明的对比。 “忽然想看看多年前的自己。”源稚生轻声说,“老爹你还记得么?” “当然咯,怎么会记不得呢?那时你是这个样子的。”橘政宗把手中的伞交给源稚生,从和服袖子里摸出钱包来,打开钱包给源稚生看里面的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十二岁的源稚生穿着藏青色的校服,敞开领口露出里面的圆领衫,中年的橘政宗穿着一身花呢西装,戴着鸭舌帽,看起来并无黑道领袖的霸气,倒更像大城市里平庸的上班族,背景是夕阳里的鹿取神社。橘政宗和源稚生从未带任何人来这座山中小镇,甚至从不提起它的名字,因为这里埋藏了太多的秘密,那些秘密不该再被挖掘出来。 从有记忆开始源稚生就在这个山中小镇上生活,这个镇子围绕着有八百年历史的鹿取神社建造,镇子的一半人都为鹿取神社工作,镇子主要靠向进山的游客售卖纪念品为生。 源稚生打开自己的钱包给橘政宗看,那是另一张照片,背景里也有鹿取神社,但更明显的是一架轻型直升机,两个男孩并肩靠在直升机上,穿着麻布缝制的白色“狩衣”[1]。 “你还留着这张照片,这是你和稚女在鹿取神社中学习的时候照的吧?”橘政宗说,“我记得那时候镇子上的男孩都要轮流去鹿取神社学习,宫司说学得好的孩子将来可以当下一任宫司。” “是啊,本来他很看好稚女当下一任宫司的。可是稚女死了,所以就没有人继承鹿取神社了。”源稚生轻声说,“我也觉得稚女很适合当宫司,他学什么都很快,神社里的舞蹈和礼仪,他看一遍就都记住了。可是他死了。” 他连续说了两次“可是他死了”,自己都没有觉察。 没有人知道源稚生有个弟弟,除了橘政宗。有时候源稚生也会跟夜叉乌鸦他们讲起自己小时候在山里上学的事情,除了刻意不提小镇的名字,他还会自然而然地省掉一个人,在他的故事里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从山里来到东京,最后成为日本黑道中最大的权力者。那个名叫源稚女的弟弟被他从自己的往事里抹掉了,只剩下这张藏在钱夹深处的照片,只有这张照片能证明那个男孩存在过,直到多年以后这张照片出现在那个ipad上。 在CNN新闻网上看到风间琉璃的演出照片时源稚生还没有绝对的把握说那是源稚女,但从他踏入那间空无一人的屋子,他就知道源稚女回来了,便如逃离了地狱的鬼魂。 他分明记得自己杀死了弟弟,把他的尸骨扔在一口废水井里,盖上铸铁的井盖,还扣上沉重的铁锁。 “稚女回来了?”橘政宗忽然明白了,握伞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显然巨大的恐惧在他心里炸开。 “是的,如今他是猛鬼众中的高级干部。就在几个小时前,一场精彩的歌舞伎表演在银座的歌舞伎座举行,那部剧的名字是《新编古事记》,稚女在其中出演伊邪那美。这件事上了CNN新闻网,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亲临现场,坐在贵宾包厢里。” “他是龙王?” “应该是,我们没能将猛鬼众的势力连根拔起,最精锐的猛鬼们都活下来了,他们正在暗中集结,其中包括了你的故人王将,和我的故人龙王。”源稚生低声说。 “他们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神身上了,他们要赌八岐的觉醒和白王的重临,那会开启属于他们的时代。”橘政宗脸色惨白。 “是的,被我们杀死的鬼魂重新找上了我们,要跟我们赌最后一把。”源稚生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锹,打开照明灯交到橘政宗手中,“老爹你只剩一只手了不方便,但还得麻烦你拿着灯,是时候把以前埋在这里的东西挖出来了。” 他沿着学校的大门向西走了一百二十步,然后向南走了三十五步,在那片开阔的空地上用铁锹画了一个十字。橘政宗打着伞,尽量把照明灯举高,在惨白色的光圈中源稚生把湿透的浮土挖开,往下挖了大约半米深,铁锹碰到了坚硬的东西。源稚生丝毫不吝惜自己脚上昂贵的手工皮鞋,踩进泥坑里,把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露出了圆形的铸铁件,那是一个井盖,铁链十字形交叉把井盖锁死,那把老式挂锁已经锈成了一块废铁。源稚生把锁翻了过来,照明灯照亮了锁表面的花纹。 “怎么样?”橘政宗略有些紧张。 “跟我多年前封锁这口井的时候一模一样。”源稚生从腰间拔出蜘蛛切,“看起来从未打开过。” 他一刀削断那把锁,把铁链从孔洞里抽出,揭开沉重的井盖。井中一片漆黑,腐臭而湿润的腥气弥漫上来,呛得人没法呼吸。源稚生用风衣腰带系着照明灯,吊入井中,照亮了井底的水面。废水井不过四五米深,雨水从泥土中渗透下去积在井底,水色漆黑,不知这些死水沉淀了多少年。隐隐约约水面上浮着什么血红色的东西,像是人形。橘政宗的脸上透出惊悸的神色,什么东西在死去那么多年后还有如此鲜明亮眼的红色,就像是新流出的血。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摸出打火机,点燃之后扔它自由下落。那团火苗即将接触水面的时候,源稚生和橘政宗终于看清了那血红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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