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亮晶晶地:“是呀。我的丝卖出去了,许老板的丝也卖出去了,赚了好多钱的。他家乡的蚕农知道这件事后,也很高兴,让许老板转告我说,若明年芳吟还想继续做生丝的生意,到时可以匀一些好的货给我,叫我只交一半的定金先拿去卖都行呢!” 许文益的丝卖出去了…… 姜雪宁眼皮都跳了一下:“他知道丝价会涨?” 尤芳吟只看她神情似有变化,刚才亮起来的眼睛又有些收敛起来,声音也小下去很多,嗫嚅道:“他问我,我就告诉了他。但、但您放心,我都没有提及过您的身份,许老板问我您是谁,我也没有说一个字。” 姜雪宁捧着这匣银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第一,上一世的尤芳吟也不过只在这一场生丝交易中赚了三倍,可现在这个尤芳吟拿出去四百两,收回来二千五百两; 第二,这个傻姑娘自己发财也就罢了,竟然还将消息跟许文益说了!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你怎么敢告诉他呢?这种消息说出去,会闯祸的。” 尤芳吟脸色都白了,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张了张口:“可、可许老板是个好人……” 好人? 姜雪宁两世为人,除了张遮之外,都不知道好人两个字怎么写。 她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人?若他利欲熏心,只怕你今天都不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了。” 尤芳吟被她这么重的话吓到了。 她好半晌都只知道望着她,一双眼睛睁着,里面好似有千言万语。 可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雪宁长叹一声:“罢了。” 她作势要将这匣子递回去,想反正这一次也没出事,只叮嘱她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却没想,尤芳吟忽然又开了口,声音虽然因为害怕而有些发抖,可望着她的眼神里,竟有一种莫名的坚定与坚持:“二姑娘,我、我去江浙会馆之前,有问过的。许老板他,他身家性命都在这桩生意里,而且他家乡的蚕农们都还在南浔等他卖了丝拿钱回去。我、我、我姨娘告诉我,一个人若有很多朋友帮他,也有很多人愿意相信他,至少该是一个不坏的人。如果,如果我不告诉他,他怎么办,那些蚕农,又怎么办?所以我、我才……” 姜雪宁怔住。 下一刻却是笑了出来。 然而笑着笑着也不知为什么,心底里一股酸楚涌出,先前压下来,强忍在眼眶里的泪全掉了下来,啪嗒啪嗒滚落,把匣子里的银票都打湿了。 “傻姑娘……” 尤芳吟先见她笑了,脸上便跟着明媚起来,只以为她不追究了,甚至也觉得自己做得对。 可还没等她高兴,姜雪宁又哭了。 她吓得手忙脚乱,慌了神,连忙举起袖子来给她擦眼泪:“您别哭,您别哭,都怪芳吟。芳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对别人乱说了……” 姜雪宁听她这般说话,泪越发止不住。 尤芳吟都跟着哭了起来,自责极了:“姑娘希望我赚钱,那一定是芳吟不够好,这一回赚得还不够多。您别哭了,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更认真地学,下一次,一定给姑娘赚更多。很多很多……” 真的是个傻姑娘啊。 姜雪宁哭着,又想笑,一时前世今生,万万种的感受都翻涌上来,却化作了一种更深更沉的东西,实实地压了下来,让她终于从不着边际的半空中踩到了地面上。 她控制不住地哽咽。 当下垂眸看着那一匣银票,又把头抬起头,似要止住泪,声音里却犹带哭腔:“不,很好了,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我。 是我不够好。 作者有话要说: * 一更√ 红包√ 二更也许有,但也不用等。随缘≈没有 第033章 好风日 姜雪宁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比起现在这个尤芳吟, 她内心深处曾卑劣地希望,来到这里的是那个熟悉的尤芳吟。 可这种卑劣终究有限。 她无法坐视这个尤芳吟被人加害,也无法去想象自己放任这一切发生后又将怎样与另一个尤芳吟成为朋友, 所以她救了她, 却看不惯她的怯懦,看不惯她与另一个尤芳吟不一样的所有。 可这个尤芳吟,凭什么要成为另一个尤芳吟呢? 她只是在过自己的人生罢了。 而她虽然救了她,却并没有资格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也并没有资格对她的任何选择表达失望——更不用说,她竟然真的照着她的指点去做了,去买生丝, 去学记账, 走出了寻常女子不敢走出的后宅,然后将她满满的感恩都放进这一只小小的匣子里…… 姜雪宁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望着她道:“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吗?” 尤芳吟见她终于不哭了,才稍稍安心。 这时愣了一愣, 想想道:“赚钱, 赚更多的钱,让二姑娘高兴!” 又是傻里傻气的话。 姜雪宁没忍住破涕为笑,只觉得这个尤芳吟实在是太认死理了, 可转念一想, 不管原因是什么,想多赚钱并不是一件坏事。 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不过, 在这之前也有问题需要解决的。 她记得先前在宫中时,曾听沈玠提起过一句, 说查出漕河上丝船翻了,是官商勾结,哄抬丝价,想要从中牟利。 姜雪宁道:“你们生丝卖出去前后,可听到过什么不同寻常消息?” “有的。”尤芳吟连忙点了点头,神情间还有几分畏惧,道,“就在前天,好多会馆里都来了官兵,抓了六七个大商人走。听许老板说,都是生意场上排得上号的大商人,有好几个人先前都跟他提过要低价买他一船的生丝。可他当时觉得价钱太低,连回去给乡亲们的钱都没有,就没有答应。没想到我们的丝刚卖出去他们就出事了。还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哄抬丝价。我和许老板都很怕,但等了两天也没有人来抓我们。但昨天晚上,我们府里有个管事被带走了,好像是说他家里哪个亲戚在漕河上哪个官员的府里认识,不知道是不是被牵连……” 姜雪宁听着前半段还好,待听见尤芳吟说清远伯府有个管事被抓起来时,头皮都炸了一下。 若是官商勾结故意翻船哄抬丝价这种大案,没道理连清远伯府里这些小鱼小虾都要过问,光抓着的那些官员和商人便足够折腾一阵了。 可连管事都抓? 她慢慢抬起手来压着自己的眉心,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可她现在敢断定:一定有人暗中在查尤芳吟!或者说,是在查尤芳吟背后的自己…… 上一世的尤芳吟到底从这一桩生意里赚了多少,又是不是同许文益说了这件事,姜雪宁并不清楚。但她知道,她既然敢借印子钱来做生意,必定是因为提前知道了确切的消息,所以才敢放手一搏。 倒推回去,清远伯府里有人会被查出来是情理之中的事。 因为当时的尤芳吟才刚穿过来不久,不可能有什么自己的人脉去得知这个消息。 那么,多半机缘之下偶然得知。 这一世的尤芳吟是从自己这里得到这个消息,但却与上一世的尤芳吟做了同样的事,甚至可能因为她的善意而引起了旁人对这件事的关注,这才捉住了蛛丝马迹去查她。 且必然是排查了她接触过的所有人。 然后才能查到这个管事的身上。 若真如此,这管事的多半是为自己背锅了。 尤芳吟看她神情变幻,心底的不安也渐渐生了起来,忐忑道:“是不是,有人在查这件事,而我很有可能牵累到姑娘?” 姜雪宁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到了暗中有人在窥伺自己,但如果有人为她背锅的话,也许还没来得及查到自己的身上:毕竟谁能想得到,她这样一个与漕河毫无联系的闺阁小姐,竟会知道这种消息呢? 这是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 所以即便她的名字在排查名单上,只怕也会被人下意识地忽略。 那么,尽管情况似乎有些棘手,但依旧能够亡羊补牢。 姜雪宁对她道:“不管以后你要做什么,行事都必须小心。以前未对那位许老板提起我一个字,往后也不要多提一个字。尤其是我的身份。我不知道你今日来找我,后面是不是有人跟着。但不管有没有,你都当不知道这件事,而我也不是曾指点过你什么诀窍的人。我只是你很感谢的救命恩人。明日你去买些东西,然后偷偷溜出府,到姜府侧门,悄悄拜访我。我正好交代你几句话。” 尤芳吟面上一肃,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可随后便皱了眉:“我若鬼鬼祟祟地来,不更叫旁人怀疑吗?” “要的就是他们怀疑。”姜雪宁一双眼底覆上了些许阴霾,尽管不知道暗中的对手是谁,可她必须格外小心,也对尤芳吟解释了一句,“一则财不露白,你若赚了钱,大张旗鼓买东西来谢我这个救命恩人,实在奇怪。且你在伯府中也是小心翼翼,偷偷来看似引人怀疑,可细细追究下来,这才是最合乎你处境的办法。” 尤芳吟听得似懂非懂。 姜雪宁却笑:“若你有一日要最大程度地打消一个人对你的怀疑,一定要让他先怀疑你,再让他自己否定自己的怀疑。因为人习惯怀疑别人,却总是很相信自己。须知,天底下,藏在暗处的聪明人都是很难对付的。” 尤芳吟垂着头,若有所思。 姜雪宁接着便将那装着银票的匣子递了回去,道:“钱你拿回去吧。” 尤芳吟怔然:“我带来就是给姑娘的!做生意的钱是您给的,赚钱的法子也是您说的,连我的命都是您救的,这钱您若不收,我、我……” 她两眼一红就要哭出来。 姜雪宁却只将那匣子里压着的一枚月白色的香囊捡了起来,道:“你上回撞倒了别人的小摊,为的便是这个吗?” 月白色的底上面,用深蓝的线绣着牡丹。 里面还夹杂着几缕暗金,是用金线一针一针刺上去的。 针法很是别致。 尤芳吟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那天傻傻笨笨撞倒人摊子的事情,一时脸颊都红了,两手放在膝盖上,一身的无所适从,嗫嚅道:“我只是从商行回来的路上看见,觉着里面有个香囊针法很特别。我什么也不会,第一回见姑娘的时候还撞落染污了您的香囊,所以便想要绣一个更好的给您……” 姜雪宁凝视着手里的香囊不说话。 尤芳吟却是难得说到了自己擅长的事,眼神重新亮了些,道:“这绣法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而且这块料也是上一回在许老板那里见到了他们南浔的一位蚕农,说是自家的丝织的绸,正好剩下来一小幅,送给了我。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还是二姑娘教的,正好拿来绣个香囊。好看吗?” “好看。” 姜雪宁心底暖融融的,又险些掉泪。 她将这香囊攥在了自己手里,只道:“钱不用,但这个香囊,我收下了。” 尤芳吟抬起头来,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 姜雪宁却伸出手来,将她搂在了怀里,抱了抱她,轻声道:“你今天带给我的东西,比这些钱都重要。” 尤芳吟愣住。 姜雪宁的怀抱是温暖的,甚至温柔的。 她的声音也如梦呓般漂浮着:“谢谢你,还有,很抱歉。” 很抱歉,我误会了你; 很感谢,你告诉我,原来我可以。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游走过数次。 这一天,谢危告诉她:你无法逃避; 也是这一天,尤芳吟告诉她:你能够改变。 尽管这一世很多事情的轨迹似乎与上一世并没有太大的偏离,可每一件事又与上一世有差别。 尤其是尤芳吟。 她本以为救了她,这也还是一个怯懦的、一事无成的尤芳吟,那种对于她的失望,莫若说是对自己无法改变什么事的失望。 可她去做了。 她还做成功了。 甚至严格算来,比上一世的尤芳吟还要成功。 尽管留下了一些首尾,可那比起她今天所得到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尤芳吟既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从这个怀抱里,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 那由她带来的匣子,又被放回了她的手中。 姜雪宁只向她道:“明天来找我。” 尤芳吟抱着那匣子,愣愣地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将那匣子藏回袖中,慢慢地顺着长街走了。 姜雪宁看着她走远。 越来越远。 最后却从车里出来,站在了外面的车辕上,眺望着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谢危卷着那几张答卷,从宫内顺着朱雀长街走出来时,望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马车停在路边,她站在车上远眺。 秋日难得晴朗的天空里,晚霞已经被风吹来,而她便在这霞光中。 姜雪宁回身要钻回车里时,一下就看见了停步在不远处的他。 本该是怕的。 可也许是今日见到这样的尤芳吟太过高兴,此刻看见本该是面目可憎的谢危,竟也觉得顺眼了好多。 她弯了弯唇,向他一颔首,只道了一声:“谢先生好呀。” 谢危没有回应。 他只觉得她唇边那一抹笑意,像是这天一般,忽然挥开了身上所有压着的阴霾,有一种难得晴好的明朗。 便像是今日的天一样。 姜雪宁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只不过是这么打一声招呼罢了,然后便进了车内,叫车夫重新启程,向着姜府的方向去。 快到宫门下钥的时间。 很多临时被召集入宫议事的大臣也陆续出宫。 半道上看见谢危立在那边,不由道:“谢少师在这边看什么呢?” 谢危于是收回了眸光,转而望向那天。 近晚时分,格外瑰丽。 头顶最高处是一片澄澈的深蓝,继而向西,渐次变作深紫,赤红,而后金红,是乌金沉坠,然后收入西边那一抹镀了金边的黑暗中。 也不知为什么,他笑了一笑,只回那位大人道:“风日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 二更√ 红包√ 第034章 风雨前夕 “吕老板, 谢先生来了。” 天色暗了,街道上已经甚少有行人走动,大半的铺面也已经关闭, 但临街一栋楼的二楼上, 幽篁馆外面挂着的灯笼还亮着。 后面的暗室外,有小童通禀。 吕显正坐在里面,看着下面递上来的结果,很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 听见通传的声音, 他便骂了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平日八抬大轿请都请不动,一跟他说这儿来了几块好木材就自己来了, 合着老子还不如两块破木头!” 说着, “啪”一声把密报摔在了桌上。 他起了身来,朝外面走去。 幽篁馆内专设了一间给客人试琴用的琴室, 吕显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小童已经十分自觉地在屋里放了个烧炭的暖炉,还给谢危沏了他这里最好的碧潭飘雪。 一时鼻子都气歪了。 吕显走过去就拿手指头戳小童脑门:“他来买块木头才多少钱?你给他端个炭盆沏泡好茶, 你老板我还赚什么?长长脑子不行吗?” 小童幽幽看了他一眼。 自家老板就这抠门德性, 改不了的。 且谢先生哪次来喝的茶差了,就算他不沏,老板等会儿只怕也会自己乖乖去沏。 但他也不反驳什么, 默默退出去, 还把门给带上了。 吕显气得瞪眼:“看看!看看这些个下人多没规矩!这幽篁馆到底谁是主人!” 谢危此刻盘坐在临窗搁了一张方桌的罗汉床上,因为畏寒,腿上还搭了张薄薄的绒毯, 闻言只轻轻笑了一声。 吕显走过来就发现他在看东西。 十来张写满了字的宣纸,应该是被卷着来的, 两头还有些翘起,看模样竟像是答卷。谢危眼下瞧着的,就是面上的那张,看着看着便不由一根手指微屈,贴在唇上,竟是笑出声来。 这狗爬字…… 吕显只看一眼就觉得眼睛疼。 他直接掀了衣袍下摆,坐到了谢危对面,面色古怪道:“听说你今天入宫是要去考校为公主选上来的伴读,这些不会都是那些个世家小姐的答卷吗?这字也忒丑了些……” 谢危却并不接这话。 只将下面其他的十一份答卷都抽了出来,轻轻一松,随手就扔进炭盆里,一下烧着了。他不甚在意模样,留下方才看的那一份,卷起来便收到一旁。 这才略略扬眉道:“你这儿来了上好的楸木?”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噎死个人。 如果不是眼下在为此人做事,吕显敢保证,像谢危这种人,出门就要被他打死! 心里只为他祝福,下张琴最好斫个三五年,再被人一刀劈了! 当下他冷冷地扯开唇角,道:“上好的楸木是有,但我这里有两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谢危便轻轻叹了口气:“还对那个尤芳吟耿耿于怀啊。” 早知道便叫剑书来帮取木材了。 何必自己跑上一趟? 吕显现在听不得这个名字,一听就炸,心里头压着一股邪火,总觉得自己是在被人耍着玩:“你交代下去,让他们查。可这好几天查下来,有什么结果?” 早在得知许文益囤了生丝不卖的时候,吕显就觉得这尤芳吟有鬼。 且背后还有个神秘的东家。 不把这东家查出来,他心里面就跟猫在挠似的,毕竟是做生意成精且还斤斤计较的抠门老狐狸,可去买个生丝竟然还被人捷足先登,反而使对方确认了生丝一定会涨,差点没气得他吐出一口血来。 这种事,吕显绝不能忍。 前几天他和谢居安定了个方向,觉着这件事与漕运、漕河上的人脱不开干系,便使人去排查尤芳吟最近接触过的人。 头一遍查,下面回说没有可疑之人。 吕显气得把人叫来大骂了一顿,又叫他们仔仔细细重新把那些人查个清楚,范围扩大到整个尤府间接联系起来的人上。同时谢危那边向皇帝上书,陈明京中、江南两地丝价被恶意压低之事,以彻查官场上与此事有关的人。 这一下还真查出了结果。 漕河上的确有官员与商人联合起来,先商人们恶意压低丝价,再使人弄翻了大运河上运送生丝的丝船,如此供少于求,丝价自然暴涨。 得利后,官商各分一半。 事情败露之后自然查了一大帮的官员和商人。 可尤府那边,就查出一个管事和漕河上某个官员家跑腿的家仆沾亲带故,事前的确有听说过这个消息,还在尤府里喝酒的时候无意中吐露过。 大家都当他是开玩笑,没当真。 也没有人真的趁这个机会去买什么生丝囤着等涨价,就连那管事的都没当真。 “谢居安,这件事真的不合常理。”吕显用手指轻叩着那方几,跟谢危强调,“假设那个尤芳吟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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