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书,坐在那半人高插了红梅的花瓶后面,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埋下头去继续看。 如今伴读,应为九人。 可连着姜雪宁自己在内,也还差了一人,正是曾与姜雪宁起过不少龃龉的吏部尚书之女姚惜。 直到这时候萧姝才淡淡抬了眸,仿佛看出她疑惑,带了点似嘲讽非嘲的语气提醒她:“姚家妹妹不早都因为温昭仪娘娘的事情被罚回家了吗 ?病了多日,在床上起不来身呢。姜二姑娘这会儿像是在找她,真是贵人多忘事。” 谁不知姜雪宁当初与姚惜起争执正是因为张遮? 起初是姚惜要退亲。 后来玉如意一案时在慈宁宫中得见张遮其人,倒是改了主意又不想退亲了。可没料到这时候人张遮主动来退了亲,措辞虽很谨慎,可姚惜从来好面子的人,只觉是此人不识好歹。 与姜雪宁的仇,便结得死了。 如今前朝张遮官升一级,颇得圣上青睐,在百姓中也颇有声望,姚惜本人若是在此,不知会否觉得脸疼? 姜雪宁听着萧姝这话有点意思,虽奇怪她怎么会病了,可想想这人下场不好,也懒得去追究因由,只道:“确是有些失望,不过来日方长,总有见到的时候。” 萧姝看她这恬淡神态,莫名想起了萧定非。 听说她这位“兄长”,前不久才把圣上赏赐下来的许多珍玩一股脑地送了大半去姜府,讨好了姜雪宁,再想起父亲与弟弟说在通走曾看见姜雪宁一事,心底已是冷笑了一声。 她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强压下这些天来积攒的火气,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道:“姜二姑娘既然到了,咱们人也齐了,这便去慈宁、坤宁二宫向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吧。” 立春已有五日,北地却还是寒风呼啸。 一行八人从仰止斋出来时都罩了厚厚的斗篷,或揣着手笼或捧着手炉,顺着朱红的宫墙下走过。 肃穆恢弘的宫廷,有一种过于规整的逼仄。 见过外面粗犷自然的山川河岳,经历过了惊心动魄的冒险,重新见着这琉璃瓦,雕梁栋,姜雪宁心底不免压了一口气,步履之间有些出神。 尤月这些天来春风得意。 一则是手里任氏盐场的银股飞涨。她眼瞧着情况甚好,已经特意派了个人赶往蜀地,名为伯府派过去帮衬、照顾尤芳吟的人,实则是看好她也看好任氏盐场的情况,以让自己暗中拿到更多的分红,手里的银股能卖上个好价钱。 二则是没了姜雪宁找她晦气,运气又好起来,临淄王选王妃一事她也得以报选上了名字。听闻临淄王殿下爱琴棋书画,是个雅人。待得遴选那一日,她只需好好地露上一手,再花大钱请人打扮得漂漂亮亮,未必不能得了沈玠青眼,一步登天当上王妃。 这时回头看见姜雪宁神情,并不似往日那般明艳灼人,心底不免生出了几分优越感—— 往日谁都知道姜雪宁是勇毅侯世子燕临罩着的,可侯府去年就垮了; 后来临淄王殿下又同她认识,言语之间表现出对她的照顾,可惜如今沈玠选妃,姜府报上去的竟然是姜雪蕙,压根儿没有她姜雪宁的份儿; 长公主殿下的确宠信姜雪宁,可今时不同往日啦,沈芷衣很快就要去鞑靼和亲,就算能护姜雪宁,又能护几天呢? 眼下的姜雪宁,可不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吗? 尤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浑然忘记往日在姜雪宁这里得着的教训,阴阳怪气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可是去见太后娘娘,姜二姑娘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又是何必?” 姜雪宁回神看她。 尤月披着件颜色鲜亮的斗篷,笑起来:“太后老佛爷前些日得闻定非世子回来的消息,一激动高兴得昏过去,缠绵病榻养了好些日才好,你这一副脸色不知是要寻谁的晦气。如今可没人能护你了,又听说定非世子对太后娘娘分外孝顺,这些天常日来宫中请安,且脾气还不太好。若让他瞧见姜二姑娘这架势,啧……” 她这话本意是要挖苦挖苦姜雪宁,毕竟不知国公府与定非世子有关之事的内情,是以语气格外尖酸。 可谁想头一个变了脸色的竟是萧姝。 姜雪宁尚未想好怎么回她,一抬头瞧见前面慈宁宫的方向竟然转出来一行人,眉梢不由得一挑。 萧定非近日来的确常常入宫看望萧太后,毕竟这老太婆听说他还活着,“惊喜”得都晕了过去,他当然要时不时到老妖婆面前去晃晃,顺便跟几个能出入宫禁的王侯勋贵子弟混在一起,也打打自己在京城的关系。 此刻便是已在慈宁宫请了安,正和临淄王、延平王等人出来。 这下好,和萧姝等人正好撞上。 萧姝在仰止斋一干伴读之中本就是颗明珠,众人皆以她马首是瞻,眼下又是去拜见太后,自然她走在众人前面。 萧定非一眼瞧见她。 当下那轮廓分明的下巴抬起来,便是一副没将萧姝放在眼底的傲慢轻蔑姿态,背着手踱步上前,轻浮地哼笑一声,打量萧姝这华贵的宫装:“野鸡插上几根捡来的毛,也能唬人充凤凰啦!” 仰止斋这边众人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一则没想到这位定非世子竟然口出如此污言秽语,二则没想到他竟会对同为萧氏血脉的萧姝这般无礼! 尤月心里几乎立刻打了个突。 萧姝面色已然铁青:自打从皇帝那边得了偏袒后,萧定非在国公府的做派益发嚣张,早已经是无法无天,将萧氏一门的脸面直接践踏到了地上!纵她往日天之娇女,遇到这种人竟也束手无策,显得捉襟见肘!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当然不能退缩,口一开便要呵责:“你在别处胡言乱语倒也罢了,如今皇宫禁内,也敢口出狂言——”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萧定非眼前陡地一亮。 竟是眼一错,忽然瞧见了后面的姜雪宁。 顿时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二姑娘!” 霎时,所有目光都汇聚到姜雪宁身上。 姜雪宁头皮一阵炸麻,嘴角微微一抽,心道“大事不好”! 果然,下一刻萧定非这惹祸精已经直接走到了她面前来,兴高采烈模样,简直跟异乡漂泊的游子见了亲人似的,哪里还见得着半点先前的嚣张? 手一抬,向她见礼作揖。 他道:“没想到在宫里也能遇到姜二姑娘,可真是缘分大了!上回我请人抬到贵府的那些玩意儿,您收用着可还称心吧?” 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变成了不可思议,包括另一头的临淄王沈玠和尚且年少的延平王,眼睛都忍不住瞪得大了些,仿佛是看见什么世所罕见的奇景一般。 姜雪宁却想起了谢危的警告。 她硬生生把自己挂起来的笑容收敛了七分,显出些许冷淡来,还了一礼后,道:“世子厚赠,无功而受,实在惶恐,还请世子改日将之收回吧。” 萧定非那一张风流英俊的面孔顿时垮了下来,简直不敢相信她说出了什么,也察觉出了她的谨慎和疏远,心中暗骂一声“不知哪个王八蛋暗中作梗妨碍他抱姜雪宁大腿”,面上却瞬间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他幽幽道:“二姑娘不爱搭理我了。” 声音不大,藏了小小的怨气;身材虽然高大,可站在姜雪宁面前却甚是乖顺,简直像条听话的小狗似的,与刚才对着萧姝时简直换了个人! 姜雪宁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延平王更是险些下巴掉到地上。 连临淄王沈玠都不由换了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萧定非与姜雪宁。 仰止斋这边,尤月简直看傻了眼:怎么可能…… 才刚嘲讽了姜雪宁今时不同往日啊! 走了燕临,不选临淄王妃,连一向护着她胡作非为的乐阳长公主都要去和亲了!她本以为从此以后,姜雪宁就要夹着尾巴,仰人鼻息。 可谁想到,最近在京城如日中天的定国公世子萧定非,又巴巴凑到她跟前儿! 这女人…… 这女人! 究竟是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妖魔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改bug 第150章 长寿面 光看周遭人的表情,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众人内心究竟是如何震惊,姜雪宁面上勉强挂上的微笑,有了几分隐隐的裂痕。 她倒是想搭理。 可一想到谢危, 想到搭理的代价, 姜雪宁是半个亲切的笑都不敢奉送,十分礼貌地撇清了关系:“我同世子并不熟识,还请世子莫要玩笑。” 玩笑? 女人变脸可真是比翻书还快。 前阵子还说着“到京城我罩你”呢。 萧定非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归嘀咕, 可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中间有点缘由,且姜雪宁傻了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他“狼狈为奸”,于是会意地换上先前那副众人都熟悉的恬不知耻无赖相, 咕哝起来:“京城里的漂亮姑娘就是傲气, 难驯服哦!” 他身后有人变了脸色。 临淄王沈玠站在后方,因得过燕临照顾姜雪宁的嘱托, 且不清楚内情,只当是萧定非色迷心窍,言语之间占人便宜, 眉头便皱了起来, 难得有几分威严,声音微冷地道:“姜二姑娘乃是皇妹最青睐的伴读,姜侍郎府上嫡小姐, 定非世子不可造次。诸位小姐要去向母后请安, 便尽快去吧。” 沈玠今日穿了一身杏色的锦袍,金冠玉带,是一派儒雅俊秀模样。 姜雪宁的目光越过萧定非朝他看去, 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对方也是一怔,而后竟向她微微颔首。 姜雪宁心头一跳。 并非为这目光有什么深意, 只是这一张曾经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即便心知自己这一世与此人毫无瓜葛,可仍旧会被他的目光拽回前世的记忆中,生出几分唏嘘的慨叹。 上一世温婕妤小产,沈琅无后,最终传位给沈玠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这一世温婕妤避祸,若顺利诞下皇子,沈琅便有了后,只怕储君之选也轮不到沈玠。 眼前这位临淄王殿下,是否知道? 他的命运,已在不知觉间,被旁人的手轻轻一拨,吹了口气儿,兜兜地转过了一个大弯? 姜雪宁及时地搭下了眼帘,未露出异样,只随同众人弯身道礼,从这帮王公贵族子弟的旁边经过,重新向慈宁宫方向去。 沈玠怔了怔。 他不由向姜雪宁回首看去,但见这位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姜二姑娘身姿袅娜,背影细瘦,纵走在众人之中也仍旧可以一眼分辨,眼底于是慢慢露出几分困惑。 总觉那一眼里,透出了深奥的伤怀。 约莫是他一时晃神,看错了吧? 萧姝走出去不远,一张脸却还是怒意未消,转头便似乎要对姜雪宁说点什么。 然而姜雪宁早有预料。 在萧姝转身面向她的那一刹那,她唇边已经挂上了几分似笑非笑,率先向萧姝发难,倒打一耙:“原听人传国公府的定非世子年少时过目不忘,乃是神童。不成想如今回了京城却是个言语轻浮的浪荡子,公府怎的也不好好管教管教?” 众人:“……” 萧姝:“……” 肚子里再多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一时连自己原本想说什么气忘了。 近一月没见,重新回来,姜雪宁还是那个让人束手无策、恨得咬牙切齿的姜雪宁! * 姜雪宁本以为去慈宁宫能看见沈芷衣,可跟着众人入内请安时,抬眼却没在太后身边找着人。 老妖婆大病初愈,神情有些恹恹。 受了她们的请安后,只问了萧姝几句话,反常地连沈芷衣都没提一句,更不敲打她们好生为长公主伴读,便摆摆手叫她们退下。 才从慈宁宫出来,姜雪宁眉头便皱了起来。 显然疑惑的并不只她一个。 周宝樱小包子连鼓鼓的,也有些纳闷:“今天怎么也没看见长公主殿下?” 萧姝不回答。 陈淑仪却是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宫里的大喜事,殿下很快就要去匈奴和亲,这些天来都在做准备,快有小半月没出过宫门了,自然没有同咱们一般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周宝樱掩口,“啊”了一声。 姚蓉蓉眨眨眼,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竟然小声道:“便是要去和亲,可连太后娘娘的安也不来请,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姜雪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尤月打量姜雪宁面色,难免幸灾乐祸:“说是准备去和亲,可谁不知殿下的脾气呀?这怕是在和太后娘娘闹小性子呢。只不过家国大事,又岂能容殿下任性呢?唉。” 她假惺惺地叹了一声。 姜雪宁只觉得手掌心发痒,想要给她这贱嘴两巴掌,心里才能痛快。 可的的确确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强压下了这股火气,冷笑了一声,却看向萧姝:“我等到底是殿下的伴读,新年来入了宫,合该去给殿下请个安吧?” 若是以前,以萧姝八面玲珑的性情,必定会同意姜雪宁的歧义。 然而让沈芷衣去鞑靼和亲的圣旨已下。 对于一个即将离开这座宫廷,且几乎已经与太后、与皇帝闹僵了的长公主,纵然往日的确熟识,然而掂量厉害,她终究笑笑,淡淡道:“如今殿下心烦,连圣上和太后都不见,我等又何必叨扰呢?” 这滴水不漏的作风实令姜雪宁厌恶,干脆连面子也不装了,只凉凉道:“找什么借口呢?萧大姑娘趋利避害的本事是顶尖的。不去便罢了。有谁要一同去吗?” 她转过目光,看向旁人。 陈淑仪向来同萧姝站一边,并不出声;姚蓉蓉害怕地低下了头;周宝樱拧着眉毛,看了看萧姝和陈淑仪,似乎有些纳闷,十分为难模样;尤月冷哼一声,动也不动;方妙却是迅速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铜钱来,拢在手心里摇晃,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姜雪蕙身形动了动,可看了一眼姜雪宁,想到长公主同她交好,只怕心里不很待见自己,所以又打消了要走出去的想法。 她斟酌片刻道:“我同殿下所交不厚,不敢贸然前往,宁妹妹若见着殿下,请代我问殿下安。” 姜雪宁看她一眼,却不回答。 等了有片刻,既无人站出来,也无人应声,她于是冷笑一声,拂袖便走。 走出去有十好几步远了,背后才传来急切的一声喊:“呀,出来了,正东上上卦!等等,姜二姑娘,大贵人,可等等我呀!” 她回头一看,果是方妙。 这位打扮得体却满身神棍习气的姑娘拎着裙角,忙忙地朝着她跑过来,讪讪向她举起了先才那枚铜板,微微喘气,却是笑得一脸神秘:“卦象告诉我,是该跟您一起去的。” 仰止斋这么多伴读中,只有方妙看着是最不靠谱的那个,不管做点什么事,都要先求神问卜一番,方做决断。 姜雪宁对此人的观感一直颇为微妙。 到底是人的命数与气运当真可算,又或是只以求神问卜为自己的决定找些看似与利害无关的借口呢? 她瞧了方妙片刻,终于还是微微向她一笑,没有多问,径直向鸣凤宫去。 * 姜雪宁实在担心沈芷衣。 这宫中的这段时间,都是沈芷衣在照顾她,对她好。 她不是没心的人,又岂能心安理得? 天色暗下来。 她同方妙走到鸣凤宫时,外头已经掌了灯。 灯影里却见着那位一位女官站在寝宫外面悄悄拭去眼角泪痕,近一月没见,好像憔悴了许多。不是那位素来与沈芷衣亲厚的苏尚仪又是谁? 姜雪宁心中越沉,走上前一道礼:“苏尚仪,殿下可在宫中?” 苏尚仪眼角还有些发红,抬眼看见她,却是有些诧异:“姜二姑娘,你们这是?” 姜雪宁道:“今日入宫,来给殿下请安。” 苏尚仪向来是严厉而无表情的一张脸,听得此言却是险些泪涌,只将她们带了朝宫内去,甚至有些哽咽:“过年那阵殿下还念叨姑娘呢,您能来看殿下可真是太好了。” 外头宫灯明亮。 鸣凤宫中却显得有些昏暗,只点了两三盏灯,冬日里走进去甚至给人一种凄冷的错觉。 姜雪宁打了个寒战。 前方一道纤细的身影,投落在幽暗光滑的地面。 沈芷衣穿着一身浅黄的飞凤纹宫装站在一座屏风前,虽仅点点光华照落那宫装精致的绣线上,也衬出几分焕然的流光溢彩,当真是天之娇女,天潢贵胄。 她正抬头看着那座屏风,似乎有些出神。 苏尚仪入内通传。 她这才略略回首,看见小一月没见的姜雪宁向她请安时,竟没多少惊讶,仿佛她这段时间一直都一般,自然地笑起来:“宁宁来了呀。” 这一刻,姜雪宁心中大恸。 只因沈芷衣转过来的一张脸上,竟是平静如许,不起波纹。再没有了昔日爱玩爱闹甚至有点跋扈不讲理的刁蛮架势,仿佛对什么都没了兴趣,无可无不可。 那是一种倦怠的感觉。 就像将一个人外表鲜艳的色彩剥开,留在里头的只剩下惨惨的灰白。 她的内疚与愧怍忽然潮水似的往外涌:对她千般万般好的沈芷衣还困囿于宫中,她怎么就敢生出趁着通州剿灭天教一役逃去天涯海角呢? 上一世她曾亲见沈芷衣去往鞑靼和亲。 送亲的使臣与卫队从皇宫蜿蜒到城外。 可归来却是一具冰冷的棺椁! 姜雪宁眼泪猝不及防地往下掉。 沈芷衣却走过来,拉了她的手,眼角下那一道疤再未用脂粉遮掩,明暗跳跃的光线下,是当年飘摇的社稷、流血的江山,在她面颊划下的一道创痕。 她引着她到那屏风前:“看,很快我便要去往雁门关的另一头啦。” 那竟是一幅舆图,用墨笔描绘着雁门关外属于鞑靼的那片疆域。 姜雪宁辨认得出边上一行小字乃是外族所用。 于是想起,当年鞑靼和亲,曾命使臣送来一副鞑靼的舆图,献给沈琅:中原自古有典故,献舆图便等同于献上图上所绘的疆域与国土! 沈琅是有野心的君主。 不过割舍区区一位皇族公主,却能换来鞑靼的臣服,何乐而不为呢? 只可惜与鞑靼和亲终究与虎谋皮,没过几年,鞑靼便撕毁和约,举兵进犯。身具大乾皇族血脉的长公主沈芷衣,自然牺牲在了权力的刀戟之下…… 姜雪宁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沈芷衣便浅浅地笑:“我还当你要来安慰安慰我,不成想一见了我便掉眼泪珠子,反倒要我费心来安慰你啦。听闻今日还是你生辰,这样哭哭啼啼可不行?好事都被你哭倒霉了,本公主可不依。” 她叫宫人摆酒菜进来。 然后拉着姜雪宁的手,也看了一眼方妙,竟没问旁人为什么不来,只道:“来都来了,今晚也正好喝上两盅,只当是为你庆贺生辰了。” 方妙自来与沈芷衣不大搭得上话,毕竟仰止斋诸位伴读里厉害的多了去,怎么排也轮不到她,是以虽然沈芷衣并未多关照她两句,她也并不介意。 宫人们摆酒置菜。 她便同姜雪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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