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踩着那咯吱咯吱作响的厚厚积雪,进到那道藏楼中。 小院前头,剑书却还立着没动。 每到一年这时候,他们总也不敢离太远,只好都陪着一起熬。 想起方才见到的场面,剑书默然半晌,道:“宁二姑娘是个没长心的。” 身后院墙上的阴影里,有道声音竟反驳:“有的。” 剑书回头看去。 刀琴的身影在那一团黑暗里也看不清,倒清醒得很,补了一句:“只不在先生身上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挡雪,挡血。 鄞县请平粮价这个事是谢危的过去,只是不适合放在这里,会写到往后合适的章节里。 剧情好不好作者自己有数,我修文有我修文的道理。 第138章 万幸 作者有话要说: 136-137章已重写。 ———————————————————— 上清观是个道观, 道观里自然藏着道经。 道藏楼原来便是藏书之用。 只是荒废已久也被天教占据久了,没谁去看那破败的道经,大半都被人抢去烧在灶里, 如今正好辟出来给姜雪宁摆年夜的席面。 小小一栋楼, 上下两层。 上头甚至有些破败了。 席面便摆在楼下。 屋里早已经生了炉火,煨了一壶花雕,中央一张圆桌上已经放了一桌上好的热菜。既然已经多了个萧定非来搅局,这一顿饭也就成了真正的年夜饭, 姜雪宁干脆叫小宝别走,留下来一道吃。 小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想想并未拒绝。 萧定非在天教里就是同小宝见过的, 此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自己咕哝了几个字。 姜雪宁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正将外面披着的鹤氅解下来,搁到一旁的椅子上, 张遮则在外头收伞。 萧定非朝她凑过来,声音细如蚊蚋:“你可得谢我啊。” 姜雪宁挑眉,看向他。 萧定非只要笑不笑地朝着刚要转身走进来的张遮投去视线,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姜雪宁下意识也朝张遮看过去。 方才在路上, 原本没朝她还手的萧定非,到得张遮门前时却一反常态团了把雪来扔她。她看不到,张遮却看得到。 眸光微微一闪, 她明白了。 萧定非这意思是:他刚才是故意的。 萧定非早发现这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了, 得意地扬眉笑起来:“怎么样?” 姜雪宁一转念,微笑道:“到京城我罩着你。” 萧定非要的就是这句话,登时喜笑颜开, 也不多言,在张遮进门的时候就退了开, 结结实实地伸了一把懒腰,浑身没骨头似的瘫在了圆桌旁的椅子上,竟是拿起筷子就开吃:“为了吃这顿饭,我中午可故意没吃把肚皮空了出来,让我先来尝尝这厨子做得怎么样!” 这架势一看就没什么教养,在外头嚣张惯了,半点规矩和忌讳也没有。 小宝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姜雪宁看了他这样倒觉得真真的,上一世她最喜欢的莫过于同萧定非坐在一起大快朵颐,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统统都是狗屁。 没成想,这一世竟还能碰着。 她实没有太多的反感,只道一句:“我们也随意些吧。” 本来就是人在通州,几个交情或深或浅、身份又迥异非常的人坐在一起凑一桌年夜饭罢了,又不是京城那些世家大族,更不是规矩森严的皇宫,实在没必要穷讲究。 姜雪宁就坐在张遮旁边。 那壶花雕早就煨热,小宝提起来,她将其接过,便先给四个人都满上了一盏,举杯道:“大家都算得上是落难通州,风雪围困,纵萍水相逢一场也算有缘,说不准往后便交成了知己。瑞雪兆丰年,我先敬上一杯!” 萧定非格外捧场:“说得好!” 小宝默默递他个白眼。 张遮抬目,恰对上姜雪宁在昏黄灯火映照下亮晶晶的一双眼,端起面前那小小的一盏酒来,到底还是和她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便见她面上都绽开笑来,同大家一道举杯饮了。 花雕正当热着喝,酒味浓郁,犹似一股醇厚的暖流在喉间化开,润到肺腑,让人觉着整个身子都跟着慢慢地暖起来,倒是消减了方才在外头沾着的几分寒气。 张遮惯来寡言少语,也就不怎么说话。 萧定非这人却是个自来熟,因为知道过不久就要去京城,若无什么意外的话只怕就要成为定国公世子,是以对着众人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好,话里话外都要问问京城那些个世家大族的格局,俨然是已经在为入京做准备了。 姜雪宁知道这么个坏胚定是萧氏一族的克星,巴不得这人在京中混个如鱼得水,要看看萧氏那一帮人见了萧定非之后是什么脸色,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京城一干世家大族的老底儿都给萧定非扒得透透的。 谁叫她上辈子是皇后呢? 坐的位置高,能看到的东西就不少,虽然眼下自己用不着,但可以拿出来给别人用嘛。 萧定非听得连连点头,一副已经把姜雪宁当成了兄弟的模样。 有他在,这顿饭吃得倒不冷寂也不尴尬。 连小宝有时候听多了他阿谀奉承的话都要忍不住插嘴刺他一句。 萧定非也不介意。 谁叫他知道小宝是谢危的人呢?且旁人刺他一句又不少块肉,权当耳旁风,吹过就过了。 张遮酒量不好,素日里也不大喝酒。 那日围剿天教的时候,因形势所迫喝了三大碗,内里便晕头转向,只不过没叫人看出来罢了。后来被人一刀劈到肩上,痛起来,再醉的酒也醒了。 现下却是陪着喝了好几盏。 他饮酒易上脸。 那一张冷肃寡淡的面容上,已微微见了薄红,倒是难得消减几分平日的刻板,酒气醺染清冷,灯火烛照之下,也是五官端正,面如冠玉。 姜雪宁夹菜吃时不意瞥上一眼,只觉心惊肉跳,却是有些不敢再看,便连自己原要与他攀谈的话都忘了。 她端了一盏酒站起身,道:“这杯酒我要敬张大人。” 桌面上顿时静了一静。 张遮同萧定非完全两样,是个克己守礼的人,当下也执了酒盏站起身来。 在这小小一间屋子里两人相对而立。 萧定非面上便挂了怪异的笑。 姜雪宁也不看旁人,只看向张遮,异常认真地道:“此番涉险辗转来到通州,一路上多劳大人相助才能保得周全,今日座中仅有薄酒一盏,堪表谢意,还望大人不嫌。” 张遮道:“也该张某谢二姑娘的。” 前面固然是他护着姜雪宁,可后面那刀光剑影的乱局中,若无姜雪宁带了府衙的兵来,只怕他也葬身于刀剑了。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 毕竟中间还牵扯着那位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谢少师。 姜雪宁那日带了人来救,却被他厉声质问为什么回来,心中不免有几分委屈。眼下却不曾想到张遮会对着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知道,他记得。 也不知是方才喝下去的几盏花雕滚烫,还是此刻微有潮湿的眼眶更热,她忙掩饰般地仰首将盏中酒饮尽。 张遮默然地看她,也举盏饮尽。 萧定非在旁边揶揄:“哎呀看二位说得这恩深如海情真意切的,知道的说你们在吃年夜饭,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两位是在拜堂呢!” 这人说话总没个遮拦。 姜雪宁皱眉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萧定非道:“哈哈,快坐下快坐下吧!来来来,我给你们倒酒,光这么吃着喝着也无聊,大家来行个酒令怎么样?” 话说着他还真给众人斟酒。 张遮坐下后,却有了几分恍惚。 安静的夜里远远传来放爆竹的声响。 他向窗外看去。 道藏楼修在山间,外面是泥径山影,古松堆雪,飘飘扬扬的雪从高处撒下来,格外有一种雪中围炉夜话的深远幽寂。 只是…… 雪再好,终究要化的。 萧定非已经不顾小宝的反对行起了酒令,一圈转过后正该轮到张遮,却没想看向张遮时,却见这位张大人静坐在桌畔,静默地望着窗外。 他喊了一声,张遮才回转目光。 萧定非察言观色上也是很厉害的,笑着道:“难得良辰佳节,可看张大人神思恍惚,好像有什么事情记挂在心?” 姜雪宁也看向张遮。 张遮却低垂了目光,慢慢道:“天雪夜寒,京中该也一般。家母独居旧院,张某如今却身陷通州,未能归家侍奉,心有愧,且有些担忧罢了。” 萧定非顿时“啊”了一声,有些没想到。 张遮母亲…… 昏黄的灯光下,姜雪宁手搭着的杯盏里,酒液忽然晃动起来,摇碎了一盏光影,她的面色仿佛也白了一些,少了几分血色。 屋舍里忽然很安静。 后面萧定非又笑起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对着张遮说了好几句吉祥话,举杯遥遥祝愿京城里张母她老人家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姜雪宁却变得心不在焉。 连后面还说了什么,行了什么酒令,都忘了,脑海里面浮现出的是前世一幕幕旧事。 夜里宫廷,她拉了张遮的袖子,恳请他帮自己一把;坤宁宫中,乍闻事败他被周寅之等人捏了罪名投入大狱;然后便是那初雪时节,张遮家中传来的噩耗…… 那位老妇人,姜雪宁从未见过。 可料想寒微之身,困窘之局,教养出来的儿子却这般一身清正,该既是一位慈母,也是一位严母,是个可敬的好人。 她想,上一世张遮狱中得闻噩耗时,回想那一切的因由,会不会憎恨她呢? 那些日子,她都在惶恐与愧疚的折磨中度过。 末了一死倒算是解脱。 如今忽又从张遮口中听他提起其母,姜雪宁上一世那些愧悔几乎立刻像是被扎破了似的涌流出来,让她觉出自己的卑劣。 万幸。 一切得以重来。 她不由感念老天的恩赐,只是不论如何想强打笑容,这一通酒,一顿饭,到底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了。 宴尽临别,要出门时,萧定非也不知是不是看出点什么端倪来,瞧了她片刻,低声道:“二姑娘怎么也恍恍惚惚的?” 姜雪宁没有回答。 萧定非便觉得自己认识新新旧旧这一帮人怎么都有点矫情,轻哼了一声:“你懒得说本公子还懒得听呢!只告诉你一声,通州渡口子夜时有人放烟火呢,满城老百姓都出去看。” 说完嘿地一笑,转身就朝外头走。 众人一道来的,自然也一道回。 回去时路过谢危那座小院,剑书的身影看不到了,那屋舍里仍旧黑漆漆一片。 萧定非拉了小宝说有事问他,先从岔路走了。 姜雪宁知道这人又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暗示她邀张遮一块儿去渡口看烟火呢。只是她心里压着事,临到这关头,竟有万般的犹豫和胆怯。 那一腔奔流的勇气仿佛都被浇灭了。 直到与张遮话别,原本备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她一个人走回了自己的屋前。 台阶上已经盖了厚厚一层雪。 姜雪宁走上去,抬手便要推门。 只是那门框也早已被冻得冰冷,一触之下,竟凉得惊心,让她原本混沌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在干什么? 有什么可犹豫的? 重活一世不就是去弥补上一世未尽的遗憾,避免走向那些覆辙吗? 既然想要,那便去追,那便去求,忸忸怩怩岂是她的作风! 先前准备好却未送出去的福袋荷包,原藏在她的袖中,里头沉甸甸的放着些好意头地瓜果样式的金银锞子,姜雪宁将其取了出来,能清楚地摸到里面装着的薄薄一笺纸。 我意将心向明月。 她胸膛里顿时滚烫起来,这一刻决心下定,竟是连门也不推了,径直快步顺着远路返回,踩着甬路上还未被雪盖上的行迹,往张遮的居所而去。 寒风刮面生疼。 她都浑无感觉。 只是到得张遮屋前时,里面竟也漆黑的一片,没有亮灯,也无什么响动。 姜雪宁不由怔了一怔。 往返一回并未耽搁多久,张遮已经睡下了吗? 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轻轻叩了叩门:“张大人睡下了吗?” 里头阒无人声。 回应她的只是那漆黑的窗棂,还有庭院里吹拂过雪松的风声。 过了片刻,姜雪宁再一次轻轻叩了叩门:“张大人在吗?” 门内仍旧静寂。 她便想,张遮有伤在身,酒量也不好,或许是睡下了吧?也或许是没在屋中,被谁拉着去与众人一道犒赏军士了。 只是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眉眼低垂下来,她看着自己掌心里攥着的锦囊,只道自己怂包,先前犹犹豫豫,以致现在连当面表露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但决心已下,倒不反悔。 姜雪宁想了想,只轻轻将这只绣着福字的锦囊系在了左侧那枚小小的铜制门环上,盼他明晨该能看到,然后才笑了一笑,强压下满怀的忐忑,在门外望了一会儿,转身回去。 庭院的积雪里延伸出三行脚印。 那雪在枝头积得厚了,压着枝条簌簌地落下。 墨蓝的夜空里忽然一声尖啸。 是城外另一边的渡口方向,有璀璨漂亮的烟花升上了高空,砰地一声炸开来,绽出明明闪烁的华光。 张遮背靠门扇,屈腿坐在冰冷的地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不见了。半开着的窗外,焰火的光照进来,铺在他轮廓清冷的面庞上,落到他沉黑的眼眸中,只映出一片烧完后残留的灰烬。 第139章 斫琴堂主人 姜雪宁回了自己屋里, 洗漱睡觉。 本以为做了这么件大事,晚间必定辗转反侧胡思乱想难以入眠,谁曾想, 席面上本就喝了不少的酒, 花雕不算很烈,但喝多了后劲也不小,她脑袋才一沾着枕头,想了张遮的事儿一会儿, 就沉沉地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很好。 做了一夜的怪梦。 可早晨一醒来睁开眼就忘了个七七八八。 桌上还搁着她昨日放着的那一方青玉的小印。 印章买来还是白的,要什么字得自己刻。 像这样寸许的面,刻起来不花什么时间, 就是琢磨怎么雕琢的时候颇费些脑筋。 姜雪宁看了一眼暂没去动它, 只是推开窗往外看了看:“雪停了啊。” 难怪早晨起来觉得有点冷。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几个呵欠, 没一会儿就瞧见窗外的甬路上,小宝穿着一身厚厚的衣裳走过来,对她道:“二姑娘, 刚来的消息, 说是昨天后半夜里雪停之后,那崩塌的山道清理了大半宿,今早已经通了路。看这天儿午间怕还要出太阳, 定国公那边和先生商量后说要趁着这时候走, 怕再过几天等雪化了又出点什么岔子。所以来知会您一声,若有什么东西也好提前收拾,中午便走。” 通州与京城的路途本不遥远, 走得早些,骑马乘车的话, 晌午走,晚上差不多也能到了。 姜雪宁点了点头答应。 只是眼看着小宝转身又要走,不由“哎”了一声,把他叫住,问道:“对了,张大人呢?” 小宝以为她问张遮是不是也走,便道:“张大人也早知道消息了,自然同大家一块儿走,只是原本随同来的兵士或许要等雪化了再走,毕竟并无那许多马匹。” 姜雪宁无言:“我是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小宝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好像也不很确定,犹豫了一下道:“方才看见了,因还有一批人要驻留通州,好像是定国公拉了先生同长大人一道去交代些事情,这会儿可能在府衙那边吧。” “哦……” 那就是不在了。 也不知他今晨起来有没有看到自己昨晚留的东西。 想来张遮现在也忙得脱不开身,姜雪宁也不好前去叨扰,只能等回头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说话了。 她自拾掇自己的东西。 上清观里其余人等也都忙碌起来,准备马车的准备马车,收拾行李地收拾行李。 等到中午随意用了些吃食,倒是正好出发。 通州城里大小官员自然全都来了,排在门口相送,有的恭维谢危,有的却向定国公萧远道贺,恭喜他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嫡子。 萧远站在人前,笑容看着多少有些勉强。 谢危无言地侧过目光,便将他这副实则压着阴沉的神情收入眼底,等到众人要登车起行时,他忽然道:“国公爷,定非公子的马车不如走在谢某前面吧。他身份虽还有待确定,可撇开那一层也是回京后要重点审问的天教之人。通州动静闹得这样大,难免天教那边不想着杀人灭口。我身边剑书武功虽然粗浅,却还懂些刀剑,若出个什么岔子,也好及时应付。” 马车分了好几驾。 定国公萧远的在最前面。 姜雪宁是意外卷入围剿天教的事情,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事若传出去难免坏了名声,是以京中那边一直都是对外称病,说她在家里养病闭门不出。这会儿要从通州走,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她的车是缀在末尾。 似萧定非这样身份特殊的,被当成是半个犯人,同样排在后头。 定国公萧远可没想到谢危竟有这样的提议,眼皮跳了跳,为难道:“这就不用了吧?天教乱党在此次围剿中已尽数伏诛,消息即便会传出去,也传不了那么快,路途又不算长,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怎么不会?” 谢危笑着提醒了一句:“国公爷忘了,我等核对过逃出天牢的囚犯名单,大部分的确与天教乱党一并伏诛,但也有一部分老早就跑了出去。其中更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孟阳,围剿的时候还在,围剿后清点尸首却不见了踪影,只怕是装死蒙混过关溜走了。此人若将消息透出,怕也未必安全。” 孟阳竟然跑掉了? 姜雪宁不由吃了一惊。 再回头想想,这位孟义士那日虽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可与天教的人翻脸时却也是帮着张遮的。如此,此人虽然跑了,可她也并不为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跑了而感到义愤填膺。 倒是萧远被谢危这番话说得一愣,登时没了拒绝的余地,才醒悟过来似的道:“却是本公糊涂,差点就忘了。我也想这一路最好安生些,想把他挪到前面,只是碍着怕人闲话……” 这意思好像他是公正无私,不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而大开方便之门。 众人一听都明白过来。 萧远向谢危拱手:“谢先生既然言明,原是我考虑不周,便让他的车驾在前头些吧。” 这一来便调整了众人车驾的位置。 大约是也相处过许久,比前世多了许多熟稔,姜雪宁向谢危看时,总觉得他面上那外人看着完美无缺的微笑虚得很,假假的。 甚至让她觉着内里藏着点嘲讽。 她不由出了片刻的神。 大约是这注视的目光有些明显了,谢危察觉到了,竟回眸向她了一眼,瞳孔里深静冷寂的一片。 姜雪宁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挂出了微笑。 谢危并未回应她什么,看了她片刻,也收回了目光,转身弯腰登了车驾。 车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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