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仪的眼皮同时跳了一下。 再抬眼一看,前阵子还是仰止斋伴读、萧氏大小姐的萧姝,如今一头乌发盘做高髻,插了两支金步摇,眉心贴一枚梅瓣似的花钿,一袭天水蓝洒金曳地宫装从外面走进来,虽无盛气凌人的神态,却着实给了人盛气凌人的感觉。 宫里常常新人换旧人,何况如今圣上最是喜新厌旧? 郑皇后虽也觉得不舒服,可这种事见得多了,面上多少还挂得住,只心里不屑于萧姝堂堂贵家小姐也做得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温昭仪就觉得难受多了。 她身怀有孕自己之前却半点不知,也无太医告知,可知这后宫都在旁人把持之中。至于这“旁人”是谁,谁心里又没点数呢?如今萧太后病了,她侄女儿却又入宫来,还一封就是妃位!她肚子里可揣着龙种,也不过才晋了昭仪,想想实在意难平。 是以见到萧姝,她脸色不大好。 宫里宫外都是流言蜚语,萧姝岂能不知? 可心里再恨,做出决定的都是她自己。 她自知取舍,也就强迫自己充耳不闻:无论如何,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甚至一夜之间成为了皇帝的宠妃,旁人议论又能把她怎样?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萧姝往日身份便不一般,对皇后行礼从来十分简单,如今也同样没将皇后放在眼底,略略弯身一礼便作罢。 皇后笑得勉强,也不好多说:“如今该叫贤妃妹妹了。” 温昭仪冷冷地一撇嘴,手抚在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上,故意没起身,懒洋洋道:“按理我该给贤妃娘娘道礼,可有孕在身,我这一胎弱得很,不敢折腾,便请贤妃娘娘见谅了。” 萧姝笑了笑:“不妨事,往后再请便是。” 温昭仪距离妃位不过一步之遥,只要顺利诞下皇子,贵妃之位也不在话下;便是诞下公主,妃位也是顺理成章,哪里用得着再给她萧姝行礼? 萧姝的话看似寻常,意思却恶毒至极! 温昭仪面色瞬间变化,搭在扶手上的五指握得紧了,险些当场发作。 郑皇后忙打圆场,笑着问道:“贤妃妹妹封妃突然,一应宫室皆在准备,我等倒都还未来得及见上一见。只是今日储秀宫中将为临淄王殿下挑选王妃,不知贤妃妹妹前来,是?” 旁边早有宫人搬了椅子来。 萧姝施施然坐下才淡淡回道:“圣上政务缠身,又放心不下临淄王殿下选妃的事,我便自请来一趟为圣上看着些,皇后娘娘可不介意吧?” 自请。 郑皇后一口气堵上,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缓了一下才勉强笑起来,道:“圣上关怀,自然最好不过。” 萧姝轻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临淄王沈玠去皇帝、太后那边请完安,进到储秀宫中,穿一身月牙白的蟒袍,腰间挂着玉坠,面庞也如玉一般儒雅温润,只是面色似乎不是特别好。 他进来看见萧姝,也是愣了一下。 但满脑子都是皇兄尤其是太后的训斥,倒也根本懒得去在意,向皇嫂行过礼后,便坐了下来。 这时宫人才将各府候选的贵女引入,经过筛选后人数也不多,六人一排站着,原仰止斋中的伴读倒有许多都在其中。 姜雪蕙,陈淑仪,姚蓉蓉,还有…… 一脸纠结的方妙。 她父亲是钦天监,她又曾在仰止斋当过伴读,自然得以进入候选王妃之列。 方妙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太大关系,也就走个过场。 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知宫里什么毛病,要他们清早来到宫里。所以被丫鬟们收拾好了催着出门的时候,她掐指一算,卯正三刻,将明不明,将暗不暗,阴阳交替尚未结束,正是邪祟横行无定数,绝不是出门的好时辰。 到得宫门前,又见青光挂东南。 方妙没忍住摸出自己藏在袖子里的铜钱来算,竟给自己算出个凶兆,一时间吓得心惊肉跳,恨不能立刻扭头打道回府,只恐这一遭有血光之灾。 她就站在姜雪蕙与陈淑仪之间,比起这两位出身书香世家今日也穿得很有几分鲜亮的大家小姐,她虽也穿了一身很漂亮的鹅黄弹墨裙,腮边傅粉,唇上涂朱,可映衬之下半点也不起眼。 进来瞧见上头坐的萧姝,方妙心里就嘀咕了一声。 原本大家还是奉宸殿的同学,眨眼人家屁股上已经插上几根好看的毛做了锦鸡孔雀,也不知今日来干什么。 姜雪蕙则是沉静地立在边上,指间一幅绣帕漏出一角。 她一进来,沈玠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旁边太监捧过来的漆盘里搁着一枚雪白的玉环,他拿了站起来,便要向姜雪蕙走去。 温昭仪顿时面露微笑。 然而萧姝瞧见却是冷笑一声,淡淡提醒:“圣上说了,殿下选妃,将为皇室绵延血脉,正妃乃是要入玉碟的,要品性端庄,身世清白。” 沈玠的脚步便是一滞。 他瞧见姜雪蕙低眉垂眼立在那边,便想起那日雨时,他约了燕临见面,驰马前去却险些惊了旁人的车马,好不容易拉住,却不慎溅了泥点满身。 里头坐着的姑娘受了惊。 他以为人家要追究。 没曾想过得片刻,里面却伸出一只骨肉均亭的纤手,将一方绣帕递给了他,只一声压低嗓音的轻笑:“多谢公子相救,先擦擦脸吧。” 那日见燕临,他竟走神了片刻。 燕临便问他怎么回事。 他把事情一说,燕临便要了那绣帕去看,眼神闪烁地琢磨了一会儿同他说,你看这红姜花,那条道上坐马车的想必是姜家姑娘。 沈玠便问,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燕临翻了他个白眼说,宁宁是本世子的,殿下那个自然是姜家的大姑娘。 其实时间久了,那压低了轻笑的嗓音他也忘得差不多了,唯留下那一方绣着红姜花的手帕作为一抹绮思还放在身边。 沈玠想,若选王妃,该选曾令自己心动的。 可为什么偏偏不能如愿? 姜家二姑娘前阵子通州那件事传了个沸沸扬扬,连带着姜氏门庭里别的姑娘名声也不好听,否则他今日大可不必理会母后与皇兄的责斥,径直选了姜雪蕙去…… 姜雪蕙曾救过温昭仪,温昭仪自然向着她一些,也希冀着姜雪蕙能选上,成为自己日后的助力。可旁边萧姝一句话里口口声声所提到的“圣上”二字,到底令她咬牙切齿,生出几分忌惮来。 既是皇帝发话,自不敢硬顶。 温昭仪眼见沈玠站着没动,眼珠一转,却是话锋一转,竟主动劝道:“贤妃娘娘说得对,选正妃可不是身家清白的么?到底祖宗礼法在,枉顾不得。选过正妃,若有割舍不下的,一道纳作侧妃也无不可,总归不要违拗了圣上的意思罢。” 那代表着正妃之位的玉环在沈玠手中捏了半天,扣得紧了。 纵然是皇家血脉,贵为临淄王…… 可他的婚事却也不由自己做主。 沈玠自然瞥见了姜雪蕙手中那一方红姜花绣帕,可温昭仪之言拂过耳畔,目光抬起要向姜雪蕙看去,临了又觉心里堵着,只怕越看越堵,索性将目光往旁边一转。 边上也不知哪家小姐,脑袋埋着嘴唇翕动,像在默默念经。 他看了虽觉面善,隐约记得是仰止斋里几个伴读中的一个,可也不觉得十分好看,转过眼就去看下一个。于是瞧见了陈淑仪。 这时萧姝又在后面说:“圣上毕竟还是看重殿下的,家世高学识好的,最能辅佐殿下,料理王府事务……” 沈玠心里顿时说不出的厌恶。 便是他原本觉得陈淑仪看着端庄,很是不错,这会儿也犯了恶心。泥人尚有三分气,他心里不高兴,索性掉转头来径直将那玉环朝立在陈淑仪与姜雪蕙中间的那姑娘递去,不耐烦道:“既是选入宫的,自然谁都好,就她吧。” 这一瞬间,整座储秀宫里都安静了。 方妙听着头顶上那暗藏机锋、你来我往的一番话,只觉这些人个个都有不俗的道行,唯恐他们一言不合搞出什么事来,给自己带来血光之灾,是以虔诚地默诵《金刚经》为自己驱邪避祸。 玉环递到她面前,她都没看见。 直到一旁的太监冒着冷汗提高声音喊了第三声:“方姑娘!” 方妙才陡地回神。 抬起头来只看见沈玠手拿着玉环递向她,仿佛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无视一般,一张俊容却隐隐有些铁青,盯着她时难得有些不善之色。 方妙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顿时打了个激灵。 沈玠没料想还有人选妃也走神,好像还不大请愿模样,便冷冷笑了一声问:“你不愿意?” 方妙想说这可不是本神棍能掺和的场子! 她张嘴,一句“不愿意”就在嘴边,可临了忽然想起自己出门时算出的凶兆,再一看周遭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背脊骨上开始冒寒气。 这可是皇帝的兄弟啊…… 倘若当众拒绝,只怕血光之灾真的眨眼就来。 她先前呆滞的动作立刻一变,十分迅速地将那一枚玉环接了过来,躬身道:“愿意愿意,臣女愿意!” 沈玠:“……” 不知为什么,气非但没消,反而更大了! 郑皇后与温昭仪面面相觑,萧姝更没想到沈玠竟然选了方妙,豁然起身。 边上的陈淑仪面色难看。 姜雪蕙则悄然收紧手指,慢慢闭上了眼睛。 方妙则朝着沈玠讪讪一笑,可笑得实比哭还难看:你大爷的天打雷劈啊!早知今日出门时辰不对,现在果然倒了血霉! 第165章 至亲伤人 郑保送了姜雪宁出来, 面上的神情倒没有什么波动,仿佛方才过去的两个时辰里商谈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一旦败露便会使人掉脑袋的事, 只立在门边道:“和亲那一日的守卫势必森严, 留给姑娘行事的时间不多,郑保所能帮的也就如此了,余下的还请姜二姑娘仔细谋划。” 姜雪宁怔怔看着他。 她来时脚步便不轻松,走时脚步更显得沉重, 几度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郑保一双平和清净的眼,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涌出的愧疚与不安, 朝她宽慰似的一笑, 道:“长公主殿下是个好人,在下有恩当报。况以姜二姑娘的计划来看, 即便事发也多半只是失察之罪,既已做了决定,还请姑娘勿要踌躇。” 上一世郑保是为沈玠所救, 沈玠登基后便常年伺候在沈玠身边, 到哪里都能瞧见,做事也是仔细谨慎、滴水不漏。只是这人着实不大起眼,姜雪宁平时也不很关注。直到最后谢危、燕临谋反, 这人不声不响拔剑殉主, 才叫旁人知道,宫内原有这样一号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 她沉默了良久。 可要说什么歉疚的话吧,要人家“报恩”的便是自己, 实在没有资格与立场,唯独下台阶之前欠身一礼, 向着这自己上一世并不放在眼底的人。 因谋事甚密,她今日是自己出了门来,回去时便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市井烟火,皆在耳畔。 姜雪宁却有些神思恍惚,等到得琉璃厂附近时,又去找了一趟周寅之。周寅之上一世曾背叛她,所以她不敢全信,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只交代他去办几件事,听对方答应下来后,才返回姜府。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 临淄王沈玠选妃就在今日,若与上一世差不多的话,这会儿该已经出了结果。没了自己搅局,姜雪蕙还带了绣帕,这一世总该称心如意了吧? 果然她抬脚进门,便见丫鬟们都笑着在说话。 经过厅堂时也见里面摆了些宫里下来的赏赐。 姜雪宁思忖着,上一世她名声算不上很好,宫里那老妖婆更是极力反对,沈玠却直接选了拎着红姜花绣帕的自己;这一世姜雪蕙的名声同样被自己带累,宫里只怕也是有些非议和阻力的,可沈玠还是没什么悬念地选了姜雪蕙。 面上看着不显,心里倒很念旧情嘛。 孟氏和姜雪蕙的院子都靠着东边,猜想她们该是高高兴兴,她懒得去寻她们晦气,脚底下方向一转,便准备从抄手游廊过垂花门绕西边回自己的院子。 谁料想还没走到,另一头便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听着竟像是姜雪蕙。 “母亲!这又是何必?您别去了!” “你放开,别拦着!原本好好的一门亲事,十拿九稳,若不是她坏了名声从中作梗,哪里能被人半道截了胡去?都什么年岁了!眼看着就要出阁,还朝着外面瞎跑胡混!往日里请人来教的教养早丢不知哪里去了,传出去又成什么体统?我非要去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母亲——” 孟氏一肚子都是火气,一张脸紧绷着,快步走在前面。 丫鬟们不敢拦,姜雪蕙拦不住。 姜雪宁听着隐隐觉得这苗头怎么像是朝着自己来的?脚步才一顿,转头一看,已经同那边走出来的孟氏对了个正脸。 孟氏平素也是个有涵养的贵夫人,此刻面色却前所未有地难看,一瞧见她便立刻喝了一声:“回来得正好,还不给我站住!” 姜雪宁皱起眉头,没明白怎么回事。 她朝旁边姜雪蕙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面容略显苍白,神情虽然平静,却难掩眼角眉梢几分黯淡,竟不很如意模样。 临淄王妃之位不都稳了? 还有什么不满意? 姜雪宁心底莫名冷笑了一声,对着孟氏已是十分不耐烦:“母亲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能不知道是什么事吗?我姜家,还有蕙姐儿,简直要沦为满京城的笑柄了!”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副理直气壮的架势,更让孟氏心头梗得厉害,“倘若不是你败坏了家中名声,到处跟人胡混瞎闹,哪里有这些事情?” 姜雪这才听出了端倪。 她眉梢一挑,真有几分惊讶:“难道王妃之位没选上?” 这一次是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这惊讶并无半分作伪。 可在孟氏看来却扎眼极了。 怎么听怎么像是挑衅,怎么看怎么像是嘲讽! 姜雪宁的目光则是从她身上转到了姜雪蕙的身上,只觉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一是因为上一世沈玠没管旁人言语选了她,二是因为她回来时分明看见厅堂内有宫里为喜事赏下来的东西。 若不是被选上,哪儿会赐这个? 难道…… 脑海里冒出个可能来,可到底有些荒谬,她自己摇了摇头,嘀咕:“那可真是太奇怪了。” 孟氏终于忍无可忍。 她从姜雪蕙院中出来时本就有许多丫鬟婆子跟着,结果半道上就看见姜雪宁这时辰从外头回来,如今京城里的大家闺秀有几个像她这样? 早先同燕临搅和在一起,如今又同那萧定非厮混! 整个姜家内宅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孟氏一张脸上覆了寒霜,冷然道:“往日你被那别有用心之人教歪了,可你总能找人来护着,连老爷都治不住你,无话可说。可临淄王殿下选妃一事,事关你姐姐终身大事,却遭了你名声拖累,平白错过了正妃之位,便拿一个侧妃之位也还要遭人闲言碎语!你已过了十九生辰,早不是能在外面瞎闹的年纪,倘若再不对你约束管教,还不知他日闯出什么更大的祸事来!” 姜雪宁顿时愣住:还真是侧妃? 她看向姜雪蕙。 姜雪蕙回想起的却是选妃那一时所面临的难堪,便有温昭仪为她说话,萧姝那些夹枪带棒的言语,还有旁人暗含了讽刺的眼神,也依旧使她感觉到了几分罕见的难堪。 孟氏摆手叫了身边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道:“这就把二姑娘给我请回去,从今日开始禁足府中,把《女戒》好好给我抄个百八十遍!若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放她出门!” 婆子们得令,立刻朝姜雪宁走过来。 毕竟孟氏是主母,她们虽也知道姜雪宁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可这一回她是拖累了大姑娘选临淄王妃的事,便是老爷来了只怕也不会给她好脸色,所以咬咬牙狠狠心,已决定一看姜雪宁有要反抗的苗头便下重手。 事情的发展可半点没在姜雪宁意料之中,姜雪蕙竟没被沈玠选为正妃,她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便自然地生出几分好笑的幸灾乐祸。 谁让她素来不是很看得惯姜雪蕙呢? 真是怪了。 这一世她可没怎么从中作梗,由此可见这两人说不准没什么正经缘分。 只是孟氏将此事归咎到她身上,又让她由衷生出几分反感,眼见两个婆子朝着自己逼过来,她心底戾气陡涨,眉头一皱抄起旁边搭花架的一根木棍便乱挥着打过去! 心里有股狠劲儿,下手自然不留情。 木棍敲在头上身上,实打实地疼,那两名婆子连姜雪宁人都没来得及挨着,就被打得一通乱叫起来。 孟氏素知姜雪宁顽劣不驯,可也没料着她不但敢反抗还敢动手,险些气得晕过去,叱骂起来:“反了,反了!可真是要反了天了!” 游廊上这动静着实不小。 姜伯游从衙门回来,才引着谢危要去自己书房,走过来瞧见姜雪宁抄着棍棒敲打仆妇一脸戾气的模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喝了一声:“这都是在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放下!” “碰”地一声,姜雪宁听见声音后,又一木棍打在左边那婆子的背上,疼得对方趴到了地上,回头看了一眼,才把棍子扔到地上,拍了拍手。 孟氏气得打颤,指着她道:“老爷,你看看她,如今这无法无天模样,眼看着是管不了了!” 姜伯游心里叹气,只问:“怎么回事?” 姜雪宁立在原地,唇边噙着一丝冷笑,并不回话。 谢危立在姜伯游身边,也停下脚步。 因是直接从内阁出来,他里头穿的是一件玄黑的交领深衣,层叠地覆到脖颈下方,露出突起的喉结。外面官袍褪了,倒是少见地没有穿寻常的道袍,而是换上深蓝绣银色云雷纹的鹤氅披上。 身如山巅一柄剑,眸似崖底两捧雪。 比起往日那隐世高人一般的道袍,今日虽也清风明月似的超尘,可又多了几分千仞高的凛冽贵气。 姜府内里的情况与姜雪宁素日的作风,他看似局外人,实则知之甚详。目光落在姜雪宁身上,又往孟氏、姜雪蕙与地上那根木棍上晃了一圈,唇畔一抹笑便稍稍浅了些。 孟氏道:“她总出去胡闹瞎混,妾身有心管教于她,可她猖狂惯了,半点不服不说还要抄起棍棒打骂下人!长此以往,我姜氏的门风还不叫她败个干净!” 姜伯游着实有些烦乱。 谁也不愿外人瞧见自己家中不好的事,偏生眼下就有外客,扫一眼便知关键在姜雪宁身上,便道:“这些日京城里风言风语的确传得到处都是,宁丫头,你母亲的话虽杞人忧天了些,可也是有些道理的。也将双十之龄预备着谈婚论嫁,便是为着自己好,也该收敛些了。今日先不追究,你们各自先回去吧。” 姜伯游这话看似说了姜雪宁,可实在有点重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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