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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了一句:“我好似记得还有句啥的,说是和什么东西有关,爹记不记得?” 顾世同一脸严肃道:“你不仅不记得,还记岔了,这要给人治病开方,可还得了!” 被老爹一顿训,顾青竹不敢确定自个记得对不对,遂不敢言语了。 见此,顾世同面色缓下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莫天林已经砍出了一条小径,连接外边猎户药农踩出的小路,顾世同走在最后,他回首再次看了看,记住地形地貌后,跟着走了。 那片草场确实很大,一溪涓涓细流绕经此处,在坡下形成一片泥沼,水不深,却好在不断流,总保持一汪水那么多,不增不减。 “要是青川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他肯定要在这上面翻跟头。”顾大丫席地而坐,摸摸身旁如同软垫般的细草,欢喜道。 “若我买了羊,最高兴的,只怕是青英。”顾青竹挨着她坐下,看着老爹和莫天林走下山坡去找界碑。 “你既然不回南苍县,以后山庄建成了,你是不是就要搬来住了?”顾大丫转头看她。 顾青竹折一簇干枝梅插在她的鬓角:“这里成片的茶树种起来,我就得过来照应,老鸦岭的人虽会做农活,但到底没伺候过茶,我打算边管边教,你放心,我不管去了哪里,都是你的姐妹,再说,咱们又不是再不见面的,我卖茶还是要去南苍县,你若回来住三五日,就过来玩,反正离着也不远。” “嗯。”顾大丫低低应了。 两个女孩相互依偎,阳光正暖,草木清新,山风吹拂着她们的发丝,鬓边碎发飞舞,身上的襦裙,袖口灌了风,鼓胀着,几乎飘飘欲仙。 “妹子,你福气不是一点半点的好!”莫天林从坡底跑上来,仰身一倒,躺在她们身旁的草地上。 顾青竹偏头问:“找着界碑了?” “找着了,还发现好些脚印,那界碑原本约莫是要打在沼泽里的,但扎不下根,后退十丈才埋在土里,我特意跑出看它前后几个界碑,却还在原来的一条线上,只有这一处让了,总之,你是赚大了!”莫天林折了一根草棒,在嘴里嚼来嚼去。 顾世同爬上来,他比不得莫天林年轻,说话有些接不上气:“这片草场确实好,既然……既然不越界,就别浪费了。” 莫天林兴奋地一骨碌坐起来说:“赶明儿,我们正好买打铁的家伙什,顺带买三百只羊羔?” 顾青竹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还是先垒好羊圈再说,夜里山里的野兽多,这三百只羊,还不够它们来打一次秋风呢,再说,野狼谷距此不远,只怕白日一个看管不慎,就有狼来搞偷袭。” “上次采的山石多,垒个羊圈不是难事,一天就能弄好,再说,老鸦岭穷归穷,但大多是猎户,谁家还没有一两条撵山犬,到时候找三个机灵的青年,带着狗放羊,若是晚上来野兽,那更好,只当加肉食荤菜了。”相较于顾青竹的担心,箭术惯以快准狠著称的莫天林,倒是半点不惧。 “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我们钱财有限,损失不起。”顾世同是医者,最讲究谨慎仔细。 莫天林点点头:“我懂的,咱们一下子要三百只羊,只怕牙行里没有这么多,咱们明天刚好预定一下,这样就要缓冲时间垒羊圈,两不耽误。” “嗯,那咱们明天就这么办。”顾世同赞同道。 空旷的山谷远远地传来悠扬的钟声,鸟雀振翅扑簌。 浑厚低沉的声音,仿佛天籁,洗尽万物尘埃,荡涤人的心灵,顾青竹凝神静听。 只觉山林、暖阳、春风、钟声、花草香气,每一样都让人心境平和,感受到生活中一点点安逸美好。 待钟声渺渺,顾青竹问:“这里是不是快到慈恩寺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古茶苗 “翻过那道山脊,就能看见慈恩寺的金顶黄墙了,妹子想去拜菩萨?”莫天林跳起来,拍打身上的草屑。 顾青竹拉着顾大丫,帮她拈掉裙子上的碎草:“我听寺里了然师父说,慈恩寺北崖有数棵老茶树,不知是地势还是茶种的关系,比我们种的茶采摘晚,我一直想去看看,但那里外人进不得,既然咱们山林挨着,今儿就去一睹为快!” “那还等什么呀,咱加把劲儿,看过了,也好早点回来吃饭!”莫天林领头就走,也不管头上身上的草沫子。 大半个时辰后,四人站在山崖边遥望对面,两山之间隔着一道数十丈深的山沟,沟不宽,但也绝对不窄,平常人是跨不过去的,这处断崖,形成了慈恩寺的天然屏障。 北崖上果然生长着七八棵古树,主干粗壮,整株高达数丈,遒劲苍郁,与顾家坳修剪护理得当的低矮茶树相去甚远,一个像不修边幅的浓髯大汉,另一个则似个精致奶娃娃。 “这些茶树不知是何人所栽,看着足有百年了。”风霜磨砺出岁月的痕迹,顾青竹感叹道。 “关于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二。”顾世同看着三个年轻人,娓娓道来,“茶最早是做药的,可解百毒,而后入食,而做饮品,则兴于僧侣,他们奉行过午不食的清规戒律,可夜间参禅悟道十分耗损精力,适度饮茶可解饥醒神,故而在寺庙里种茶、制茶、品茶盛行一时,不仅在僧侣之间流传,士大夫也十分推崇,之后才慢慢融入到平头百姓的市井生活中。 慈恩寺是古刹,百多年前有人种下茶树,自给自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长成这般却是出乎意料。” 顾青竹笑着说:“放眼北崖,并没有其他高大的树木,吃草的小兽也越不过去,阳光雨露尽得,占着得天独厚的天时地利,可不就长成了一方霸主嘛。” 莫天林笑着道:“采这个茶,恐怕还得先会爬树,没点本事还真不行!” “你倒是想爬,你爬得了嘛!”顾大丫没好气地说。 她从小就长得有点胖,爬树采果子常被人嘲笑会压断树枝,故而,她对旁人炫耀爬树技能十分反感。 “你……”莫天林仰头翻了白眼,自个分明没说啥,这人怎么就对他看不顺眼了,处处挑刺,但他不敢辩,这一路走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和顾青竹要好得很,不能得罪。 眼见着又要吵架,顾青竹拦开两人,吩咐道:“咱们不如四处找找,鸟儿冬日会啄食茶树种子,说不定在这附近会有落地生根的小茶苗。” 这里和北崖的植被形成鲜明的对比,四周树木高大,藤蔓遍地,就算有侥幸存活的,也抢不过这里的原生植物,但四人还是心存侥幸,一寸寸地找。 只要有叶,有根系,顾青竹就有本事将它种活。 半晌,只听顾大丫哇哇大叫:“青竹,快来看这个是不是?” 正在仔细辨别叶子的顾青竹闻声,赶忙跑过去一看,笑着说:“不是,只是长得差不多而已,你们来看我这棵,倒是有些像的。” 四人围着三棵小指头粗的树苗看了又看,大丫和莫天林,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吵得不可开交。 “要是我们能采一片茶叶过来,对比一下就好了。”顾青竹看着劝不好的两人,无奈地嘀咕。 顾世同也头疼,扶额道:“我明日去找找了悟大师,想来我与他讨要一根茶枝,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越吵声越大,脸红脖子粗的,几乎要撸袖子打架了,顾青竹大喝了一声:“停!你们再吵下去,会扰了慈恩寺师父们的清修!” 两人立时哑了,停了会儿,莫天林嘟囔:“茶树还要不要?” “算了,咱们回去吧。”顾青竹也不确认,只得作罢。 四人刚想走,却听对面山崖有人问:“是青竹吗?” 此时,高大的茶树下站着一个灰衣僧人,面含微笑。 “了然师父!”顾青竹转身,惊喜道,转而又有些惭愧,“我们说话声太大,吵着你了?” “并没有,我只是来看看茶树有没有萌芽。”了然合掌回礼。 莫天林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你既来了,能舍几根茶枝给我妹子不?她为了茶,只差魔怔了!” 了然回身望望:“这些古树原由寺中前辈高僧所种,折枝损杆,实为不敬,恕我不能如你心愿。” “那说个屁啊,走走走!”莫天林被人拂了面子,心中微恼。 了然依旧微笑:“施主未免太过心急了些,容我将话说完。” 莫天林刚想开口,就被顾青竹拉了下衣角,只得生生将话咽下去。 “我前两年用茶种陆陆续续培育了二十几棵幼苗,现下倒是可以赠送一些给青竹。”了然不怒不喜,连语气都没有变过。 “那还等什么?”莫天林突然纵身一跃。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飘过山沟,站在山崖对面。 “你……”顾青竹吓得心跳加速,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了然倒是没被他的莽撞惊着,淡然一笑:“待我找布袋和铲子来。” 见了然走了,顾青竹将双手掩在嘴边做喇叭状:“你老实站着,别乱动。” “你说啥?我听不见!”莫天林摇头,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盘腿坐在地上。 见他如此,这边三人方才定了心,顾大丫呲牙腹诽:“这家伙好似有点本事,可与满仓哥比,差远了!” 不大会儿,了然就带着物什回来了,莫天林帮着挖了十棵带土幼苗。 “我这里还有去年收的茶种,一并送你吧。”了然拿出一个小布袋,冲顾青竹摇了摇。 莫天林将小布袋揣在怀里,又将装树苗的大布袋背在身上,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莫天林郑重地拱手行礼,而后飞跃而过,稳稳落在顾青竹等人面前。 “谢谢了然师父!”顾青竹再次曲身行礼。 “我适才看过了,北崖的茶树尚未萌芽,你家里的如何?”了然回礼问道。 顾青竹答:“最近风调雨顺,日头好,再有一日就可采头茬莲心了。” “那便好。”了然说完,自去了。 这边四人新得茶苗,拿去比顾青竹发现的,果然还是有些微不同,只得放弃。 这会儿,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上,约莫快午时了,山中林木繁茂,四人沿山路返回,因不要到处去看,故而很快就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张一刀和寨里的妇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冯驼子正在路边伸长了脖子望,见着他们回来,立时张罗着开饭。 因着顾青竹和顾大丫是女孩子,顾世同又是长辈,故而莫天林陪着他们三人单开了一桌,其他人则没那么讲究,在露天空场上,或站或坐,搛了菜自顾吃了。 说是单开一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菜,不过是山里的野菜和冬日腌制的野物,最近大家都忙着开荒,没什么时间打猎,但粮食是薛宁用马车拉来的,堆尖似的码着一个草棚里。 顿顿能吃饱,这对老鸦岭的人来说,弥足珍贵,有没有菜,菜的滋味好不好,都不重要了。 菜不够丰盛,莫天林觉得招待不周,面上讪讪然,可两个女孩子本就是乡下姑娘,并不会挑剔,且她们几乎跑了一早上,肚子早饿了,顾世同更是在挨过饥的,故而,他们极自然地搛菜吃饭,莫天林见此,方才笑了。 饭后,顾青竹在新开垦出的土地上打了茶垄,将十棵茶苗间隔着种上,又将茶种点在一片地里育苗,这会儿埋肥来不及,幸而土地肥沃,等活了再追肥也不迟。 一抹细小的,浅浅的绿,让开荒的男人们有了希望,更有了干劲,他们歇了一会儿,就又接着干。 经过一早上,山庄上该定的事大抵都定下了,顾青竹对莫天林说:“我回去了,你记得每日浇水,这茶苗来得不容易,千万得保住了。” “你放心吧,这可是咱山庄上第一批茶苗,是头等大事,我自是晓得的。”莫天林送他们离开,拍着胸脯保证。 三人离了山庄回顾家坳去,午后的阳光被大片的树荫遮挡,行走在山路上,并不觉得晒,反闻着遍地野花的香气混合着踩碎的青草味道,格外清新怡人。 “青竹,我听你一直山庄山庄的叫,你没给它起个名字吗?”顾大丫抱着干枝梅,还不忘摘花,手上很快又有了一把杂色的花束。 “还没想呢。”顾青竹轻笑,转头道,“爹,你给起一个吧。” “这是你的,叫什么都好,爹不管的。”顾世同和煦地说。 顾青竹想了会儿,有些没辙:“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啥来,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依我看,就叫青竹山庄,多好听。”顾大丫又掐了一朵,实在没处放,就往顾青竹手里塞。 “等我得空想想。”顾青竹索性接过她的花,让她腾出手去采。 顾世同没说什么,心里对这个名字颇为赞同,青竹山庄,名字虽然浅显,但其中不仅包含女儿的名,且山中更是遍地都是这种植物,竹在书中又有挺拔高洁的寓意,倒是恰当得很。 从老君山下来,一路走回村里,父女两人还没到家门口,就听一声惨嚎。 “臭丫头,你要了老娘的命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偷笋贼送上门 顾世同看了眼顾青竹,眉头深拧,不用看人,光听声儿,顾家坳无人不知道是顾家二房的朱氏。 顾大丫一听她如杀猪般的嚎叫,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回家了,抱着花跟着去瞧热闹。 顾家小院门前已经围了一圈人,披头散发的朱氏抱着腿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哭得呼天抢地,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的脚,那上面卡着一个捕兽夹子,褐色的裙角沾着一星半点的暗红。 “老二家媳妇,你这是做什么?”顾世同扒开人群,皱眉问。 自打上次顾世贵一家上门来闹过以后,顾世同便不再叫朱氏弟妹,而是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叫她老二家媳妇,生疏得很。 朱氏这会儿可计较不了这么多,她指着脚上的捕兽夹子骂:“你家坏心肠的丫头,用夹子绞了我的腿,我这一伤,家里的活就没人干了,你不赔我一百两银子,这事没完!” “一百两银子?” 众人哗然,这朱氏可真敢开口要! 顾世同是个医者,自南边归来还是在十里八乡做游医,家里这些个家伙什,大多是顾青竹后来置办的,他从没用过,并不认得是自家的东西。 朱氏见顾世同不言语,只当他理亏了,愈发嚎哭的大声,引得村里的狗,极其不安地跟着一声声狂吠。 “钱我有啊,二婶想要?可容我问问,你是怎么踩到了我布在竹林里的夹子的?”顾青竹出现在顾世同身旁。 “我……我……”朱氏眼珠子乱转,“我家的鸡跑到竹林里去了,我是撵鸡去的!” 顾青竹冷嗤一声:“你家的鸡可真厉害呀,越过各家的菜园茶园,还有河滩,专往我家竹林里钻,也是了不起得很!” 朱氏得意洋洋地说:“我家鸡厉害不厉害的,不关你的事,你只管赔我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就行,一百两还是看在亲戚的份上给的低价,若是旁人,我可没这么好说话!” 顾青竹淡然一笑:“若你家的鸡当真跑进了我家竹园,捕兽夹子夹住的就不该是你的腿!” “我家鸡……福大命大……不行呀!”朱氏强词夺理,“你别管夹着谁的腿,反正都要赔钱!” 顾青竹眉眼一低,看着仿佛害怕了似的:“我家竹园里可不止一个夹子,既然夹了你,鸡自然跑了,咱们还是到竹园看看吧,万一再把鸡夹住了,你要我赔二百两,我可没有啊!” 朱氏心里有鬼,自然不想去竹园,她推脱道:“不去,不去,我家的鸡早回家了,你只管快点赔钱!” 顾大丫将花放在一旁的石头上,挤进来,嘻笑道:“朱婶子家的鸡真是神鸡,不仅认得青竹家的竹园,还认得回家,不过,它约莫与婶子有仇吧,专把你诱去踩夹子,这种吃里扒外的鸡,早该杀了吃肉了!”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立时哄笑起来,叽叽喳喳,挤眉弄眼地议论。 “小丫头片子,关你什么事!”朱氏狠狠瞪了她一眼。 顾大丫伸手在她面前比划:“身正不怕影子斜,去竹园走一趟算什么,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一天去八次。” “对对对,别一会儿夹着人,一会儿夹着鸡,闹腾个没完,我还等着下地干活呢。”一个妇人拄着锄头笑道。 “我腿上还夹着夹子呢,怎么去,你想痛死我呀!”朱氏找理由,就是不肯去。 “这还不简单!”顾大丫猛地双手一掰,将捕兽夹子拉开了一条缝。 “嗷!”朱氏大叫一声。 “呀!”顾大丫手上一哆嗦,握不住夹子,以至于夹子上的钝刺再次夹住朱氏的肥腿。 “我的娘啊!痛死我了!”朱氏这次是真的疼哭了,眼泪哗哗直流,在脸上冲出几道水痕。 顾大丫双手一摊,一脸无奈道:“这不怪我,我本是想帮你的,哪晓得你忍不住鬼叫,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你你你……”朱氏趁机假装伤得很严重,哼哼唧唧地嚎,“我的腿这下可要断了!” 顾青竹家的捕兽夹子个头小,就是夹着野兔野鸡也只是困住猎物,并不会将其腿打断,更何况肥壮如猪的朱氏,顶多就是擦破点皮。 顾世同不知道这个,只当她伤得很严重,赶忙蹲下,喊了旁边一个男人帮忙,两人用力往外掰,却不想用力过猛,夹子直接散架了。 看着手上断成两截的夹子,顾世同脸色难看:“青竹,你给她看下伤。” 顾青竹十分不耐地揭开她的裙子看了一眼:“她没事,只是破了皮,流了一点血。” “别看没流多少血,那是因为我的骨头断了!”朱氏梗着脖子叫。 “你趁我不在家,跑到我家竹园偷笋伐竹,今儿踩了捕兽夹子,还敢明目张胆到我家里来闹,你是真当我傻,还是你聪明过了头!”顾青竹操起院门边的竹扫把劈头盖脸地打。 “你胡说,谁偷你家的笋,你家的竹子了?”朱氏跳了起来,用手臂挡住顾青竹的竹扫把。 顾青竹挥舞着竹扫把打得朱氏节节败退:“骨头断了,还这么能跑?若不是你偷的,你今儿能踩夹子上吗?” 被识破了,朱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抹满脸的灰,跳脚骂:“你这个贱蹄子,俗话讲得好,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你还有脸回来!村里人只当你嫁了高门大户,如今还不是被人家扫地出门了么,你得瑟什么劲!”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了众人。 顾世同恶狠狠甩了朱氏一个耳光。 “我不活啦,大伯子打弟媳妇喽!”朱氏顺势躺倒,在地上打滚。 “我的女儿,接回娘家来住几日,还由得你这个婆娘指手画脚乱说!你现在就跟我去竹园,若是紫竹少了一根,我不仅要打你,还要杀你!”顾世同气红了眼睛,指着朱氏怒吼。 在顾家坳,谁人不知道,顾青竹一家将紫竹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谁若想与顾老大家为敌,就不要命地去碰紫竹,保管家无宁日,会死得很难看。 “我不去,就不去!”朱氏赖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她量顾世同不会真对她一个妇道人家动手。 顾青竹听了顾世同维护她的话,一时呆了呆,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老爹已然什么都知晓,只是他心疼自个,一直假装不知道,从来不提罢了。 “朱氏,你胆子忒大了,当真是家贼难防,偷东西都偷到自家人头上了,咱顾家坳怎出了你们一家子坏种,偷鸡摸狗,勾搭外头的腌臜货,若不是看见你公爹的份上,早把你们赶出去了!”顾世福匆匆而来。 朱氏闹得鸡飞狗跳,早有人去报信,在顾青竹炒茶屋里垒灶台的顾世福,一听这话,急得连手都顾不上洗,满手黄泥巴就跑来了。 “我没碰那堆死人竹子,旁人不稀罕,卖不出价,我才懒得砍!”朱氏不怕死地嘴硬。 她一直疑神疑鬼,认为紫竹丛里藏着王氏的魂灵,平日里根本不敢靠近。 “你敢砍竹子,我就一刀劈了你!”顾世同面上涨得通红,愤怒道。 朱氏见平日里温和的顾世同像一头发怒的猛兽,心里一惊,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世根家的,世喜家的,你们架着她,今儿就是拖,也要将她拖到茶园里去,若是紫竹短少了一根,我也护不了你!”顾世福挥挥手道。 “娘啊,世贵啊,快来救我!”被架住的朱氏这下真怕了。 她虽没砍紫竹,可其他竹子,她砍得都不记得数了,更不要说,今年这季笋都被她一天天偷卖了。 村里人都恨朱氏一家子手脚不干净,尤其朱氏还爱招惹旁人家的男人,为一斤肉,一条鱼都肯在野地里脱裤子,故而,女人们更没有一个同情她的。 这几日,村里人都忙着干农活,都有些疲惫了,这会儿上演这么一出免费大戏,一个个都上赶着看热闹,乌泱泱的人群一直跟着涌到顾青竹家的竹园。 入眼的情形,将众人吓了一跳,虽然大家都猜到朱氏偷笋偷竹子是肯定的,可一个贼敢把别人家养护的很好的竹园糟蹋成这样,还是头回见到。 顾世同见此,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直往竹林深处跑去,顾青竹赶忙跟上。 “去,你们几个把吴氏和顾世贵叫来,这事不是她一个干得了的!”顾世福面容难看。 他曾亲口答应帮着照看山林田地,竹园被毁成这样,他竟然才知道,简直太失责了。 几个男人应着,飞奔而去。 不大会儿,吴氏和顾世贵被强行带来,见到这么多人站在竹园外,心里直打鼓,不由得打起小九九,正当他们想着怎么死不承认时,却瞥见瘫在地上的朱氏,心里彻底凉透了。 “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顾世福目光狠狠地扫过来。 顾世贵本能地否认:“我不知道!” “我也不晓得!”吴氏正眼也不看媳妇一眼,紧跟着说。 “娘,世贵,你们不能这样不管我呀,你们最近吃的穿的,可不都是这上面出的嘛。”朱氏哭得满脸花,朝顾世贵爬去。 “你个贼婆娘,哄我们说是在山上挖药材卖的钱,却原来是偷大哥家的,若我早知道,就是饿死冻死,也不会吃用的,你等着,看我回去不打死你!”顾世贵一脚踢在朱氏的腰眼上,破口大骂。 朱氏吃痛,心里更比扎刀似的,当初撺掇她偷笋,给她找篾匠来收货的都是这对母子,如今眼见她要被顾世同打杀,他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人不仅不帮她,反倒先下起了狠手! 第二百九十六章 顾二妮回乡 “顾世贵,别把自个撇得跟狗舔似得干净!我且来问你,笋,你女人可以偷背出山去卖,成年的竹子几丈高,她一个女人能背动几根?这一大片,少说也有几百根,没男人帮忙,她早被发现了!”顾世福训斥道。 “我怎晓得,她跟外头哪个野男人合谋盗采的!”顾世贵打定主意,来个死不认账,哪怕给自个就地扣顶绿帽子,也在所不惜。 众人一听,哄得一下炸了锅,有人摇头,有人鄙视,更多人唾骂。 顾世福恨恨地说:“你最好在你哥没回来前,老老实实说了,别以为你死鸭子嘴硬,我就拿你没辙,我只要去翠屏镇上问问几家篾匠行,很快就知道了,到时,你少不得挨一顿家规鞭子,再送去衙门里受罚!” 一听要挨板子,顾世贵嘴角抽了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世同回来了!”村人眼尖,报信道。 “怎样?”顾世福迎上去,盯着顾世同的脸色看。 面若寒冰的顾世同摇头,跟在后面的顾青竹低声说了一句:“无事。” “哥啊,都是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惹的事,你要打要罚,只管找她!”顾世贵凑上来,心虚道。 朱氏见此,心寒至极,索性撕破脸皮道:“顾世贵,你这个杀千刀的,要不是我在外头偷摸点,你们一家子老老小小早就饿死了,这会儿,出了事,你只让我一个人顶缸,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顾世贵恼羞成怒,大骂:“你这个臭婊子,腰长得像个水桶似的,上下一样粗,哪里像个女人,平日里做活没力气,吃饭无人比,养这一身肥膘,是头猪还卖能卖几百文呢,你这些年给我家里挣出啥来了,还不够买你吃的粮!”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我跟你拼了!”朱氏被骂得无地自容,扑上来撕咬顾世贵。 吴氏哪里舍得小儿子被欺负,她虽干瘦如柴,却下手狠辣,她一把揪住朱氏的头发,用力拉扯,朱氏护痛,回手扑打吴氏,却被顾世贵趁机连踹了几脚,软在地上干咳。 “娘啊!”顾大宝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见此情形,肉坨子似的身形扑在朱氏身上干嚎,压得朱氏一口气上不来,脸色发紫,她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顾大宝推到地上。 傻子顾大宝一屁股墩在地上,疼得直哭:“娘打我!” 这一家子贼,这会儿哭得像死了人,村人没有一个上前劝,只站着看他们如何收场。 顾世贵厚颜无耻道:“哥,我和娘替你打她出气了,这竹子砍都砍了,你是大哥,何必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我看,就……就算了呗。” “你这个混账东西!”顾世同扬手就给他一个耳光,“爹一辈子辛辛苦苦做事,本本分分做人,在顾家坳也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谁人见了,不恭敬地叫一声叔,可怎就生出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我今儿就替爹教训你!” 说着,顾世同捡起地上散落的竹枝,劈头盖脸往顾世贵身上抽,顾世贵狼奔豕突地逃窜,顾世福,顾世根 等人有意围成一个圈,将逃到跟前的顾世贵推回顾世同面前继续受罚。 被隔在外面的吴氏凄厉地跳脚:“要死了,要死了,我还活着呢,你就敢打他,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娘放在眼里!” “哈哈,活该,你也有今天!”朱氏翻身坐起来,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子。 “你这个贱货,要不是你瞎闹,怎会这样!”吴氏一听,又扑上来打媳妇。 朱氏怕顾世贵打,对吴氏平日里虽然没有好言语,但还不敢动手,今儿可算是看穿了,无所顾忌地还手,猛地一拳捣在吴氏的心口上,将干瘦的老太打翻在地。 “你不想活了!”吴氏捂着胸口,歪倒在地上,犹瞪着凶狠的三角眼道。 朱氏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还是想想你们今儿怎么逃过这一关吧!” “哥,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不敢了!”被抽破衣裳,抽破脸的顾世贵扑通跪在地上,抓着顾世同的衣裳苦苦哀求。 顾世同狠抽了几下他的背,终于无言地丢下了手中光秃秃的一截竹竿。 竹园中一片沉寂,顾大宝早止住哭,正趴在地上,专心致志用肥短的手指抠蚂蚁窝,就是朱氏吴氏婆媳也停了争吵,大气不敢出。 隔了会儿,众人耳边传来风过竹梢的沙沙声,好似春夜蚕吃桑叶的声音,又仿佛一个人的喃喃低语,大家不约而同一下子想到了王氏温柔的语调,各人身上俱都一寒。 这里离顾家祖坟最近,天空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大片的云,遮蔽了晴朗的天,更把日头也隐没了,四下顿时一暗,更显竹园幽静。 顾世贵扛不住这种恐惧的威压,他倒退着想要溜走,却被一个纤细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二叔,你还没有赔我家的竹园,就想走?”顾青竹居高临下,蔑视道。 顾世贵拉拉身上破成布条的衣裳,恼火道:“我都被你爹打成这样了,你还想赔啥!” 顾青竹扯了扯嘴角,冷哼道:“我爹打你,是替阿爷教训你不该做贼,而你毁我竹园,卖我笋竹,哪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顾世贵死猪不怕开水烫,耍赖道。 “好,你有本事不要逃,我这就去翠屏镇报官,让衙门来主持公道。”顾青竹说着,就往外走。 “你这个死丫头,不准去!”吴氏一把拉住顾青竹的袖子,“反了你了,小辈儿敢告长辈,还有没有规矩!” “阿奶,二叔若懂规矩,就不会是今天的样子,你若教他做人的规矩,你也不必受今日之苦!”顾青竹肃着脸道。 “啪……啪……啪……”三声拍巴掌的声音传来。 一个慵懒妩媚的女声:“顾青竹,几个月慕家少夫人没白做啊,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只是,可惜了……” 众人抬头,不知何时悄没声息的来了三个人,领头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满头钗簪,全是晃眼的金饰,脸上描眉画眼,晕着精致的妆,她身穿绣百蝶的曳地绫裙,前凸后翘,腰却勒得很细,看着像一只野蜂。 她的身后左边站着一个一脸凶像的婆子,三角眼,塌拉眉,嘴角更是垮到了下巴上,右边则站着个胖乎乎白花花的中年男人,有事无事都是一脸的笑,两只眼睛被挤得只剩一条缝,葱头鼻子上红通通的,好似刚被蜂子蜇了。 顾青竹盯她看了看,浓重的脂粉让女人的年龄看着大了些,可这张脸看了十多年,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顾二妮,你回来得正好,你爹娘偷盗我家竹园,赶快赔吧!” “呵呵呵。”顾二妮用丝帕掩住嘴角娇笑,财大气粗道:“闹这么大阵仗,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竹子,我给你二十两,够不够赔?” 顾二妮挥挥手,胖男人从袖袋里拿出两个白莹莹的银锭,托在手心里。 “二妮啊,我的亲闺女,你可回来了,你若迟回来一会儿,你爹可就被他们打死了!”一身褴褛的顾世贵一见银子,比见亲娘老子还高兴,一把夺了搂在怀里,痛哭流涕。 胖男人盯着突然空了的手看了看,脸上的笑容半点未变,可双脚已经轮番招呼在顾世贵的身上,一下比一下狠,直踹得顾世贵佝偻起了身子。 顾世福有些看不下去,喝问道:“住手,你谁呀,跑到我们村上撒野!” 顾世同抽打顾世贵,那是家族事务,长兄如父的教训,就算是抽破了衣裳皮肉,也没这个男人下手狠,在他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地打人,当他这个村长是摆设?! 胖男人停手,弯腰将两个银锭抢了过来,还不忘在顾世贵身上蹭了蹭灰尘。 “我是钱家管事,陪二爷院里的丫头回家省亲,这货就是顾大姑娘的爹?”胖男人鄙夷道。 “我的亲儿哎,你如今日子过好了,老娘日后可就靠你哦!”朱氏拐着腿,就想往顾二妮身上扑。 三角眼的婆子使足了力气一推,朱氏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她脚上不得劲,扭得生疼,不由得嗷嗷地叫。 吴氏见此不敢上前,只拉着顾大宝蹭到一旁,赔笑道:“二妮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家去说话?” “我当初走的时候,阿奶可没这么好言语呢。”顾二妮挑眉一笑,目光森冷。 “哎呀,过去的事休提了,你要真恼,阿奶给你跪下?”吴氏顿了顿,又腆着脸说,“可阿奶也不能折你的寿啊!” 闻言,顾二妮身后的胖男人脸上虚假的笑容几乎裂开了一条缝,而三角眼婆子更是冷嗤了一声。 “阿奶是长辈,二妮不敢生气。”顾二妮咬牙道,继而,转头看顾青竹,“只是今儿这事不解决,咱能安生回家吗?” 吴氏一时无语,讪讪然。 “顾青竹,怎么,二十两嫌少啊?”顾二妮拍拍手,向前走了一步,哈哈一笑,“说来也是,你如今已经不是慕家少夫人了,可不是很缺钱嘛!” 众人听了她是话,一时愕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以。 “顾二妮,你休要乱嚼舌根!”顾大丫冲到她面前,叉腰道。 “你别替她遮掩了,欺骗咱村里人老实!”顾二妮一把推来顾大丫,对周围的人说,“叔伯哥哥,婶子嫂子们,你们别被顾青竹骗了,在南苍县,她的名声早烂大街了!” “胡说八道,没影的事,小花在面馆干得好着呢,我家当家的前几日刚去过。”徐氏翻了翻眼珠。 顾世贵家的人,向来无理搅三分,村人大多和徐氏一样不大信的,俱都摇头。 “你们居然还不知道?”顾二妮故作惊讶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后悔嫁女 “你少在这里污蔑人,还是管管你家里的烂事!”顾青竹冷清着脸道。 顾二妮出去几个月,倒是练出些忍耐的本事,她见众人不信她的话,遂道:“顾青竹,你在南苍县和大伯子在旅店亲热的时候,没想到被自个男人撞破吧,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让慕家成了一个大笑话,怎么还有脸逃回顾家坳来,要是我,早一头扎进龙潭死了,省得带累了咱们村的名声!” 顾世同大吼一声:“够了,闭嘴,带着你那一家子,滚吧!” 顾二妮黑炭描出的细眉微立,挑衅道:“大伯,我看你一点不惊讶,想来也是早知道了,顾青竹这般伤风败俗,合该沉塘!你满嘴规矩道德,今儿将我爹娘打成这样,我倒要看看,您如何处置你自己的女儿!” 顾大丫挡在顾青竹面前:“青竹是被人设计冤枉的,你今儿若敢闹事,看我不撕了你!” “你如此讲,那便就是有这事呗!至于真真假假,只怕只有顾青竹自个心里知道吧,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若真被陷害,逃跑做什么!”顾二妮扭着细腰,扑哧一下笑了。 “是真是假,你说我说,恐怕都不会让人信服,是非曲直,衙门里自有公断,我等得,你这个看热闹的,倒等不及了?我回不回顾家坳,是我的事,还容不得你来搅浑水,你既然衣锦还乡,还是先赔了我家竹子是正经!”顾青竹看了眼她身上低劣的衣料,粗大的针脚,讽刺道。 顾二妮嫌弃地挥挥手:“二十两,拿去!” 顾青竹淡淡一笑:“二十两?你莫不是眼瞎了,我这里整片成年竹子,被你家偷盗了几百根,而今年的冬笋春笋更被挖空了,我家的竹子是被宁江城凤翔灯铺预定做花灯骨架的,一根一两银子,至于笋子,罗掌柜给的价更高,一斤一两,你算算吧,一百个二十两,我倒是可以考虑勉强收下。” 众人一片吸气声。 去看过上元灯节花灯展的人无不知道凤翔灯铺,他家一盏小巧的荷花灯都得卖十两银子,一根竹卖一两,真不算贵,至于罗掌柜,村里人更知道了,三生酒楼收山货,出手大方得很,顾青竹家的龙笋独一份,又白又嫩,脆甜爽口,一斤一两,似乎贵了些,但人家是一家人,不过是左口袋掏到右口袋,乐意这么玩,碍不着谁的事。 顾二妮被戳着脊梁骨似的,一下子急了:“你红口白牙胡说,谁见着你卖这些东西了?” 一个男人在她身后接口道:“她说的,你不信,我说她讲得一句不假,你信不信?” 顾青竹闻声,立时回头,她仿佛被阳光刺着了,不由得杏眼微眯,目之所及,只见男人肩上坐着一个小姑娘,身边白马驮着一些包袱和一个少年。 “爹,姐!”少年跳下马,牵着小姑娘向顾青竹飞奔。 “三爷!”胖男人和三角眼婆子面色一慌,回身低头行礼。 “我当是谁,曹管事和梁嬷嬷今儿怎么有空到这穷乡僻壤来?”慕锦成一身藏蓝暗纹锦衣,挺拔俊逸,面露微笑道。 梁婆子低眉顺眼回话:“二爷院里的丫头前些日子求了假,今儿归省。” “钱溢这个色胚居然又收了一房?还是顾家坳的?我怎么不知道?”慕锦成说完,又拧眉改口问,“不对呀,上次不是才收了十九姨娘吗?” “只是丫头。”梁婆子依旧毕恭毕敬地说。 “哦,不过是一个通房,只是这通身的气派,看着倒似钱溢嫡妻,唬得我一跳。”慕锦成慢悠悠转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被揭穿了身份,顾二妮心中恨极了,咬牙道:“三爷心真大,被戴了绿帽子,还有闲情耻笑我!” 慕锦成半点不恼,笑盈盈道:“你大概还不知,今儿午后,县衙已经出了审理澄清的布告,是富祥旅店的掌柜嫉妒三生的生意,伙同一群飞贼做的陷阱,只我二哥是何等聪明的人,早一眼看穿,我们弄那么大阵仗,不过是陪他们演一场苦肉计,好顺藤摸瓜逮住那些飞贼,为百姓除害!” “怎么可能!我分明听说……”顾二妮急切地辩解。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管事警告声打断:“你回来只有几个时辰,太阳下山前,必须回府!” 顾二妮无力地垂下头。 慕锦成拍拍胖男人的肩膀:“曹管事,钱溢也忒小气了,她虽没有姨娘的身份,可也是他的女人,总不至于戴这么粗糙的鎏金首饰,再者,你们这些随从,身上没个千儿八百两银票,也敢说自个是钱府的,也不怕丢人!” “是是是,小的们出来匆忙,考虑不周。”胖男人垮下肩膀道。 慕锦成不耐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我能为难你嘛,我媳妇说两千两都是算得便宜的,三生酒楼是我家的,多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可凤祥那边,可是要实打实付违约金的,这笔钱,你们拿不出,我赶明儿问钱溢要。” “三爷……”胖男人一哆嗦,脸上的笑容终于冻住了。 三角眼婆子更是抖得厉害;“三爷,这不关我们的事!” 钱家向来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金银在他们手里过一下,都得留下些许渣渣,今儿出来一趟,平白就要钱溢多花两千两,他俩的小命也不值这个价啊,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怕啦?”慕锦成笑,“祸事是你们惹的,谁嘴欠,你找谁!” 曹管事扬手就给顾二妮一个嘴巴子,梁婆子更使劲掐她的胳膊。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型施虐现场,顾二妮大概常被打,她当着全村人的面屈辱地忍着,一声不吭。 顾世贵一家吓傻了,根本不敢上前救人,只任由女儿被当场打得面颊肿胀,披头散发。 “停!要打,你们带回去打,别再这儿丢人现眼!”顾青竹搂着青英,捂住她的耳朵,喝止道。 曹管事和梁婆子停了手,用力甩了甩,显然是胳膊都打酸了。 狼狈不堪的顾二妮吐出一口血,惨笑:“顾青竹,你不用做烂好人,要不是你漫天要价,我今儿何受此苦!” “你受苦,是你自甘堕落,好好的姑娘偏要做人家通房!”顾青竹不屑道。 “你不是我,哪知我的难,我们的仇,这辈子都解不开了,以后,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顾二妮掩面而走,曹管事和梁婆子跟着离开。 顾世贵追了几步,招手喊:“哎呀,走就走,快把二十两银子留下!” “没良心的东西,回来一趟,啥也没给,还不如死在外头,我们还能得两个埋尸钱呢!”眼见着儿子没赶上,吴氏气得跺脚。 围观的人们,无语至极,这样狠毒的家人,世间少见! 慕锦成拱手道:“各位叔伯婶子,顾二妮说的都是谣言,大家不要相信,青竹回来是为了炒茶和建山庄,我打今儿起,也来山里住,大家不要嫌弃我不会干农活呀。” 他生得好,又懂礼,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很得婶子嫂子们的喜欢,他还帮村里卖山货,几乎家家都因他挣了钱,故而,在顾家坳,众人都愿意和他交往说话。 旁边的村人打趣道:“哎呦,世同,你女婿多好啊,富家小子还能帮你干活呢,难得,难得!” 徐氏羡慕不已:“还是青竹福气好,嫁到大户人家,还得夫婿宠爱!” 只有大丫气鼓鼓地朝慕锦成翻了白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假惺惺! 顾世贵趁大家说话的档口,偷偷溜了,朱氏扶着大宝也悄悄走了,吴氏本还想巴结慕锦成,得些好处,可他的目光根本扫都不扫她一眼,吴氏只得一脸难堪地离开。 竹园被盗,顾青竹根本没想能得到顾世贵的赔偿,就连他死不承认,她都预料到了,只是顾二妮突然回来说了南苍县的事,才让她恼地开了天价,这当然也只是争一时之气的气话,却不料被慕锦成一下子坐实了,不过依三生的人脉和实力和她家竹子的品质,当真卖给凤祥也不是什么难事。 故而,眼见着顾世贵一家子离开,顾青竹也没有出声,她心里正翻江倒海,只怕一时忍不住。 众人说笑了几句,纷纷自顾忙去了,顾大丫本还想跟着顾青竹走,却被顾世福一只泥手拎走了。 慕锦成牵着如风,跟在顾青竹一家后头,他心里如重锤擂鼓,当着全村人的面,顾青竹不会对他怎样,可过一会儿,能不能进家门都是问题! 进了小院,顾世同回身从马上将粗布包袱取下来,交给顾青竹道:“带你弟妹先进去!” 顾青竹低垂眉眼,无声接过,揽着一脸惊讶的青松青英回家。 眼见着屋门关上了,顾世同沉着脸,指着院门外道:“谢谢慕三爷刚才的解围,你……可以走了!” “爹!我不走,你听我说……”慕锦成紧紧攥着马缰绳,急切地说。 “我知道那事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但我在乎的,不光是她被人陷害,更重要的是你没有保护好她,出了事,也不肯信任她,甚至连解释都不愿听,她这是无事,若是有半点闪失,我不仅要追查恶人,更要打断你的腿!”顾世同越说越激动,他转身从柴禾垛里抽出一根杂树棍,梆梆梆地敲打地面。 慕锦成跪在地上道:“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是觉得打我能解气,只管打吧。” 顾世同没想到他能这般,手里的棍子反倒不好落下,只得恨恨道:“你走,赶快走,我原当你是虎父无犬子,却不料是个无用的绣花枕头,我如今十分后悔将青竹嫁与你!” 第二百九十八章 熬不住的怂货 屋里,顾青竹背靠在门上,哭得泪雨滂沱,她一直对父亲仓促将她嫁给慕家有一丝埋怨,今儿听了顾世同爱女心切的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积攒了许久的伤心难过都在这一刻爆发。 “阿姐!”顾青英年纪小,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什么,她紧抓着顾青竹的手,扑闪着一双不安的大眼睛,害怕又无助地呼唤。 顾青竹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胡乱擦了眼泪道:“阿姐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一会儿就好了。” 青松静静地看,默默地听,他是个早慧的少年,几乎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按着顾青竹的肩头道:“阿姐,别怕,不论出了什么事,你还有我们!” “嗯。”顾青竹被他的话,又弄出很多眼泪,腾出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去收拾书吧,阿姐没事。” 青松也不多劝,挎上包袱,拉着一直回头看的青英进里屋去了。 院子里,翁婿两人不知又说了什么话,慕锦成坚持不走,顾世同拿他没辙,索性直接回家,哐当关上门,留他一个人跪在院子里,眼不见为净。 顾世同进屋对坐在桌边的顾青竹温言软语道:“丫头,今儿在山庄跑了一天,累了吧,你去歇着,晚饭爹来做。” “谢谢爹,我躺一会儿,就起来做饭。”哭红了眼睛的顾青竹低头进屋。 “丫头,是爹错了,若早知他是这样的人,爹打死也不会叫你嫁他的。”顾世同见女儿没了往日神采,心中大恸,心疼道。 “爹,都过去了,我……在回来前……就与他一刀两断了!”顾青竹咬唇道,心中却痛如刀绞。 顾青竹蜷在被子里,泪水打湿了枕头,她分不清自个为什么哭,有委屈,有伤心,还有一点点意外的不知所措。 顾世同坐在自己屋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想起很多事,和妻子的相濡以沫,对儿女的愧疚,在南边战场的艰难,与慕绍台缔结的婚约,自己以貌取人,当真错得这般离谱?! 顾家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如风都不敢打响鼻,只有大黄与慕锦成大眼对小眼,两厢对峙。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先前飘来的那片云,越积越多,越积越厚,如一座黑沉沉的山倒压下来,眼见着要下大雨了,在山林田地里忙碌的村人都飞奔着往家赶。 豆大的雨点猝不及防落下来,急切地敲打窗棂,将靠窗捧书的顾世同从思绪中拉回来,他探头看了眼院中,天色渐暗,枇杷树在风雨中摆动,鸡和猪都躲进了窝里,而慕锦成依旧跪在地上,头上身上都被打湿了。 顾世同丢下书,哗啦一声,开了门,疾言厉色道:“你赶快走,你是慕家身娇肉贵的三少爷,在我这陋室前跪着像什么话,若是着了风寒得了病,我可担待不起!” 慕锦成像截木头似的,跪得直挺挺的,却半点言语也没有。 “想在我这使苦肉计,没有用!我是绝不可能让你进屋的,还是速速离去!”顾世同真恨刚才没有把他直接轰走。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直往下淌,这会子虽是春日,可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谁也撑不了多久。 见他毫无反应,顾世同也懒得再说,心中暗道,你越是这样逼我,我越不会妥协,今日倒要看看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少爷,到底能坚持多久! 顾世同转身进了厨房,熬了粥,把昨日剩的杂粮馒头热了热,又炒了一碗咸菜,在坛子里另搛了一些五香萝卜干。 他怕顾青竹看见慕锦成心烦,直接将饭食端进了她的屋里。 顾青竹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儿,被青英叫醒,看着屋里的饭菜,抿了抿鬓边的碎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一时睡糊涂了。” 顾世同递给她一个馒头:“快吃,今儿简单些,暂且将就将就,明儿爹到翠屏镇去,买些肉回来,你再好好烧顿美味,给青松青英吃。” “爹,我们在学塾里也经常吃肉,师娘单给我们做的。”青英喝了一口粥,脆生生地说。 顾世同有些讶然,转头问顾青竹:“你额外添了饭食钱?” 顾青竹一愣,突然想起那日,他们来看山庄,她从青松屋里出来,正见慕锦成和杨氏讲什么,见着她就匆匆告别而去,她问起,他却搪塞过去了。 “他给的?”顾世同微微叹了口气。 他像说哑谜似地问了一句,答案不言而喻,一屋子除了青英猜不到,全都默然。 一家子静静地吃了饭,顾青竹心神不属,依旧歪在床上,此时外头的雨小了,青英悄悄溜进厨房,两只小手各抓了一个馒头,探头往大屋看了眼,而后顺着墙根偷偷往慕锦成靠近。 “顾青英!”顾青松突然闪身出来,一声低喝。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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