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彼得潘的囚笼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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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的“门”可容魂魄穿梭，黑白无常勾魂走的鬼门关便是“大门”；小的“门”只能在两界传递简单的信息，比如坟墓就是一个可以将阳间焚烧的纸钱与贡品送到地府的“小门”，比如不明族的阴阳眼就是一扇可以联通阴阳两界的“小门”。我打开了这扇“门”，给这个孩子看了我提过的灯死前见到的最后画面：有趁着老婆孕期出轨之后被抓的渣男，被他老婆用菜刀砍死；有学业压力太大萌生了自杀念头的女高中生，被楼下围观的人起哄，最终一跃而下；有地震时为了疏散班级而留下来的教师，被掉落的天花板砸中、最后被困在地下三天后死亡…… 我说：“地狱有什么可怕的，人间精彩多了。我见过像人的神，也见过像人的鬼，就是没见过几个像人的人。” 我用袖子把那孩子吐出的白沫擦干净，抵着他的额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你救了他，为什么还要觉得对不起他？” 这个老不活的今天是不是欠揍？我现在还没有对纪忱动手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打不过他。我愤怒地瞪了纪忱一眼。出乎意料的，纪忱蹲了下来，朝我歪了歪头，他看我的眼神里居然没有任何嘲讽，只有疑惑。他居然是真的不明白。 “这个孩子现在成了个傻子，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和心理咨询技术，根本无法治愈。他将生活不能自理，他的父母一生都要为他负担昂贵的治疗费用，甚至到老了、临死了还要担心：自己不在了，他们的孩子怎么办。他无法拥有正常的智力，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草地上无忧无虑地奔跑，也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奋笔疾书只为了一个好看的分数。等到他的同龄人都买房买车了，他还是找不到一份可以解决自己温饱的工作，更别提什么爱情与婚姻……和这些相比，也许死亡是个更轻松的选择，是我害了他。” 我刚刚竟然还觉得随意决定一个孩子生死的纪忱傲慢，我又怎么不是傲慢地决定了一个孩子的一生？纪忱看了看我，又盯着孩子出神，过了半晌，道：“原来如此……原来仅仅是活着，还远远不够。” 当然不够。我知道这世上的很多人都和纪忱想的一样：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呢？活着，这两个字实在太过美好诱人。只要你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就能听到有力的心跳，闻到花开的芬芳和雨后的清新，看到远处的山峦和河流，感受到四季轮回的燥热与冷冽。这些在轻轻告诉你：我们还有未来。可是，活着，并不只是“不死”。只以生存和延续为目的，又有什么生存和延续的意义？人如果只要求活着，那他早就不是人了。纪忱挥了挥手，孩子消失不见。巷子外面传来了女人的一声惊呼：“浩浩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了？你跟妈妈说话啊？” 纪忱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是最会看纪忱脸色的下属，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我根本不懂他。纪忱忽然低声说：“抱歉。” 我第一个反应是抬头看天，这是什么天降异象，难道人间要有大劫？ “你……你说什么？”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我操，纪忱竟然会道歉？是纪忱疯了，还是我疯了，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疯了？ “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了，但如果你要继续查这些傀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好，好的很，这就是纪忱认错的态度，我就不该对他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倒也不用说谢。” 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明天去给我烧三斤纸钱表达谢意就行。” 话音未落，纪忱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我独自一人在巷子里木然坐了许久，头昏脑涨，神智不清，就在我几乎要昏迷过去的时候，一个铃声把我惊醒。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了起来，没有出声，电话那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赵小姐，现在有时间吗？”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月月不肯给，不代表我搞不到。沙帮有沙帮的办法，”齐恒说，“我这边有个活儿怎么样，有兴趣吗？” “最近考研复习有点忙，您另请高明吧。” “别急着拒绝啊，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五十万，我知道，你最近很需要钱，”齐恒笑了一声，“而且，这活儿的雇主你也认识，鼎昌集团老总的妻子，张太太。” 我瞬间清醒过来，问道：“她家失踪的工人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但没找全，”齐恒的声音稍稍有些严肃，“我们只找到了他们的肉，没找他们的骨头。” 第十五章尸肉铺成的院子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强压下胸间的烦闷和胃里的酸涩感，扶着墙站起来，说道：“地址给我，我一会儿就到。” “出了巷子，那辆黑色的大众就是等你的。” “你跟踪我？” “别说的那么难听，你是月月的朋友，我担心你走夜路有危险。” “齐恒，”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不是沙帮的敌人，地府也不在沙帮的对立面。” 齐恒沉默了一下，而后道：“这你可说了不算。” 随后，通话便被挂断了。巷子口果然有一辆黑色大众在等我，司机穿的一身黑，大夏天还戴着一个黑色口罩，口罩有一些不规则的凸起，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顶着口罩凸显的轮廓，似乎是嘴里的上獠牙。我一上车，他就升起了前后座的隔板。后座的车窗一片漆黑，窗外一点声音都无法从外面传进来。一片漆黑与寂静之中，我完全无法判断自己现在往哪个方向去，这种久违的感觉……倒是让我想起了十九年前，第一次见到纪忱的那天。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窗外的风景变成了一个别墅区的一栋三层别墅的院子。齐恒倚在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上，手里夹着一根冒白气的香烟，却也不吸，看到我，远远地冲我招了招手，这才吸了口烟。我走过去，他连寒暄都省了，一边带着我往别墅里走，一边介绍情况：“这栋别墅是鼎昌买下来的，准备做点慈善事业，动工的失踪了几个工人，具体的张太太说已经和你说了。” 院子里忙活的男男女女见到齐恒都立即站直了身子，点头致意，齐恒懒散地挥挥手，这些人才继续手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