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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时候,母后对他的管束一直都很松散。就算惹了事,也是二哥受罚。 母后教养二哥,是在教养大明宫未来的主人。 母后只希望他不出大错,安稳长大。 她常常笑着,询问他是否吃饱穿暖,满足他的所有愿望。 李璟记得自己得到过宠爱,所以即便他知道是皇后让他吃了十年的苦药,不让他生养,他也只是心痛,从未怨恨。 可为何母后像变了一个人呢? 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为何像看着敌人? 李璟的心痛如刀割,刹那间如坠深渊。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不是楚王妃,也不是别的什么人,是我,是儿臣逛惯了花街柳巷,随身带着这个。今日酒后误服,太难受,才躲进缸里,向父皇求救。” 皇后抬手便扇了李璟一个耳光。 “胡言乱语!”她骂道,“那你如何解释楚王妃的酒中也有此物?” 李璟怔了怔。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是啊,如何解释? 他是绝不会勾引弟媳的,他宁愿阉割自己,也绝不会碰小九的女人。 所以那毒也不可能是自己放的。 怎么办,怎么办…… 李璟像走入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急得满头大汗。 他抬头向皇帝求救。皇帝看起来并未动怒,一双眼睛沉默得让人心神慌乱。 正此时,高福缓步走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女子。 红衣灼目,面色冷静。 “父皇,”叶娇跪地道,“儿臣自己来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吧。” …… 注:今晚加更,很晚还有一章,大家明早看 第273章 自从叶娇踏入寝殿,这里便安静许多。 人人敛气屏息,心中涌动层层情绪。 有人目光躲闪,更有人刻意冷漠,而李璟注视着走到自己身边,同样跪在皇帝面前的叶娇,心中充满疑惑。 怎么来了? 怎么不跑? 应该赶紧跑,跑得远远的,到北边去找小九,问问他该怎么办。 这天地之间,能指靠住的,就只有小九了。 叶娇却没有半步退却的意思。 见皇帝默许,她便开口说话。 叶娇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语气比平时寒冷,不变的是她的坦率直白,是她的镇定自若。 “适才在殿外,儿臣听说自己饮用的酒中有迷药。又听说有人疑心,是儿臣对赵王殿下欲行不轨。这真是百口莫辩让人寒心。但是有一件事,儿臣想问问高总管,不知可不可以。” 皇帝眼眸微抬,淡淡道:“你起身问话吧。” 叶娇道:“事情查明之前,儿臣不敢起身。” 她转头看向高福:“听说是高总管请林奉御为赵王诊治,那么请问,你是否见到我的奴婢?” “见到了,”高福道,“她正带着御医,说要为赵王殿下醒酒。” 叶娇点头,道:“请林奉御来。” 林奉御就在外殿,闻言立刻进殿,道:“楚王妃的婢女水雯来请微臣,说要为赵王醒酒。她一路催促不停,唯恐去得晚了。” “所以父皇,”叶娇眼神冷冽,“儿臣既然对赵王下了药,将他引诱至南偏殿,又为何去请御医来看?是要把丑事大肆宣扬吗?” 皇帝神色沉沉没有说话,而皇后眼中迸射出一丝惊愕,向外看去。 帐幔低垂,看不到女官杜潇然的影子。 “对对对!”李璟连说了三个“对”字,又道,“而且依儿臣看,楚王妃根本没有吃那种药。就算她酒水里有,也是被人栽赃陷害。她如果要害儿臣,大可以在外面,为何要在宫里……” 叶娇猛然转头看他,眼神清冷,吓得李璟立刻噤声闭嘴。 还是少说话吧,多说多错。 “至于酒水有毒这件事,”叶娇道,“儿臣的确也感觉身体不适,故而歇在北偏殿。” “你也中了毒?”皇帝执意说是毒,不提“催情”二字。 他神情关切,脊背一瞬间紧绷。 李璟就算已解了两个时辰的毒,还是面色发烫,言语混乱。眼前的叶娇神色如常,怎么看都不像中了毒。 “是,”叶娇回答道,“儿臣只在饮用最后一口酒时,发觉不同,故而没有多饮。差婢女去请御医后,儿臣便去北偏殿休息了。七公主彭宁儿当时也在,稍后父皇可以询问。” “宁儿也在,好。”皇帝颔首,神色已松动不少。 叶娇看向皇后。 叶娇虽然讨厌皇后,但对她向来是敬重的。 自己是儿媳,对方是婆婆,即便不喜欢,也要恪守本分,尊重她,尽量理解她。 但是今晚的事,实在是太难理解。 听说他们杯子里都有催情酒,怎么就直接怀疑是她熬不住呢? 没有帮她说半句好话,反而侮辱她,质疑她,把脏水直接泼在她身上。 原来你也不喜欢我。 不喜欢到了不想让我活的地步吗? “现在,”叶娇道,“儿臣来回禀,自从母后要儿臣接手宫宴以来,儿臣都做了什么。” 皇后不明白叶娇是什么意思。 做了什么?听人说亲自去看了酒水,还调整了几个女眷的座次,带走一匣糕点。 叶娇笑了笑。 这是她进殿后第一次微笑。 她原本便生得好看,不笑时已经足够引人注目。展露笑容的瞬间,仿佛这座寝殿的烛光骤然亮了几分。 只是那笑容有些清冷,似一枝牡丹花迎风摇曳,可花的背后藏着利剑。 “儿臣给每一壶酒水做了标记,”叶娇道,“在偏殿启封后,倒一盏留存,其余带去大殿。若酒水有异,先查存酒,存酒无毒,则是接触酒水的人下毒。而如果某壶酒根本就没有编号,则是别人带去宫宴。” 她定定看着皇后,道:“请母后去查一查,儿臣和赵王桌案上的毒酒,是否有标记。” 叶娇没有请皇帝查,她请皇后查。 这是硬碰硬,是对皇后先前污蔑自己的反击。 “标记?”皇后问道,神情怔怔。 未等皇后安排,禁军统领白泛兮便已经拿着三壶酒进殿。 他把酒壶翻转,在其中一只瓷壶的底部,果然看到浅浅的弯月形标记。而另两壶有毒的酒,则没有标记。 叶娇道:“儿臣已告诉礼部侍郎邹进,并且请他确认过所有酒均已标记。儿臣第一次负责酒宴,只能防范于未然,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恰巧可以自证清白。儿臣今日进宫时,已经被搜检过,没有带酒水入宫。如今可以确定,是有人把毒酒带入宫宴。至于是谁,可以询问今日服侍赵王和儿臣的宫婢。” 别人要用负责宫宴的身份来栽赃她,她也可以利用这个身份,让栽赃者无所遁形。 “去查。”皇帝抬手道。 花萼相辉楼里的人并未完全散去,有人饮醉了酒,高声唱着诗词,被友人拉走。表演完歌舞的伶人从侧门小心离开,灯笼摇晃,激动又疲惫地低语着什么。 而距离酒宴不远处的寝殿,同样灯火通明,却很安静。 太子李璋和六皇子李璨站在一盏宫灯旁,背对喧嚣,面朝静寂。 “决定了吗?”李璨伸开手指,在宫灯前轻轻挥动。 宫灯把手影投射在地上,是一只暗夜中的蝴蝶。 “父皇让白泛兮查案,”李璋道,“便是要刨根究底了。” 不然大可以让高福去查,或者自己亲自过问。 “二哥能有此决断,”李璨手指微动,地上的蝴蝶展开翅膀,“我总算放心了。” “母后年纪大了,头脑昏聩,总做出适得其反的事,也该歇歇了。”李璋叹息道。 他冰冷的眼神中,浮现不易察觉的憎恶。 “母后所求,不过是二哥即位为帝。”地上的蝴蝶翅膀收拢,李璨收起手,蝴蝶便似碎裂般,了无踪迹。 他抬起头,郑重道:“这次事后,我会亲笔写信,安抚小九。二哥恐怕要给帝师崔颂写一封信,让他相信今日的处罚是表明二哥会爱护弟弟。五哥无心争权,崔氏生几天闷气,也便好了。” “裴氏呢?”李璋问。 “不必担心,”李璨道,“他们如果知道今日危局,会感激二哥杀伐果决。当然,要让太子妃去安抚裴茉,这桩婚事,务必要和和美美,别出什么乱子。” “六弟,”李璋抬手,拍了拍李璨的肩膀,“多谢你。” 他很少说谢,有些动情,也有些哽咽。 李璨也很少让人碰到自己,他有些勉强地忍受了片刻,好在李璋很快便抬脚离开了。 不远处,两名禁军押着一个厨子打扮的人,同李璋会合。 他们向寝殿走去。 跪在外殿的婢女内侍已经心神俱裂。 他们知道,查到这里,自己多半活不了了。 见太子进殿,有人大着胆子,跪行向前:“求太子殿下救救奴婢,求太子殿下救救奴婢。” 太子仁德,美名远播。 李璋却没有停步,他站在屏风外,等候皇帝召见。 无召而入,视为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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