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姐姐手头紧,我让账房支十两银子送去晁婶处。”沈嘉岁示意紫莺取钱匣,镶宝铜锁咔嗒一声响。 “不必!”薛锦艺霍然起身,鬓间珠花乱颤,“我虽清贫,却也不食嗟来之食!” 沈嘉岁望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账本上的墨迹。 前世薛锦艺便是用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将侯府库房钥匙骗去,转手卖给端王府的眼线。 楼下忽然传来喧哗。 四皇子凌骁正跨出门槛,月白锦袍上的银线蟠龙在夕照中流光溢彩。 他似有所感地回望二楼,凤眸掠过珠帘后的倩影,惊得沈嘉岁心头一跳。 暮色染红茶轩的琉璃瓦时,程掌柜拨响金算盘:“今日进项三百六十八两!” 白花花的银锭堆在朱漆托盘里,映着沈嘉岁眉间花钿。她将碎银分装进绣着“沈”字的荷包,这是给跑堂们的赏钱。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卖炊饼的老汉正在收摊。沈嘉岁倚着软枕盘算:仙草冻要改用青瓷碗装,牛乳需从城郊庄子直供...忽然想起前世外祖父咳血的模样,心口猛地揪紧。 “岁岁回来了!”裴淑贞迎到垂花门,翡翠禁步叮咚作响。 花厅里八仙桌上摆着蟹粉狮子头,老侯爷的乌木筷正悬在红烧蹄髈上方:“再热三遍菜都成渣了,快开饭!” 沈钧钰捧着《四书集注》凑过来,书页间夹着半张美人图:“猜猜今日我在国子监学得怎么样…”话没说完被裴淑贞拧住耳朵:“让你温书又偷懒!” “母亲饶命!”沈钧钰龇牙咧嘴地摸出个锦盒,“我给岁岁带了东市新出的螺子黛。” 老侯爷敲敲碗沿:“都坐好!”他给孙女夹了块蹄髈,忽然道:“你外祖不日便要回京,带着你表姐彤彤。” 沈嘉岁筷尖的狮子头掉进汤碗。 原主的记忆如潮水漫来——外祖父在冀州任上熬坏了身子,回京升任户部郎中不过三月便咳血而亡。表姐彤彤与兄长的婚约,成了压垮裴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彤彤丫头及笄两年了。”裴淑贞拭了拭眼角,“你舅舅来信说,老爷子在冀州染了咳疾,回京正好请御医调理。” 沈嘉岁盯着汤面上浮动的油花。外祖父的病根正是冀州三年水患赈灾落下的,今冬那场大雪会要了他的命。 她必须赶在入冬前寻到江南那位神医。 裴淑贞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轻声细语道:“你大哥在幼年时,便与你表姐结下了青梅竹马之缘。如今,他们两人均已长大成人,只待你外公一家在京城站稳脚跟,我们便将这门亲事正式敲定。届时家中欢声笑语,是不是更加热闹非凡?” 青瓷茶盏“咚”地磕在紫檀案几上,沈钧钰霍然起身:“儿子早说过不愿娶表妹!” 裴淑贞手中缠枝莲纹帕子骤然收紧:“八年前是谁抱着彤儿不撒手?秋千架上摔下来时,是谁哭着说'长大要娶彤妹当新娘'?” 沈钧钰耳尖通红,靴尖碾着地上的碎瓷片。 记忆里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团子,如今该是及笄少女了。上月舅母来信说表妹擅丹青,他盯着信纸上晕开的墨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张脸。 “彤儿前日来信还说给你绣了剑穗。”沈文渊撂下龙泉青瓷盏,盏底在案几拖出刺耳声响,“混账东西,滚回去把《礼记》抄十遍!” 沈嘉岁指尖正拨弄着博古架上的自鸣钟,闻言转身时裙裾扫落案头《女诫》。她弯腰拾书的瞬间,瞥见大哥靴筒里露出的半截花笺——分明是潇湘馆专用的洒金纸。 “爹娘且听女儿一言。”她将书册轻轻放回,“前儿去护国寺上香,听方丈说强扭的瓜不甜。” 沈钧钰如蒙大赦:“岁岁说得在理!表妹说不定早有心上人…” 沈嘉岁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原书中大哥与表姐裴彤青梅竹马的情分,终究要在脂粉香里消磨殆尽,不禁幽幽一叹。 第15章 严记茶楼 “大哥可听说潇湘馆新来的头牌?”她突然开口,“那位叫小桃红的姑娘…” 沈钧钰手中《论语》“啪”地落地,“我、我近日都在温书!压根就没去过潇湘馆!” 他耳尖泛红,喉结滚动。 昨夜翻墙时分明听见小桃红那异族口音的小调,缠绵得能勾人魂魄。 老侯爷的蟠龙杖顿地:“岁岁怎知潇湘馆这些腌臜事?” “前日路过朱雀街,听醉汉嚷嚷的。”沈嘉岁盯着父亲骤然僵直的脊背,“爹爹似乎常去?” “咳咳!”沈文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茶水呛进鼻腔,咳得满面通红,“不过是同僚相邀,一起商议漕运…”话音在夫人的冷眼中消弭。 裴淑贞的翡翠禁步撞出脆响:“商议到秦楼楚馆去了?” “天地良心!”沈文渊拽住夫人袖角,“那日王侍郎做东,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他突然噤声,八仙桌下挨了记绣鞋尖。 沈嘉岁抚着腕间翡翠镯。 原主被抄家那日,官兵从小桃红的妆奁搜出北狄密信时,这镯子正摔碎在裴彤脚边。她记得大嫂弥留之际还攥着和离书,说“不能连累裴家清名”。 谁能料到,小桃红竟是敌国细作? 沈嘉岁将茶盏搁在黄花梨案几上:“父亲可愿把潇湘馆小桃红带来府中?” “啪嗒——”沈文渊的象牙箸跌进甜白釉碗里,“岁岁你怎么可以怂恿老爹纳妾!” “胡闹!”老侯爷拍得紫檀桌震了三震,“你爹与你娘鹣鲽情深二十载,平白无故纳什么妾?要是正经女人也就算了,还是窑姐儿!” “小桃红是东陵暗桩。”沈嘉岁截断祖父的训斥,指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朵桃花,“三日前她在牡丹宴弹《折柳曲》,用的是东陵游牧民的轮指法。” 满室寂静。 “明日休沐。”沈嘉岁捻碎案上水痕,“父亲去趟潇湘馆罢。” 晨雾未散时,沈文渊已策马至胭脂巷。 潇湘馆的匾额下,龟奴正打着哈欠卸门板。他甩出银锭的刹那,余光瞥见巷口闪过黛青裙角。 “侯爷万福。”晁氏从晨雾中款款走来,鬓间木芙蓉沾着露水,“真巧。” 沈文渊蹙眉后退半步:“薛夫人在此作甚?” “正要往城隍庙上香。”晁氏绞着帕子仰头,“侯爷这是...…”她望着潇湘馆的匾额欲言又止,眼底泛起水光,“放心,妾身定不会告诉夫人。” 沈文渊翻身上马:“沈某行事光明磊落。”缰绳一抖,马蹄溅起青石板上的积水。 三楼雅间熏着苏合香。 老鸨捧着托盘直赔笑:“真是不巧,小桃红姑娘每月逢五献艺,侯爷且等两日再来?” “行。”沈文渊无奈点点头,一无所获地下了楼。 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晨露,沈文渊勒住缰绳。 枣红马喷着白气,将突然从巷口闪身而出的晁氏身上沉水香冲散三分。 “侯爷容禀。”晁氏攥紧袖中绣帕,指节顶着帕上并蒂莲,“这些年承蒙侯府照拂,可锦艺与元宝两姐弟渐长…”她望着马鞍的鎏金纹,“妾身想着到侯府的茶铺捞点零工打,挣些钱,也算给孩子们添份嫁娶底气。” 沈文渊摩挲着马鞭缠金线,目光扫过晁氏发间素银簪。 这妇人当时投奔侯府,连件像样头面都没有。 “茶楼是岁岁胡闹弄的玩意儿。”他抬鞭指向东市方向,“朱雀街有三十六家茶坊,嫂子何苦趟我们这淌浑水?” 晁氏耳坠晃得急。 昨日女儿趴在沈氏茶轩雕花窗上,亲眼见着算盘拨出三百两的流水。 那黑珍珠奶茶的方子,听说连长公主的御膳房都遣人来讨。 “妾身幼时学过点茶之术,”她往前半步,绣鞋碾过墙根青苔,“不求学全,能识得账目进出便好。” 沈文渊忽然夹紧马腹。畜生嘶鸣着转了个圈,晁氏踉跄扶住拴马石,听见头顶传来声音:“下月锦艺及笄礼,侯府再添二十抬妆奁,也算一番心意。” 日头爬上飞檐,将晁氏青白的面色照得透亮。 她盯着马蹄铁冷光,想起昨夜女儿哭红的眼——沈嘉岁连茶楼后院都不让进,说什么“秘方不外传”。 “侯爷,”晁氏喉头发苦,“当年薛郎为救侯爷命丧黄泉,您不能亏待了我们孤儿寡母的……” “锵”的一声,马鞭重重磕在鞍头。 沈文渊眼底结着霜:“嫂子若没有其他事,早些回去歇着罢。” 晁氏攥着帕子的手渗出冷汗,青石砖上的日影已西斜三寸,她才敢开口:“侯爷容禀,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她觑着沈文渊的脸色,“我那侄儿,寒窗十载却苦无名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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