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金节时一样进永和宫磕头,这次到是见着德妃了。 往年娘娘总要在后殿小歇一会儿再出来见她们,今天却不过一刻钟就出来了,看着是补过了妆,衣服也重新换了一身。 这个李薇知道原因,跪着的时候如果下霜有雾,衣服是会浸湿的,特别是下过雪的时候,要是地没扫干净,跪在那里感觉膝盖以下的衣服都浸了雪气,冰凉刺骨。 德妃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叫宫女太监扶上肩舆,匆匆走了。 李薇突然很同情她。她从没这么深刻的感受到所谓的娘娘,其实也是别人面前的奴才。 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是这样,等最后一天他们出去前,李薇闻到了永和宫里浓浓的药味。回到府里,她没忍住就跟四爷说了。 四爷正在换衣服,听了叹道:“娘娘几天前就不好了,一直吃药撑着。”他换了单衣过来坐到炕上,拿薄被搭着腿,道:“这段日子宫里病的人不少,挪出去了好些人。宫里人病的,除了小阿哥和小公主可以叫太医进来瞧瞧外,其他人都只能熬着。要是自己屋里有存了药还好。” 李薇这时已经不会说为什么不叫太医的话了。她能理解,当皇上表现出很高兴、很欢乐时,他就不喜欢下面拆台。 所以,像今年这种荣宪公主回京,科尔沁和博尔济齐特两部的人都在的好日子里,宫里不管大小妃嫔,都要拼命配合。别说叫太医这么晦气的事,连说句自己有病都不行。 “那现在娘娘也可以歇歇了。”她道。 “嗯……”四爷想自己进宫看看,又怕像上回一样,被娘娘拦着。现在就算年过完了,娘娘这病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治。他进宫看望,只怕娘娘也不开心。 他犹豫着,十四却第二天就跑进宫去了,大包小裹的带了不少。 德妃在屋里躺着,知道是他来了,皱眉抱怨了句:“这孩子真是不嫌事多……” 身边的姑姑笑道:“十四爷想着娘娘,娘娘还要怨他?我瞧娘娘也高兴着呢。”她扶德妃靠起来,问:“娘娘不见见?叫人抬个屏风来也不碍事。” 德妃确实心里高兴,就点点头。 抬了屏风过来,母子两人隔着一道屏风说话。 十四说他给德妃带来了一百斤的官燕,还有上好的阿胶、桂圆等物,叫德妃哭笑不得:“你拿那么些来,是叫我吃到进棺材吗?” 十四连忙说:“呸呸呸!娘娘怎么也说话这么不当心?小时候我还为这个吃过教训呢。” 过年不许说晦气话,这是打小宫里就教的。 德妃脸上的笑渐渐收了,略叹了声道:“好了,知道你待我的心,快出去吧。这些天别进来了,叫我好好躺躺。” 十四嘱咐道:“拿进来的东西娘娘要吃,可别又赏给下头的小贵人她们了。” 德妃笑道:“我都知道。” 等姑姑送完十四爷回来,叫人撤去屏风,看到德妃正靠在枕上面无表情。 她小心翼翼的过来,小声道:“娘娘……” 德妃闭了眼,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扶着德妃躺好,带着人出去,轻轻合上门后,外面的人进来小声问:“姑姑,娘娘这是歇了?” 姑姑使了个眼色,拉着人都出去,到廊下才敢说:“娘娘乏了,叫人都小心点,别惊忧了娘娘歇息。” 那人说:“我正想说这个,外头成嫔叫人来看望娘娘。” “挡了吧,回头我回娘娘。这会儿就说不行,也别叫成嫔再跑过来了。” 屋里,德妃闭着眼睛却没睡着。她静静的躺着,听着外面的人都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从她的屋前走过,过了会儿就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缓慢的呼吸着,化解着胸中的郁气。 荣宪成了固伦公主,一个小辈却坐在了她们这群人的上首。皇上厚恩,太后亲近,叫她替一个小辈当了十几天的陪客。 她这德妃的脸面算什么?皇上要抬举的人就能把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德妃长长出了口气,她且要好好的病一场。荣宪走了,她再好也不迟。 新年后,博尔济奇特的仓津和科尔沁的多尔济乐棱都提前向皇上辞行了。一个月后,科尔沁会来迎娶直郡王大格格。 他们走后,荣宪公主也跟着走了。出城当日,四爷和其他兄弟们都去送了,一直送出了八十里才回来。 李薇从这位公主回来到走都没见过一次,她只知道这位公主走后,四爷的心情并没有跟着好转。 他只是叫人准备礼物,让福晋递牌子进宫探望德妃。 永和宫里,德妃听说四爷福晋递牌子请见,摆手道:“说我这里没事,这次先不见了。” 姑姑为难道:“娘娘,不如还是叫进来见见吧?好歹也是四爷的孝心。” 德妃摇摇头,姑姑没办法,只好叫人退回了牌子。 当晚,四爷就黑着脸留在了书房,写了一晚上的大字。李薇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她只知道昨天福晋递牌子想进宫,后来不知是怎么了,四爷去了福晋那里。 弘昐中午过来时悄悄跟她说:“阿玛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呢,早上才熄了。我看早上拿出来烧掉的字纸都有这么厚一摞。”他比划了下。 李薇知道四爷这是生大气了,他都多少年没生这么大的气了,她还以为他的养气功夫已经过关了呢,现在看还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隔了半个月也没见福晋进宫,她才猜可能是永和宫没叫人进去。四爷被亲额娘扫了面子才生气的? 197 府里都知道最近四爷心情不好。像李薇这样猜出真相的,还有福晋直面真相的,都不约而同的不去招惹四爷。 李薇也嘱咐了几个孩子,特别是在前面常能跟四爷见面的弘昐和三阿哥,交待他们两个这几天一定要非常乖才行。 弘昐有些紧张,三阿哥就有点害怕了,他说,“那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就消气了,” 李薇为了安慰他,打包票说,“等你阿玛能自己主动到咱们东小院来,那时就行了。” 其实四爷生起气来还是很环保的。他一般不随便迁怒,更不会拿女人出气。平常生气就黑个脸,气性比较大时就自己闷在书房里。受苦受难的都是苏培盛那一挂的人,跟她和孩子们是没有关系的。 李薇轻松的说:“不过呢,如果你们不小心撞上去,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小心别叫苏培盛给哄了,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弘昐冷哼,三阿哥笑道:“我知道,他还吃二哥的哈哈珠子的菜呢。” 谁知居然还真有撞上去的。 苏培盛这些天别提多难熬了,书房侍候的王朝卿就叫提出去赏了二十板子,现在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呢。看在这小子平常还算规矩的份上,何况四爷也使得着他,苏培盛大发慈悲的叫人给他用了药。 听到外头人说十四爷到了,就在门口,还提前没递个贴子进来,就这么直接闯到了门口。 十四爷一惯如此,苏培盛大喜!顶缸的来了! 他一路小跑到了大门口,十四爷高坐在马上,见了他还乐:“哟,居然是你苏公公亲自出来啊。” 苏培盛陪了满脸的笑,连打两个千,殷勤道:“十四爷您这是笑话奴才呢!嘿嘿!” 他把要上前侍候的小太监拉开,亲自侍候十四爷下马,亲自领着十四爷进去,亲自给四爷通报,见十四爷仰头挺胸的往里走,苏培盛在心里抹了把汗,感叹的想,他本来以为先来的会是十三爷,没想到居然是久久不来一回的十四爷。 看来十四爷的运气实在是不够好啊。 十四是来兴师问罪的。 德妃刚过了十五就躺下了,他第二天就赶紧进去看,以为四哥也必定会去,还特意在宫门口等了一阵呢!结果当然是白等了。等荣宪公主都离京了,他才知道四爷一直没去看望娘娘,连福晋也没进过宫,一下子就给气炸了。 偏巧他手上的事也多。科尔沁的三月就来接人,十四兴冲冲的想跟着直郡王一起去送嫁。他可知道十三有多鬼了!他去年就想办法挤到直郡王身边,不但跟着去了一趟塞外,这次送嫁他好像也想跟着去。 最气的人还是听说这是四哥特意替他搭的桥。 到底谁是他弟弟啊?! 十四顾不上找他四哥算账,先谋这个送嫁的事。可惜连着去了直郡王府几次都见不着人,直郡王要嫁女儿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没功夫理他。 他只好去找八哥。八哥应是应下了,但也说这事未必能成,然后八哥给他出了个主意,叫他去寻四哥试试。 “多个人,多条路。八哥能帮你的一定帮,这个你放心。可八哥能力也有限,能多个人搭把手,这机会就更大些。”八爷说的很实在。 叫十四实在说不出不敢来求他四哥这事。 只好痛快的说:“那我就去寻四哥试试。”心里其实不抱希望。 回府想了好几天,直到八爷催他问结果,他才壮着胆子上了四爷府,心里给自己鼓劲,想着先从气势上压倒四哥,再说自己的事说不定就能成。 他理直气壮的进了书房,然后被骂得屁滚尿流的出来。苏培盛侍候在门口都听到了。 四爷吼的气壮山河:“你这时候才来?晚了!事到临头才烧香!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图的是什么?你就是想跟十三学,也把人家的能耐学到手啊!哪怕你提前半年说呢!我也有脸替你去给直郡王提!下个月直郡王就送大格格出门了,眼看就要出京,你现在跳出来说想送一送你侄女?你看有人信没有!!!” 吼得十四的满肚子大道理全不见了,被苏培盛挟着送到门口时还没找回舌头,上了马才回过神来,气得一张脸从红到白到黑,咬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抽马跑了。 苏培盛送走这位爷,回到书房看,四爷逮着人发了通邪火,果然脸色好看些了。 四爷运了运气,看见苏培盛,淡淡的问:“你十四爷走了?” 苏培盛站在门口,不敢近前,低头答道:“是。” 四爷顿了下,叹道:“去把库里那把镶绿松石的腰刀给他送去,就说他的事,我记下了。” 苏培盛知道这是四爷冲十四爷发过火,又有点后悔了,这是往回找补呢。 腰刀送到十四府上,十四福晋完颜氏听说了,摆手道:“等爷回来问他吧,我不管。” 书房的太监抹了把汗,道:“爷这会儿不在,您看……” 完颜氏说:“叫人去给他说一声。” 那太监还想说:他们不知道十四爷在哪儿啊?其实挺简单的,您作主收下不结了?这是四爷府送来的,又不是什么没来历的人。 完颜氏却不再理他,把人撵回书房了。 书房的太监哭啊,只好叫人满大街四处去打听十四爷去哪儿了。四爷府来送刀的人就留下喝茶了。要不是十四爷脾气太坏,书房的太监总管不敢做他的主,这事也没这么麻烦。 一边陪着笑,请人多喝茶,多用点心,一边盼着赶紧找到十四爷。 十四没去别处,他找十三去了。十三不在府上,直郡王的大格格是三月出嫁,他的妹妹大概要到五月或七月了。果然叫直郡王的大格格赶在了前头,这叫他庆幸嫁妆早就备好了,要是晚上一步,东西只怕就比不上直郡王大格格的了。 而且,杜棱·仓津还封了郡王,按制十三公主的嫁妆还要再高一层。这是好事,十三就是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也是甜的。 他帮不了妹妹太多,给她一份有底气的嫁妆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十四找上来时,十三想着他是四爷的弟弟,特意空出时间招待他。两人到了茶馆,叫了席面,让侍候的人都出去。十三笑着说:“有什么事就说吧,咱们俩人还用客气?” 十四再生气也没忘了正事,他道:“弟弟是真有事要求哥哥。直郡王下个月就去送大格格了,我想跟着一道去。” 十三怔了下,没推,只是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只能带你去给直郡王说说,可这事成不成,还要看皇上的安排啊。” 十四也知道啊,只是能说动直郡王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他放松下来,夸十三道:“还是十三哥好,我求了一圈人了,就你给了我句准话。” 八哥就别提了,那时干嘛特意提四哥?不就是明摆着叫他去撞四哥的钟吗?四哥就更可气了!把他臭骂一通后就完了! 十三好奇却也没细问,等十四爷府上的人找来,把十四拉回去后,十三身边的人问道:“爷,咱们现在回府吗?” 十三摇摇头说:“去四哥府上,十四这个事要给他说一声。” 他到四爷府上时,四爷正在读书,听说居然是十三过来了,怔了下说:“请你十三爷进来了吗?” 张德胜小心道:“苏公公已经去了。” 四爷点点头,看看天色,皱眉的想,要是十四现在不来,只怕就不会来了。他特意叫人送了腰刀过去,还答应了他求的事,他就这么不懂事,连过来赔个礼都不会? 等十三进来说了在茶馆的事后,见四爷先是眉头一皱,跟着面色发冷,道:“原来他是去求你了。” 十三察觉事情有些不对,连忙说:“要是四哥觉得这样不好,那弟弟就去回了十四吧。” 四爷摇头,叹了声道:“算了,你带他去也行。本来我也是想去找直郡王的。” 十三这才知道十四之前求的人正是四爷,他在心里叫苦,早知道就不答应十四了,看这事闹的多别扭。 可任他再怎么说,四爷都肯定一定确定的说:“这事交给你我放心。”把十三憋屈得不行。 看着天晚了,十三赖了一顿晚饭,不能再赖在四哥家里睡觉,何况他已经明白四哥是怎么都不会吐口,叫他去把十四给回绝了的。 十三死心走了,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还有,下回见着十四要抽他一顿,一定要狠狠的抽一顿! 苏培盛就见十四爷走后,四爷好转的心情在十三爷来了又走以后,又变坏了。 书房的灯又点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十四爷兴冲冲的来了。他昨天回去就看到四哥送的腰刀,心情甚美。四哥还是低头了嘛。今天来他就是来告诉四爷,不用你帮忙,爷也找着能帮爷的人了! 四爷刚躺下就听到他来了,苏培盛头都不敢抬,侍候着四爷洗漱穿衣,十四爷就冲进来了,还作死的说:“四哥你真是不如以前了,在宫里时天天都是三点起的,这都日上三杆了,你还睡着呢。” 苏培盛麻利的溜了,上茶的事就交给王以诚了,要是今天他也挨打了,正好跟王朝卿两兄弟凑一个屋子趴着养伤去。 四爷低沉道:“你来干什么?” 十四皮着脸嘻嘻笑,一屁|股坐下:“来找四哥吃早饭!” 清粥小菜鸡蛋灌饼,十四吃得那叫一个香,吃完一抹嘴,说:“四哥,我那个事托给十三哥了,就不麻烦你了啊。” 他得意的说完,得意的走了。留下苏培盛一上午不敢进书房,始终在门口守着。 十三被十四一大早堵了门,拖着他去了直郡王府。恰好直郡王此时正准备出门,两个弟弟在大门口堵到人,十三痛快把事一说,直郡王也很痛快的道:“不行。” 十四有些愣,直郡王转头对他道:“十四,不是大哥不疼你,这事已经定好了,你对你侄女的心,大哥记下了,等大哥回来了再请你喝酒啊!”言罢上马扬长而去,空余一地烟尘。 十三自觉浑身轻松,转头一脸‘对不住,没办成’的神情对十四说:“对不住啊,十四,这事十三哥无能为力了……” 十四这时的脸才真的挂下来了,勉强撑着跟十三说了两句‘没事,我知道十三哥是想帮我的’,告别十三后走在街上,才慢慢运气。 直郡王这个大哥年长他十六岁,等他懂事时,直郡王早就出宫建府了。对这个深受皇宠的大哥,十四一向没什么底气。他能对四爷发脾气,能在十三这里耍赖,能去求八爷,却不敢对直郡王吭一声。 直郡王说不成,那就真是不行了。 他也没脸再去求别人。四哥的话这时想起来,都叫十四脸红羞恼。他之前想得太简单,只怕直郡王这次会恼上他。觉得他不懂事还是好的,只怕会认为他想借着直郡王大格格这个机会找好处。 虽然他确实这么想,可他也不愿意叫人看穿啊。 十三跟十四告别后,马上去了四爷府上,说了十四当面求直郡王不成后就告辞了。 苏培盛送走十三爷后,回来见四爷的面色居然好转了。 他刚才虽然在屋外也听到了,十三爷明明是说十四爷的事没办成。四爷都能为这个高兴……心眼真小啊…… 眼见到了中午,弘晖、弘昐和三阿哥上完课来给四爷汇报一下。 四爷叫他们进来,叫苏培盛把功课拿过来草草翻看,笑道:“看来还算用功啊。” 三个孩子都小惊了下,弘晖和弘昐还好,三阿哥一脸惊喜的笑了。 四爷抬头看到他的笑脸,叫过来疼爱摸摸他的头。 弘昐在心里道:这下没事了,阿玛不生气了。 四爷说:“你们去用膳吧,下午还有骑射。弘晖,下午叫你的师傅领着你跑几圈马,练上几个月,到秋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见阿哥们都下去了,苏培盛试探的上前问:“主子爷,午膳是在……” 四爷起身道:“去你李主子那里看看。” 苏培盛乐啊,终于好了! 东小院里,李薇看到四爷来也是喜上眉梢,叫四爷见了也高兴。两人携手进屋,坐下用膳。二月里已经有了小白菜,清炒配米饭就很好吃。 整个冬天都见不着青菜,不是白菜就是萝卜,吃都吃腻了。小白菜水灵灵的,四爷见了也喜欢。桌上这道菜吃了个干净,旁边的都没怎么动。 用过膳后,两人歇午觉,四爷提起了十四的事。李薇听完也觉得四爷说的对,十四爷临时抱佛脚,直郡王不理他才是正常的。看直郡王多疼爱女儿啊,知道十四想借着大格格抚蒙的机会插手占好处,这也太笨了吧? 目标再直接,手段不能也这么直接啊? 李薇不理解,十四爷没这么蠢吧? 她问出口,四爷叫她逗笑了,拍着她道:“他不是蠢,他是之前没想到。荣宪回京,皇上把博尔济奇特氏的仓津封成了郡王,你知道这样一来,在过年的宴会上,他跟直郡王的座位就一样了啊。” 李薇明白了,“十四爷这是羡慕嫉妒恨了?” 四爷怔了下,大笑道:“说得好!” 他坐起身,叹道:“十四是想一时糊涂了……” 他也是一样。要不是十四做出这种蠢事,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蒙古郡王封得太轻松,太容易了。叫他们一群兄弟的眼都红了。 皇上抬抬手,就能封个郡王。说是他娶了直郡王的大格格才得了爵封,可一口气封成郡王这也不像话。 这是在看直郡王的面子吗? 未必。仓津封成郡王后,他与直郡王就平起平坐了。直郡王压不住他,把大格格嫁过去不是更担心了吗? 这样看又像是皇上扇了直郡王一巴掌,故意塌他的台。 四爷想到这里就心惊。皇上翻手云,覆手雨,叫他们无所适从。 皇上这些年这么宠直郡王,也没听说最近宫里有什么传言,怎么会突然来这一手呢? 三月初,直郡王去送嫁了。皇上跟着下了道旨,说十三公主由皇上亲自送嫁。如果说过年前封仓津的事还叫人疑虑,到如今貌似就更明显了。皇上确实不喜直郡王了? 四爷年前年前忙蒙古人的事到现在也没得着好处,他也心静了。主要是直郡王的事叫人看不透,他不急着此时跳出去。 皇上要亲自去送十三公主,内务府和各衙门都忙起来了。八爷忙得团团转,十三也久不登四爷府的门了。 这天,八爷下了衙门,居然特意下贴子请四爷去茶馆喝茶。 四爷不解其意,叫来戴铎一起猜出猜不出来,到了时辰只好去赴约。 到了茶馆,八爷就在大堂里坐着,除了随行的侍卫等人,没叫九爷,也没叫十四。 四爷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进去后两人寒暄坐下,茶博士上茶,退下后,两人品了两口茶,四爷才询问的看八爷。 八爷几次犹豫,还是示意四爷凑近,小声说:“四哥可知道?户部的银子去年一年折进去八十万两。” 户部的银子不是账实相符的,总会少那么一些。这也是规矩,不会有人认真。但八十万两实在太多了!八爷一说,四爷就震惊了。 可他撑住没问,因为户部到现在毫无消息,可见这事叫掩住了。 既然能把这八十万两给盖了,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正事呢,是直郡王、太子,甚至是皇上用的呢? 四爷想明白后,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老八,这种事就不该你我去管。”他说完就想起身,八爷添了句道:“四哥,你八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这银子不是一块出去的,是一笔笔出去的。最少的一笔不过四十两,最大的一笔也才二万两而已。” 四爷怔住了,这么零碎的银子,一年下来折进去八十万两?这说不通! 但他也是在户部待过的,马上想起一个惯例。皇上曾经说过,官员若是手头不方便,可以向户部借银。但敢借银的都是少数啊,毕竟这是要皇上批的。 八爷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往年不过三五十万两就能打住了,用的最多的也就是南巡的那几次。” 四爷疑道:“那为什么去年有八十万两?” 八爷沉默了会儿,才叹道:“……皇上准的。” 兄弟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198 八爷回了府,八福晋一直在等着他,连忙迎上去侍候他换衣服,问,“这事,你去给四哥说能行吗,” 户部欠银的事,去年八爷就得到消息了。他管着内务府,宫里花银子大小都从他手里过。几年下来,八爷和光同尘,自己捞了不少以外,对朝中其他用银子的地方也都大概有数。他在这个位子上,打听消息也灵便。 去年年中时,皇上从直隶离开就去了塞外,见了不少蒙古王公,大把的银子也都洒出去了。而且从那时起,京中已经得了消息说皇上回京时,会带着科尔沁和博尔济奇特的人一起回来。 人家虽然是来送聘礼的,但照朝廷一惯的做法,肯定好处会给的更多,朝廷要的是蒙古的态度。 卢部一早就把嫁公主的银子给留出来了,幸好这两年没什么大事需要花银子,户部才能腾出手来花钱。 在皇上去年回京前,户部已经大概估算出去年收了多少,要花多少,还剩多少。这一算就吓了人一跳,里外折进去将近八十四万两银子! 户部两位尚书,满尚书凯音布,汉尚书李振裕,两人当时就吓得手脚冰凉。马上就到年末了!这时才发现欠了八十四万四千六百六十二两的银子?! 两人赶紧把户部所有人都抓来,大家一齐在户部过了个年,把所有的细账全都找出来盘了一遍,这八十多万两总算能对上了。 能对上是好事,可账上还是折了八十万两啊? 两位尚书只好一起上了道折子,结果从过年到如今也有两个月了,那折子就如泥牛入江,没动静了。 凯音布还好说,正黄旗人,姓伊尔觉罗根,祖上有从龙之功。这罪问不到他身上。 李振裕就没这个底气了,他是康熙九年的进士,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六部轮转,他经过工部、刑部,户部算是他待过的最麻烦的一个地方了。但凡是跟银子挂勾的,就没有干净人。 前两年皇上要修太和殿,他得了个‘工成费省’的赞誉,算是在皇上面前挂了号。这也只是说他用小钱办成了大事,里外两面光,叫皇上高兴了而已。 可这八十万两银子就光不起来了。 李振裕已经打定主意,熬过这关他就撤。横竖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待得够久了,最迟明年,他非要离了户部不可。 但怎么走得干净漂亮不留后患,李振裕从得知有这八十万两起就费尽了思量。见凯音布摆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心里明白,凯音布已经打算拿他当顶罪羊了。 银子是皇上批的不错,可有人敢问皇上的罪吗? 借银子的是满朝同僚,谁又有那个胆子去单挑一朝文武? 凯音布不敢,理借条时他还借了七万两呢。李振裕不介意被同僚陷害一把,但他要所有人都记他的情,不能白白被陷害吧? 于是,李振裕就揣着户部这本小账找上了八爷。 八爷知道这事后,自然明白这是一个机会。都说乱世显忠臣,干事的不怕事,事越多越能显出他的本事来。 他跟李振裕一番详谈,收下了这本账。事后,又悄悄找着了凯音布和李振裕递上去的折子,这折子确实递到了御前,只是被留下了。皇上是不批,还是根本没看,还是看过后压下来了都不知道。 八爷自己担不下这件事,他还没这么自大。找下头的兄弟也不现实,目前参过政事的只有上头的几位哥哥,从他往下的老九、老十他们全都是混吃等死的。自从出宫建府后,皇上就跟忘了还有这几个儿子似的,不见封赏,不见派差事。 像十三、十四年轻气盛还有上进的意思,老九、老十就只剩吃喝玩乐了。他们两个一人靠着郭罗络,一个靠着钮钴禄。倾一族之力供两上皇阿哥享受人生还是没问题的。 就连户部欠银中,这两人也各自都有十几万两的账挂着呢。 叫他们来,不说出主意,不捣乱都不错了。 所以八爷一开始就没打算拉上他们。 往上看,直郡王忙女儿的事,不会有空来管这种闲事。太子在宫里,也没用。三哥打嘴炮可以,干实事不行。而且这人学问不怎么样,却养了一身的文人酸气,自己不干也见不得别人干。拉上他耳根要受罪的。 五哥、七哥都是躲事的人,只求平安度日,不见有什么大抱负。 挑来看去,竟然只有四哥。 四哥为人严肃,但也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的。这点与八爷是不谋而合的。 八爷一时还想不起四爷会不会跟他争功劳,他现在只掂记着把这事给攥到手里,不能就这么轻飘飘的叫人给盖住了。 听了八福晋的话,他坐下叹道:“一时半刻还看不出四哥的心意,这也急不来。他要是想管,总要去打听的。” 他把消息透给四哥,就是要看他去不去打听。他去打听了,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四爷回了府,叫来戴铎,八爷说的事叫他心里也跟凉水下油锅似的,乱得很。 戴铎来了见他好像在沉思,就端了碗茶在旁边坐着。 过了好一阵,四爷才回神,叹道:“先生可听过户部借银的事?” 戴铎马上笑道:“当然听过,学生还遇上过一位同年。” 数年前,话说有这么一位地方官终于能进京陛见,皇上一番温言宽慰后,见他的官袍和靴子都有些旧了,就问他是不是银子不够花?地方官说俸银够用,家中只有老母老妻,一儿一女,他不纳妾,不蓄婢,日日沐浴皇恩,幸福得很呢。 就是这一趟进京路费花得多了些,家中老车不堪驱使,半路坏了走不成,临时又买了辆车带一马,这才平安进京面见陛下。 于是皇上就批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叫他去户部领。 四爷像听说书似的,笑道:“真有此事?” 戴铎摇摇头,笑着说:“学生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位大人,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他顿了顿道,“不过,人都言道这是圣恩浩荡,体恤下官。” 四爷悠悠叹了句:“圣恩浩荡……” 戴铎就不敢说了,闭嘴喝茶。 待四爷把八爷说的户部去年折了八十万两银子的事告诉戴铎后,他却并不在意,只笑着问四爷:“敢问主子是怎么想的?” 四爷心里一时半刻还真说不清是什么念头。 戴铎道:“学生以为,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四爷正是找不清思绪的时候,愿意听听戴铎的想法,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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