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婉青将绣绷掷了,回手揽上宇文序的肩,唇齿轻触,蜻蜓点水般啄了一口:“从前你答应我的话,还作不作数?” “什么话?” 南婉青道:“你说,若是我替你养玉……” 那枚浸透二人精水的玉石,宇文序拿去刻了连珠印,所谓连珠印,一个印章由两方小印相连而成,可拆可合,一方篆字“子佩”,一方篆字“我思”。 宇文序自留“子佩”,给了南婉青“我思”。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1] 丹唇凑近宇文序耳畔,南婉青吹气若兰:“便许我一件事。” 铁臂猛地箍紧腰肢,将人往怀里狠狠一带,南婉青踉跄栽倒,再抬首,宇文序眸光阴晦,直直看来。 朔望两日的大朝会,群臣入宫觐见,人人一本奏书,争先恐后堆去宣室殿。当是时宇文序最为繁忙,常常晚膳也顾不上吃,而今却撇下堆积如山的政事,散了朝便摆驾昭阳殿。 宋采女拜见宸妃。 他因何如此,二人心照不宣。 “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玉指尖尖,在胸膛四处绕圈。 宇文序扣住胸前作乱的小手:“何事?” “你先答应我,”怀中人软着声,娇滴滴地求,“什么都依着我。” 柔荑拢入宇文序掌心,肌肤白嫩,指腹薄茧反复摩挲,如同把玩文房清供细腻的瓷,宇文序淡淡“嗯”一声。 低沉幽险,搂着柳腰的胳膊愈发使力,南婉青几乎喘不过气。 “明年去九成宫避暑,最好四月就去……”南婉青道。 摩挲纤手的大掌止住动作。 九成宫,建于歧州天台山,皇家避暑的离宫。楚王年年前去消暑作乐,宇文序登基以来政务繁重,只在乾元叁年去了一回。 南婉青接着道:“听闻九成宫有位花匠,新栽了一片银莲花,雨水过后,素白花瓣颜色淡退,晶莹剔透,如冰雪一般。如此奇观此生不得见,岂非一大憾事?” 他以为她会替宋阅求情。 出乎意料,她求的竟是此事,宇文序一时恍惚。 “你若放不下朝政,不乐意陪我去,我自己去也好。”宇文序半晌不言语,南婉青冷冷一哼,甩开宇文序的手,“犯不着这样掐着人,甩脸子给谁看?”扭过脸,气鼓鼓的。 宇文序一把将人抱起,南婉青身子一轻,不由搂紧宇文序脖颈,他吻上眉心,眼底有浅浅笑意:“答应过你的话,何时食言,去便去罢。” 南婉青眼眸一亮:“当真?” 宇文序道:“再问不去了。” 步履稳健,怀抱佳人朝寝殿走去,南婉青岂是轻易被吓住的,搂着宇文序嚷了一路“当真”,叽叽喳喳,像春日枝头的小雀。 直至脊背落入床榻,身前覆上男子精壮的胸膛,宇文序低头一咬,才将那张不饶人的嘴牢牢封住。 舌尖顶入牙关,四处撩拨,缠着香软小舌嬉戏流连。 “唔――” 他身子重,沉沉压来,不容人抗拒。 “我还疼着……”玉腿抵上腰间,身下美人双眼迷蒙,是推拒,更惹人心痒难耐。 宇文序昨夜凶狠放纵,他也知失了轻重,眼下深吻不过小小惩戒,挫一挫南婉青不肯服软的锐气。 “我歇一顿午觉,”宇文序放开唇,又将南婉青拥入怀中,“斯斯文文睡着,不闹你。” 南婉青安了心,一条腿搭上宇文序腿弯,埋头寻一处软和地方,闭目养神,气息舒缓绵长,亦是小憩。 六角鸳鸯香炉,沉水香漫溢如层层鳞浪,烟雾缭绕,红帐暖熏。 宇文序不知睡了多少时辰,再睁眼,怀中空空。 心下一沉,宇文序翻了身,还未掀开锦被,一只手按上他的手掌,五指纤纤,放入一枚杏色香囊。 并蒂双莲,花下鸳鸯戏水,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这是我最后一回为陛下绣香囊,往后再不能了。” 抬眼看去,杏眸清澈,嫣然含笑,是朝夕相对的人。 “为何?” 南婉青答道:“往后我就不在昭阳殿了。” 宇文序反手一握:“你不在昭阳殿,去何处?” “我自是往家去。”南婉青抽开手,宇文序这才发觉她梳了寻常妇人的发髻,衣裙也非宫中样式,窄袖衫裙,清雅素净。 帘外响起笃笃的扣门声:“青青,青青――” “夫君接我来了,”脚步轻快,南婉青跑出几步,似是想起什么,回身笑道,“陛下,往后多多保重。” ―――――――――― 首✛发:𝓟о18s𝐅。cᴏm(ω𝕆𝕆1⒏ νiр) 第四十七章意乱 “青……” 喉舌堵塞,宇文序张口欲言,静默无声。 幽影娉婷,翩然而去,素手挑起殷红纱幔,裙袂隐入烟雾,泼下一片耀目的白光。 宇文序挣扎起身,四肢沉沉灌了铅,不听使唤。 掌心轻飘飘一枚香囊,杏色织金锦,芙蓉独秀,鸳鸯失伴,成双成对宛如南柯一梦的空话,伶仃不全。 一咬牙,扬手甩开。 肘弯撑起沉重的身躯,宇文序跌跌撞撞下了榻,红帐低垂,围拢一方狭窄天地,渺无影踪,幽暗寂寥。 安神香添入炉火,小匙压得极低,�O�O�@�@的响动。秋灵搬上香炉铜盖,对齐六角方位,收着力慢慢松手,生怕闹出半分刺耳声响。 “青青去了何处?” 秋灵心慌手软,砸下咣当一声巨响,噼里啪啦,连带滚落一盒子香粉,遍地烟尘。 高大的身影,手中一柄长剑,眼前人目如鹰隼,阴沉狠厉。 “参――参见、参见陛下……”秋灵慌忙请安,话也说不利索。 “说,何处。” “宸、宸妃娘娘,在……”秋灵张口结舌,期期艾艾,“在、在,去……” 南婉青兴起吃糖葫芦,渔歌等人跟着去了,唯有郁娘留守寝殿。郁娘年纪大,烟火一熏眼睛便淌下泪,这才唤了秋灵入内添香。 秋灵从前只在外间做些烧水跑腿的活计,未曾侍奉御前。宇文序平日寡言少语,喜怒难辨,众人皆是望而生畏,何况如今盛怒之下,尤为骇人。 “去、娘娘去……”吞吞吐吐,憋不出一句整话。 宝剑出鞘,铮然作响,宛若潜龙低吟。 “桐儿,桐儿!把花生碎、瓜子仁儿拿来――” 山楂滚了一圈热糖浆,薄如蝉翼,南婉青拎起竹签尾端,离了灶台,急切找寻外裹的炒货。桐儿守在桌边,懵懵懂懂答应一句,大眼瞪小眼,云里雾里。 小锅糖浆气泡绵密,渔歌一串山楂转了小半圈,见状把签子往沉璧手里一塞,叁步并做两步,将花生瓜子端去南婉青身前。 渔歌道:“桐儿越发了不得,娘娘也使唤不动了。” 桐儿搓着衣角:“渔歌姐姐……” 糖衣半软,沾了一圈瓜子仁儿,放去刷了油的砧板,南婉青松拍了拍手:“你俩打什么哑谜?” “我?”瓷碟摆上灶沿,渔歌笑道,“我算什么东西,怎敢在心怀天下的桐大丞相跟前丢人现眼?还有那什么,笑……笑什么的。” 沉璧裹了叁四串,总不如渔歌熟稔,交回她手里不忘打趣:“贻笑大方。” 渔歌白了沉璧一眼:“知道就行了,用得着挑出来显摆?” 沉璧只笑,不答话。 “渔歌姐姐……”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桐儿低下头,不知如何自处。 南婉青不明就里,瞟一眼渔歌:“究竟何事,你说。” “手里忙着呢――”果串裹匀糖浆,晶然生光,渔歌送去沉璧手上,扭腰闪过南婉青打来的山楂。 南婉青转头点了桐儿:“那你说说。” “我……” 桐儿沉吟半晌:“我不明白,勋国公这般富贵,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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