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裳十二箱,宝石、珍珠头面五副,皆准携归。余之?私蓄纹银二千两,留作夫人添妆之?资。 自今以?往,夫人可更施环佩,另择良匹。李氏宗族不得以?“未亡人”相称,亦不得以?礼法相迫。若得贤士缔结朱陈,当以?妹礼陪嫁,添箱之?礼比照国公嫡女。 忆昔合卺之?时,庭前双鹤交颈,曾许白首之?约。岂料天不假年?,竟成参商之?隔。愿夫人莫悲薤露,善自珍摄。他日若过?城南旧邸,见庭中梅树者,可酹清酒一盏,余当含笑九泉。 临楮涕零,不知所言。时乙亥年?仲春上巳日,李秉真绝笔。 几滴泪水砸落,浸湿纸张。 藉香低头,不看女主人流泪的模样,“世子说,任夫人自选。” 这?是一月前,藉香被?叫到书房研墨,亲眼看着世子一字一句写下的。 世子道他走后,恐怕大长公主爱子心切,会?强行留下夫人,不允她离开,所以?留下这?条后路。 清蕴:“他可对你们作了安排?” 藉香回:“藏翠会继续留在国公府效力,夫人在府期间,属下为夫人护卫。若您……日后离府,属下也会?归家。” 可藉香哪有家呢,他幼时丧父,少时丧母,仅剩大伯一个至亲。他的大伯如今连孙子都?有了,哪有位置留给?他。 半晌,清蕴道:“你日后就?跟着我吧。” 藉香跪地叩首。 ** 王宗赫被?派去两百里外的县城考校官员,李秉真病逝的消息到他耳中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 吏部同僚及该县官员就?看到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王大人陡然收了信,对他们道:“抱歉,有急事,在下需得立刻回京。” 没给?旁人问缘由或挽留的时间,带着疏影就?策马而去。 马儿奔逸绝尘,转瞬就?不见人影,县衙官员目瞪口呆,喃喃,“竟不知大人骑御功夫也这?么厉害。” 户部的同僚点点头,面上沉稳,心底也很好奇,什么事能让克衡如此心急,失了稳重。 快马加鞭一天半,王宗赫风尘仆仆进城,先到家梳洗更衣,再步行去齐国公府。 到国公府门前,刚巧遇见了来吊唁的柳晚。 作为和齐国公府上下都?没有私交的小辈,柳晚其实不需要来吊唁。大概是想到了和清蕴的两面之?缘,鬼使神差地就?同母亲一起?来了。 还有小半年?就?要成婚的未婚夫妻陡然碰面,情形不比陌生?人好多少。 在母亲示意下,柳晚打了个招呼,王宗赫微微颔首,朝柳母问好,先步入内。 柳母看向女儿,语气中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意味,“平日里那么能说会?道,怎么到人家面前就?成了木头?” 柳晚不说话。 柳母眼神一厉,暗握住女儿的手,压低声音,“你可千万别再想不该想的人。” 那场晚宴后,她以?为女儿这?场婚事要吹了,没想到状元郎毫不介意,回去后只字不提退亲的事,逢年?过?节继续送礼问安,他们便知 ???? 道两家依然能成。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矮了人家一头,柳母内心也觉得自己以?前太?放纵女儿,对未来女婿既喜欢又内疚。 柳晚敷衍几声,随母亲入内吊唁。 灵堂设在国公府正厅,宾客们笔直走就?能到达。 白布幔悬在梁柱,随风扬起?时宛如一阵缥缈的烟雾,裹住来来往往的人。王宗赫跨过?这?片雾,先看到灵床上停放的巨大黑漆棺木,而后是跪在蒲团上垂眸烧黄纸的清蕴。 纤瘦的身形笼罩在麻衣孝服下,整个人轻得仿佛随时都?能被?那白雾带走。 王宗赫一直隐隐握拳的手放开,接过?下人们递来的香,走到灵位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随后,他走到一旁,往铜盆里添了叠金箔。 “节哀。”王宗赫没有侧首看清蕴,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时间太?仓促,我还未来得及为他写祭文,明天再带来。” 清蕴轻轻嗯了声。 王宗赫不知如何?安慰她,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不可否认,在得知清蕴要嫁给?齐国公世子的刹那,他心中就?对李秉真极为不喜,情绪激动时,甚至冒出过?极其阴暗的想法。 但在与李秉真结识、相处后,他是真心希望对方能够长?久陪伴清蕴。 他也是在清蕴出嫁后,才慢慢想明白一件事,她很需要陪伴。 如今李秉真离世,谁又能伴她? 因上次曾在别庄被?李审言看出心思,王宗赫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语、眼神、举止,表现得极为克制而内敛,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普普通通地来为妹夫吊唁。 柳晚时不时关注地扫他和清蕴一眼,也没能看出特别之?处。 就?在这?时候,管家来禀报,说是陛下微服前来为世子吊唁。 齐国公向大长?公主说过?此事,两人一起?去门口迎接建帝。 建帝上次来,还是李秉真和清蕴成婚,转瞬间红事变白事,饶是他也不由心生?感?慨。 时移世易,太?快了。 一年?多来,大长?公主和侄儿关系愈发寻常,但对于他此时肯屈尊来为李秉真吊唁,她还是有些触动。 在灵堂角落默不作声的李审言奉香给?建帝。 宾客中已经有人认出天子,碍于天子微服来访,又是在灵堂,便没有拜见,只默默让开位置。 建帝立于灵前,执香三拜后,负手凝望棺椁,忽从袖中抖出一卷泛黄的《与民经》,掷入火盆,“此书是少思同翰林院其他人修撰而成,其中他当居首功,便让它伴少思同去罢。” 火舌燃起?书下另放的朱批,卷过?“忠勤敏达”四字,灰烬飘向灵幡。 嘴唇微动,建帝又道:“追赠光禄大夫,赐玉蝉含珠以?安魄。” 万云立刻将这?话记下。 建帝种种举动,宾客无不为之?动容,大长?公主直接落泪。跪在旁侧的清蕴却一直平静敛目,李审言面无表情,特意站在远处的李琪瑛则是忍不住目中怒火,几度恨恨望去,又怕被?人瞧见,硬逼着自己垂下脑袋。 齐国公再次注意到了她的举动。 短暂休憩时,齐国公派人请来李琪瑛,认真端详这?个久未见面的“女儿”。 李琪瑛双目红肿,被?看久了,不自觉开始躲避,“爹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做了什么羞愧之?事?” 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李琪瑛心脏骤停,结结巴巴,“什、什么?” “灵堂上,为何?总对你大哥灵位和你嫂嫂面露惭愧?”齐国公沉声,“今日陛下来此,又为何?对他怒目而视?” 李琪瑛被?父亲突然又沉又厉的声音吓住,面对他隐带凶光的双目,第?一反应竟是转身就?跑。 齐国公如何?不了解她,稍微抬手就?拉住她一臂,“还是说,你想让你娘来问你?” 父母对比,李琪瑛更怕的自然还是母亲。 在齐国公拿出拷问的架势后,她簌簌流着眼泪,哭着断断续续说出了宫中那件事。 随后就?是不停说对不起?。 齐国公听罢,紧握住椅背,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赤红。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不想再找个知心人吗?…… 统兵多年, 齐国公早就不是战场上冒进贪功的毛头小?子。越恨皇帝,他越不可能持刀冲进皇宫。 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枪法,再?回屋沐浴。 除了满院残树断枝, 谁也不知他心情的剧烈起伏。 待长子入土为安, 又耐心等了三个月, 他才在某日唤来?陈危。 论个头身形, 十八岁的陈危已经丝毫不比那些高大健硕的武将差。不仅领兵有?天赋, 心思还少,给了指令就能一心一意朝着?目标走。 放到哪儿都是被人争抢的将才。 只一点不好, 不懂为自己筹谋, 始终放不下旧主。 以?前齐国公觉得?没什么, 反正陈危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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