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让我应接不暇，很快就把这个小的插曲抛之脑后。我不敢告诉爸妈自己私下收了陌生人的礼物，而我的卧室没有阳台，那盆君子兰就被放到了姐卧室的阳台上。 再次见到莫琛，是八年后的一个秋天。 那年我高二，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学区房，平常只在周末的时候回家。周五那天，我一个人背着塞满试题卷和练习册的书包坐车，公交上难得有靠窗的空位。 前一天晚上纪忱非要进我的梦里痛批我上个季度提灯时出现的问题，搞得我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完全是靠三瓶雀巢咖啡生生撑完了全天的课。我坐下之后，脑袋越来越昏，一开始还会在头碰到车窗的时候撞醒，后来直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被人摇醒来的时候，车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整辆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只剩下我和一个戴黑色口罩的男生。 “小姑娘，别睡了，这是终点站了。” “谢谢哥哥。” 他愣了一下，道：“是你呀，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莫琛，原来住在你家隔壁。” 他摘下了口罩，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又说：“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莫琛长得很白，眼睫毛长如小扇，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每当看向我的时候，我总会有种他的世界里只有我的错觉。 那晚，莫琛打车把我送回了家，他说自己搬回了原来的房子——我家隔壁。 从那天起，我们每个周末都会碰面，维持着点头问好的邻居交情。 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晚上，我才意识到，莫琛是不一样的。 楼下的快餐店都关了门，我在家里啃着面包改模拟考试的卷子，烟灰缸燃烧的生犀中凝聚着阿白的身形，他喋喋不休地和我传达纪忱上提出的改进提灯人工作的意见。 而莫琛则在这个时候端着一锅热腾腾的牛肉炖土豆敲开了我家的门，说：“先吃饭吧，什么事都吃完饭之后再说。” 我戳了戳他衣服上溅上的油点，说：“脏了，这周末我们去买条围裙。” 潮湿的雨夜，冒着热气的电饭锅，走廊里有些昏暗的声控灯，和莫琛衣服上的油点，这就是我最初对爱情的记忆。 我遇到过很多好看的人，纪忱这种惊为天人的不提，江月和齐恒也称得上俊男美女，就连阿白阿黑长得都算端正。可我知道，莫琛是不一样的，莫琛比他们所有人，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好看。 那一刻，我意识到，在莫琛离开我很久很久之后，我才能再遇到一个像他这样好看的人。 “我儿！” 莫老爹凄厉的惨叫把我拉回了现实，赵良平不知何时松开了我的禁锢。我明明离地上的莫琛只有五步之遥，抬脚却摔在了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他身边。 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去碰他，手却直直穿过了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几近透明，时刻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就算是用血做介质，我的肉身也已经无法触碰。可我仍然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留在我的身边。 莫琛没有理会同样跪在他身边的莫老爹，转头看向我，断断续续地说：“鬼差大人，我求求你，帮帮我……我只有这一个心愿，要让我……下十八层地狱也可以……永世不得超生也可以……”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赵茗啊。” “赵茗？”莫琛蹙起眉头，吃力地思索了一会儿，才说，“你……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还有个姐姐……” 怎么会这样？我笃定他就是莫琛，却又忽然觉得他陌生无比。 “求您帮帮我……我答应了她……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你答应了你的女朋友，”我用颤抖的声音问出，“苏流？” “你认识她？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莫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要凑到他的耳边才能听清楚，可是提起苏流，他的眼神却又明又亮，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看向我的眼神一样。 苏学姐博士毕业了，在安宁医院做主治医生，马上要和她喜欢的人结婚了……这些话，我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一直很想你。” 莫琛摇了摇头，笑了笑：“她不要再想我了，她要幸福，她还有自己的人生……就算没有我，也一定很好……” 许多年后，我仍然无法释怀这一个瞬间。 那一瞬间，在我灵魂上践踏的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悔恨，而是恐惧。 我不惧怕死亡，我惧怕的是我要活在一个没有莫琛的世界中。 “莫琛会死”的认知就足以让我崩溃，直面他的死亡更是让我比自己死亡还要痛苦百倍。然而这种痛苦没有纪忱爱看的那些肥皂剧里那般撕心裂肺，它非常安静，在莫琛魂飞魄散的片刻之间，我几乎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抬起手链，手链上的灵犀莲花熊熊燃烧。我说：“莫琛，我是你的提灯人赵茗，你阳寿已尽，缘何在此徘徊，有何执念未了？” “我答应过苏流，毕业后，我要带她回我的老家，再带和她去看夏荷……”莫琛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于无。 他的灵魂随着声音，一起消失在了天地之间，灵犀莲花的火苗摇曳了几下，倏然灭了。 “我儿……我的儿啊……我要杀了你！把你碎尸万段！给我儿报仇！” 我抬眼看着双目赤红的莫老爹，冷笑一声：“是我要杀了你，给莫琛报仇。” 我举起骨刀，手腕一翻，将刀尖对准我自己，一刀刺进我的心脏。炽热的心头血顺着骨刀流出，滴落在地上。滋啦一声，石砖溶蚀，土壤腐烂，地底深埋的柳树根在我眼前暴露无遗。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愿以我血，与汝结契。死生与共，祸福与同。” 地底的柳树根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一条抽搐的手臂。紧接着，密室仿佛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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