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妖道_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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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江镇说服。她肯放过江月，大概是觉得这是纪国姜氏最后的血脉了吧。” 纪忱隔空弹了我个脑瓜崩，像是以前我背书走神被抓包时一样，用故作严肃的口气问我：“走神想什么呢？” “我在想，青狐妲己原本是为了庇护妖族所以挑起了人族的斗争，后来却为了人族的两国相争，牺牲了有妖族同胞在内的魑魅军。她帮江镇，除了因为对姜太公的承诺，也是想着阿雀也是妖族，应当帮上一帮。她死的时候，心里还分得清，到底谁是异类，谁是同类吗？”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67]，这世间众生不就这么荒唐可笑吗，”纪忱闭眼摇了摇头，似是叹息般说，“我在河南抓到青狐妲己那日，正是妲己的祭日，它是去祭拜的。” 一个以故人为名三千载，一个以故国为姓两千年。纪忱在说青狐妲己，又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他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两千余年没能放下对阿雀的心防，却把魔化后的昭姝与莫奕等人、转世的秦苑依旧当作自己的同胞。到头来，他的同胞想至他于死地，他的心头大患却恪守约定。二十载为人，两千载为鬼，人间与阴间，到底哪里是故乡，哪里是他乡，谁人是同胞，谁人是异族，怕是他也说不清。纪忱伸了个懒腰，手上突然多了那件平日贯穿的黑袍，起身走到我床边，作势要递给我。我吓得直接缩进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问道：“干什么，你这是在分遗产吗？” 纪忱说：“你不是一直不满意我的做法，想要证明给我看你的坚持才是对的吗？你通过了我的考验，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你不要？” “开什么阴间玩笑，我要是能干总将军，你都能干玉皇大帝了。” 纪忱看着我，没做声。 “……不是吧，你真升职天庭了？” 纪忱噗嗤笑了一声，一扬袍子，黑袍在空中自燃，纷纷扬扬地落下，无声无息地消失，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雪。这不是他的黑袍，只是他的幻术，他根本没打算给我，所以刚才…… “又骗我？” “最后一次了。” 他还是不信我——不信阿雀。在他眼里，我是阿雀生命的延续，即便我几世为人，我仍然有可能背叛人族。他担心我心存报复，担心我觊觎不属于我的强大力量。 “既然你说不骗我了，那你告诉我，木善村之行，只是为了考验我的心性吗？” “根本没有什么考验，你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吗，”纪忱的声音里竟然有了几分歉意，“不把你逼到绝境，你怎么肯放出葛青的灵魂。” “你……”我一时气结，只觉得纪忱坦诚的样子比他作威作福时还要气人，“你早就猜出了姜湘的灵魂和阿雀的灵魂的共生关系，你无法摧毁阿雀的灵魂，便想用葛青的灵魂消解姜湘的执念，好带走姜湘的灵魂。”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齐恒，但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当成要保护的人。” “你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你可以毁了齐恒的灵魂，让小妖苏醒，你为什么要让我去亲手杀一个无辜的人？” 纪忱缓缓走到我的床边，俯下身子，我们四目相对，呼吸与鼻息相互纠缠，把我换成云子，这个画面肯定非常暧昧，可我的心底只有一片凉意：两千年前，他以人的姿态俯视着阿雀；两千年后，他以高位者的姿态俯视着我。 “这件事因你而起，你凭什么置身事外？”他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幽幽道，“他们都走了，这条路太长，我总得找个人陪我一起走。” “你这个疯子……” 纪忱轻轻笑了一下：“承蒙夸奖，彼此彼此。” 他直起身子来，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辞职。” 纪忱挑了挑眉，说道：“不至于吧，这次这么生气？” 生气……在纪忱心里，齐恒的一条命，如此轻描淡写。他可以放阿雀和阿齐一条生路，可以放过冯潇的孩子和刘小小，不是因为他有多重视人命，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人的命无足轻重，杀与不杀，没什么两样。在这场设局中，牺牲的又何止齐恒一人。那些被献祭了的普通人，那些被半魔占据了出生机会的婴儿，那些云雀观里的道士……这些人对纪忱而言，都算不上一条活生生的命。在他的眼里，纪国人的命是命，其他生灵都是可以为保全纪国子民放弃的牺牲品。他这两千年守的不是轮回，而是纪国子民的轮回转世。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为了大局牺牲他们，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算计我。他或许真的在乎过阿雀和我，但他的在乎是居高临下的，是施舍的。可我不行，离开木善村后的每次午夜梦回，我都能见到齐恒的脸和那些死在我的手里的道士。我知道他们曾经是鲜活的人，和我一样的人。我不想死，不想给他们偿命，可我也无法自诩无辜，继续冷眼旁观他人在生死间挣扎而无动于衷。 “无论是谁，一旦掌握了超越自身局限性的力量，必然会招来毁灭。有的毁灭会毁灭自身，而有的毁灭则会毁灭他人。这也是你当时烧毁荆暮尸体的原因，不是吗？” 纪忱悔恨道：“我知道荆暮拼死给我带出的消息肯定会扭转战局，但这种力量太强大了，齐国把握不了，我们也把握不了，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没想到，荆暮的眼睛还是落在了昭姝手里，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像你所说，直接杀了阿齐。” “我以前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冒然插手刘小小的事勃然大怒，可我后来明白了，我那时只知道我什么该做，却不知道什么不该做。人真正的自由，不是选择的自由，而是放弃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