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就死在牢里,我父亲眼睁睁地看着他咽了气。” 谢道之:“……” 泪光在晏三合眼中一闪而过,“母亲伤心过度,很快就走了;又过两年,轮到我父亲。” “……” 谢道之的脸上如死灰一般。 难怪她不要钱; 难怪她有恃无恐; 原来是因为三条亲人的性命。 晏三合慢慢抬起头,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谢道之。 “当年你父亲死后,你们母子穷得连饭都吃不饱,四处流浪,你母亲跪地求人才进晏家做下人,我说得对不对?” 谢道之:“……” 晏三合:“晏家家大业大,家里的佣人都使唤不完,你们能留下来,是晏行看你们母子二人可怜,你承认不承认?” 谢道之:“……” “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 晏三合死死的看着谢道之,自胸口震出一笑:“你还是人吗?你还配做个人吗?” 望着晏三合像深井的黑眸,谢道之突然感觉,有一股凉气顺着他脊椎,慢慢升到了头顶。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见过他们。” 晏三合:“如果不是你,巡捕怎么会把他们父子二人抓起来?” 谢道之:“……” 晏三合:“平生第一次进京,谁和他们有仇?” 谢道之:“……” 晏三合:“是你自己说的,你恨不得他们死全家。” 谢道之:“……” 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我做过吗? 好像没有。 我没有做过吗? 这又分明是我行事的风格。 书房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火盆里有炭“叭”的一声裂开,仿佛是死去的晏行对谢道之控诉。 谢而立不怎么有底气地问了一句:“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道之看着儿子,眼神有些失神。 许久。 他还是摇摇头,一字一句回答:“不是我做的。” 像是有千万根细针扎进骨髓里,晏三合彻底怒了,“你还是不承认吗?” “晏三合!” 谢道之也怒了,用力一拍桌子。 “我虽然恨他恨得要死,但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生病的孩子,我万万做不出来。” “谢府做不出来的事很多,但做得出来的事也不少,比如……” 晏三合冷笑连连,“杀人灭口!” 第十章画像 “我父亲没有说谎。” 谢而立走到晏三合面前,言辞诚恳至极,“晏姑娘,请你相信他。” “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因为我们家也有个生病的孩子。” 书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谢而立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 “我三弟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从小到大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求了多少名医,都说他活不长。” 晏三合:“所以呢?” “将心比心,我父亲就算再恨你祖父再恨晏家,也不会对一个生病的孩子下手。” 谢而立皱眉:“我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好一个将心比心! 晏三合盯着他,努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破绽来,“那么,误会在哪里?” 谢而立拿起信,快速的扫几眼,“姑娘可还记得他们进京求医,是哪年的事?” 晏三合:“永和八年。” 谢而立心头一跳,猛的向谢道之看过去,谢道之却已脱口而问,“什么月份?几日进的京?” 晏三合:“几日进的京,我不知道,但他回到家中,已是冬天。” “冬天?” 谢道之沉吟半晌,扭头突然向谢而立看过去,目光往下一压。 晏三合看不清他眼中的深意,但谢而立心头一片明镜。 他顿了顿道:“晏姑娘,你来谢府就只为此事,没有别的?” 晏三合想着此行的目的,不得不坦诚道:“若说没有别的,那我是在诓你;但如果这件事情不弄清楚,别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话什么意思?”谢而立眼尾顿时凌厉 晏三合眸色深深,“给我一个真相,我们再谈别的。” 还有别的…… 那这事就不简单! 谢而立向谢道之看过去,用眼神询问下一步要怎么办。 谢道之沉默良久。 无论这女子的目的是什么,这三条人命的事情绝不能诬陷在他身上,必须要查清楚。 “老大,你马上去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府的牢狱里各走一趟。” “我这就去。” “谢总管。” 谢总管推门进来:“老爷。” 谢道之:“把门房的人都给我叫来。” “是!” “晏三合。” 谢道之声音发沉,“你向我讨说法,我给你说法;但如果这事不是我做的,你当如何?” 晏三合微仰着下巴,颈脖一道傲倨的弧线,“如果不是你做的,我当跪地向你磕头认罪。” “好!” 谢道之大喝一声。 …… “老爷,府里四个门的人都在这里。” 谢道之目光一肃,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垂下了头。 府里大小事物,内里有大奶奶和总管,外头都是大爷在打理,老爷从不插手过问。 今儿个老爷亲自问话,还把人叫到书房的院子里……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后门,偏门的人不需要问,他们第一次登门,又带了书信,不会走那两扇门。” 谢道之微微诧异地看了晏三合一眼,“偏门和后门的人退下。” 下人中,有人神色大喜赶紧退出去;留下来的七八个,则心里跟打鼓一样。 “永和八年夏,你们有谁见过……” 话到一半,谢道之发现自己说不下去。 谢府光一天上门的人就有几十个,别说九年前的事情,就是一个月前上门的人,也很难记住几个。 “谢道之,借你书案一用。” 晏三合不等他应声,转身走进书房。 谢总管头皮一炸,赶紧跟进去,“老爷的书案都是重要的东西,你……” “磨墨!” “……” 谢总管:我忍! 墨磨好,晏三合一手提笔沾墨,一手拿过案桌上的宣纸…… 不过短短时间,一个中年男子的头像便跃然纸上。 谢道之接过画像狠狠吃了一惊,下意识咬紧后槽牙。 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笺素,分明就是晏行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怎么就一张,你兄弟呢?” 晏三合目光微微一闪,“他已经死了九年,我早已忘了他长什么样。” 第十一章打脸 有画像,事情就好办多了。 “永和八年夏,你们回忆一下,谁见过这人,带着一个生病的男孩,见过此人的赏银五十两。” 谢道之发了狠,“瞒而不报的,仗五十赶出谢府。” 下人们的眼睛蹭一下亮起,又蹭的暗下去。 所有人盯着那张头像,在脑海里绞尽脑汁的想。 五十两呢,谁和钱过不去! 然而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开口。 冷茶撤去,热茶换上来,谢道之不想再浪费时间,朝谢总管递了个眼神。 谢总管重重咳嗽了一声,“都没见过吗?” “小的是真没见过啊!” “小的也没见过。” “……这都几年了,真记不得了!” 谢总管心头大喜,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晏姑娘,都没有人看过,你看……” “谢总管!” 晏三合站起来,“这不是投胎,你急什么?” 谢总管:“……”差点没被噎死。 晏三合走到谢道之身侧,淡淡开口,“敢不敢让我来问?” 谢道之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索性大大方方道:“你问。” “既然都不说,那就只好用我云南傈傈族的古法了。” 晏三合抱臂,“谢总管,你去打盆清水来。” 谢总管见老爷冲他一点头,忙应了声:“是。” 水端来,晏三合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 她走到水盆前,打开纸包,把里面的白色粉沫撒进去。 肉眼可见的,那粉沫遇水就化,水的颜色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谢道之惊了:“这是什么?” “眼镜蛇的胆晒成的粉,然后由傈傈族的女巫念咒九九八十一天。” 晏三合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 “没说谎的,不会有事,就当喝了口凉水;说谎的人,先是腹痛,接着穿肠肚烂,一个时辰后七孔流血而亡。” “……” 所有人都被吓得两腿直打颤,什么蛇胆粉,明明就是穿肠毒药。 “野蛮啊!”谢总管小声嘀咕。 晏三合目光一扫:“就从谢总管先来吧!” “凭什么是我?” “谢总管迎来送往,许是瞧见了呢?” “你……” 谢总管一咬牙走到盆边,也不用碗,直接端起盆就喝,咕咚咕咚两口下肚,除了冰肚子外,没有任何感觉。 “我没瞧见!” 晏三合淡淡扫他一眼,“下一个。” 正门、角门一共八个门房。 他们一看谢总管半点事情没有,原本打颤的腿又站得笔直起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喝! 谢总管看着前头七人喝完了水都好好的,凑在老爷耳边低声说: “老爷,瞧好吧,准打脸!” 听他这么一说,谢道之的表情也轻松了点。 只要人没上门,那三条人命就不能算在他头上,至于怎么进的牢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咣当”一声,盆被踢翻在地。 门房中资历最老的老王头像疯了似的,挥着拳头哇哇大叫:“我不喝,我不要喝,我没有看到。” “……” 谢道之刚刚还轻松的神态荡然无存。 他蹭的站起来,满腔怒火:“说,你有没有看到?” “老爷,老爷……” 老王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急成猪肝色。 第十二章命案 谢道之一见这个情形,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余下人都给我出去。” “是!” 所有人逃也似地退出去,还没走远,就听见院子里一声怒吼—— “说!” “小的……小的……” 老王头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小的见过这爷俩。” 谢道之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晏三合看了谢道之一眼,走到老王头面前,蹲下。 “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或许我还给能给你求个情,不然你这把年纪被赶出去,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很惨。” 老王头看着面前这张脸,抹了一把老泪。 “他们,他们是傍晚上的门,那孩子的脸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得了病。那个男人比画像上年轻一点,衣服穿得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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