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是假的,是那书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把血沾上去的。” “啊?” 谢知非故意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们教坊司的人都说,那逝水在闺中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破了瓜,早就不是什么处子之身了。” 夏妈妈不屑的撇撇嘴:“也就那些穷酸书生,一个个把她当成宝贝。” “这话倒让我想起一桩事情来。” 谢知非迟疑了一下,才道:“有传言说唐岐令和他女儿有乱/伦的关系。” “不是传言,是事实。” 夏妈妈两只眼睛因为醉酒的原因通红,“哪有十九岁的姑娘放出话说,不允许媒人上门的?” “这事你如何知道?”谢知非一脸的好奇。 “别人都这么说。” 夏妈妈说得口干舌燥,拿起酒盅便饮了一杯。 “我还听说她那个臭不要脸的爹,连个反对都没有,拍着桌子叫好。啧啧啧,还读书人呢,一肚子男盗女娼。” 谢知非一个字都不敢漏记下,故意一拍额头。 “哎啊,我爹对逝水念念不忘,他的诗文又是极好,那天晚上进水屋的人,不会是我爹吧?” “不是你爹。” 夏妈妈伸出纤手,轻轻点了点谢知非的的眉心,揶揄道:“那人要有谢大人这么俊,小娘子我怎么着也得抢一抢。” 靠,醉得不轻啊,都敢上手了? 谢知非握住眉心的手,放在指间捏了捏:“那人是谁啊,妈妈可还记得?” 一股酥麻从指尖往上涌,让夏妈妈呼吸一颤,“谁记得那号人的名字。” 谢知非轻轻松开了手。 夏妈妈指尖一空,心也跟着空落下来。 她抬头,恰好这时谢知非慢慢垂下了眼。 三爷的眼,含笑看人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 若垂下来,那一抹春风无迹可寻; 若他的唇再紧闭着,整张脸即使没有任何表情,也有些深沉。 夏妈妈刹那间心念百转,脱口而出道:“那首诗有落款,落款是岁寒三友。” 谢知非这时才又掀开了那双桃花眼:“这么久远的事情,妈妈怎么还记得呢?” “这有什么记不得的,他们文人口中的岁寒三友,不就松、竹、梅吗,我们教坊司的屋子,既有松、竹、梅,又有菊、兰、牡丹。” 夏妈妈冲谢知非眼波流转,嗤笑一声:“大人你评评理,好端端的人起这个名字,酸不酸?” “真他娘的酸!” 谢知非看着夏妈妈,“这么说来,后面把逝水赎出去的,也应该是这个人吧?” “我呸!” 夏妈妈一挺腰,故意赠着谢知非的胳膊上,嗔骂道:“凭他一个穷书生就想把教坊司的花魁赎出去,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 谢知非目光在夏妈妈身上扫过,故意咕咚咕咚咽了两口口水。 夏妈妈心里那个得意啊,索性借着酒劲把整个身子都粘过去, “妈妈这身材,馋死个人啊,真不明白我那瞎了眼的老爹,怎么就看上了那一位。” 酒味夹杂着脂粉味钻进鼻子里,谢知非恶心的想吐,“不行了,我要到窗户边透透气。” 他迅速走过去,支起窗户,整个教坊司的夜色尽显眼底。 点点灯火中,他忽的想起晏三合来。 这丫头在做什么? 裴明亭有没有好好的照顾她? “大人……大人站着不累吗?” 夏妈妈整个人像贴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两只手紧紧地环住谢知非的腰肢。 谢知非眉头往下一压,扣住那两只手,然后慢慢转过身,垂首看着她。 夏妈妈迎上他的眼睛,心都化成了一团水。 眼前的男子眉好看,眼好看,连紧抿的薄唇都那么有形,和那人一模一样。 她痴痴地看着,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人也背手站在窗户边,背影比这夜色还要孤独,冷清。 她从后面拥过去,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 他一颤,手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 两人身体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宝儿。” 他低声说:“你存些钱不容易,银子我不能拿,你重新再找个好男人,想办法帮你赎身,脱离这苦海。”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摇摇头。 “如果不是你来赎我,这世间哪一处于我来说,都是苦海,我就在这教坊司等你。” “痴儿,痴儿,痴儿!” 男人猛的转过身,将她死死的拥在怀里,用极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 “等我回了乡,就用这些银子购置一间小宅子,买几亩良田,然后埋头苦读。等我高中之日时,就是来教坊司赎你之日。” 第二百九十六章老妪 一间宅子,几亩良田,一个温良有志的夫婿,她光想想,就觉得美啊! 那一夜,多少旖旎风光,多少山盟海誓…… 一夜缠绵后,那人拿着她的银两恋恋不舍而去;而她继续倚门卖笑,苦苦盼着他高中之日。 三年后,宅子有了,良田有了,他也高中进士。 只是,曲江设宴的当天,他便做了别人的乘龙快婿,过后轻飘飘的丢给她一句: “残花败柳之身,也配做我的妻?贱人!” 夏妈妈突然咯咯咯笑起来,忽的抬起手。 “啪——” “你才是贱人,你们读书人一个个都是贱人,是骗子,比娼妓还要下贱百倍,千倍,万倍。” 这一巴掌打得又急又狠,谢知非避之不及,挨了个结结实实。 他心里正盘算着要怎么开口问夏妈妈,谁真正替逝水赎了身,这一巴掌,让他突然灵机一动。 “说到底,你还是比不上逝水。” 他沉声道:“谁能骗得了她?她才是个聪明人!” 一提这茬,夏妈妈胸口尖锐创痛,最后一分残存的清醒都给激没了。 她一把揪住谢知非的前襟,“你懂什么?啊,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她被人赎身了。” “赎身?” 夏妈妈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哭不像哭,笑不像笑。 “那个李三是什么人?他连姓什么,叫什么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甜言蜜语……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谢知非心口一阵晃,“李三是假的,那么谁是真的?” 谁是真的? “没有什么是真的,都是影子,我的影子,你的影子,他的影子。” 夏妈妈醉眼朦胧地看着谢知非,倏的打出个酒嗝,然后兰花指一绕。 “夜听琴勾起了女儿的心事,晓窗寒神思倦,脂粉庸施,懒得抬身一声长叹息……” 她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咿咿呀呀,竟唱起戏来。 “轻匀粉脸随意挽青丝,奁中珍物常闲置,却原来一道断肠诗……” 断肠诗…… 断肠人…… 声音渐渐低下的同时,夏妈妈再支撑不住,缓缓倒地。 她慢慢蜷缩起手和脚,慢慢翻一个身,慢慢蜷缩成一个婴儿在母胎里的姿势。 嫡母的算计,生母的憎恶,父亲的疯癫,还有同胞弟弟嘴角涎出的口水…… 妈妈的严苛,公子的多情,公子的无情,还有小娘子们一双双嫉妒的眼睛…… “老爷,六姨娘怀的是双生子,其中有一胎,必是男子。” “好,好,好,我们傅家如今最缺的就是元宝,这对双生子就叫傅元,傅宝吧。” “恭喜老爷,头一个出来的是个女儿,老生从未见过如此白白净净的孩子,将来必定是美人儿一个。” “美人儿?那就叫傅宝,如珍似宝。” 夏妈妈轻轻地阖上眼睛,醉得不醒人事。 谢知非低头看着她,良久,他弯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拿起床边的锦被替她盖上。 烛火吹灭,一室黑暗。 他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 夜风凉凉; 笑语阵阵。 一盏宫灯一盏宫灯的走过,照在晏三合的脸上,将她白玉般的脸镀上了一层柔色。 只是这柔色远不及她眼底的忧色,来得更为明显。 晏三合还真就在忧心三爷。 夏妈妈和珍姐儿不同。 珍姐儿一辈子都在和娘家人、婆家人争斗,见过的,听过的,经历的都有限。 夏妈妈在风月场里混了几十年,那可是条最滑手的泥鳅。 哪怕是醉了,谢知非想要从她嘴里挖出所有逝水的事情,都不太容易。 “我家五十还是个没开叫的童子鸡,” 小裴爷幽幽开口:“那老女人一看就是旷了很久的,会不会把我家五十吃得连个渣子都不剩啊?” 晏三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裴笑:“你们不是……” “都是逢场作戏的。” 小裴爷一脸后悔:“都怪我啊,总在他耳边灌输什么十滴血,一滴精,害得他……咦,三合,你脸怎么红了?” “……” “你是神婆啊,按理这种事情在你眼里应该很平常啊。” “……” 神婆今年刚刚十七!!! 晏三合在心里咆哮。 就在这时,有声音突然炸起,“你个腌臢货,离老子远一些……真他娘的晦气……” 十几丈开外。 老妪一个劲儿地冲面前的贵人磕头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的没瞧见贵人在这里。” 贵人是个五短身材,油光满面的胖子,肚皮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 “你眼瞎啊?知不知道老子这衣服值多少银子,十两银子,刚穿上身的。” 老妪颤颤伸出手,“老奴帮贵人掸掸。” “掸你娘!” 胖子抬腿就是一脚,“滚开!” 这一腿正中老妪心口,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下去。 那胖子还不解气,对着一旁的两只恭桶连踹两脚,捂着口鼻一边走,一边骂:“老贱货,活该倒一辈子恭桶。” 恭桶应声而倒,里头的屎尿泼了一地,臭气顿时熏天。 小裴爷忙脸颊绷了绷:“走,走,走,熏死了。” 晏三合本来想走,见那老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反而改了念头。 她大步走过去,蹲到老妪面前,伸出手探了探鼻息。 “小裴爷,我要怎么唤醒她?” 小裴爷赶忙捂着鼻子走过去:“掐人中,用力掐。” 晏三合用力一掐,再掐,几下之后,老妪身子一抽,才睁开了眼睛。 “朱青,给我五两银子。” 还给银子? 小裴爷顿时不耐烦了,“晏三合,干嘛管这个闲……” “裴大人,何处最伤心,关山见秋月。” 小裴爷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一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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