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到这儿,陆长烽轻笑着点点头, “只要你想,可以随时来营区找我。” 听到陆长烽依旧对她很信任,许雅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他对她没有感情又如何?只要沈知婉能成功坐牢。 她有信心用这几年的时间,将陆长烽的心牢牢攥在她手上。 就在她满心思考如何拿下陆长烽时,为她做手术的医生推开门,示意两人手术时间到了。 陆长烽目送许雅进去手术室,再次回到病房时,他才发现窗外天边已冉冉升起了太阳。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快了些,陆长烽突然想起昨晚警局里,沈知婉那双绝望的眼,心头忽地一痛,却又很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十年前,他答应过沈父沈母要好好照顾沈知婉,如今沈之婉做出这样的错事,他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更别说他身上还背负着沈枭的恩情。 他必须趁这次机会好好教育教育沈知婉。 只是坐牢而已,只要她能够在牢里好好反省。 等她出来以后,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帮助她重新再次适应这个社会。 想到这儿,陆长烽压抑的心底终于松快了些。 然而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开。 陆长烽昨晚见过的两名民警走了进来, “陆营长,昨晚的案件出现了别的证据,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沈同志她......是清白的。” 陆长烽心口猛的一跳。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话里具体的含义,民警接下来的话将他的理智彻底打碎。 “昨晚案件结束后,我们悄悄跟着王林国两夫妻回家,却听到他们得意洋洋地承认了这件事情是以许雅为主谋的一场陷害。根据王林国夫妻交代,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沈知婉坐牢,让你对沈知婉彻底厌恶。这样的话,许雅才能有机会成为营长夫人。” 最后一句话宛如重锤,打得陆长烽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他后退一步,心跳如雷,好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语气干涩: “证据呢?” 两名民警对视一眼,拿出了从王林国身上搜出来的沈知婉房间的钥匙,以及王林国夫妇亲自画押的口供。 只一眼,陆长烽便彻底明白了一切。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两张画着红手印的纸,脸色苍白,浑身却因汹涌的悔恨难以抑制地颤抖。 婉婉是被诬陷的! 他不敢细想,昨晚他的小姑娘会多害怕? 牢里那么黑、那么冰冷...... 他怎么能仅凭王林国的一面之词,就真的相信她会害人呢?! 明明她以前连看别人杀鸡都会吓哭...... 想到这儿,陆长烽几乎吓破了胆,他必须赶紧去警局把人接出来! 可当陆长烽赶到警局时,却被告知沈知婉早已离开。 肃穆的派出所门口,陆长烽还穿着昨日的军绿色衬衫。 一夜没睡的他,眼下青黑一片,眼底布满红血丝。 在得知沈知婉早已离开的消息时,他更是满脸愕然。 “她去哪儿了?” 陆长烽问所长。 知晓一切的所长,却只对他摇摇头,说: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陆营长作为沈同志的未婚夫,难道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吗?” 话音落,陆长风眼底闪过一抹迷茫。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年自己对沈知婉关注得太少了。 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沈知婉会去哪。 他心底闪过惶然,后又自欺欺人的想着,沈知婉父母双亡,亲哥也去世,如今在南城,只剩下他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她应该是回家了。 想到这儿,陆长峰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转身开车回了家。 一路吉普车飞速行驶,直到沈家楼下。 他顾不得细想,已经把沈家抵给许雅公婆后要怎么拿回来这件事,推开车门就往家跑。 却在楼梯口撞见正在找他的邻居王妈,王妈住在他们家楼下,平日里最喜欢收捡楼道里一些不用的废弃纸箱。 还有旧玩具什么的,送给他孙子玩儿。 这次见陆长烽出现,王妈笑着拉着他问道: “陆营长啊,我看在垃圾箱里有你们家扔的一些旧玩意儿。模样都挺好的也没坏,你们还要吗?” 陆长风闻言一愣,下意识回了句: “什么东西?” 王妈被问得脸色一变,急忙拿出身后的盒子,慌张解释着: “这可不是我偷的啊,我都是在楼下垃圾桶里捡到的!我看上面还有个旋转小鸟的八音盒,还有刻着你名字的木梳子......” 王妈越说,陆长烽眉间的褶皱就越深。 他心底忐忑不安的情绪在看清盒子里的玩意儿时达到顶峰。 那都是他这十几年来送给沈知婉的礼物! 她为什么全扔了?! 陆长烽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慌,疯了一般朝楼上的家里跑去。 然而当他推开房门时,看见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丝毫没有沈知婉回来过的迹象。 他不甘心又冲到卧室,却赫然发现房子里属于沈知婉的一切都消失了。 陆长风就这样站在他与沈知婉曾生活过十几年的房子里,却找不到任何关于沈知婉的踪迹。 屋外的王妈似乎意识到了不寻常,端着盒子急急忙忙往楼上跑。 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门外,随即言语慌张地招呼正在楼上玩的小孙子、孙女下楼回家。 可就在这时,王妈的小孙子却乐呵呵地叫了一声: “嫂子别推我!” 然后就是王妈的一声尖叫: “小兔崽子不许往楼梯下滚!” 这两句话宛如雷击一般,令正在沉思的陆长烽彻底僵硬在原地。 他颤抖着双唇跑出屋外,几乎歇斯底里般对着王妈怀里的小孙子质问道: “谁教你说的这句话?!” 小孙子以往特别崇拜陆长烽这个叔叔,如今却被被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得嚎啕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楼梯上安安静静的小孙女儿开口道: “不是陆叔叔你教的吗?那天我们也是在楼梯上看见你身边那个有心脏病的阿姨喊了一句嫂子别推我,然后你就很生气的教训了沈阿姨。可是那天沈阿姨并没有推那个有心脏病的阿姨呀,是她自己滚下去的,我和弟弟在家里的窗户边都看见了。所以弟弟才以为只要他说出这句话,大家就会相信是我欺负了他。” 小女孩儿语气脆生生的。 可句句落在陆长烽耳朵里都如同惊雷一般,将他心底最后的侥幸彻底击碎。 他双手颤抖捂住脸,心底无尽的懊悔将他吞没。 王妈见他那样脸色一变,以为自己小孙女儿说错了话,赶忙带着小孙子孙女跑回了家。 留下陆长烽一个人站在楼梯间,和被遗弃在地上的那盒玩具一起,如同风中凋零的泥塑。 这时他才真切意识到一点,过去自己对沈知婉做错了多少事...... 他好像真的把自己的小姑娘给弄丢了。 手术非常成功。 )8兔l兔Ft2故o事m0屋x提~~取juJ本DAa文{-勿g私#-*自Fp搬mN=运L 许雅是在术后不久慢慢清醒过来的。 她抬起虚弱的手抚摸着胸口密密的缝线,心中只剩下得意与高兴。 她终于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女人了。 沈知婉这个最大的绊脚石也她除掉了。 从今往后,只要她努力,就一定能坐上营长夫人的位置! 想到这儿,她再也按耐不住激动,撑着身体慢慢让自己坐了起来,然后从床底翻出一个铁盒子。 这是连她公公婆婆都不知道的她的私房钱。 里面不仅比过去多了四五样昂贵的银饰,还有一厚叠10元大团结组成的两千五百多块,本来有三千块的,她那天晚上从沈家跑出去就去赶紧买了自己一直喜欢的几样首饰。 许雅眸光闪闪,抬手轻轻抚摸着那叠钱,唇边勾起嘲讽的笑容,低笑道: “沈知婉啊沈知婉,你人虽然蠢了点儿,运气倒是不错,那早死的哥哥竟然能给你留3000块钱嫁妆!不过可惜了,现在这些钱都归我了,当然了,你的男人以后也会归我。” 喃喃自语完,她又心满意足地又将铁盒盖上。 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落在了门外那双阴鸷的双眼里。 当她躺回病床打算再睡一会儿时,却见陆长烽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 许雅见他下意识露出甜美笑容: “长烽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从今以后我就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了......”可她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陆长烽一改往日对她的温柔深情。 如今他英俊的脸庞上只有浓烈的厌恶与憎恨。 许雅欣头砰砰直跳。 难道是计划落空了?还是沈知婉那个贱女人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法子来迷惑长烽哥哥?! 想到这儿,她眼底闪过一抹嫉恨和慌乱。 但她还是强撑着挤出微笑,装作不解地问道: “长烽哥你是没休息好吗?我没关系的,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回家休息吧——”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见陆长烽将两页口供书甩在她面前,冷冷道: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演技这么好?竟然敢勾结你公婆诬陷我的未婚妻?我看你真是找死!”看清口供书上公婆名字的画押时,许雅脸上血色尽失。 但她仍旧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继续强行为自己开脱: “长烽哥你要相信我呀,我怎么会故意诬陷嫂子呢?如果是嫂子因为这个和你生气,我可以替你去向她解释,求你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自从丈夫去世后,我就总是很没有安全感......每天都很担心自己以后一个寡妇该怎么办......” 她搬出以往总是成功的招数,双眼通红眼泪簌簌往下落。 然而这一次却不好用了。 陆长风依旧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看得许雅腿肚子打转,她哆哆嗦嗦强撑着身体拔掉针头,不顾洇出血的针眼,攀着陆长烽的裤腿跪着求饶: “长烽哥,我真的没有诬陷嫂子,我也不知道......都是公公和婆婆的主意......他们对我一直不好,还经常吓唬我,还打我......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也都是冤枉的......” 过去一年对她总是柔声细语的陆长烽,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了好脸色。 只见陆长烽抬起军靴,狠狠踹向她的心口,疼得许雅连叫都叫不出来。 他含着恨意的嗓音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令许雅浑身血液都凉透。 “我冤枉你?” 陆长烽冷笑, “别白费力气在我面前演戏了,多余的话留着去派出所里说吧。” 话音落,三名民警带着银手铐走了进来。 看清这一切后,许雅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吓得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再也不敢出声。 拘留所里,王林国夫妻和许雅三个人闹得非常难看。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宗旨,他们三人开始狗咬狗,互相指责对方。 陆长烽这才知道,原来早在一开始许雅就把自己当做了目标对象。 在他们三人眼中。沈知婉这个父母双亡的可怜虫根本没有资格跟许雅竞争。 许雅表现出的种种表现都是为了刺激沈知婉尽快离开陆长烽。 陆长烽竟然还傻傻地相信。 他这才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他从一开始没有资助这所谓的兄弟遗孀,也没有为了许雅,处处伤害忽视自己的未婚妻。可能如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走廊里陆长烽颓废万分地捂着脸痛哭失声。 所长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无奈叹气。 他认识沈之婉的哥哥沈枭,自然也对沈家从小收养的陆长烽印象深刻。 之前他一直都很看好沈知婉和陆长烽的感情。 却不曾想,人心原来也会善变。 但看着陆长烽如今如此颓废和伤心,他觉得。沈知婉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道歉。 所以他说: “你可以去找一下沈同志的高中班主任李建国,那天她离开前去找过他。” 一句话让原本心如死灰的陆长烽猛地抬起头来。 他朝所长郑重地鞠躬道谢。 随后大步流星离开。 当他赶到李老师家时,正巧碰上李老师搬家。 见陆长烽出现,李建国脸上浮现出一抹紧张。 他以为陆长烽是来找他麻烦的。 可陆长烽却当着他的面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吓得李建国全家面面相觑。 李建国本人也惊的说不出话来,连声道: “陆、陆营长,你这是做什么?” 陆长烽声音沙哑: “我找不到婉婉了......求求你李老师,你能告诉我婉婉去哪儿了吗?我知道这段时间有很多地方伤害了她,我现在都知道错了,伤害她的人我也已经替她报仇都关了起来。可我想要找到她,亲自向她道歉......” 李建国闻言慢慢冷静下来。 他想起沈知婉离开前对自己的叮嘱,还是没有开口。 陆长烽却从他的神情里明白,他知道沈知婉的去向。 于是他朝李建国用力的磕了一个头。 外人眼中威武高大、勇敢沉着的陆营长此刻却像丢了最珍贵宝物的无知孩童。 他深邃的眼眸里只剩惶恐不安和手足无措。 他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直到额头磕得青紫,还透出鲜艳血迹。 李建国这才无奈叹了声气: “行啦,陆营长别磕头了,我们都是普通人,受不住你这么大的恩情。知婉离开前,确实叮嘱过我不要告诉你她的去向,但如今我看到你也已经知道悔改了,我就实话实说吧。知晚婉这孩子呢,考上了大学,现在应该已经在学校开始上课了。但她那所学校是全封闭式的,你去了也进不去,更不可能找得到她,就别废功夫了。至于别的你说想要当着她的面亲口说的话......知婉离开前给你留了一封信,你看完再决定吧。” 说完李建国转身进屋拿出了一封信,递给陆长峰。 看这上面属于沈知婉的熟悉笔迹,陆长烽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却又期待万分的接过。 然而就在他打开信笺看到油墨纸上的前三个字时,浑身一颤,眼底的光芒尽数散灭。 只因那三个字是—— 半个月后。 沈知婉已经在学校报完道并住了下来。 上一世她没经历过的大学生活,在这一世得到了充分的体验。 她有三个室友,其中刘芳、许盼都是海城本地人。剩下的王苗来自遥远的东北松市。 沈知婉是以年级前二的名次入校的,因此学费全免。 但生活费还需要她自己赚。 即便辅导员在报道时便已给她申请了贫困生津贴,但第一学期的津贴还需要三个月才能发放到位。 幸好舍友许盼有位亲戚在学校食堂做采买。 在她的帮忙下,沈知婉做起了食堂打菜工。 每个月能挣10块钱,需要一日三餐都去后厨帮忙。 沈知婉很高兴拿出。上火车前李老师往她兜里塞的5元,请宿舍三个舍友在学校的小食堂吃了顿饭。 三名舍友性格非常好,见沈知婉这样知恩图报。 王苗也纷纷拿出自己带的土特产榛子和泡菜,家里条件不错的许盼拿出了她家干货店里卖的的红薯干和花生糖。 刘芳也分享了她妈妈亲手腌的熏肉。 沈知婉每回打完工后,也会带回来一些厨房干净剩菜,给舍友们当宵夜。 时间在这样轻松快乐的生活里飞速流逝。 很快到了军训的时间。 海城地理位置偏北,10月份的天气不算特别热,但中午也会偶尔晒。 沈知婉从小帮着伐木场的爸妈打下手,长大后又跟着入伍的陆长烽锻炼身体,哥哥去世前也会带着她一起游泳打拳。 说起来沈知婉的身体素质是很好的。 也因此她没有觉得自己一边军训一边去食堂后厨工作会很辛苦。 可军训一周后,海城突兀地开始下起了雨。 每天不是细雨,就是瓢泼大雨。 将近有一周的时间,沈知婉他们的军训都在雨中结束。 加上早中晚温度差,不少人感冒了。就 在学校准备喊停军训前一天,持续了一周的雨突然停了,变成了阳光明媚的大晴天。 学员们纷纷喊苦不迭,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军训。 雨后的晴天温度越来越高,晒得阳光下的学生们大汗淋漓。 尤其是沈知婉,她还来了月事。 此刻小腹犹如有一把小刀在里搅动,疼得她脸色煞白,冷汗涟涟。 而就在他难受至极的时候。教官又要求。他们这个连队站军姿两个小时。 慢慢地,沈知婉的头越来越疼,眼前的景象也出现了重影。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中午还需要去食堂打菜。 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用指尖死死掐住掌心,好歹是唤回了几分理智。 很快吹哨声响起,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沈知婉为了赶在大家抵达食堂之前,更是不顾越来越疼的小腹大步跑起来。、 然而就在她快要抵达食堂前,路过机械工程专业的教室时,却撞上了突然从拐角出现走出来的一行人。 其中为首的男生个子高大,神情肃穆,一双鹰一般的眸子扫在沈之婉身上,吓得她呼吸错了一拍。 连带着脚步也变得慌乱,一时间来不及收力猛地扎进他怀里。 沈知婉尴尬得脸颊通红,连要抬头道歉,却还没等开口便眼前一黑,浑身一软猛然倒了下去。黎朔捧着怀中昏迷过去的娇软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 旁边的男同学们轰然大笑: “黎班长,你把人家小姑娘吓晕了,可要负责呀!” 黎朔有些无奈。 而当他的掌心感受到小姑娘炽热的额头时,他才心下了然,原来是发烧了。 他刚要抱起她往医务室走。 却见他怀中原本晕厥过去的姑娘,硬是强撑着一口气睁开眼,死死攥着他的胸前的扣子不撒手。 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 “......不......不行,食堂......我要去食堂......打饭......” 说完又撑不住再次昏了过去。 黎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舍友胡建恍然大悟道: “我说这姑娘怎么看着眼熟呢?她就是咱们班这两天说在食堂看见的那个打饭西施啊!听说她是物理系大一新入学的第二名,挺聪明一小姑娘,就是家境不太好,为了节省赚生活费才在食堂打饭。她打的菜很满,我们班几个胃口大的男同学都爱去她那个窗口打菜。唉?黎朔你不知道她吗?” 有人接话: “黎班长哪需要自己打饭啊?系里求他指导实验的人排着队给他打!不过这天上掉下个沈妹妹,黎班长你就从了吧!” 众人再次笑闹做一团。 黎朔咬牙笑骂了这帮损友一顿,叹了口气抱起沈知婉抬脚走向医务室。 沈知婉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雪白的天花板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左手手背传来刺痛,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打吊水。猛地惊醒坐起来。 旁边舍友刘芳吓得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拦住她: “唉!别动别动......你才退烧......” 为了安抚慌张的沈知婉,刘芳急忙解释了下午发生的事情。 在听到自己竟然晕倒在陌生男同学怀里时,沈知婉耳朵尖儿都羞红了。 然而刘芳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僵在原地。 “你是不知道,怕你醒来会担心,黎师兄竟然亲自替你去食堂打菜!简直惊得全校的人都过来我们三食堂吃饭了。黎学长打完菜,还给你端了一份过来。喏,在那儿。” 顺着刘芳的视线,沈知婉看见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铁饭盒里,塞得满满的都是肉片和胡萝卜丝。全是她喜欢吃的菜。 她看向刘芳。 刘芳嘿嘿一笑: “我就随口一提,没想到黎学长还记在心里了。” 沈知婉闻言叹了口气。 她本来没想过,以后再依靠谁,却没想到这次竟然跟黎首长的儿子扯上了关系,还让人家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 想到这儿,沈知婉问刘芳,“你知道黎师兄喜欢什么吗?” 刘芳摇摇头:“他一个首长家的儿子还缺什么?我觉得你就去当面给人家道声谢吧。” 沈知晚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于是她拜托许盼亲戚帮忙花了三块钱买了一支英雄牌钢笔。 然后在几天后的下午,沈知婉拿着钢笔来到了机械工程专业的教室门口。 只可惜她朝教室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黎朔的身影。 而她下一节课马上要开始了,无奈之下他只能随手拉过从厕所回教室的男生,让他帮忙交给黎硕。 说完她转身就跑。却不知在她离开后,黎朔从楼上教师办公室走下来。 刚到教室门口,就看见他的舍友胡建举着一根黑色英雄牌钢笔,笑眯眯朝他说: “刚刚沈妹妹过来给你送礼物了,说是感谢你那天帮了她的忙。” 黎朔垂眸将钢笔握在手心,感受着笔身清凉温润的触感,唇角勾起轻笑。 那天之后,沈知婉和黎硕没再见面。 在沈知婉心里,她与黎朔是两条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本来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但就算她不去主动了解,关于黎朔的所有信息也会往她耳朵里钻。 身为全校家世、才学都数一数二的高材生,才大三的年纪,黎朔就已经参加了各项秘密集训,是早已被国家预定的人才。 沈知晚刚开学时也很崇拜他,只因沈知婉成绩最差的一门专业课物理动能学勉强及格,而黎朔却考过满分。 为了尽快提高自己的成绩,沈知婉只能求老师把黎朔曾经的专业笔记借给她抄背。 幸好老师也很喜欢她这样一个勤奋好学的小姑娘,便让她每天午休的时间来办公室抄写。 这天,沈知婉照常抄笔记,走到办公室楼下时遇到舍友王苗。 王苗急着去参加元旦汇演的集体舞蹈排练。 但她哭着对沈知婉说妈妈留给她的兔子发卡掉了: “肯定是昨天帮老师搬书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楼道里了,我本来想找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知婉你能帮我找一找吗?” 沈知婉知道王苗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也不忍心她这么伤心,于是答应下来。 但是她在整个楼道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沈知婉又绕着楼后寻找。 却在走过一处草坪时,听见草坪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秒,一只半人高的大狗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沈知婉被吓得后退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之前总投喂的大狗。 而它嘴里衔着的,赫然是王苗的兔子发卡。 沈知婉不知道这只狗是谁养的,但它虽然长相凶猛,性子却很温顺,是一只很聪明的大狼狗。沈知晚有几次晚上倒厨余垃圾时会遇到它,要是有吃剩的肉骨头,沈知婉也会喂给它吃。 也导致每次这只狗看见沈知婉时,总会兴高采烈摇着尾巴就扑过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 沈知婉猝不及防被大狗扑倒。 吓得她尖叫大喊。 可是大狗以为沈知婉在和它玩儿,蹦得更加高兴。 直到一声沉稳威严的男声响起: “猎豹,停,退后。” 五个字便叫刹不住的大狗停下动作,乖乖坐到了一边。 倒在地上的沈知婉这才得以逃脱。 她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刺眼的阳光下,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近。 男人鹰一般的眸子,对上沈知婉诧异的眼神。 是黎朔。 他看着沈知婉,似笑非笑,语气恢复了温和: “看来我找到,给我家猎豹晚上加餐的小厨师了。” 沈知婉数秒后反应过来。 这只狗竟然是黎朔养的。 她猛然想到前几次遇见大狗时,自己碎碎念的那些话: “什么你家主人太不负责了,怎么把你这么乖一只大狗随便散养呢......” 沈知晚晃了晃头,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揪着衣角站起身来。 她朝黎朔开口: “猎豹嘴里叼着的是我舍友的发卡,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遗物,可以让猎豹还给我吗?” 黎朔这才注意到了猎豹嘴里还叼着的东西。 他双眉轻蹙,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尴尬。 最后无奈地抚额叹气,道: “猎豹,吐!” 猎豹乖乖把发卡吐了出来。 沈之婉将发卡捡起,用随身的手帕擦干净。 黎朔继续解释: “如果发卡被咬坏了的话,我可以替你舍友再赔一个新的。” 沈知婉摇摇头: “等我回去问过她的意思吧,但是我想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很珍贵的东西,世间应该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替代了。” 话音落,二人之间又陷入安静。 这时楼上办公室窗户打开。 沈知婉的物理老师提醒: “婉婉,你还上来抄笔记吗——” 他话没说完,却看见一旁的黎朔,于是笑了起来, “我说今天怎么来迟了呢?原来是碰上正主啦!” 听到他这番话,沈知婉猛然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不禁双颊爆红。 黎朔也看见了散落在地的物理笔记本,扫了眼上面熟悉的笔记内容,李硕掩饰不住眼底轻笑: “这样吧,作为赔罪,我可以教你和你室友更多关于物理学方面的知识?可以吗?” 在得知黎朔要给她和沈知婉补习物理学时,王苗几乎要乐疯了。 可是她报名参加了元旦舞蹈汇演,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要用来排练,没有时间听黎朔补课。没办法,她只能拜托沈知婉把她的那份笔记也抄了。 沈知婉本来想推掉,这下被舍友推着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在工作结束之后找时间听黎朔补习。不知为何,她在黎朔面前总觉得自己很紧张,尤其心脏砰砰乱跳,脑袋也容易糊成一团。 但为了期末的成绩和申请奖学金,她只能咬牙坚持下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讲课的黎朔和他本人严肃内敛的气质不一样,不仅温柔,而且有耐心。 讲课时的遣词造句也很有趣,这让沈知婉也慢慢放下了防备心。 对于物理动力学这一科目,她掌握得越来越仔细。 慢慢地,她和黎朔之间的隔阂越来越薄。 偶尔黎朔忘记带饭,沈知婉还会在食堂帮打菜完后给他带上一份。 让沈知婉很诧异的是,黎朔竟然挑食,而且最讨厌吃白萝卜。 这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再看黎朔时,也不再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天才,反而成了有点小缺点的邻家哥哥。 越靠近期末的时间,食堂越忙。 为了确保学生们营养供给,食堂除了三餐之外,上午和下午还有晚上都会再提供三次加餐。 这也使得沈之婉没有时间再和黎朔补习。 可令沈知婉没想到的是,黎朔竟然来找她了。 或者换种说法。一向不来食堂吃饭的黎朔,开始一日三顿,每顿不落,而且只在沈知婉的窗口打菜。 这让沈知婉的三名舍友,越来越好奇二人的关系是何时变得这样亲近的。 可沈知晚只觉得黎朔亲民友善,没觉得他对自己有多特别。 更不愿意让别人认为她和黎朔之间有任何的关系。 像她这样父母双亡的孤女,是配不上黎朔的家庭的。 见她这样坚持,三名舍友也只好作罢,不再提相关的话题。 时间在忙碌的生活里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学期末。 经过紧张密布的复习后,所有的考试都结束了。 拿到成绩单的那天,沈知婉长长舒了口气。 她从年级第三爬到了年级第一,并成功以各科都几乎满分的成绩,评上了国家奖学金。 奖学金金额有100块钱,再加上50块的贫困生补助。 从下个学期开始,她就不需要再去食堂打工了。 三个舍友也很为她高兴。 为了报恩,沈知婉想给黎朔买礼物当做感谢。 正好学校放三天元旦假,可以让学生们出去采完。 沈知婉拿了一个月的工资,给黎朔和猎豹都买了礼物。 元旦节学校组织汇演,沈知婉没有才艺,只能充当送花的观众。 而她的三个舍友都上台表演了节目。 舞台下,沈知婉很认真的给自己三个舍友鼓掌。 演出结束是全校的师生联谊会,大家纷纷找自己熟悉的同学老师聊天交友。 沈知婉从一开始就在找黎朔的身影。 可是直到演出结束,黎朔也没出现。 就在沈知婉垂头丧气,打算离开礼堂,回宿舍休息时。 她在礼堂外的楼梯角转角撞上了抱着一本书上楼的黎朔。 海城的元旦有些冷。 窗外飘起了碎雪。 黎朔冒雪过来,深色毛绒围巾上沾满了雪花。 连他的头发丝和睫毛上也都被雪点打湿。 看见沈知婉时,他下意识露出微笑。 沈知婉有一些恍惚。 她突然发现,黎朔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笑起来时,唇角还有一枚很细小的痣。 沈知婉转念又想,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陆长烽了。 过去关于南城的一切好像随着新生活的开始,被她彻底遗忘在了前世。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黎朔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额头,低声笑道: “想什么呢?” 沈知婉红着耳朵尖摇摇头。 “没什么。” 说完她从斜挎包口袋里掏出两个礼盒递给黎朔。 “这是送给你和猎豹的礼物。” 黎朔笑弯了眼,冷峻的面孔犹如冰雪融化,他语气宠溺: “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我也给你送了一个礼物。” 沈知婉很诧异,只见黎朔将怀中20公分厚的一本硬皮书递给她。 看清封面的刹那,沈之婉双眸锃亮,连嗓音都控制不住拔高: “动力学1956年版!这本书已经绝版了,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沈知婉爱不释手地将书翻来覆去。 直到他打开封面,看清扉页上签着的大名——赠黎朔1977年。 “这是你的书?” 沈知婉有些不解, “这本书很珍贵,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黎朔语气平静: “这本书我从15岁开始,看到现在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上百遍。这是我姥爷写的,后来送给我了。我靠着这本书将物理学学的很扎实,现在我发现你对物理学也很感兴趣,所以我决定将这本武功秘籍赠予你。就像我姥爷所说的一样,再珍贵的书本,只有在懂得欣赏他的人手上才会发生最大的价值。” 最后一句犹如一束光,令沈知婉原本冰封的内心有些动摇。 她将书抱在怀里,垂下眸子不敢直视黎朔热烈的双眼。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这让他的大脑有一些糊涂,转不过弯来。 可她又很喜欢现在的感觉。 只是内心深处悄悄浮现的念头,却让她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打量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和他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围巾大衣和军靴。 簠澇饉煝赎陂媡鎦偋顧鷍缹痚虀刹鞀 她知道,她与黎朔这一辈子的差距是无法靠努力而弥补的。 想到这儿,原本激动的双眼也慢慢暗淡下来,她咬着下唇,朝黎朔深深鞠了一躬,淡淡道: “谢谢李师兄,等我看完我会还给你的。元旦快乐!” 说完这句,她便头也不回的,似落荒而逃般离开。 元旦后还有一周晚自习才能放寒假。 这一周沈知婉刻意和黎朔保持距离,只每天窝在宿舍里,认真阅读那本动力学。 直到全校师生离校前一天。 舍友刘芳说楼下有男生找她,沈之婉有些莫名其妙。 却在下楼看清来人瞬间呆住。 是陆长烽。 他瘦了很多。 曾经意气风发的高大男人,如今也颓废了不少。 再看向沈知晚时,他眼底只剩悔恨和愧疚。 “婉婉,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长烽忍不住朝沈知婉走来。 沈知婉却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 她不愿让同学们知道她的过去,因此只低声对陆长烽说: “我不是给你写过诀别信了吗?我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陆长烽露出苦笑: “可我在这世间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爱你婉婉......我知道过去是我做了太多错事,我不该为了许雅那个坏女人忽视你。你放心,我已经替你报仇,许雅他们一家三口都以陷害罪被逮捕。如今正在服刑,沈家的房子也被我拿回来了。我来找你,只是想当面给你道个歉,然后用我剩下的下半辈子弥补你。” 沈知婉沉默听着,直到听到陆长烽说要用下半辈子弥补她时。 她胸中燃起愤怒,嗤笑一声: “不必了,我承受不起。” 她话说完,陆长烽脸色一白,却不敢生气,依旧卑微地提起手边的一大堆生活物品,小心翼翼地递给沈知婉。 “当时你被偷的那笔钱,我找回来了。我用自己的津贴给你买了这些生活用品。婉婉,我真的没有办法失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陆长烽双眼通红。 曾经冰冷如霜的硬汉,此刻也在自己唯一的爱人面前手足无措。 沈知婉不想与他多纠缠。 前世她死得太过于惨痛,她孩子们的下场太过于凄惨。 她不愿去赌。 哪怕这一世陆长烽如上一世的所作所为不一样。 她冷冷道: “不可能,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陆长烽浑身一僵,急得下意识要伸手抓她。 黎朔却突然出现,将陆长烽狠狠一推。 陆长烽好歹是军人,下意识挡住黎朔的攻击,二人竟就这样厮打起来。 学生身份的黎朔,在入伍多年的陆长烽面前竟也没有占下风。 眼见周围的学生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来的数量越来越多。 沈知婉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影响,急忙拉开二人。 她对打红了眼的陆长烽,低声说道: “看在我哥救过你命一场的份上,陆长烽放过我吧。” 闻言原本气喘吁吁的陆长烽好像被人定住一般。 片刻后,他才白着脸惨然一笑,颤声回: “好,只要婉婉你高兴,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在夕阳下拉的细长,充满寂寥和悲苦。 陆长烽走后,沈知婉才平复下心情,她回头看黎朔的伤势。 发现黎朔的嘴角被蹭打破了皮,这样她内心无比愧疚。 赶忙拉着黎朔去医务室为他清理伤口。 黎朔双眼黯淡,心情不好,任由沈知婉拉着他。 他也不问沈知婉和陆长烽是什么关系,只定定的盯着拿着棉签给他擦拭伤口的沈知碗。 直到伤口处理完,沈知婉才抿了抿唇,抬眸问他: “明明可以置之不管的,为什么要和他打架?反倒伤了自己。” 黎朔沉声回: “我不喜欢他碰你。”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在沈知婉耳朵里,却像一记重锤锤得她本就不安的心脏越发乱跳。她咬住下唇转移话题: “今天不是离校吗?你怎么还没回家?” 黎朔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一行地址。 他在沈知婉疑惑的眼神里笑道: “我知道你寒假不会回家,正好我有个小侄子,成绩太差了,我姑姑姑父非常苦恼。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寒假可以帮他补习吗?主要补习数学。课时费1小时五块包吃,但不包住。” 沈知婉点点头, “太感谢你了,我正想着寒假在哪儿找工作呢。你放心,租的房子我已经找好了。” 黎朔顶着嘴角紫药水,笑得热烈, “那沈同志我们寒假见了。” 寒假时,沈知婉住在靠近海边的一间单人租房里。 每天的作息就是上午去黎朔的小侄子家给他补习,一直补到下午3点,再回家自己学习。 一周两次。 赚的补课费非常丰厚。 和沈知婉想象中一样,黎朔的小侄子家,比普通人家要干净整洁很多。 虽然不是旧社会时辉煌的别墅洋房,却也是摆满了各种昂贵稀少的装饰品。 就连他小侄子弹的钢琴也是从国外买的施坦威。 出乎神知之晚意料的是,黎朔的姑姑姑父对沈知婉非常和睦友善。 在补习的那段时间里,沈知婉过得很轻松。 小侄子也很聪明,只是稍微有点调皮。 补习了几节课后便有了很明显的改善。 为此黎朔的姑姑姑父很激动,还要留沈之晚一起吃年夜饭。 这让沈知婉,有些受宠若惊,但她婉拒了。 大年三十那天,她早早起床将租房打扫的干干净净。 又出门买了一些年货和对联。 最后给自己做了一顿略显丰盛的三菜一汤。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过年。 对着哥哥和爸爸妈妈的遗像,沈知婉有些思念他们,内心却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要平静。 因为他知道从今往后,靠她自己也能够很好地生活下去。 就在她边吃饭边收听着收音机里的春晚小品时,却隐隐约约听见窗外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知碗......沈知婉......” 沈知婉疑惑地跑到窗边往下看,发现黎朔就站在一辆红旗车边,双手拢在嘴上,朝她大喊: “沈知婉......” 心头一跳,连围裙都来不及摘,沈知婉踩着拖鞋就往下奔。 窗外又下起了雪。 和元旦那天的碎雪不一样。 这一次是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就将黎朔的头顶肩头都染白了。 沈知婉忙跑过去替他掸下雪,不解问他: “今天你来找我干什么?” 黎朔却摘下自己脖颈的红色围巾,戴在沈知婉脖子上。 他抬手刮了下沈知婉的鼻尖笑道: “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沈知婉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车拉到了海城最高的山顶。 下车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穿的衣服太薄了。 寒风瑟瑟,她冻得嘴唇发白。 下一秒,黎朔打开厚外套将她和他裹在一起。 感受着身体下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沈知婉只觉得手心都汗湿了。 她本该走的。 可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松柏气息,她又舍不得离开。 男人将她抱紧了些,低哑深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闭上眼默数5秒。” 沈知婉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乖乖闭上眼,心里倒数: 5、4、3、2、1...... “睁眼。” 男人轻笑。 沈知婉睁开眼瞬间,数百团锦簇灿烂的烟花,在她面前的天空炸开。 她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黎朔则在她耳边呢喃: “婉婉,新年快乐!祝新的一年你能幸福,能永远做自己。” 心头像是被一股热流击中。 沈知婉红了眼眶,却再也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抬起头,朝黎朔露出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黎朔。也祝你能永远快乐,心想事成。” 二人视线交汇瞬间,黎朔眸光闪闪。 下一秒,男人俊美深邃的面容,带着新年的寒风,混合着清香松柏气息,朝沈知婉压下。 唇瓣接触到柔软瞬间,沈知婉瞪大眼,猛地推开他。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亲密关系,她怕,害怕犹如前世一般,落得悲惨下场。 所以她哭了。 在黎朔不知所措的视线里,他哭的惨烈,直到最后,黎朔满眼愧疚,半跪着向他道歉: “对不起,婉婉,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你能原谅我吗?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可以考虑和我交往吗?” 他话音落。沈知婉才慢慢止住哭声。 只是她不愿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她不愿直面他的问题。 只哑声道:“我想回家了。” ...... 那天后黎朔每天都会来找沈知婉。 有时给她送早餐,有时是来给她带礼物。 但沈知婉想尽了办法不和他接触,最后一次甚至直接拒绝了他。 梧桐树下,男人高挺的鼻尖冻得通红,双眼一错不错盯着眼前的沈知婉: “你不喜欢我吗?” 黎朔问。 沈知婉别开,不用回答他这个问题。 只轻声开口: “以前我也喜欢过一个男生,可是当他和我的身份差距太大之后,他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我。但我没有任何能力与他反抗,只能落得惨痛的教训。所以我学乖了......黎朔你人很好,可你是天之骄子,未来人生一片坦途。和我这样普通出生的姑娘不一样,我配不上你。” 沈知婉说完,原本想着黎朔可能会勃然大怒或者破口大骂。 可黎朔只是猛地松了口气,语气庆幸: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拒绝我,是因为有了别的喜欢的男生。” 沈知婉不懂他的脑子里装着什么。 黎朔却笑容得意。 他对沈知婉说: “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本物理学绝版书吗?那其实不是我自作主张送给你的。我姥爷是我们学校的退休资深教授。他很早就注意过你,也在我面前提过不止一次,他很看好你的未来。那本书也是他提议送给你的。所以沈知婉,你只是起点比别人低一点而已。你的未来是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辽阔与辉煌。所以你说错了,你漂亮、独立、自主、勇敢、聪明、善良、有爱心。而我只是仗着投胎,有了点儿别人羡慕的家庭背景,和勉强称得上聪明的脑瓜子,是我配不上你。就像如果你刚才说你有别的喜欢的男生的话,我回去肯定会因心碎而嚎啕大哭一场,因为我没有你勇敢。” 黎朔说完,朝沈知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逗得她哭笑不得,但心头压着的那块巨石,却有了逐渐松动的痕迹。 坦诚相待后,黎朔开始堂而皇之地追求沈知婉。 除了他日常需要的秘密集训外,几乎是沈知婉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就连他姑姑姑父在看见沈知挽时也忍不住打趣: “哟,这不是我们家黎朔的小媳妇儿吗?” 总闹得沈知晚一个大红脸落荒而逃。 然后实在忍不住了,在黎朔接她回家的车里,狠狠揍了他一顿。 而黎朔甘之如饴。 时间很快到了开学那天。 新的学期,沈知婉的专业增了一门新的课程,由从南城调来的新任教师教学。 听到南城两个字时,沈知婉眉心跳了跳,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而这份预感在看清新韵教师的面容时,得到了印证。 陆长烽担任这一学期他们的实践搏斗课教师,以及大二的枪械实操课老师。 沈知婉没想到陆长烽竟然还不死心。 而如她所料,陆长烽重新开始追求她。 他像重新发现自己挚爱的愣头青一样,开始对沈知婉嘘寒问暖。 如同二人从未有过之前的嫌隙一般。 而面对沈知婉的抵触和拒绝,陆长烽也丝毫不放弃。 他知道沈知婉之前得过冻疮,便跑遍全城所有的药铺供应社。 只为给沈知婉买她用着最舒服的那一支冻疮膏。 他看到别的女生喜欢某一种裙子,他也花光自己的每月津贴,按照沈知婉的身形亲自定做一条穿着最合身的。 面对沈知婉同学和舍友的打听,他也从不说自己喜欢沈知婉。 只说,沈知婉是他从小到大的妹妹。 他不愿给沈知婉增加任何困扰。 他对沈之婉说: “婉婉,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爱。只希望你能同意,我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对此沈知婉不愿搭理,可黎朔却如临大敌。 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沈知婉曾简短地透露过自己与陆长烽的过去。 在得知陆长烽是沈知婉曾经喜欢的对象、甚至还有前未婚夫的身份后,黎朔几乎要气疯了。 可他也只能背着沈知婉给陆长烽使绊子。 陆长烽也不是个善茬。 两个大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背地里斗的死去活来。 直到一年一度的野外战斗模拟训练。 大一新生需要分为两个阵营,在海城的山区进行为期一周的战争模拟训练。 最后胜利的队伍将获得优秀团体奖。 陆长烽和黎朔分别为两个阵营的指导官。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沈知婉为了表现公平,决定同时不理两个男人。 只有每顿默默出现在她铁饭盒里的红烧肉和胡萝卜丝,等能证明两个男人的对她的关注。 快要结束第6天的晚上,海城突降大暴雨。 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雨势已经相当之大,老师们只能带着学生们撤离现场。 然而由于人数众多,现场混乱。 沈知婉和她三名舍友所在的方位附近有一处山崖。 在瓢泼大雨的灌溉冲刷下,山崖上的大树们摇摇欲坠。 而黎朔和陆长烽在同一时间发现了沈知婉等人还未跟上部队。 他们拨开人群,朝沈知婉扎营的方向急速跑来,却没来得及。 在黎朔目呲欲裂的眼神里,陆长烽朝即将被树压倒的帐篷扑去,却也一起被树木掩埋。 而当一切发生后,黎朔惊得几乎站不稳,整个人跪倒在泥泞里,抱着沈知婉随身的发绳,哭的痛不欲生。 而就在这时,沈知婉拉着舍友三人从一旁的空地跑出来。 原来刚刚他们四人见势不对,躲到了附近没有树木的空地上。 见心爱之人没有任何受伤的样子,黎朔这才放下心来。 五人一起拉开树木,将被树砸晕的陆长烽解救出来。 沈知婉也没想到,陆长烽会不顾生命危险来救她。 她搞不懂明明前世陆长烽为了不让她上大学,宁愿让她不停的怀孩子。 而且在她死后便迫不及待跟许雅结婚生子,怎么这一世他就像被下了药一样,非要和她在一起。 将昏迷的陆长烽送进医院后,沈知婉向老师请假陪护。 黎朔也跟着一起陪护。 在陆长烽昏迷的第3天,他终于醒了过来。 可就在他看清沈知婉的那一秒,他枯槁无光的双眸猛地绽放光彩。 他不敢置信的抬手想要触摸沈知婉依旧年轻的面容,眼泪抑制不住汹涌出眼眶。 这熟悉的眼神令沈知婉心头一惊。 她意识到陆长烽好像也重生了。 只是现在的陆长烽是前世和她结完婚以后生完孩子的陆长烽。 她胸口憋闷,一把推开陆长烽的手,抬脚起身就要走。 陆长烽却嘶哑着嗓音喊住她: “婉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我以为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我以为你不愿意和我生孩子。请原谅我的自私,直到你去世以后,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那5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他们。可我没有办法和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只要看见他们,我就会想起你不爱我的事实。当时我和许雅结婚,也只是因为她被别人侵犯怀上了孩子,为了不让她被众人指责,泼脏水。我只能咬牙承认那是我的孩子,可我不知道原来她那样心胸狭隘歹毒,也不知道,你竟然那样伤心、那样恨我......” 他痛哭失声,语气哽咽得连不成句。 沈知婉却异常平静,在他说完诉说完自己的歉意后。 她冷冷回头,反问他: “你是说你不爱许雅吗?可你知道,死后的我可是看完了你们俩的一生啊,你放着我的5个孩子不要,将许雅的两个孩子托举成功。你以为我还会原谅你吗?” 陆长烽这才明了,为何这一世沈知婉会远远的离开自己。 可他嘴唇开合,喉结滚动,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求沈知婉原谅自己的话语。 他明白,一切覆水难收。 所有的所有都是他自己造的孽,需要他自己用下半生独自偿还。 那天后,陆长烽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沈知婉的生活里。 他申请调回了海城的军区。 只在逢年过节时,将自己全部的津贴和附带的礼物寄给沈知婉。 那些津贴都被沈知婉攒了起来,她不愿和陆长烽有任何纠葛,自然也不愿用他的钱。 至于那些礼物都黎朔用尽绞尽脑汁送给了孤儿院的小朋友们。 沈知婉只觉得好笑,却又放任他。 她觉得他也是时候该往前看了。 大二那年,黎朔陪着沈知婉回家给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扫墓。 在路上,二人出了车祸。 黎朔想也没想将沈知婉整个人牢牢护在身下。 直到最后被送去医院时,还紧紧牵着沈知婉的手不放开。 幸好车祸不算严重,黎朔也只是昏迷了两天就醒了过来。虽然问题不大,却手腕骨折外加轻微脑震荡。 车祸发生瞬间,沈知婉想了很多,前世的种种在她脑海内如走马灯般浏览了一遍。 她忽然也就释然了。 人总不能一直依靠着仇恨和厌恶过活。 所以在黎朔醒来第二天晚上,沈知婉喂他喝她炖的鸡汤时,轻声道: “黎朔,要不我们俩交往试试看吧。” 惊得黎朔一口鸡汤呛进嗓子眼儿,咳得半死。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顶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连耳朵尖儿都泛着红。 他哭笑不得问沈知婉: “你要谋杀亲夫啊。” 沈知婉哈哈大笑。 那天后,沈知婉便和黎朔开始正式交往。 知道这个消息的陆长烽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之后他没有再寄津贴,也没有再寄礼物。 沈知婉以为黎朔对自己的爱不一定会持续很久。 却没想到从大二到大四,600多天的时间。黎朔从未变过。 沈之婉大四时申请了保研京市大学。 黎朔也决定去京市继续深造。 大四毕业后,沈知婉回了趟南城。 现如今南城几乎没有了她熟悉的人。 李老师也搬走了。 她只能回到沈家之前的家属楼,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黎朔住了下来。 沈知婉花半个月的时间,带着黎朔走遍了南城的大街小巷。 这是黎朔在她耳边念叨了很久很久的愿望。 逛完南城,在爸妈忌日当天,沈知婉牵着黎朔的手出现在了墓园。 简单的寒暄问候后,黎朔让沈知婉在一边。 他要对沈父沈母还有沈枭说悄悄话。 沈知婉不知道他又抽哪门子风,只能捂着耳朵走到一边。 就看见黎朔跪下端端正正地给沈父沈母磕了个响头: “叔叔阿姨,很感谢你们培养了沈知婉这样一个好姑娘。你们放心,以后我会用下半辈子好好照顾她爱她,也希望你们能在天之灵能保佑我的婉婉开心一点,放松一点。不要再为过去的烦恼而困扰,想的少一点。” 沈知婉捂着耳朵听黎朔嘀嘀咕咕半天,终于说完了。 黎朔牵着沈知婉的手缓步离开。 这时微风拂过,沈父沈母的墓碑前摆放的花束也微微摇晃,仿佛是沈父沈母也满意这桩婚事。 从南城回海城后,沈之婉开始忙最后的毕业事项,却在某天接到来自南城的电话,是关于陆长烽的。 电话里,南城市辖区派出所所长沉重地告诉沈知婉一个噩耗,那就是陆长烽和许雅以及王林国夫妻的尸首,在南城市的郊区山上被人发现了。 死因是车辆意外坠崖。 沈知婉从未想过陆长烽在这一世会如年轻得死去。 考虑到过去十几年的渊源,她到底还是在忙完手头的工作后,紧急赶回了南城。 在所长的陪同下,沈知婉在领取到了陆长烽的骨灰盒。 她也这才知道,在陆长烽消失的这两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在她大四那年,海城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洪灾。 当时整个学校以及全市所有的民警都出动救灾。 陆长烽也在救援中为了救一对兄妹,意外失去了双腿,正式退伍回了南城。 回去后他没有再住回沈家的老房子,而是在沈家附近租了个一楼平房。 开始喂养流浪狗和流浪猫。 许雅三人是在半年前出狱的。 他们三人在入狱前失去了一切,在出狱后他能想到的,还是依靠陆长烽。 可就在她看陆长烽已经失去双腿,成为一个瘸子后,又嫌弃路长风。 陆长烽本不愿搭理他们三人。 可许雅却说如果陆长烽不给她和她公婆钱财,她就去海城找沈知婉,让沈知婉给他赔钱。 陆长烽只能把自己这些年攒的津贴给了她一部分。 可许雅却不知足,仍旧三番五次的来找陆长烽的麻烦。 为此陆长烽,不得不以拾荒为生。 本来许雅也没打算太为难陆长烽。 可不知为何某天许雅在被车撞倒后,送去医院再醒来时,突然疯了。 她大声叫喊着: “不该是这样的,我不可能是个罪犯,我不可能坐牢的。该死的是沈知婉那个贱人,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是她抢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沈知婉这个贱人抢走了我的一切,本来我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生赢家。大学是我的,陆长烽也该是我的丈夫,我会和他生两个孩子。一切都该是美好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不一样?是沈知婉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生活!” 她去找了陆长烽讲了这些事。 她本以为陆长烽在听她听完说后,会痛哭流涕。 可陆长烽只冷冷的对她说了一句: “可这不都是你活该吗?这本该就是你的人生啊。前世的你只是偷走了沈知婉的人生,你才是那个小偷。” 许雅并不接受这个说法。 她像疯了一样要报复沈知婉。 就在这时,沈知婉和黎朔从海城回到南城。 许雅雅和她公婆就计划要杀了沈知婉。 陆长烽自始至终都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 在看到她要向沈知婉下手时。 他先动手了。 他以给许雅一大笔钱的名义将许雅三人约到自己家。 让他们吃下了加有迷药的饭菜后,将他们三人运上吉普车。 如今虽然他双腿残废,但他用了一点小手段,还是将许雅三人成功运上车。 只是油门用砖头控制,因为他不打算停下来了。 他是半夜在夜深人静时出发的。 等他们从山崖连人带车坠亡到被人发现,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 听到这整个过程,沈知婉内心有些不忍,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前世她确实因陆长烽而惨死,也确实被许雅夺去了美好的人生。 这一世他们不过是尝到了沈知婉品尝的一生之痛。 沈知婉花钱将陆长烽的骨灰埋葬。 又将陆烽收养的那几条流浪狗,分别找到了合适的领养人家。 做完这一切,她登上了去往京市的火车。 前世的纷纷扰扰,在这一刻终于落下帷幕。 接下来的下半辈子,她会根据自己的心意畅快而活。 (全文完) 这场爱再无归期 ----------------- 故事会平台:阳光故事会 ----------------- 林郁禾和江祁宁结婚三年,离婚八次。 第九次从民政局出来时,她第一时间拨通了大洋彼岸父母的电话。 “妈,我和江祁宁又离婚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这次不打算复婚了,宋家那边不是一直催着我嫁过去冲喜吗?您跟他们说,我嫁。" 电话那头,林母半天没吭声,最后叹了口气。 “禾禾,你可想好了啊,宋家那小子都躺两年了,他们就是图你八字......” “图就图吧。”林郁禾打断了林母的话,“跟宋家联姻,对家里的生意也有好处,不是吗?您就帮我尽快安排吧。” 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眶,“反正啊,跟谁结不是结。” 挂断电话,手机 “叮咚” 一声,是南栀刚发的朋友圈,还特意 @了她。 配图是她和江祁宁的结婚证,江祁宁骨节分明的手入镜,他和林郁禾的婚戒早没了,只剩下一圈浅浅的痕迹。 林郁禾冷笑一声,随手点了个赞。 几乎是立刻,江祁宁的信息就弹了出来。 “郁禾,栀栀查出癌症晚期了,医生说她就剩三个月了,我把她从小养到大,不能不管她,这是她最后的心愿,等她走了,咱俩就复婚。” “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盯着这条消息,林郁禾的心猛地一揪,鼻子也酸涩得厉害。 她才不信江祁宁看不出南栀那癌症晚期的报告是伪造的,可他还是由着她胡来。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刚和江祁宁结婚那天,南栀就受不了,拿自杀威胁他们离婚,于是他俩领证还没满24小时,就又进了民政局。 有一就有二,南栀横亘在两人之间,这三年来,她和江祁宁进进出出民政局,连工作人员都眼熟他们了。 最后一次离婚的时候,她还听见他们笑着打赌,说这回他俩要多久才复婚。 她也不是没跟江祁宁闹过,结果他一句:“你一个当长辈的,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就把她给堵了回来。 她一直以为南栀只是太依赖江祁宁,占有欲作祟,三年来,她努力讨好南栀,就希望她能尽快接受自己成为她的小婶婶。 直到那天晚上,她看见南栀趴在江祁宁床前,小心翼翼地吻上了他的唇,嘴里呢喃着:“小叔叔,我好爱你。” 她这才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南栀的认可。 她在黑暗中枯坐了一夜,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她和江祁宁第一次见面。 很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江祁宁把她从混混手里救了下来,她却动了心。 她开始频繁地制造偶遇,只为了多看他一眼。时间长了,江祁宁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那天,他眸中带笑,问她:“林郁禾,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郁禾下意识想逃,却被江祁宁一把抓住了,“林郁禾,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她怎么可能拒绝啊,她喜欢江祁宁,也愿意嫁给他。 那天她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将南栀喜欢他的事告诉江祁宁,她想,他们之间不能老夹着个南栀。 可她走到门口,却看见江祁宁在南栀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他看向南栀的眼神里,夹杂着痛苦和隐忍。 “栀栀,对不起......” 他抓着南栀的手,吻遍她的每一根手指,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是我不敢承认。” “栀栀,我爱你!” 那一刻,林郁禾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连指尖都变得麻木。 他一次又一次地由着南栀逼着他们离婚,是不是也在盼着能跟南栀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却又在快突破界限的时候清醒过来,拿她林郁禾当挡箭牌。 直到这一次,他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南栀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他陪她走完最后一程,完成她的心愿,总该不过分吧。 即便,那只是南栀伪造出来的假证明。 林郁禾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付出那么多的爱情,不过是别人感情的调味剂。 许是没等到林郁禾的回复,江祁宁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我向你保证,郁禾,最迟一个月,我们就复婚!” 过去的每一次离婚,江祁宁都会这样跟她保证。 最迟三天,等他哄好南栀复婚; 最迟一周,南栀接受了就复婚; 最迟半个月,南栀消气了就复婚。 这次,和以往的数次离婚没什么两样,只是她不想再当他们两人感情的遮羞布了。 她抬手回了个“好”,然后按灭手机,装进了兜里。 一个月后,她早就另嫁他人了。 以后啊,大路朝天,他们各不相干! 林郁禾在移民局加急办完手续,工作人员承诺一个月内办好,她又赶忙在网上订好一个月后的机票。 回家路上,她计划着得把自己的东西全搬出去。 既然离婚了,她没必要和江祁宁继续住在一起。 当初领证后,她搬进江祁宁的房子,自己那套便空置了,如今简单打扫一下就能住。 她在江家的东西少得可怜,刚搬来那会儿,但凡在显眼处添点私人物品,就被南栀发疯似的扔掉,久而久之,她连一根发卡都不敢往家里带。 整理完所有东西,不过塞满一个行李箱。拉开抽屉拿出首饰盒,轻得离谱的手感让她心头一紧。 打开盒盖,里面放着的祖母绿项链不翼而飞。 那是她当初嫁过来时母亲给的陪嫁,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林郁禾慌了神,下意识冲出门找项链,迎面撞见南栀站在门口,脖子上明晃晃挂着她的项链。 “还给我!”她伸手去抓,南栀后仰避开,撇嘴道:"小叔叔说我戴着好看,凭什么还你?" 这话像重锤砸在心上。 林郁禾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盯着南栀一字一顿:"我和你小叔叔已经离婚了,他没权力动我的东西。把项链还给我!" 南栀愣了愣,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强硬。 盯着她眼底的倔强,南栀忽然扯下项链摔在地上。 “还就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翠绿色宝石触地碎裂的瞬间,林郁禾只觉眼前仿佛按下了慢放键。 直到碎片滚到她脚边彻底停下时,她才骤然抬头,扬起手对准南栀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啪" 的脆响里,南栀捂着脸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小叔叔都舍不得碰我!" 南栀的眼神阴冷下来,发疯般扑上来,将林郁禾狠狠往后一推。 林郁禾本就站在楼梯口,这一推顿时失去平衡,向后栽去时她本能去抓南栀,却抓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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